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薄匆匆回到養義宮,只見何清君閒得無聊,正在院中練劍呢,見他回來,訝然問道:「千歲大老爺,今兒回來得好早。」
十天的休沐日結束後,令狐薄恢復了早朝,因南浩志的勢力已亡,宮中再無殺手騷擾,因此他批折子的時候,極少讓她隨侍御書房了,她無聊時,便會去侍衛處轉轉,再不然就自己在院裡練練劍,但他卻絕不允她私自出宮。
她心裡清楚,他是怕她身懷吳山銀礦的隱秘,被虎視耽耽的別國暗算了去,所以她也不忤逆他的意思,便老實呆在皇宮。
令狐薄卻一把拉著她的手,道:「清君,跟我進屋,我有事問你。」
何清君一手持劍,一手持鞘被他拉進屋內,不解地問:「千歲大老爺,什麼事這般急?」
令狐薄關上房門,凝視她片刻,面上出現幾分扭捏:「清君,我們那日…。本王只顧著享受……魚水之歡,卻忘記……燕好有可能令你懷孕。」
何清君將短劍收於鞘中,頭一歪,下巴微揚,笑道:「怎麼,若是懷孕,你還不想要這孩子?」
令狐薄又凝視她片刻,輕歎:「清君,你明知本王絕非此意,只要你願意為本王生孩子,本王便歡喜得緊。」
「那卻是為何這般說?你這話聽起來像極怕我有孕。」何清君輕笑著。
令狐薄道:「本王怕什麼?只不過是怕你此時有孕,會受人非議,那些嘴碎之人還不知怎麼輕蔑污辱於你。」
何清君「切」地一聲:「輕蔑污辱便輕蔑污辱,我做過的事,我願意承擔後果。」
令狐薄鳳目卻閃過狂喜,她願意為他們的孩子承受任何流言蜚語,自然是因為她心裡有他啊!他伸臂將她摟進懷裡,因為興奮激動,聲音有些微顫:「清君,你果然懷孕了嗎?」
何清君怔住,適才還口口聲聲怕她有孕會受流言攻擊的男人哪兒去了?為什麼她聽著又像是他心底其實極希望她因那日有孕,而非一開始那般怕她受流言所累的全心全意為她著想的男人呢?
「我懷孕,你很歡喜嗎?」
「當然,那是我們的孩兒,你和本王的孩兒。」
「呃,你適才不是不願意我懷孕嗎?」
「本王只是怕你又受流言之苦。」
「那現在怎地不怕了?」
「清君願意守護我們的孩兒,本王還有什麼好怕的?」
「……呃,可是……千歲大老爺,我並沒有懷孕。」
令狐薄身體一僵,鬆開她,鳳目盯著她的腹部,輕歎一聲,眼裡說不出的失望,喃喃道:「怎地就未懷上呢,可惜了。」
何清君順著他的話問道:「有什麼好可惜的?」
「若是孩子都有了,當娘的還跑得了嗎?」
何清君無語撫額,從前她未接受他時,他曾說過天天恩寵她,等她生上幾個孩子,看她還能跑到哪兒去。只是,她已經暢開胸懷接受他了,也開始愛他,難道此時他還是想用孩子困住她麼?
「令狐薄,沒有孩子,我也跑不了。」
令狐薄深邃的眸子凝視她片刻,突然失笑,「就算你想跑,跑得了麼?」
何清君一窒,不錯,她跑得了,早就跑了,還會成為他口中的食物?只是千歲大老爺,有時太誠實了未必就是美德,只會讓她汗顏!
「清君怎地就確定未孕?」令狐薄仍然不相信。
何清君臉一紅,吶吶地道:「呃……我們初二燕好,初五……葵水便來了。」
令狐薄恍然,原來如此啊,不由得吃吃低笑起來,「看來本王很會挑日子啊,沒有倒更好,省得孩子分了你的心,不能全心來愛本王。」
何清君:「……」她真的風中凌亂了,千歲大老爺的意思,難不成還要跟未來孩兒爭風吃醋?
