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閒庭,藍天碧海間,清風悠悠;畫舫隨風,清波逐流。
應邀出門的鳳城歌始終眼瞼低垂,眉宇微微顰蹙著,帶著些許不善又好似心事匆匆的模樣,寬袖拂過茶几,那完美的素手輕執酒杯,羊脂白玉的杯子在他指尖盈光流轉,抬手仰頭,一飲而盡。
「瞧著鳳太子似有心事?」雲景疏眉宇清朗,唇間勾勒著恰到好處的笑意,那溫潤清朗宛若三月春風的笑,好似那陽光般,和煦而又醉人。
畫舫甲板上,琴師醉心音樂,輕聲彈唱,聲音悠揚動人;舞姬水袖輕甩,柳腰擺動,沉心舞蹈;邊上是兩國作陪的臣子,臉上都帶著歡樂的笑。
鳳城歌抬首,眼底飛快地劃過一道疑惑,衣袂隨風翩躚,瞧著那湖上的柔波,眼底漸漸變得暗沉,「三皇子多慮了。」
「……鳳太子,請!」
雲景疏也不解釋只是淡淡地笑著,端起酒杯朝鳳城歌揚了揚,然後淡笑著一飲而盡,「不久前是皇姑姑望月郡主的忌日,表妹心情不好,昨日之事,本皇子代表妹向鳳太子致歉,還望鳳太子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與表妹一般計較才是。」
「表妹?」鳳城歌眉梢淺揚,心裡卻猛然浮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雖然還沒有完全確定,但從洛傾雪看向他時那毫不掩飾的埋怨和憎恨,從容末那幸災樂禍的行為看來,洛傾雪應該就是他的女兒;這個雲景疏對傾雪有意?
雲景疏仍舊笑得溫和,殊不知卻已經在短短片刻間淪為了鳳城歌心目中覬覦他寶貝女兒的狼崽子;幾乎本能地他進入了警惕的狀態,不過陡然念頭一轉,好似想到什麼,他淡笑著,「瞧著三皇子對平安和樂郡主很是關心?」
「呵呵,皇姑姑去得早,表妹她……其實過得很苦。」語氣幽深中似又帶著些許的關懷和慨歎,雲景疏眼瞼低垂,掩去眼底的情緒波動淡笑著,「罷了,我說這些做什麼;皇姑姑往日對我們這些小輩也極是照顧,如今她不在了,我們自然應該對表妹多一份關懷的。」
這樣的答案很明顯,鳳城歌並不滿意,「哦?」
「呵呵,都說鳳太子目光如炬,果然當真是什麼都瞞不住你。」雲景疏也不掩飾,反而笑得坦坦蕩蕩,「表妹她生性通透,端莊清華又不失女兒家的俏皮可愛,那樣的她……真的很難讓人不動心。」
「咯登!」鳳城歌頓時眉宇微微顰蹙著,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幽暗,「這麼說,三皇子對平安和樂郡主有意?」
雲景疏搖搖頭,「表妹向來極有自己的主意,我……不想讓她不開心。」
「……」鳳城歌陡然有些明白了;想到容末那得意洋洋的笑,他腦子裡也瞬間浮起一個念頭;原本對雲景疏那想搶走自己寶貝女兒狼崽子的形象頓時也好了很多;頓時心情好了不少,「呵呵,女兒家面皮薄,多口是心非;平安郡主又是生母早逝,洛候爺朝中事務繁忙對她也極少關懷,若是三皇子能多花些心思,想來平安郡主動心也是遲早的事情。」
雲景疏轉頭看向鳳城歌倒是有些好奇,他這是鼓勵自己去追求洛傾雪?
