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隨著一聲輕輕的悶響,崔榮安頓時跪倒在她面前,「奴才願為郡主效勞,鞠躬盡瘁死而後己。」
「很好。」洛傾雪抿了口茶,嘴角微微勾著,「我記得你們一家都是家生子,當初外祖母將崔家陪嫁給了母親。」
「是。」崔榮安始終保持著雙膝跪地磕頭的姿勢。
洛傾雪眼底帶著深思,不過很快,「我會想辦法將你們一家的賣身契討來,日後讓他們都來竹園吧,也省得你們一家聚少離多的。」
「多謝郡主恩典。」崔榮安的語氣終於有了些許波動。
「行了,今個兒本郡主也累了;王德柱雖然倒了可他在園子裡安插的人可不少,本郡主可不希望再看到他們。」
洛傾雪起身,單手搭在錦笙的小臂上,饒是在夕陽餘暉中都白得發亮的斬榱卻更襯得她風華絕代。
「奴才定不負郡主所望,恭送郡主。」
……
夜半無風,月華如水。
洛傾雪從衣櫃的暗格中取出一套黑色夜行裝飛快地換上,與長歸、晚照一起,輕手輕腳地出了院子的大門。
關押王德柱的地牢中,此刻正是黑壓壓的一片。
唰——
突然,牆上原本暗著的火把油燈全都亮了起來,嚇得王德柱哆嗦在牆角。
「啊——誰,誰,給我出來,出來!」
洛傾雪薄唇微微勾著,嘴角似笑非笑的,「本郡主瞧著王管事在這兒過得還不錯嘛,嘖嘖,瞧瞧這精神頭,這嗓門兒……」
「郡主,郡主饒命,饒命啊。求求您,都是奴才被豬油懵了心,求求您饒了奴才這一回吧。」
「奴才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郡主,嗚嗚,求求您了!」
「……」
「噗——」
洛傾雪沒好氣地,「你在做那些事情的時候,怎地沒想過你家裡的八十老母和嗷嗷待哺的孩子?」
「郡,郡主……」
王德柱咬著牙,他心知自己現在唯一的指望是馮素煙;幫她辦了那麼多事情,她定不會棄他不顧,惹急了大不了一拍兩散。
瞧著他不斷轉動的眼珠子,洛傾雪心中竟是冷然,寬袖中食指與中指間捏著一枚黢黑的藥丸不斷把玩著。原本她還沒想好要不要給他用,可如今看來,當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吶。
「郡主,請!」
長歸不知從哪裡找來一張椅子,非常簡陋;沒有上漆不說,連木料刨得都不怎麼平整,不過她也不挑,側著身子坐下,瞧著王德柱,聲音淡淡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本郡主今兒來,可不就是為了給你一個機會的;不過,這能不能把握得住,就要看王管事你……夠不夠聰明了。」
說著,她上身微微前傾,單手手肘撐著膝蓋,托著腦袋,眉眼彎彎,看似在笑,可實際上眸底卻竟是冷厲漠然。
「……」
王德柱本就是個人精,怎能聽不懂她的意思,只是,他抿著唇。
洛傾雪卻從手中取出一張泛著微黃的契紙,對著他晃了晃,「王管事,你可要考慮清楚了。」
「……」
王德柱屏住呼吸,神色緊張,心裡七上八下,心思更是千回百轉。
要……不要……
「有句話是怎麼說的來著?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私奴犯事兒,呵呵……」洛傾雪歪著腦袋竟像是真在思考般,「讓本郡主想想,去年安王府偷東西的小廝被怎麼處置了來著,對了好像是被切了十指,發配漠北;嘖嘖,真是可憐吶,沒有手指什麼都做不了,只怕還沒到漠北就已經屍骨無存了。」
「郡主此言差矣,那小廝倒是安全到了漠北的。」性子稍微活潑的長歸也興趣盎然地開口道。
「哦?那他倒是命好的。」洛傾雪雙手托腮,「不過正所謂不同人不同命,王管事,你可就不一定有……」
王德柱被兩人之間旁若無人的談話嚇得出了一身冷汗,雖然明知道是說給他聽的,可是卻仍舊忍不住害怕,甚至他此刻覺著手掌與手指連接的關節處都在隱隱地做疼。
「郡主,您想讓奴才做什麼?」他趕緊脫口而出,生怕自己說慢了。
洛傾雪努了努嘴,「本郡主有說要你做什麼嗎?」
「……」王德柱頓時懵了,可想到剛才他們的話,猛地跪倒在地,發出「咚」的一聲巨響。
洛傾雪癟著嘴搖搖頭,「嘖嘖,這麼用力,王管事,你的膝蓋不疼嗎?」
「不,不疼。」
強忍著膝蓋處鑽心般的疼痛,他死死地咬著齒冠從牙縫兒中擠出幾個字來。
「你不疼,我都為你疼呢。」洛傾雪帶著淡笑,「王管事,你還是起來吧。今兒下午,本郡主已經答應將你送給了姨母,明兒便讓人送你過去。」
王德柱先是大喜,送給馮素煙那不就意味著他從此安全了嗎;可隨即回過神來,若當真有這麼簡單,洛傾雪又怎麼會單獨來見他。他低著頭,咬著牙,「奴才願為郡主肝腦塗地,再所不辭。」
「我要你肝腦塗地做什麼。」洛傾雪淡笑著,「本郡主一直以為王管事是聰明人。」
「……」
聰明,他當然聰明;不然呆在竹園這幾年撈足了油水;若不是錯看了雙喜,那些東西洛傾雪也是找不到的。他低著頭沉思者,良久才抬起頭道,「奴才明白了。」
「呵呵,本郡主就習慣與聰明人講話。」
洛傾雪淡笑著,歪著頭,瞧著他臉上尚未褪去的巴掌印,不由得咋舌。這內宮調教出來的嬤嬤果然就是不一樣,瞅瞅這手勁,都兩三個時辰了吧,巴掌印竟是一點沒消的;她從寬袖中取出那枚黢黑的藥丸,「不過王管事太聰明了,本郡主可有些不放心呢;只要你對本郡主忠心耿耿,解藥本郡主自會按時讓人給你送來;若你膽敢有二心……」
王德柱瞧著那雪白纖細瑩潤的指尖,遞過來的黢黑藥丸,黑白分明。他狠狠地打了個寒顫,抬頭望著洛傾雪,他咬咬牙,「奴才,遵命。」
看著他將藥丸塞入口中,而後雙手掐著脖子,眼中儘是不可思議的模樣。
洛傾雪淡淡地笑著,她所做的藥丸,入口即化,想與她耍花招,看來是得給他點苦頭吃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