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鳳香顫巍巍地跪下,向她磕著頭:「清君,我求你饒了她!」
何清君冷冷道:「李鳳香,你錯了,我不是俠義之人,只是個身負血海家仇的江湖人,奉行的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何清茹,哼,應該是計清茹,她是死是活,全看你的態度!」
李鳳香艱難抬頭,看著何清君,道:「你是想問我,當年何家滅亡的經過,問我當年那把火是不是你娘放的,是嗎?」
那幫賊人見何清君放下他們頭子,便又蠢蠢欲動向前擠著,何清君冷冷掃他們一眼,右腳閃電般踢在那匪首腰眼上,那匪首吃痛,「啊」地一聲慘叫,那幫賊人立時定住,再不敢妄動。
何清君將目光調回李鳳香身上,「不錯,你很聰明,我就是要知道當年何家滅家的經過,那把火究竟是不是我娘放的。」跟著厲聲道:「李鳳香,此事我已基本查清,你若敢欺瞞,我立時殺了你的寶貝女兒!」
李鳳香輕喘著,苦笑道:「事到如今,我還有什麼可隱瞞的,左右不過是死路一條,只求能保住清茹的性命。」
正在此時,令狐薄悄然落在院裡,宛若從九天外落下的神祇般悄無聲的站在院裡,銳利的眸子往屋內掃了一眼,身形一晃,倏地進屋,站在她身旁。他一直隱在暗處,見何清君逼問何家之難,怕她聽李鳳香講述經過時,萬一情緒波動,被那些賊人暗算了去,才現身出來。
何清君抬眼,淡淡地道:「你來了?」
令狐薄點頭,「這個賊首交給本王。」
計富成和屋內外的眾賊人,立時驚住,這個男人便是攝政王?竟為了個女子親自出馬,眾人立時面面相覷,攝政王親自出馬,他們還有活路麼?
李鳳香看一眼令狐薄,然後目光轉向何清茹,道:「阿茹,記住為娘的話,以後找夫君,一定得學著清君,找個疼愛自己的男人,不要學娘,一步錯,步步錯……」說著目光落在計富成身上,淒然一笑道:
「當年我剛嫁入何家,嫡妻無能,妾氏張狂,整個何家鬥得烏煙瘴氣,何泰德不勝其煩,便極少讓府裡女人侍寢了,我鬱鬱寡歡之下遇上了別有用心的計富成……他教我去接近何泰德,討好他,探探他是否懂勘礦之術,後來我用酒灌醉了他,從他嘴裡套出他確實懂勘礦之術。」
接下來她說得跟徐雲昭幾無出入,她腰眼的傷鮮血仍在流,漸漸難以支撐,何清君一個箭步跨過去,點了她傷口旁邊的穴道止血,冷冷地道:「腰上的傷不足以致命,就算要死,也得等說完了再死。」
李鳳香笑笑道:「後來,計富成讓我伺機殺掉何泰德,讓何泰德看起來像死於意外。而當時你娘正好被幾位妾氏陷害與長工有染,還被你爹當場捉了奸,你爹大怒之下,不但暴打了你娘,還丟了一紙休書給她……只不過你娘娘家父母早已過世,兄長舉家搬往外地,失了聯絡,你娘被休棄後沒有去處,你爹念著舊情,不忍她流落街頭,便讓她在何府再住一晚,次日便要派人將她送到鄉下的宅子裡。」
「你娘精神早已崩潰,不說不語,連哭都不會哭了,我便裝作憐憫她同情她,去安慰她開導她,嗦使她殺了那些陷害她的人,包括何泰德。你娘是真的瘋狂了,滿眼噴火,恨恨地說,要放火燒死他們!」
「她這樣一說,我立時覺得這是個機會,若幫她燒了這把火,那麼何泰德必死無疑。於是趁著夜深人靜時,我像姐妹般幫她悄悄搬來柴禾,堆在何泰德和幾名妾氏的房間外,悄悄將他們的房門和窗戶在外面別死,好教他們無處可逃。卻一不小心讓你弟弟清宇瞧見,我驚駭之下,便索性將他推入旁邊的廚房,將他鎖在屋裡,當時也是害怕了,怕府裡再有人發現,便惡從膽邊生,索性將何府所有房間都別死,堆了了柴禾。」
何清君此時親耳聽見當年害死何家全家的罪魁禍首講述當年的事情,反倒極為平靜,冷冷地問道:「若無人相助,你一個人怎麼可能做完這麼多事情?是計富成帶人幫你的吧?」
李鳳香目光轉向計富成,見他正狠狠瞪著她,似乎恨極了她竟敢坦露當年之事。「計富成,我有今日下場,也是我自己活該,貪慕虛榮,以為跟著你自會有享不盡的榮華,哪知在你眼裡,我只不過是你豢養的洩慾工具而已……你可以不顧我的性命,豈知你竟然沒人性到眼睜睜看著親生女兒要被人糟踏,眼看著她性命不保,眉頭都不皺一下就獨自去逃命!」