「呵呵,鳳太子說得是,倒是本皇子有些躑躅了。」
「男子漢大丈夫,想要就去爭取;這麼磨磨蹭蹭的,到了哪日她被別人捷足先登,那可就當真是該傷心了。」鳳城歌似是覺得還不夠,猛然再下一記猛料,「對了,聽說望月郡主當年對洛候爺很是鍾情?」
雲景疏眉宇微微顰蹙著,心裡卻是沉了沉;對鳳城歌不斷打量馮望月和洛傾雪的消息有些好奇,可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淡笑著,「皇姑姑是最在乎禮教之人,出嫁從夫,無所謂鍾情不鍾情。」
「……」鳳城歌淡笑著,並不言語;只是心裡卻有些微微沉著。
「聽聞鳳臨此次出使乃為和親而來,不知是為哪位皇子選妃?還是鳳太子你……」陡然雲景疏話題一轉,淡淡地笑著,轉頭看向那古井微瀾的湖面;「昨日接風宴上的名門閨秀,佳麗名媛,不知看上了誰?」
話音未落,再聯想到剛才鳳城歌一直詢問洛傾雪的話,他的心裡頓時咯登一聲,低首垂眸,斂去眸底的情緒波動和不安,難道他們看上的是表妹洛傾雪?
不,不會的,不會的。深吸口氣,他努力地安慰自己。
瞧著他那緊張兮兮的模樣,鳳城歌又豈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卻並不點破,「呵呵,鳳臨、流雲世代交好,至於和親之事,容後再議吧。」
只要不是看上了洛傾雪,雲景疏便覺得無所謂了;猛然想到自己出門時,九皇妹拉著自己那含羞帶怯的話,轉頭看向鳳城歌身後,卻發現沒有任何人影時,頓時眼底有些黯然,「咦,怎麼容公子今日沒來?」
「他那人脾氣向來不好,奇奇怪怪的,不用管他。」鳳城歌擺擺手。
「呵呵,話雖如此,可正所謂原來是客,這若是怠慢了容公子那可就是本皇子的不是了。」雲景疏眉宇微微顰蹙著,那個被喚作容末的人實在是太奇怪了;瞧著鳳城歌對他的態度,分明帶著點點敵意,可卻又好似非常的信任,那是什麼樣的一種感覺。
鳳城歌搖搖頭,「不礙事。」
「……」可他越是這樣說,雲景疏的心裡便越發的不安。
「鳳太子遠道而來,恐沒有欣賞過咱們這美麗的青湖吧,呵呵……這青湖之水來自怒江,稍晚些時候讓下面的廚娘們做一頓全魚宴,讓鳳太子也嘗嘗,這雀彩魚可是只有這個時節的青湖才有,過了這個時間想要,那可就要等到明年了。」一名身著旭日東昇朝服的男子起身,淡笑著。
雲景疏朝那人遞過去一個讚揚的眼神,「也是,光顧著聊天,本皇子竟然都忘了這一茬了;梓旭,立刻讓下面的人撒網捕魚。」
「是!」原本低頭立在雲景疏身後的梓旭立刻應聲而去。
「呵呵,難得如此春光,咱們盡情的吃喝,可別辜負了這難得的春色。」雲景疏朝鳳城歌再次舉杯,「鳳太子,請!」
「三皇子,請!」鳳城歌同樣回以一禮。
後面那些客套的言論,你來我往的試探,鳳城歌都有些疲於應付;只是心裡卻始終記掛著那件怎麼都放不下的事情。
……
下午傍晚時分,知道太陽落幕之後,大家這才分頭散去。
回到驛站,鳳城歌滿身疲憊回到房間,整個人懶懶地倚著憑幾,眉宇顰蹙著,「來福,備水,本宮要沐浴更衣。」
「是。」來福立刻應聲而去。
「咚,咚咚。」
只是水還沒準備好,卻是等來了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他深吸口氣,眉宇微微顰蹙著,「誰啊?」
「太子,是冷風冷護衛回來了。」來福的聲音在門邊響起,有些小心翼翼又帶著些許的試探,「要讓他現在進來嗎,還是待太子沐浴更衣之後再行召見?」
鳳城歌深吸口氣,想到雲景疏談笑間無意說起的那幾句話,他的心卻怎麼都有些平靜不下來;「讓他進來。」
「那熱水?」來福再次開口。
「你不知道等會兒再上?囉囉嗦嗦的,什麼事情都要本宮親自安排,本宮用你做什麼。」
本來因為容末那些模稜兩可的話,因為那被他鄙視刁難的洛傾雪有可能是他親生女兒的消息,他本來就滿腔不安,一顆心忽上忽下的;這來福還在他面前囉囉嗦嗦,當真是自個兒往槍口上撞了。
來福立刻躬身,「是,奴婢這就吩咐下去。」