令狐將她按進軟榻裡,他順勢坐在她身旁,低沉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清君,本王心裡矛盾得緊,既想你願為本王生兒育女,又想你心裡終生只有本王一人,就算孩兒也不能來分一分心,本王是不是很貪心?」
何清君失笑點頭:「是挺貪心的,不過我喜歡千歲大老爺的貪心。」繼而輕聲問:「令狐薄,我當真令你很不安麼?」
令狐薄將臉從她耳旁移開,微微與她拉開距離,鳳目緊緊凝視她,過了好一會兒道:「清君,本王不怕任何人來搶你,本王有的是法子對付他們,只怕你心裡不愛我,只怕你愛得不夠深。」
何清君「噗哧」笑出聲來,豪氣地拍拍胸膛:「千歲大老爺放心,我這裡裝再多的人,最後我身心還不都捏在你的手掌心裡。」
令狐薄跟著笑出聲來,深深凝視她片刻,道:「想不想出宮看你師父?」
何清君杏目登時澄亮:「自然想,我都半個月未瞧見師父師娘了,還有清宇……」
「回房換衣服去,本王這就帶你出宮。」令狐薄輕笑:「那件貂裘大氅,本王已教司衣坊將緞面重新為你換過,一會兒,便讓小秋取給你。」
「嗯。」何清君笑答,那件貂裘大氅她十分喜歡。
兩人坐著馬車出了皇宮,直奔劉勻澤的新宅子而去,只不過尚未到新宅,便遇上了兩個人。
他們坐著馬著行至德玉莊附近,正巧遇上前往德玉莊挑首飾的余紫英,卻見余紫英的馬車竟與白府的馬車撞在了一起,兩家的下人吵得不可開交,最後余紫英下車,白府馬車下來的人卻是白逸揚的母親白劉氏。
何清君輕輕將小窗的簾幔掀開一角,偷偷地看著外面的情形。只見白劉氏在丫環的攙扶下,顫巍巍的踩著墊凳下車,看向年輕絕美的余紫英,再看看她的馬車,忙回頭罵道:「你們這些奴才,竟瞧不出對方的馬車是四王府的馬車嗎?還不快跪下!」
那車伕跟丫環被罵得懵了,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老夫人說得是四王府的馬車,當即向余紫英跪下,「奴才不知是四王府的小主子,衝撞了小主子,請小主子責罰。」
余紫英的婢女虹兒,從余紫英身後出來,微昂著下巴,鼻孔朝上,冷冷地道:「敢衝撞我們四王府的英側妃,當真該打!」說著就欲伸手甩耳光。
「虹兒,住手!退到一邊去。」余紫英冷聲喝止,緩緩走到白老夫人白府的車伕和丫環身前,道:「你們起來吧,有道是不知者不罪,好在兩家皆毫髮未傷。」
「謝英側妃。」兩人同時起身,看向自家老主子。
白劉氏伸手,那丫環趕緊過去扶住她,將她扶到余紫英面前。白劉氏向她福了一禮,「老身管教奴才不嚴,衝撞了側妃,萬望側妃不要見怪。」
余紫英盈盈一笑道:「不見怪,不見怪。」輕輕一頓,又道:「不知老夫人是哪位大人府上的?」
「老身是白峰白參將的結髮老妻。」
余紫英一怔,白參將的妻子,不就是何清君曾經的婆婆?