計富成冷冷掃她一眼,道:「我的親生女兒?我從來未當她是親生女兒,你跟我的那些日子,也夜夜陪著何泰德,怎地就認定她是我的女兒,像你這種被別的男人玩過的女人,我肯將你帶回府已是給了你莫大的面子!」
他這無情話語一出口,非但李鳳香氣得天旋地轉,便是何清茹也受不了打擊,身子一軟,跌坐地上。
何清君聽見異響,見機極快,短劍閃電般撤出,這才免了何清茹飲劍的危險。
「娘,我究竟是誰的女兒?倒底是誰的女兒?!」何清君有氣無力的哭問。
李鳳香臉上的脂粉早已被淚水沖花,一臉的狼狽,失了神的美目盯著何清茹道:「阿茹,娘親從來沒騙你,你確實是計富成的親生女兒。」
她目光木木轉動,轉向何清君:「今時今日,我不需要做任何隱瞞,我與計富成燕好數次,便有了清茹,為防事情敗露,我千方百計討好你爹,終於連著兩日讓他留在我房中,一個月後便稱有孕,何府上下皆知清茹是我不小心滑了一下,提前一個月出生,唯有我知道她是足月出生,這一切計富成都知道,如今為了獨自逃命,竟然如此卑鄙惡毒,連親生女兒都不認!」
何清君與令狐薄相視無語,他們不能理解,一個男人怎地可以拋下妻子女兒,獨自苟生。
何清茹那張芙蓉美面緩緩轉向計富成,「爹……難道爹爹就是這樣的麼?還是男人都是這樣?」
何清君瞧著她那淒婉絕望的臉龐,心下竟生出一陣心酸,忍不住出言勸了一句:「或許並不是所有男人都如此……」
何清茹只是癡癡地笑著,「爹爹尚且如此……」
李鳳香流下悔恨地淚水,搖著頭,艱難地道:「是我的錯,是我貪慕虛榮,落此下場,也是活該。清君,你猜得不錯,那些柴禾確實是計富成帶了幾名會武功的人幫我幫我堆在每個房間門口的,計富成想得周到,怕他們跑了出來,便讓我們把所有門窗從外面別死,讓他們無路可逃。我們還在房間周圍撒了火油助燃。」
「我悄悄給了你娘一支火把,讓她先從何泰德房間燒起……你娘當真是瘋顛了,毫不猶豫地點了你爹房前的柴禾,然後點了平素害她最慘的周氏的房間,那夜你爹正巧就在周氏房內,你娘就那麼瘋狂笑著,聽著周氏房內傳來的淒厲慘叫聲……然後大火開始蔓延,一間房子接著一間房子,很快著了十餘間房子……可是你娘聽見了孩子的哭叫聲,神智清醒了大半,開始瘋狂撲火,那些人豈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當即仗著輕功在院裡飛縱,將餘下的所有房間盡數點著。」
「你娘瘋了般衝向鎖著你弟弟清宇的房間,被掉下來的門楣砸中了額頭,灼傷了手臂,可她卻仍像瘋子般不管不顧往火裡沖,後來她竟真的衝了進去,我只聽到那房間裡傳來你娘聲嘶力竭地哭叫,再後來便沒了聲音……」
「事後,計富成察看過每個房間,無一活口,你娘面向牆角蜷縮著,頭上蒙著一床燒得只剩一片的棉被,懷裡抱著你的弟弟,計富成原想瞧一下何清宇是否還有氣,卻聽見你大哭著在院裡大聲叫娘,計富成忙躲向一側偷看,瞧見一個男人拉著你的手在院裡,身負長劍,他覺得那人武功遠在他之上,當即悄悄隱了起來。我怕事情敗露,便趕緊躺在院裡裝暈,裝作被你搖醒,告訴你,何家大火是你娘放的……」
李鳳香一口氣說完,喘個不停,「何清君,你娘放的那把火只是燒死了你爹、周氏和于氏……其餘的人都是死於計富成和他那四名手下手裡,而我……也是個助紂為虐的內賊,待你走後,我便帶著清茹跟著計富成去了大魏。」
何清君聽到此,竟然大大鬆了一口氣,她就知道娘是善良的,就算恨極父親跟眾位姨娘,也絕不會喪心病狂到不顧府內年幼子女的地步,她本就一直奇怪,何家是台文首富,何府比王府皇宮比不了,哪怕比四品以上的官宦之家也比不了,但也不小,別的房間失火,為何卻無人出來相救,那只有一個原因,便是房門被人從外面別死,他們出不去了,娘親不過一介弱質女子怎麼可能做得這般周全?