話音未落,整個人竟像是落荒而逃一般;前兩日瞧著自家太子的心情不錯的啊,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竟然讓自家太子的脾氣變得如此暴躁,甚至比之前更加的……
來福的心裡正腹誹著,難道是因為沈姑娘的病?可太子這才剛從外面遊湖歸來,呂太醫也還沒有來得及向太子稟告吧,更何況沈姑娘的病情如今越發的好了,估計再養兩日都能夠侍寢了,也許……可能……自家太子真的像是呂太醫說的那樣,谷欠火憋得太久,所以才會這樣脾氣失常,看來他是得好好安排一下,或許還能給自家太子一個驚喜呢。
自家太子都多久沒有近過女色了,雖然沈姑娘的出身是低了一些,不過如果她能夠給自家太子剩下一男半女,那可算是為整個鳳臨國做貢獻了。
當然來福的這些小心思鳳城歌自然是不知道的,如果知道,如果早知道,後面也不會發生哪些讓他追悔莫及的事情了。
「屬下見過太子。」冷風足尖輕點,進屋之後在鳳城歌面前,單膝跪地;始終低著頭,面帶恭謹。
「行了,免禮平身。」鳳城歌此刻心中正是焦急,連因為疲累而懶懶倚著憑幾的身子也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微微前傾看向冷風,「怎麼樣,事情查探得如何了?」
冷風低著頭,「回太子話,已經查清楚了。」
「結果如何?」鳳城歌眉宇微微顰蹙著,那語氣中還明顯帶著連他都沒有察覺的一絲絲欣喜還有著期待;期待……到底期待什麼他有些說不清楚,但自從看到洛傾雪真容的那一剎那,那種無法言說的感覺讓他,讓他……
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那種震撼還帶著不敢置信,那種夾雜著愧疚的後悔……
後悔!
默默地品味著那兩個字,鳳城歌不自覺地彎了彎嘴角,貌似有這麼個寶貝女兒也是個不錯的結果;女兒啊,像月兒一般的女兒,他真的恨不能……恨不能此刻就能將她捧在手心,將鳳臨國所有的珍寶全部都捧到她的面前只為換她的展演一笑。
陡然眼前畫面流轉,他好似又看到了她那冷冽的恨不能將他千刀萬剮的目光,那個該死的容末到底在他寶貝女兒面前說了些什麼!
「太子,太子?」冷風跪在地上,薄唇開開合合到底說了些什麼,鳳城歌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如今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而後又陡然變得冷冽的表情,讓冷風不由得心生疑惑;急促地輕喚兩聲,他眉宇微微顰蹙著。
「啊?」
終於從自己的心緒裡回過神來,鳳城歌眉宇微微顰蹙著,「你說什麼?」
「……」冷風只覺得很是無語,不過誰讓人家是主子呢,他這個做屬下的就算再不情願也不得不恭恭謹謹地將事情再重複一遍,「據調查,當年望月郡主下嫁鎮北侯次子洛永煦,乃靜安太長公主一手安排的,望月郡主出嫁七月之後產下一對雙生子;流雲國太祖皇帝聞訊,很是開心,立刻下令賜封洛傾寒為世子,承襲爵位,洛傾雪為平安和樂郡主,享二品公主俸祿。」
鳳城歌深吸口氣,「七月,七月,當真只有七個月?她幾月出嫁?」
「十一月出嫁,次年六月產子。」冷風聲音清脆,擲地有聲。
「竟然真的是這樣?」鳳城歌只覺得心中一陣狂喜,當年他與那月兒正是在九月時,九月金秋,他還記得,他永遠無法忘記那樣的場景,洛傾寒,洛傾雪……她是否也是念著自己的。
因為流落民間時,他只能告訴旁人他叫冷寒。
鳳城歌的心裡很是悸動,手都微微顫抖著,是他的,是他的,他們是他鳳城歌的孩子,肯定是的。
從未見過自家太子這樣悸動的神色,冷風眉宇微微顰蹙著,「太子,您沒事吧?」
「啊?沒,沒事。」鳳城歌搖搖頭,嘴角的笑意卻怎麼都掩飾不住;女兒,他有女兒了,哈,哈哈……他有女兒了;跟月兒長得那麼像,那麼的漂亮,那麼的直率,那麼的坦誠,一如當年的月兒;兒子,對了,他還有兒子……
龍鳳呈祥,天降雙喜!