何清君遠遠瞧著白劉氏,比上次見她時更消瘦了些,步伐蹣跚,似乎身體差了不少,心下暗笑,她當真是將那當家主母的地位看得太重了,被剝了治家之權,竟被打擊成這般。
卻聽余紫英「哦」了一聲道:「原來是白老夫人啊?我聽說攝政王將要大婚的嫡王妃,便是被白家休棄的下堂髮妻,白老夫人可是如此?」
白劉氏的老臉立時紅一塊白一塊,恨恨地咬著牙,這個何清君在白家時,便讓白家不得安寧,既使走了還是不讓白家安寧,一個粗俗女子,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竟爬到薄王妃的位子,想到她跟令狐薄大婚後,再見到她,竟還要給她行禮,心下更為難受。只是礙於余紫英的身份地位才不能表現出任何不滿。
而余紫英卻偏偏為何清君鳴不平,有意為難她,道:「哦,我想起來,聽說薄王妃當年曾救了白都尉呢,唉,如此說來,我倒覺得白家這樣對待救命恩人實在有些不義呢?」
白劉氏臉色一青,忍不住道:「她救了我兒?我兒跟他爹一樣久經沙場,豈是那般容易死的,他們救過無數人,也被無數人救,若所有在戰場上幫過旁人的人都要報救命之恩,豈不是沒完沒了?再說我兒征戰沙場是為了保衛南宛,保衛包括何清君在內的南宛人,她這受保護的順手幫了他一把,難道不應該嗎?況且我們白家並未慢怠她,以三品官宦之家明媒正娶了一個江湖女子,對得起她了,如何不義了?」
何清君轉頭瞧一眼令狐薄,只見他劍眉微蹙,抬眸問她:「本王瞧這白劉氏當真是不懂得廉恥道義,你要不要出去教訓她一下?」
何清君笑道:「千歲大老爺何必在意,白家早與我沒有任何關係了,她愛怎麼想是她的事。教訓她嘛,一會兒瞧情形吧,余紫英似乎也被她氣得不輕呢。」
余紫英確實被白劉氏氣得不輕,半晌未說出話來,順了順氣道:「我是第一次聽說這般對待救命恩人的,白老夫人真教我長見識了。怪不得何姑娘寧願受盡天下人恥笑,也要離開白家,有你這樣的婆婆,連死的心情都有了,受人恥笑怕什麼。」
這余紫英仗著身份比她高,說話極毒,當即將白劉氏堵得說不出來話來。
令狐薄道:「本王瞧這余紫英倒是很為你鳴不平呢。」轉頭看一眼何清君道:「本王陪你下去,你以薄王妃的身份接受她禮拜。」說著已經打開車門。
何清君輕笑,昔日跋扈的婆婆向她跪拜,那滋味必是百般舒暢,便跟著下車。朝余紫英爽朗輕叫:「英側妃!」
余紫英聽見她的聲音轉頭,驚訝道:「何護……」看一眼白劉氏,自動改口:「薄王妃。」
白劉氏臉色一白,看向何清君的方向,只見攝政王正牽著她的手往這邊走過來,她身披著一件珍稀罕見的貂毛大氅,臉絕紅潤,意氣風發…。與在白家是大不相同,若是沒有攝政王陪伴,她可以對何清君視而不見,可是攝政王此刻與她相攜過來,便是給了她身份上的支撐,既使她心下再瞧她不起,卻不得不向攝政王屈服。
待何清君走近,余紫英清一下嗓子,看一眼白劉氏,朝何清君深深福了一禮:「妾身見過薄王妃,拜見攝政王。」
白劉氏咬牙跪下:「臣婦叩見攝政王,見過薄王妃。」兩人身後的丫環車伕同時跪拜。
令狐薄不語,何清君暗自翻個白眼,然後道:「起來罷。」
白劉氏的丫環將她扶起,退到一旁。
余紫英笑道:「妾身難得出趟府,不想竟有幸遇上了薄王妃出宮。」
何清君輕笑,「攝政王今日得空,便陪我去探望我師父,適才瞧見英側妃的馬車與白府馬車相撞,便停下來瞧了會。」說著將目光轉向白劉氏,道:「只是這一瞧之下,才發現雖然與白家已和離兩年之久,白老夫人還是對我這般厭惡呢。」
白劉氏礙於她此刻的身份,又有攝政王站在身側撐腰,不敢發洩不滿,只能忍下。
「白老夫人,我想有件事,我得好生跟你澄清一下,當年白逸揚帶的一個小分隊均被天晉的百餘人馬剿殺,只剩下身負重傷的白逸揚,我若晚出現霎那,那圍攻他的百餘人便將他捅成馬蜂窩了,他縱有十條命,也只能死在吳山,是我及時出現,用你不屑的武功將他帶走的。你兒子的命確確實實是我給的,還有,南宛百姓是受南宛七十萬大軍的保護,不是只受你白家父子的保護,白家父子鎮守邊疆不過是職責所在。」