何況當時她能做出放火燒府的事情,必是精神崩潰到了極點,失去了理智,這樣一個女子怎地還能心思縝密到去做那些事,怎地會聽著房裡被燒的人淒慘的叫聲,還有勇氣去燒別的房間?
可是李鳳香卻親口跟她說是娘親縱火燒府,就算再多疑問,也只能替母親背負著這沉重的良心債。
現下聽到事情真相竟是這樣,她竟覺得滿心舒暢,娘親並沒有瘋狂到失了人性,在她眼裡,父親負了母親,娶了這麼多姨娘回來,違背了誓言,死在娘親手裡,也不算冤,至於那幾位害母親的姨娘,是她們該死,死在娘親手裡,正好讓娘親得報大仇!
何清君一步步走向李鳳香,在離她兩步之距的位置停下,盯著她道:「李鳳香,你可知你今日的下場?」
李鳳香輕輕點頭,「我做下這等惡事,死不足惜,只求你放過清茹。」
何清茹在不遠處默默地流著淚,搖頭道:「娘,清茹不要你死……沒有娘,我一個人怎麼活?」李鳳香喘息道:「娘不是什麼良善之人,便是害死了何家一家人,這十幾年來也從未後悔過,安心享受著用何家幾十條人命換來的富貴,如今向何清君全盤托出,也不過是為了保住你的性命,娘能為你做的,也只能到此了,往後的路,全靠你自己走,娘不能再陪著你了。」說罷兩眼一閉,「清君,動手罷!」
良久,未聽到任何動靜,她睜開眼,看向何清君。
何清君冷笑一聲道:「李鳳香,我讓你死前親眼看著那個無情男人先一步到閻羅殿等你!」
話音甫落,身形一晃,俏立的身影已經立在計富成身旁,眼裡迸著暴戾的殺氣,瞪視著他!計富成目露恐懼,雙手撐地,拖著雙腿快速往後移著。忽覺眼前亮光一閃,雙手登時失了支撐,「撲通」脊背重重摔在地上,雙腕上傳來鑽心的疼痛,她竟一招挑了他的手筋!
「計富成,你害死何家三十七條性命,我便替他們一人一劍報了這仇!」何清君俏臉變得扭曲猙獰,計富成眼裡恐懼越甚,她心裡的快意越明顯!
何清君劍尖晃動,劍招變幻,眾人只瞧見劍光晃動,慘叫連連,待劍光消逝,俏立的粉色身影立住,那慘叫聲也變得虛弱起來,「第三十七劍!」隨著何清君一聲清冷的聲音,劍尖插進了計富成左胸心臟位置!
那幫賊人只看得目瞪口呆,驚懼後退!只見那個計富成全身上下無一處未傷,整個身體除了斑駁劍傷便是血紅一片,慘不忍睹,既使是這幫平素鬥狠凶殘之人,看了一眼後,也不敢再看。
李鳳香雖然恨計富成為苟生,連親生女兒的清白性命都不顧,但畢竟與他同床共枕十餘年,他雖無義,她卻有情,見他死得這般慘,忍不住掉下眼淚來。
何清茹呆愣著,匪夷所思著,驚懼著,難過著,心內五味雜陳。
那賊首忽地跳起,大喊一聲:「兄弟,今日橫豎是死,大家便拚個魚死網破,殺啊!」
那幫賊人登時從驚懼中反應過來,持兵刃衝殺,何清君劍若龍吟虎嘯,將玄機劍法使將出來,身前賊人紛紛倒地。
令狐薄長臂一伸,將那賊首抓在手裡,手指微一用力,將他手臂錯筋,那彪形大漢立即痛得慘叫一聲,如殺豬般嚎叫著,那幫賊人聽到頭子慘嚎,手中動作立即一滯。
令狐薄手指抬起,凌厲劍氣迸射,面前的六名賊人登時痛呼倒地,凌厲鳳目掃過屋內諸人,剩下近十幾人登時覺得屋內冷了幾分,不禁瑟縮了一下,紛紛後退。
「你們若再妄動,一個不留,本王全部就地格殺!」
何清君轉回頭來,持劍走向李鳳香,道:「李鳳香,我何清君恩怨分明,絕不取你寶貝女兒的性命便是,看在曾是姐妹一場的份上,雖然這個姐妹之情是何家的恥辱,但我仍會派人將她護送出京城。」
李鳳香立時感激涕零,強撐著向她磕了個響頭,「清君的大恩,我無以為報,唯有以死謝罪。阿茹,過來。」
何清茹哭著跪趴向母親,「娘——」
李鳳香悄聲在她耳旁道:「你爹未完成任務,只怕計家要被抄家,記住娘的話,不要再回大魏,一定要保住性命,這是娘的印鑒,娘在通匯銀號存了些私房錢,你取了那些銀兩後,便找個普通男人嫁了罷。」
「娘!」
「阿茹,娘當初是心甘情願的跟著計富成,害死了何家全家,一生未悔,如今為保你,娘心甘情願受死,阿茹,娘只求你能幸福平凡的活著,不要再摻合到兩國政斗中。」
李鳳香說著,突然站起轉身,撲向身旁一名賊人有長劍,「噗——」地一聲,那長劍將她左胸穿了個透明窟窿!她回頭,淒然一笑:「清君,不用你動手,我自己了斷,以命抵命!」
那賊人一驚之下,忙將劍抽了回去,李鳳香身子旋轉半圈,然後如斷線風箏般倒地,撲地吐血,瞪大的美目仍盯何清茹,死不放心這個寶貝女兒!
