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凌當然不忍。她的不忍可多了。不忍傷媚兒的心,不忍傷皇兄的心,不忍傷母后的心。到了最後,她只有為難自己了。
本來翌日,她還想去探望蘇媚兒。可如此一來,她就不敢去了。她是個直腸子,害怕姐妹倆一打開話匣子,一不小心就將秘密說溜了嘴。另一方面,又覺得有事瞞著,無顏面對,索性不去。
可是,她不去,難道蘇媚兒就不來了嗎?
蘇媚兒一大早,驚喜地發現雪消融後,就進宮來了。
她依然興高采烈的,一邊拋著五彩鞠,一邊踩著細碎的陽光,歡快地穿過朱牆深巷,逕往凌霄宮來。
零星宮女路過,也依舊大老遠就向她屈膝行禮問侯:「樂樂郡主。」
蘇媚兒也依舊回以燦爛的笑容,微微頜首。
陽光,依然暖融融地灑在身上。
恍神剎那,有種時光溯回的錯覺。一切似乎都沒有改變過。蘇媚兒依然是那個愛笑愛玩,心無城府的明朗少女。
可是,到底是不一樣了。
笑是笑著,可封在心底的寒卻已經鬱結成冰,凝固不散了。蘇媚兒樂觀,也樂於接受現實,她的心裡未必不難過,只是想著此去西羌,不知幾時才能再和左歆左凌兄妹相聚,又不知再相見時,是敵是友,故而心中十分珍惜這難得的聚首時刻,想著臨去西羌之前能多和左歆左凌相處在一起,重溫兒時的歡樂時光。
「凌姐姐,凌姐姐咱們去蹴鞠吧!好久沒跟你蹴鞠了,看看你的技術退步了沒有?」蘇媚兒一邊說著,一邊邁進了碧霄宮。
她還在庭院裡嚷著,那屋內早就忙開了。
「快快快,碧玉,快給蓋上……」左凌心急火燎地又往嘴裡倒了些酒,然後甩掉鞋子鑽進了被窩裡,側著身子向內臥著,閉上了眼睛。碧玉則忙著幫她放下芙蓉帳。剛一放下,蘇媚兒就蹦了進來。
「呃,不會吧,碧玉,都日上三竿了,凌姐姐還睡呢。」她瞪大了眼睛。
碧玉「噓」了一聲,將蘇媚兒拉到旁邊,輕聲道:「可不是昨夜喝酒酒多了嗎?這些葡萄美酒是從關外進貢來的,據說很好喝。公主貪飲,喝多了,一醉就到了現在。郡主,你可別讓蘭太后知道呀。蘭太后知道了,倒霉的可是奴婢!要挨板子的呢!」
蘇媚兒嘟起了小嘴兒,道:「好吧,那本郡主走了!」
她正要失望而歸,見著桌子上擺放著的幾壺葡萄美酒,美眸頓時一亮:「真有這麼好喝嗎?碧玉,趁著她睡著,本郡主就挾帶私逃了。你也別說,說了也要挨本郡主的板子!」
「唉,這可不行!這可是凌香公主的寶貝呢!樂樂郡主,你饒了奴婢吧。」碧玉這回可真是大急了。她所說的全是事實,那葡萄美酒平日裡左凌只珍藏著,心情好時才取出來品兩三杯而已,自己都捨不得喝,哪能都給蘇媚兒呢?
碧玉去搶,蘇媚兒不讓。
「光嚓」一聲,不小心碎了一瓶,頓時酒香四溢!
凌香公主再也沒能忍住,翻身而起,掀帳嚷道:「蘇媚兒,你敢取走本公主的酒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