他們可都是上天賜給他鳳城歌的寶貝兒呢,不,他鳳城歌的孩子怎麼能叫別人做父親呢,「立刻準備車架,本太子要去鎮北侯府拜訪。」
「……」冷風無語地望了望已經完全暗下來的天幕,低著頭,「太子,現在已經戌時了。」
「戌時了?」鳳城歌眉宇微微顰蹙著,「怎麼會這麼快?」
冷風,「……」
「不,不行。」鳳城歌猛然想到,以洛傾雪如今對他的誤解和憎恨,只怕是怎麼都不會原諒自己的,更別說跟他相認,怎麼辦呢,怎麼辦呢?
容末,容末對了!
不過他會幫自己嗎?才怪!
「吩咐下去,將咱們帶來的珍寶全都準備好,明兒一大早全都送到鎮北侯府去。」鳳城歌擺擺手,「行了,你也先下去吧。」
「是。」冷風低著頭嚅了嚅唇,原本有什麼話想要說,可終究卻只能嚥回到肚子裡。
只是這些,向來心思縝密的鳳城歌卻沒有發現,他此刻心裡激動得都快要飛上天了;他鳳城歌有女兒,還是他最心愛的女子給他生的女兒,哈,哈哈……
女兒,女兒。
只是想到馮望月,他的心又不禁沉了沉,「冷風,冷風?」
「……」
面前仍舊空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鳳城歌抬起頭,眉宇頓時染上三分冷冽之色,揚聲,「來人吶。」
「奴婢在。」來福的身子顫了顫。
「冷風人呢?」瞧著立在面前的來福,鳳城歌語氣很是不善。
「……奴婢這就去請冷護衛過來。」來福心中很是無語,很想說不是您讓冷護衛退下的嗎,不過感受到自家太子那灼熱的厲光,他卻沒有那個勇氣,只能任勞任怨了。
此刻鳳城歌卻還在想著,第一次見自家寶貝女兒要穿什麼呢?
朝服?不,不行,搞得那麼正式,萬一嚇著自家寶貝女兒了怎麼辦?
常服?可穿哪一套比較好呢,也不知道自家寶貝女兒喜歡什麼顏色,昨天有沒有被自己嚇到,她會不會還很討厭自己啊?
如果她還在生自己的氣怎麼辦?她會不會不想見自己啊?
怎麼辦,怎麼辦?
就憑一個消息,鳳城歌此刻根本就沒有時間和心思去想洛傾雪和洛傾寒兄妹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他已經認定了,那就是他的兒女,此刻卻很是懊惱。
「屬下見過太子。」冷風神色悠悠地跟著來福而來。
鳳城歌的心思總算是清醒了些,轉頭朝來福使了個眼色,來福立刻會意地退出房間,還很是體貼地闔上房門。
「本宮問你,馮望月到底是怎麼死的?」說起馮望月,鳳城歌的心裡有些鈍痛。
「……纏綿病榻,不治身亡。」冷風的語氣一如既往,沒有半點情緒波動。
「不治身亡?」鳳城歌不禁倒抽一口涼氣,「什麼病症?」
馮望月乃靜安太長公主之女,同樣也是太祖皇帝欽封的望月郡主;如果說是一般人家的女兒還有可能,生病之後無錢醫治,或許會不治身亡;但她身份尊榮,就算是出嫁了身份也是極為顯赫的,又怎麼會不治身亡?