白劉氏被她一陣夾槍帶棍的搶白,早已驚呆,她竟然當真在危急中救了兒子嗎?「既然你救我兒於危急,為何當年不曾說明白?」
當年兒子和白參將都跟她說何清君於白逸揚有救命之恩,她卻只道她是順手助了白逸揚一臂之力,只不過是為嫁入白家,才說成是救命之恩。
何清君冷笑道:「要說得如何明白,說多了便是施恩求報,反將婚姻變成了報恩,而且他們父子已告訴過你是救命之恩,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偏要將這救命之恩當成是我攀你白家高枝的墊腳石。」
白劉氏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心下仍是將信將疑,她爭強好勝了一輩子,素來將何清君看得極低,便算她當真對白逸揚有救命之恩,也拉不下臉來向她道謝道謙。
何清君看她一眼,又道:「白老夫人瞧得入眼的紀芙又如何?惡毒,善妒,還是個奸細,所謂的賢良淑德不過是裝出來的,白老夫人眼中賢良淑德的媳婦險些將白家帶入萬劫不復之地。我與白逸揚已和離兩年,當初說過從此就當是陌路人,白老夫人,從此以後就當不認識從前的何清君,再見面,只當我是薄王妃,過去之事也無須再提。」
白劉氏被她說得滿面通紅,無言以對。從前她覺得紀芙是樣樣可人,溫柔嫻淑,深得她心,卻未想到她溫柔的表面下包藏著禍國殃民的賊心,也確如何清君所言,險些將白家帶入萬劫不復之地,而她素來瞧不上的何清君反而是野雀飛上枝頭變成了鳳凰,在她面前耀武揚威起來。
一直未出聲的令狐薄斜睨劉氏,冷聲道:「白劉氏,清君敬你曾是她的長輩,一直容忍你,本王則不同,本王才不管你老不老,若再倚老賣老,對本王的王妃無禮,本王便會治你個大不敬之罪。」
白劉氏忍氣答道:「臣婦不敢。」此時的她也只能不敢,既使她心下對何清君萬般不屑,卻作夢都未想到何清君竟會有一天以下堂婦的身份嫁給攝政王當嫡妃,身份遠在她之上。「臣婦告退。」
令狐薄冷目睨了她片刻,才點頭准她離開。
待她轉身往馬車上去時,余紫英對著她的背影冷笑道:「薄王妃以前是怎麼忍受這苛薄老太太的?」
何清君輕笑,見前面那老太太身形僵了一下,才繼續往前走,便道:「清君八歲喪母,渴望母愛,極願親近老人,以為婆母與母親無異,所以對她的苛薄一廂情願地當作是嚴母管教女兒,一味的縱容退讓,直到和離後才發現自己大錯大錯,她不是嚴厲管教,而是苛薄跋扈,我從前當真是縱容了她!」
白劉氏聽見她的話,轉回頭來瞧了瞧何清君,怔了一會兒,才上了馬車。
何清君道:「英側妃,無事時可到宮裡轉轉。」
余紫英行了一禮,「多謝薄王妃邀請。」
何清君笑著向她拱手,轉頭對令狐薄道:「千歲大老爺,走罷。」
令狐薄點頭,牽起她的手往馬車走去。
兩人未見到何清宇,據劉勻澤道,何清宇傷勢好了後,便去了南家封地舊址,想要試試能不能找到他的死契。提起死契,何清君才想起,胞弟確實還有個身份問題,令狐薄輕輕按一下她的肩,示意她不用擔心,萬事有他。
他們跟劉勻澤夫妻,聊了一會兒家常,便說起婚禮的一些事情,劉勻澤夫妻也是江湖人,最受不得繁文縟節,而禮部的人為求婚禮完美進行不出問題,一趟一趟地跑著劉宅,徵求他們夫妻的意見,並囑咐他們大婚前後應該做的禮儀,直把劉勻澤煩得想一走了之,還是林秀映理智,生生拉住了他。
此刻劉勻澤終於抓著令狐薄,於是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大發牢騷。呃,好吧,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只是何清君意淫想像出來,不過,師父的情形也沒什麼區別。