「娘——」何清茹跪著一步步挪著雙膝挪到母親身邊,卻苦於雙手被縛,無法抱起母親的身體,轉過頭來,哀求著:「大姐,求你放開我,求你……」
何清君瞧了眼仍在吐血不止的李鳳香,蔥白的美手努力向何清茹的方向張著,不禁搖頭,不管好人惡人,母愛沒錯!當即劍尖晃動,刷刷劍響,何清茹身上的繩索盡數斷裂,何清茹顧不上身上春光大洩的爛衫,撲向李鳳香,將她抱進懷裡,哭叫:「娘!你不要走,不要離開阿茹……」
李鳳香口中吐血不斷,早已說不出話來,只是瞪著她,嘴巴張合數次,帶著血跡的手一點一點費力抬起,努力要撫上女兒的臉頰,卻終因油盡燈枯,手掌舉到一半,便無力落下,兩隻眼睛仍直直瞧著女兒。
何清君輕歎一聲,對女兒的擔心,才使得李鳳香死不瞑目吧?原來有娘愛是這樣子幸福,既使天塌下來,她仍然會用孱弱的肩膀為你撐起一方活命的天地。念及此處,心下一酸,李鳳香對女兒的愛,值得欽佩,可是她卻因為她的貪婪使去了母愛,不然,她此刻應該也是有母親倚靠的幸福女兒!
何清茹抱著李鳳香漸漸僵硬的身體痛哭著。
何清君持劍走向那彪形賊首,劍尖指在他咽喉,厲聲問道:「你們是大魏誰的手下?」
那賊首倒是硬氣,頭微昂,大聲道:「兄弟們,橫豎是死,殺啊!」話音未落,令狐薄一掌劈下,將他斃於掌下。
那近二十人的賊人咬牙,不錯,橫豎是死,便作殊死一搏,說不定能逃出生天,當即眾賊人瘋狂圍向兩人。
令狐薄鳳目閃過嗜血的暴戾,手掌翻滾,手指無形劍氣迸射,兩招下去,衝向他的六七名賊人,或被無形劍氣斬首,或死於他凌厲掌風之下。
那些賊人見他武功高深莫測到匪夷所思的地步,當即身子一轉,俱都衝向何清君,她劍法再好,畢竟是女子,殺令狐薄殺不了,圍攻她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何清君短劍揮舞,招招致命,劍劍勾魂,頃刻間,便殺得只剩兩人,卻收了手,喝道:「回去告訴你們主子,我何清君與大魏有不共戴天的仇恨,莫說不懂勘礦,便是懂此術,也寧死不與他們合作,滾!」她故意留兩個活口回去報信,收劍入鞘。
那兩人看看滿地的屍體,猶豫片刻,相視一眼,提著刀劍逃命去了。
何清君跨過屍體,走到令狐薄身旁,看著何清茹,心下微歎,何清茹的父母害死了她的父母全家,而她的父母最終都死在她何清君手裡,何清茹的父母毀了何家,而她毀了何清茹的家,不,她不姓何,姓計……冤冤相報,便是如此。
「何清茹,若想找我報仇,我隨時奉陪。」
何清茹茫然抬頭,「報仇?我不報仇,我只要活著。」
何清君見她神情有些恍惚,便不再說什麼,反而道:「報不報仇隨你,但是我答應送你出京,便會做到,你去換件衣服,收拾些衣服銀兩,便出京去吧。」
何清茹木木地放下李鳳香的屍體,起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令狐薄對她露出的大片春光視而不見,轉身出院,打開院門,吩咐外面的吳義弘帶人護送何清茹出京。
何清君跟著走出宅子,突然感歎一聲:「千歲大老爺,屬下大概又要破財了!」
令狐薄轉頭,訝然道:「破什麼財?」
何清君俏臉上的五官揪在了一起,回頭瞧著宅子內遍地的屍體,頭痛地道:「這宅子是以屬下的名義租下的,如今裡面死了這許多人,成了凶宅,屋主怎麼肯善罷干休,還不得趁機坐地起價?」
越說越覺得心痛,房主是最忌宅裡死外鄉人的,偏偏她親自在屋主的房子裡大開殺戒,此房必成了凶宅中的凶宅!
