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道青春女孩特有的窈窕身影,秀髮如絲長衫飄逸,有幾分蕭瑟,有幾分落寞。不用多看,王然也知道是方欣不會有錯,看她的樣子,王然也知道她的報仇大計必定以失敗告終。
不管她的女媧神石有多厲害,以她的修為和經驗,根本不可能降服得了象蒼石老人這樣的老狐狸,雖然她擁有令人驚訝的自我防禦能力,但就她那點攻擊力,在蒼石老人面前幾乎為零。
就像一個全身盔甲手持重盾的戰士,無論他的防禦有多強,都奈何不了一隻弱小卻靈敏的兔子,不會比一名輕裝上陣的獵人有更大的成功機會,而且對方不是兔子,也不是狐狸,而是一隻凶殘狡猾的惡狼。
即是便現在的王然,見到詭計百出心狠手辣的蒼石老人,都不免有些頭疼,更別說單純的方欣,她要能這麼容易除掉他才是真的怪事。
山谷中已經恢復了平靜,漫天的黑雲消失不見,綠色的小草鋪滿了大地,紫色的小花抖散出紫霧一般的花粉,發出淡雅的馨香,透明的溪水從山谷中蜿蜒而過,偶有無鱗的小魚歡騰著躍了水面,發出叮咚的脆響,濺起一圈細細的水花,在潔白的光線中映出一輪迷人的彩虹。美麗的山谷,如同點綴在雪山之間的一塊無瑕寶石。
方欣疑惑的看著生機勃勃的山谷,對她純淨的美感到無比驚歎,在此之前,她還不曾細細留心山谷中的景色,現在突然看來,就像夢境中的美景一樣,只遺憾畫筆不在手中,否則她一定會用自己的心靈,自己的畫筆永遠記住這道人間的仙景。
她一心只顧著追擊蒼石老人,根本沒有注意到這裡發生了什麼,而蒼石老人卻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只看女神峰中魔雲變化,便知道山谷中局勢變幻莫測,帶著她在高原中來回兜圈,不敢靠近山谷半步。他們不知道,就在幾個鐘頭以前,這裡曾經發生過幾場多麼驚心動魄的慘烈戰鬥。而現在,所有的血腥和死亡都被深埋在溫暖的大地之下,永遠的被埋葬,只留下生命的美麗。
王然迎上前去,明知故問笑著問道:「怎麼,還是讓他逃了嗎?」
祈可說道:「這不是廢話嗎,那老傢伙別的本事沒有,每次說到逃就像換了個人似的,讓你追都沒地方追去。」
「不是!」方欣搖搖頭,怔怔的回答:「消失了,突然消失了,就那麼憑空消失了。」
「憑空消失?」王然有些驚訝,蒼石老人會逃走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說到憑空消失就有些難以理解了。難道又是五行遁術?王然有些懷疑,不過很快,他便否定了自己的猜測,五行遁術雖然算不上什麼道家不傳之秘,眾多道藏經典中多有記載,但常人想要施用也不那麼容易,除非有道家本門秘符相助,非有百年道基三昧之體不能使用,即便有了道家秘符,若不能煉精化氣身具百年丹氣,也是無法施展。
巫門中人不知煉氣之法,更談不上煉精化氣,蒼石老人也不例外,空有一身奇異巫法,卻沒有什麼絲毫道氣可言,能使出奇門風遁臨空飛渡之術,也是全仗了那塊女媧神色的神效,絕對用不了這樣的道家五行遁術。
王然百思不得其解,說道:「你詳細說說當時的情形。」
方欣說道:「我一路跟在那老鬼身後,不時發出神石,他即不躲避也不還手,只沿著雪峰不斷繞圈,我跟在他身後追了一天一夜還是拿他沒辦法,後來不知怎麼來了個漂亮女孩,擋在他身前,蒼石老鬼好像很怕那女孩,又想開溜,那女孩拿出一把銀亮的長刀,朝著他凌空斬出幾刀,蒼石老鬼立即就掛了彩,他看前面沒路,又想往回跑,被我用女媧神石擋住沒處可逃,我本來以為他會乖乖束手就擒,哪知道他人影一晃,突然就憑空消失,連個影子都找不到了,真是怪事。」
王然沉吟道:「難道是忍術?」想想又搖了搖頭,各門各派都有自己的門規,料想石川那老傢伙也不可能把看家本領傳授給他,那他又是怎麼逃走的呢?