冷風低著頭,抿了抿唇,深吸口氣,然後吐出四個字,「據傳來的消息,望月郡主身染沉痾,纏綿病榻,再加上心情鬱結,最後抑鬱身亡。」
「抑鬱身亡?」鳳城歌眉宇微微顰蹙著。
「那也不應該啊,如果本太子沒有記錯,幾年前高山族出土兩支參王,最後皆被靜安太長公主討了去;便是馮望月病得再嚴重,也不可能那麼快就去了的。」鳳城歌的語氣沉了沉,要知道參王啊,那可不是什麼東西都能被稱作參王的,那可是延年益壽的好藥啊。
冷風低著頭,「傳聞,兩枚參王,最後一枚落入洛老夫人孟氏之手,一枚被望月郡主的庶妹馮素煙討了去……」
「……什麼?」鳳城歌猛然抬起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冷風低著頭並沒有說話。
「然後呢?」鳳城歌深吸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怒火。
「望月郡主對馮素煙這個庶妹很是疼愛,甚至愛屋及烏對馮素煙的女兒宋芊芊也是疼愛到了骨子裡;甚至比自己的親生女兒都還要好。」
鳳城歌的心頓時抽疼了下,猛然眼前好似又浮現出洛傾雪那冷冷地睨著他的眼神,那樣清冷的眸子,怪不得,怪不得!
那可是他的女兒啊,他們的女兒啊;月兒,你,你怎麼狠得下心!
「繼續說!」鳳城歌深吸口氣。
「因為望月郡主之故,平安郡主對馮素煙、宋芊芊母女也很是疼愛,不過……」陡然像是想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辦,冷風的話陡然頓了頓。
鳳城歌眉宇微微顰蹙著,「不過什麼?」
「傳聞望月郡主逝世之後,平安郡主傷心過度,被馮素煙、宋芊芊母女帶往相國寺休養;在相國寺時,平安郡主被磕傷了腦袋,至於原因卻沒有人知道。」冷風眉宇微微顰蹙著,「不過從那時候開始,平安郡主對馮素煙和宋芊芊母女的態度卻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嗯哼?」鳳城歌不置一詞。
「雲都坊間更有傳聞,馮素煙與洛永煦早已經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那宋芊芊或許並不是宋廉青的遺腹子,而是洛永煦藍田種玉的私生女呢。」冷風低著頭。
「哦?」鳳城歌深吸口氣,語氣卻沒有絲毫的變化;當然前提是忽略他緊緊抓著憑幾的手,以及那泛白的指節,「居然還有這種事情?」
冷風低著頭,「……」
「然後呢?」鳳城歌強忍著想去將洛永煦暴揍一頓的衝動,不過想到自己當初對馮望月所做的那些;雖然他真的不是有心,可到底還是傷害了她。
「聽當年一些知情人所言,三年前宋家城南別院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馮素煙突然病臥在床,宋家將這母女兩人送走麗城別院休養的路上,遭遇賊寇,馮素煙為護女身亡,宋芊芊獨自前往麗城,不日前才回到雲都;據說,當年在城南宋家別院,宋老夫人一怒之下曾要求洛永煦與宋芊芊滴血驗親,可最後卻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好像是靜安太長公主介入,事情不了了之。」冷風眉宇微微顰蹙著,「不過這些都是坊間的傳言,屬下也不知真假。」
鳳城歌深吸口氣,「正所謂無風不起浪,當年馮望月、馮素煙與洛永煦三人之間的情感糾葛本太子也曾聽聞過一些,卻不想……」
原以為月兒只是普通人家的大小姐,卻原來自始至終都是他查錯了方向。
流雲國三朝最受寵的公主雲靜安唯一的女兒,他真的是做夢都想不到月兒竟然會有這樣尊榮的身份;還有他們的女兒,平安和樂郡主,那樣的殊榮……