面對劉勻澤的大把牢騷,令狐薄忍俊不禁,「師父的苦衷,我能體諒,但本王生於帝王家,又是攝政王,有些禮制不能不遵,況且,師父難道不希望瞧到自己的徒兒風風光光嫁人麼?」
劉勻澤哼哼著不語,林秀映笑道:「絕塵不用擔心,他也就是發發牢騷而已,其實他比誰都希望清君風光大嫁。」
令狐薄扯一下唇角,目光落在林秀映蒙著面巾的臉上,輕歎一聲道:「師娘,是本王失言了,藥王老人被大魏皇帝藏起來配製解藥,本王派去的人尚未找到他的下落。」
林秀映手指隔著面紗撫上右頰,美目移向劉勻澤,劉勻澤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臉上微微扭捏了一下,嘿嘿一笑。
林秀映跟爽朗笑了笑:「他都不在意了,早一天遲一天尋回解藥又是什麼關係,絕塵只管先去忙正事,解藥慢慢再尋。」
令狐薄起身朝她深深一揖:「多謝師娘體諒。」
「喲,絕塵,你是攝政王,怎地行此大禮,我可擔不起。」林秀映忙不迭地起身攔他。
令狐薄正色道:「師娘擔得起。我在你們面前只是何清君的夫君而已,是我失言在前,本王心下一直不安,真怕師娘因此責怪於本王,反倒讓清君因此對本王有了看法。」
林秀映眸子瞅向何清君,感歎:「清君,你瞧瞧你這夫君,說得多動聽,說什麼怕師娘責怪,其實不過是看重你而已,師父師娘是跟你沾光了。」
何清君心下倒生了幾分得意,他能如此尊敬她師父師娘,她竟覺得比他對自己好還高興。
令狐薄坐下道:「師父,清君身繫吳山銀礦,現在正被各國盯著,本王怕大婚之時,會有人搗亂……只怕大婚時,還會讓師父費不少心。」
劉勻澤一雙小眼一瞪,怒道:「誰敢在我徒兒的婚禮上搗亂!我扒了他的皮!」
「有師父這句話,本王就放心了。」
何清君其實心裡很想說,千歲大老爺,她何清君是嫁給你了,沒理由她師門也嫁給你了,都要為你出力吧?
「千歲大老爺,我覺得與其大婚時做防範,倒不如將紀芙引出來。」
令狐薄笑道:「紀芙不值一提,本王倒是怕有不知道的勢力在婚禮上搗亂。」
「還有不知道的勢力?」
「清君與本王大婚,是眾人趁機搗亂的好時機,本王不得不防。」
「那紀芙呢?」
「紀芙,這一兩日便除了她。」
劉勻澤小眼睛一瞪,跳將起來:「紀芙那個賤人還沒死?她在哪裡,老夫去除掉她。」
令狐薄忙起來攔住他,道:「師父莫急,此事無須師父動手,本王另有安排。」
劉勻澤惱道:「為何無有我動手,我忍那賤人很久了,先挖我徒兒的牆角,後散佈我徒兒不孕的惡言,委實該死!」
令狐薄道:「她現在是叛國通敵的死罪,由朝廷出面殺她,更容易些。」
林秀映也道:「絕塵說得沒錯,你別跟著摻合,若是用得著你,絕塵自然會說。」接著站起身來,拉著何清君進了內室。
何清君訝然問道:「師娘,可是有事?」
林秀映輕歎一聲道:「清君,師娘想問問你,那個五王爺為人如何?」
何清君聽他提到五王爺,心下一驚,「他又來過?」
林秀映點了點頭,眉頭緊皺,沉吟了一會兒道:「清君,不知為何,我總是覺得那個五王爺眼裡對含煙並無愛意,可是他卻總是溫柔體貼地對含煙……」抬頭看她:「含煙是個極聰明的孩子,卻畢竟是個情竇初開的女孩,容易陷進感情無法自拔。」
「師娘的意思,我明白,這也正是我所擔心的。」何清君在屋裡轉著,不知該不該向師娘透露五王爺一些不為人知的底細,轉了半晌,才道:「師娘若能勸住柳師妹,不如教她再不要到清音閣賣藝了,等我大婚後,便帶她回樂山吧。」
林秀映明白了她的意思,輕歎:「那個五王爺果然是在利用她麼?唉,含煙這孩子心比天高,平素裡誰都瞧不上,好不容易有個入了眼的,還是別有用心的,早知如此,師娘當初就不該教她什麼琴棋書畫,就讓她像個普通女孩子一般嫁人,如今反倒是害了她麼?」