王然仰首上望,蔚藍的天空一道細小的肉眼幾乎無法識別的白影掠過長空,在天空留下一道長長的殘影,朝著東方延伸而去,如同大型噴氣式飛機飛過天空一樣,但王然知道,那絕不是飛機駛過留下的痕跡。
王然目送白影消失在天的盡頭,一片白色的事物隨著微風徐徐落下,如白雪一樣的潔淨,如白雪一樣的輕柔,卻不是雪花,而是一片潔白的羽毛。王然伸出二指,輕輕掂住那片白色的羽毛,上面似乎還隱隱透著體溫。
王然心中一懍,這不是普通的羽毛,上面透出一絲怪異的氣息,如同道家仙鶴身上的仙靈之氣,又隱隱透出些妖魔之氣,究竟是什麼呢?王然小心的將羽毛貼身而放:「對了,你的說那個女孩,長什麼樣子。」
方欣雖然沮喪,但也知道事已至此無力回天,點了點頭說道:「這個不好形容,反正就是很漂亮的一個女孩。」說完神秘兮兮的望著王然:「還有,她讓我轉告你,說事情沒辦成,那件寶物還要借用一段時間。」
「哦?」王然想了想才明白原來是鈴兒,其實聽到方欣說起銀白的長刀他就應該知道是她,不過他沒想到鈴蘭兒竟然已經煉化了靈刀,所以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笑道:「原來她也來了,那把靈刀我是不指望她還了,你聽說過有人借了荊州還老老實實還回來的嗎?更何況她已經煉化了靈刀,更不可能輕易還我了,不過是說說而已,唉,算我倒霉吧。」
想了想王然接著說道:「不過她的消息倒還挺準,這種神秘的地方都能找得到,看樣子巫門這次是動真格的了,不除了他不會善罷干休,就算蒼石老鬼這一次插翅能飛,下一次看他往哪兒逃。」說到這裡,王然有點不良的預感,巫門源於民間興於民間,根基牢固實力不容小視,如千年老樹根須繁茂交錯盤結,記不清楚是誰說過,人民群眾的力量勝於一切,有了這樣的群眾基礎,方家要和巫門為敵只怕艱險重重。
方欣道:「左一個她右一她,聽你這話好像你們很熟吧,怎麼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呢,不會是有意瞞著我吧。」
祈可道:「那可還真不好話,我告訴你,還有氣人的呢,那傢伙剛才見到個金髮美女,命都不要了。」
方欣奇道:「金髮美女?」
王然瞪了祈可一眼:「可兒,別亂說,沒那回事。」
祈可嘻嘻笑著對方欣說道:「還說沒有,你看他臉都紅了,算了晚上我再告訴你。」
林七見王然有些尷尬,連忙站出來打圓場,問道:「要不要請各位道家朋友幫忙留心蒼石老人的下落?這老鬼詭計百出,留著他在終歸是個禍害,還是趁早除掉為好。」
王然道:「大概不用我們去吧,有葉家三老出面,想必他的事情早就傳開了,這種欺師滅祖的事是江湖大忌,正道中人沒人容得了他,他如今是老鼠過街人人喊打,我反而不擔心找不到他,只擔心有人先下手為強幫了我血了恨,這種仇還是自己來報要痛快一點。」
大寶一心想要殺了蒼石老人以報前仇,聽這麼說也擔心別人一窩蜂上了輪不到自己,說道:「對對對,我也這麼想,哪能讓別人先下手呢,那我們還是盡早回去吧,不能讓石老鬼落到別人手裡。」
王然點頭道:「我們動身吧,時間也不早了,趕得快還能去多吉的喇嘛廟裡,蹭上一頓好飯。」
寧遠飛皺皺眉:「不直接回蘇州嗎?」他有些擔心德拉內爾家族,不知道在上次的事後他們會對松川家展開怎樣的報復行動,萬一事情鬧得太大不好跟葉南行交待,對自己的經濟利益也會造成不良影響。
王然道:「你忘了多吉還沒有付帳嗎?我們辛苦這一趟,差點連命都丟了,可不能白白便宜了大和尚,反正他們錢多得沒處花去,我們與人行善幫他們花點。」
寧遠飛道:「這話有理,出家人就該身無長物清修敬佛,那麼多金銀財寶堆在廟裡只怕對他們修行不利,佛曰: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還是讓我代他們受罪要好點。」
「卑鄙!」半空中好像傳來某人又是憤怒又是鄙夷更多卻是悔恨的大喝,如果沒有聽錯的話,應該是寧家新進魔靈天尊的怒吼。進入寧家還不到一個鐘頭,他就開始為自己先前的衝動感到後悔了,被寧遠飛無恥的言語氣得心率不齊大腦充血四肢抽筋,在以後漫長的歲月裡,他還會為此付出更加沉重的代價。
寧遠飛懶得理他,進了寧家就沒有他說話的機會,要敢不服祭起紫金缽打他個七竅出血,看他還敢胡言亂語。奸笑著拖過王然一番盤算,一齊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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