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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百九十三章 五色帆(三) 文 / 普祥真人

    李炎卿面上不動聲色「這其實也沒什麼不敢。胡梅林不敢坐,跟我不敢坐之間,沒什麼關係。不過水上若都是如張頭領這樣的好男兒,我這寶座也坐不穩當。可惜的是,眼下水上武林是什麼模樣,你比我心裡有數吧。你放心,沒想奪去你家恩主最後一點基業,換句話說,他那點基業,我也看不上。還是安心坐我的朝廷大員就好,其他的事,不歸我管。我只聽說,當年汪五峰那艘坐艦威風的很,只是不太適合打劫。」

    張戚面色一變「那是恩公留給我們的最後一點念想……」

    「他留給你們的最後一點念想,是他的愛妾,和那遺腹骨血吧。張大俠鐵槍扶幼孤,不做曹操一心做趙子龍的事,四妹已經跟我說了。你得想明白,那艘聯舫大是大,那船也確實是好。不過那是打戰的船,不是打劫的船。你們現在的人手,還開的動麼?再說那麼大個玩意,完全依賴風力,你怎麼拿它去打劫,追的上人麼?」

    汪直當年心愛座艦,號稱上可馳馬,不過需要人力也多。張戚手上人馬太少,想要開動這聯舫確實已經力不從心。

    再說那船太扎眼,離著很遠就能看到,商船能走就走,聯舫還追不上。它是個念想,但也只是個念想,而且為了保證這條船不爛掉,還得花大價錢維護它。

    只是一想到弟兄們每次清洗甲板。維護大船時眼睛裡那團火,張戚就捨不得將它送人。這條船代表的是希望,是五峰子弟東山再起。力壓兩洋的念想。若是將船獻出去,大家的那份精氣神也就毀了,日後也就成了與普通海賊區別不大的貨色,再想重振老船主的聲威,怕是做不到了。

    李炎卿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也不強迫,只吩咐一聲「過門就是客。現在還在年裡。可不能虧了禮數,來人啊。備宴。」

    張戚帶來的二十條漢子,本是他一手操練出來的親兵,與官兵比起來,紀律性半點也不遜色。哪怕是官府用刀斧加身。也未必能讓他們皺一皺眉頭。可惜這樣鐵打的漢子,卻被一桌酒宴徹底打敗了。

    看著一桌子的美酒佳餚,這些人初時還不肯動筷,生怕中了暗算。可是能癡和尚二話不說的抓起了一條雞腿大嚼,邊吃邊道:「你們不要客氣,只管來吃。」

    這些大漢猛嚥了幾口口水,終究是有人扛不住,一把撕了另一條雞腿,朝嘴裡猛塞。這一開了頭。後面就煞不住,每人眼前裝飯的碗堆的像個寶塔。張戚看在眼裡,不住搖頭「不像話。簡直太丟人了。那個,再盛一碗飯。」

    「五峰商會,看來糧草也不怎麼充足啊。」見這些人餓死鬼投胎的樣子,李炎卿高聲道:「走的時候,拉十頭肥豬給他們。就算本縣給他們的一點回禮吧。」

    年前一群俠少襲擊了陳家鄉下的一個豬欄,趕了一批大肥豬回來。在香山縣公人的全力偵辦下。這起惡性搶豬案告破,肥豬都進了縣衙門的豬圈。至於那些俠少也受到了相應的懲罰。每人分肉二十斤,外加到春風樓被採補三天,縣衙報銷花費。

    有了這批肥豬,李炎卿出手也自大方,十頭豬,小意思。可是那些漢子卻個個情緒激動,忍不住道:「大哥,劉老爺對咱不錯啊,比那些狗官,可強多了。他不是王本固,而是徐文長啊。」

    「住口!王本固與徐文長,又有什麼分別!咱們五峰的人,什麼時候窮到見了幾頭豬,就能賣自己的命的地步了?過去咱哪條船,不用豬壓艙?」

    張戚畢竟威風尚在,一聲大喝,部下不敢多口。他又對李炎卿道:「那船是老船主留下的,我不能自己做主。這事歸根到底,還是要問過我家小主人,才能定奪。」

    「好個赤膽丹心張頭領,這事我也就不逼你。不過聽我的吧,有些老物件扔了比留著有用。我到時候給你準備一百石糧食,外加二十口肥豬,這些箱籠,你也可以拉回去,那條船,就當我買了。」

    「其實已經有你們官府的人,和我接觸過了。」張戚肚裡有食,心裡也就穩當了許多。到底有多久不能這麼放開肚皮吃飯了,連他自己都有些記不清時間了,吃飽的感覺,真好啊。他朝李炎卿一拱手「對方開的價,是三千兩白銀。只買我們到海上轉一圈,放兩炮,但是不許動手搶一條船。」

    李炎卿略一琢磨「這多半是福建那邊的人吧。這買賣其實做的過啊,只放兩炮,就有三千兩銀子拿,確實合算。」

    「可惜那錢我怕沒命拿到。」張戚直言不諱「我腦子不糊塗,這種奇怪的要求,背後肯定有它的緣故。若說養寇自重,前段時間的水上好漢,可是被官府殺的人頭滾滾,否則就犯不上請我了。思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通過這手段,向朝廷施加壓力。」

    「所以你就來找我這,看看能得到什麼消息?這事不對啊,要是打探消息,也得到福建那邊的官場去探聽,我這可打探不到福建的信。」

    張戚道:「做我們這行的,若是在衙門裡沒有耳目,就連腦袋都混丟了。不過我打聽來的消息,卻讓我有點不敢信。當年老船主為了這個,把腦袋都混沒了。難道如今新君登基,這事就真做成了?不過要真有這事,我看香山也比月港更有資格。同樣是賣命,我張戚更願意把命,賣在香山。」

    「這是為何?」

    「洪四妹投了香山,如今成了你的側室。老船主投了胡宗憲,就掉了腦袋。這便是兩者區別所在,福建那邊的人,我一樣也信不過。我張戚和我手下這些兒郎們,也不敢想什麼報仇的事,只是不想再像老船主那樣,糊塗的被砍了頭。」

    李炎卿點點頭「你若是肯信我,那就過幾天,帶你的人在水上放兩炮。順帶把那聯舫帶來,該給的錢,我一分也不會少給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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