何清君道:「師娘不用自責,你教她琴棋書畫沒錯,那是為她好,誰不喜歡美貌又精通琴棋書畫的女子,你當初也是為了她以後能嫁個好人家。只是命運這東西,確實喜歡捉弄人,竟教她進了京進了清音閣,又認識了五王爺。」
林秀映又是搖頭又是歎氣,「含煙是個孝順的孩子,但有時卻異常固執,我想她心裡可能也很清楚五王爺並非真心喜歡她,卻仍舊難以控制地往下陷。」
「師娘,五王爺雖無嫡妃,但是已有兩名側妃,四名侍妾,五王爺與攝政王不同,他看似溫柔有禮,其實骨子裡極冷,甚至未將自己的女人當成人來看,我曾親眼瞧見他因一名側妃犯了點小錯,便折磨得那側妃慘叫痛哭,然後怒教那側妃滾開,一個月不許出現在他眼前。」何清君說起他在女人方面的劣跡,她不相信,心比天高的柳含煙會屈身為妾,更不相信她能忍受那種氣。
「何清君,你不用再此危言聳聽!」她話音剛落,便聽到門口傳來柳含煙的聲音。
何清君也不反駁,她適才聽到有腳步聲停到門口,卻故意說起五王爺對女人的狠毒,便是說給她聽的,哪知,唉,人若陷進感情,當真是不可理喻。
「娘,你不用聽她亂說,我說過,關於與五王爺的事,我自有分寸,我柳含煙豈是任由旁人欺負的人?」柳含煙那雙秀美秋水帶著冷意望向何清君:「莫以為天下除了攝政王,便沒了好男人,你說五王爺已有兩名側妃四名侍妾,那又如何?當今四國,上至帝王家,下至尋常富庶之家,哪個沒有幾房妻妾?五王爺認識我時已經年至二十七歲,有幾名側妃侍妾再正常不過。」
何清君無語了,除夕前見到她時,她還不是這樣的,怎地不過半個多月,便深深中了那個名叫令狐簫的毒了,難道令狐簫許了她什麼承諾?若真是如此,她也只能輕歎一聲,無能為力了:「柳含煙,若你甘心委身為妾,我無話可說,只能提醒你,你自己小心些,五王爺可不是你想像得那般溫柔體貼。」
柳含煙美目裡雖然閃著幾分不確定,嘴裡卻極為強硬:「就算是妾氏,早晚有一天,嫡妃之位也是我的。」
何清君:「……」好吧,人各有志,當她多管閒事了。
「師娘,我先出去了。」
林秀映歎著氣搖頭,無奈地道:「好,你先出去吧,莫讓絕塵久等了。」待何清君出了房門,並將房門關上後,她聲音有些嚴厲地道:「含煙,你當真打算嫁給五王爺為妾?」
柳含煙緩緩坐在床邊,沉默良久道:「娘,我並未想好,我適才那般說,只是看不慣何清君,我柳含煙哪裡比不上她,憑什麼她一個下堂婦就可以嫁攝政王當嫡妃,我要嫁五王爺,便為妾氏?」
林秀映歎道:「你跟她置什麼氣,她也是替你著急,何況她說得沒錯,在帝王家,以咱們這種出身想成為正妃,除非五王爺對你情有獨鍾,肯為你出頭,強硬封妃,不然,最多升為側妃而已。」
柳含煙不語,其實她心裡什麼都明白,只不過一萬個理由,一萬個理智,只要令狐簫一出現在她面前,便如中了罌粟之毒般不受控制地走向他。
林秀映在她身旁坐下,注視著她道:「含煙,你不要跟清君比,你雖然比她聰明,比她美貌,比她精通琴棋書畫,但她也有你比不了的。」
柳含煙抬目,以目光詢問。
「清君看似簡單,但卻樂觀,這點很重要,若沒有這點特質,她熬不過剛下堂的那段日子,而且她夠堅強,被你義父拖累成那樣,也只知道到處賺錢還債,甚至不知道抱怨,世上之人莫說女子,便是男子,也絕無幾人能做到這種地步。我想令狐薄也就是被她的這些特質給吸引了吧,她對感情很純粹,只要是愛了,便絕不容許感情裡出現第三人,一旦出現,就算是承受腐骨蝕心之痛,必也會毅然決然的放棄,這些都是你做不到的。」
柳含煙秀眉蹙起,「難道娘的意思是我不配得到幸福嗎?」
林秀映忽然惱了,一拍大腿跳起:「含煙若是這樣想,娘也不管了,你願意如何便如何罷,飛蛾撲火,說得便是你這種不聽勸告的癡情女子。」說完拂袖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