皇家的殊榮並不好受,倒是不知道雲氏皇族對她們的寵愛有幾分真心在裡面了。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他鳳城歌的女兒,自然是要全天下最好的。
「望月郡主的陵墓在城外玉琉山。」不等鳳城歌開口,冷風已經直接說出來了。
鳳城歌的心猛然沉了沉,點點頭,「行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冷風應聲剛要走;卻又聽到背後傳來鳳城歌的話,「安排下去,明天本太子要去鎮北侯府拜訪,其他事情讓他們自己安排吧。」
「是!」冷風應聲。
隔天,天氣仍舊很好,辰時剛過,嬌懶的日頭懶洋洋地爬上了天空,合著那乍暖還寒的風,照耀著整個大地。
「小姐,聽說鳳臨使臣送來不少好東西,大夫人讓您也過去挑兩件呢。」錦書敲了敲門。
洛傾雪眉宇微微顰蹙著,「鳳臨使臣送來的?」
「聽說可都是難得一見的珍寶呢,還有那傳說中的鮫人淚所制的朱釵,不過被五小姐搶了去!」錦笙抱著籮筐走過來,癟癟嘴,「也就咱家小姐,對這些東西都不熱衷。」
輕依憑欄,洛傾雪卻完全沒有起身的意思,正所謂無功不受祿,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那鳳臨太子對自己的那明顯的不善,她可沒有把臉伸出去給別人作踐的喜好。
「小姐,您當真不去嗎?」錦笙眉宇微微顰蹙著。
「就這麼喜歡那些東西,這些年本小姐還少了你了?」洛傾雪沒好氣的。
「那倒不是,只是白白便宜了那些傢伙,那得瑟的模樣瞧著可當真讓人覺得可恨。」錦笙有些氣惱,「您是沒瞧見,五、六、七三位小姐那模樣,活像是得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般。」
華香端著托盤走過來,逕自給洛傾雪沏了杯茶呈過去,「聽聞鳳臨使隊此次前來可是為和親而來,難不成看上了咱們鎮北侯府的小姐?」
話音落地,整個屋子裡驟然鴉雀無聲,全都緊張兮兮地看著洛傾雪。
「你們都瞧著我做什麼。」洛傾雪淡笑著,「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那鳳臨太子對我可沒什麼好臉色;便是要和親也輪不到我;再說那些東西既然是鳳臨使臣送來的,誰拿的,讓誰和親去唄;行了,都圍在一起做什麼,該做什麼做什麼去。」
數名丫鬟癟癟嘴,尤其是錦笙那小財迷,心裡還很是肉痛;那可是鳳臨使臣送來的珍寶,價值千金,有市無價的珍寶,自家小姐居然還不稀罕。
「咚,咚咚。」
幾名丫鬟尚且沒有完全散去,陡然又聽到敲門聲,是門房的小丫鬟,「大小姐,大夫人遣了知音姑娘過來,請您過主院去一趟。」
「怎麼回事?」洛傾雪眉宇微微顰蹙著。
「這,奴婢不知。」小丫鬟站在門口,連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了。
洛傾雪有些無語,她就這麼可怕,想著搖搖頭倒也不為難那個小丫鬟擺擺手,「行了,我知道;你下去吧。」
「是。」小丫鬟聞言,像是得到特赦令般,腳步飛快地退走。
錦笙轉頭,眉頭緊蹙,「難不成是給你那烏鴉嘴說中了?」
「呸呸呸,你說誰烏鴉嘴呢,你才烏鴉嘴。」華香心裡也很是有股不好的預感,不過卻還是死鴨子嘴硬。
洛傾雪懶洋洋地從美人靠上起身,淡淡的任由錦笙給她披上一件薄薄的披風,眉宇微微顰蹙著,「行了,也不用刻意打扮了,走吧。」
「……」
「傾雪見過大伯母。」洛傾雪盈盈福身。
姚佳氏正在清點著鳳臨使臣送來的東西,淡笑著,「你這丫頭,我知你對這些東西素來不喜;不過大伯母我可不能做那等不公平的事情,這不,你瞧,秀紫、秀琴、秀憐她們都有了,大伯母也給你挑了一個,怎麼樣,來帶上,讓大伯母瞧瞧可好看。」