令狐薄嘴角一扯,看她適才殺人的豪氣和狠勁,活脫脫一個快意恩仇的江湖大俠,銀子這等俗物根本不值一提!這才剛殺完人,轉身便開始憂心大俠們不屑一顧的俗物了?勾一下唇角,既使馬上就要成為他的嫡王妃,既使她得了他一半的產業,這吝嗇財迷的本性仍舊不改。
「凶宅便凶宅,你是王妃,怕什麼?」
何清君恍然搔頭,原來還可以這樣啊!剛剛興奮了一下,突然俏臉垮下,她豈能像他那般沒道德,這跟仗勢欺人的惡霸有什麼區別?
令狐薄唇角笑意擴大,「王妃那般有錢,若是怕房主獅子大開口,不妨以凶宅的名義,壓價將此宅購下。」
何清君睜大眼,忙不迭的點頭,不錯,不錯,攝政王不但有當佞臣的潛力,還有當奸商能力!
「其實,薄王妃想沒想過,這宅子其實根本沒死過人。」令狐薄鳳目帶著笑意,轉向吳義弘等人,問道:「誰瞧見這宅子死過人啦?」
吳義弘等侍衛異口同聲高喊:「屬下沒瞧見死人!」
何清君眼角連抽:「……」呃,權勢果然是個好東西,可以黑白顛倒,是非不分……她更由衷地佩服吳義弘,無怪他年紀輕輕便爬上了大內侍衛頭領的位子——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確實高桿!不似她拍個馬屁,還總是拍到馬後腿上,反被馬兒一腿踢出。汗顏啊汗顏!
令狐薄點頭,淡淡地道:「既然無人瞧見死人,還不趕緊將屋內的廢物處理了。」
「是。」吳義弘當即領著幾十名侍衛進院,將屋內的屍體一人扛起一具,魚貫而出,往亂葬崗丟去!
好在這裡本來就臨近郊區,住家便少,加上大內侍衛執行公務清街,附近街坊無一敢露面的,都躲在家裡不敢出門,因此這條小巷上根本沒人,那些侍衛大搖大擺的便扛著屍體往郊外的亂葬崗去了。
吳義弘馬上又指揮其他侍衛一齊動手,打水刷地,修葺屋內損壞之處,包括何清君破頂而入時留下的大窟窿,不過兩盞茶的功夫,這間何清君口中的凶宅便恢得如初,連血跡都未留下一滴。
何清君驚訝得半天未合上嘴,他們好利落的手腳,是不是常幹此事?誰還能瞧出這座宅裡適才發生過激烈交戰,死了近三十人?權勢——果然是個好東西!
只不過何清茹見他們給嚇著了,躲在房內不敢出來,一直等他們將房子修好撤出,她才小心翼翼地走出來。
吳義弘立即點了四名侍衛,命他們護送她安全出京。
何清君這才將嘴巴合上,吶吶地看著令狐薄:「千歲大老爺,若那日我得罪了你,下場……會不會如此?」
令狐薄嘴角一扯,聽見自己熟悉的磨牙聲,「何、清、君!」
何清君嚇得往旁邊一跳,忙躬身道:「在在在,屬下在。」
「……」令狐薄見她那副驚懼寒顫的樣子,登時對她沒了脾氣,只能繼續磨牙解氣。
何清君心驚肉跳地瞧著他,心中默念,磨吧,磨吧,將你那尖尖的狼牙全部磨光,瞧你以後還能不能啃食她!想到啃食,她竟不由自主想到了初一那日,被他從早到晚,被他啃得渣都未剩下,雙頰不由得一陣燒熱,悄悄往後移了幾步。
令狐薄奇怪地瞧著她臉上飛上的彩霞,不解,一臉正經之色問道:「咦,你竟在如此血腥的凶宅門口懷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