「大伯母,這……傾雪想來素淨慣了,這朱釵太過繁複,不如留給依兒吧。」洛傾雪淡淡地笑著,別開腦袋。
「你難道還擔心大伯母虧待了依兒不成?」姚佳氏不禁覺著有些好笑。
「怎麼會。」洛傾雪搖搖頭,「只是,這……傾雪對這些東西實在不喜。」
「也是,誰不知道當年嫡母嫁妝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十里紅妝;以大哥和哥哥對大姐姐的厚愛,那些東西只怕最後都會成為大姐姐的嫁妝吧;嫡母的嫁妝哪樣不是稀世奇珍,大姐姐又怎麼會看得上這些。」洛秀紫的語氣陰陽怪氣。
洛秀琴輕輕地扯了下洛秀紫的衣角,「六姐,你別說了。」
「怎麼,難道我還說錯了?」洛秀紫的面色陡然沉了下去。
「……」洛傾雪淡淡的笑著,也不說話;「大伯母如果沒有其他事情,傾雪就先告辭了,這……母親三年的大忌雖然過了,但六月份的除服禮,傾雪想為母親焚燒千遍往生咒,祈禱母親來世順遂安平。」
姚佳氏眼神不由得有些黯然,「哎,你這丫頭;可當真是,你母親若當真泉下有知,也是該高興的。」
「那傾雪便先告退了。」洛傾雪福了福身,面無表情。
「咦,大家都在啊。」
洛傾雪未來得及離開,便聽見洛永煦的話,眾人轉頭,入目瞧見那正與洛永煦、洛傾澤談笑風生的男子;洛傾雪低著頭,嘴角帶著些許冷笑,宛若閒庭散步般,既不顯得急迫,也表現得熱絡;就那麼淡淡的面無表情。
「平安參見鳳臨太子。」洛傾雪雙手搭在腰間行了個萬福禮,然後這才轉頭看向洛永煦和洛傾澤,「父親,澤哥哥。」
兩人點點頭,轉頭看向鳳城歌。
「啊,哦,快請起請起。」聽到洛傾雪那聲父親,鳳城歌只覺得心都快跳出來了,可實現掃過旁邊的洛永煦時,俏臉卻陡然沉了下去,他的女兒憑什麼要叫別人父親。她可都還沒有叫過他這個正牌父親呢。
鳳城歌淡笑著,「平安不必拘禮,坐吧。」
「……」洛傾雪仍舊立在一處卻並沒有說話而是轉頭看向洛永煦。
「既然太子讓你坐,你就坐吧。」洛永煦點點頭。
「是。」洛傾雪這才再次福身之後,到座位的最末端坐下。
姚佳氏瞧著鳳城歌那看向洛傾雪時灼熱的目光,心頭不禁有些不好的預感,眉宇微微顰蹙著,可現在哪有她說話的餘地。
「太子,太子?」洛永煦的面上也帶著疑惑,臉色也不太好看。
鳳城歌回過神來,卻完全沒有理會洛永煦而是轉頭看向來福,「對了今兒讓下面的人送了些鳳臨的特產過來,不知道平安還喜歡嗎?」
「……」洛傾雪低著頭,卻並沒有說話。
「鳳太子太客氣了,傾雪就是個孩子,如果她有什麼冒犯的地方,我這做父親的給您賠個不是;還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洛永煦面色陡然有些暗了暗。
姚佳氏頓時不覺有些尷尬,原來這些東西全都是送給洛傾雪一個人的嗎,她還以為,還以為……想著她看向洛傾雪,面上帶著些許歉意,她還以為是送給鎮北侯府的,所以還讓洛秀憐她們每人都挑了一份,這……
「奴婢瞧著幾位小姐對這南海鮫人淚所制的釵環倒是喜歡。」一直立在鳳城歌身後的來福陡然開口,帶著些許笑意,「太子您瞧;咦,平安郡主,難道是不喜歡嗎?」
洛傾雪低著頭,「平安素淨慣了,帶不來這些繁複的朱釵,不過瞧著妹妹們倒是喜歡得緊,索性就送給妹妹們了,還望鳳太子別怪平安借佛獻花才是。」
「哈,哈哈,不妨不妨,平安若是喜歡儘管送人;不過平安既然不喜歡這些,驛站哪裡還有一箱沒有蛟制過的鮫人淚,待回去之後本宮讓人給你送來;若是無聊,當彈珠玩也是可以的。」對於自己的寶貝女兒,鳳城歌可謂是相當的大方。
來福卻是鼻翼狠狠地抽了抽,這鮫人淚就算是在鳳臨也是相當難得的,想當初三公主出嫁想討一顆嵌在鳳冠上,結果自家太子怎麼說的來著,黃金千兩,少一個字兒都不行,這……難道自家太子看上了這平安郡主,可是這年紀……是不是也忒小了些?
洛永煦眉宇微微顰蹙著,顯然也很是擔心,「鳳太子,這……」
「平安多謝鳳太子厚愛。」洛傾雪深吸口氣,「只是正所謂無功不受祿,這些東西,平安已然有愧,不再勞煩太子了。」
感受到洛傾雪話中的冷漠疏離,鳳城歌的眼神陡然暗了暗,他真的好像好像抱抱她,他的女兒,可是……他有些垂頭喪氣的。
「傾雪年紀小不會說話,不如傾澤帶太子去府上的花園逛逛?」似是感覺到洛傾雪的不自在,洛傾澤趕緊開口岔開話題。
鳳城歌自己也明白,這種事情是急不來的,更何況就算他確定那是他的女兒又如何,難道他當真能大喇喇的衝到洛永煦門前將那些事情說出來嗎?
想到這裡,他的眉眼暗了暗,想要要回自己的那一雙親生兒女看來還需要好好謀劃一番才是。
「也好,本宮也正好想看看是什麼樣的水土才能養出平安這等乖巧的女兒呢。」鳳城歌別有所指。
洛傾澤則是打著哈哈,與洛永煦一起陪著鳳城歌往門外走去;屋內又是一群女眷,心思各異。
「呿,裝什麼大方,不就是一支朱釵嗎?本小姐不稀罕。」洛秀紫從頭上拔下那只鮫人淚的朱釵,順手往地上一扔。
朱釵落地,發出「吭」的一聲脆響。
洛傾雪雖然不喜,可臉色卻陡然沉了下去,瞧著洛秀紫那轉身就走的動作,輕喝一聲,「站住!」
「怎麼?」洛秀紫仰起頭。
「啪——」
洛傾雪仰起頭,順手給了她一巴掌,「本小姐忍你,你就當真以為我怕了你?哼,區區庶女卻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當真以為本小姐不敢奈你作何了?」
「你!」洛秀紫單手捂著臉,「你打我?」
「我打了你又如何?」洛傾雪眉宇間透著厲色,「這一巴掌是教訓你,往後扔東西也要看看是什麼,鳳臨太子送來的東西,又豈是你這等下賤東西能隨便扔的,給本小姐撿起來!」
「我不!」洛秀紫深吸口氣,聽著洛傾雪那一口一個下賤只覺得極為刺耳。
洛傾雪面色陡然沉了沉,寬袖一甩,面無表情地信步離開,「死還是撿,你自己選一個吧,別不知死活最後連累了別人還不知道為什麼。」
「……」
聞言,洛秀琴趕緊將那支朱釵撿起來,「六姐,你別生氣,大姐姐她……」
「啪!」反手一巴掌帥快洛秀琴,「裝什麼好人你!」
「夠了!」姚佳氏卻是看不下去,她面色也很是難看,「秀紫,你做過了啊。」
這件事情往小了說是家事,可往大了那可就是國事,還是牽扯兩國邦交的國事;若是鳳臨太子執意要追究,這洛秀紫能不能保住命還當真不好說;不過……那鳳太子對傾雪的態度,卻著實有些令人玩味。
昨兒接風宴的時候,還明明是針鋒相對,可今兒瞧著,怎麼有些……諂媚的模樣?
諂媚?
姚佳氏被自己的想法怔住了,猛地搖頭,自己這到底都是在想些什麼啊,那可是一國太子啊。
「小姐,您別生氣了。」錦笙上前,語氣溫婉,「五小姐就是那種脾氣,您也不是不知道,跟她生氣,沒得氣壞了身子還自己受罪呢!」
洛傾雪止住腳步,嘴角斜勾,「你當真以為我在跟她生氣?哼!」
「……」錦笙低著頭,「奴婢愚鈍。」
------題外話------
乃乃《獸寵邪妃之妖孽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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