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君雙目一瞬不眨地盯著師娘的臉龐一點一點地露出,許是心裡對毀容的底限放得太低,以為毀容便是面目皆非,所以當師娘一點一點露出面頰時,她反而大大鬆了一口氣,師娘所謂的毀容也不過如此,左頰絲毫無損,雖然有了些許皺紋,卻依舊美麗。毀容毀的只是右頰,只見原本白皙的右頰青痕縱橫可怖,宛若層層蜘蛛網似的,雖然不是何清君想像的那般恐怖嚇人,卻硬生生將原本的傾城絕色給毀了。
她想作為徒兒,她是能接受這般面容的師娘,並不覺得厭惡恐怖,但她也只能代表她自己,畢竟不是朝夕相對的夫君,師父才是與她同床共枕之人,作為男人和夫君的師父能否接受才是最重要的。
若然師父看不下去,無法再與她相對,任旁人說破了天都是無用的。
劉勻澤望著那張佈滿青痕的右頰,喃喃地道:「竟被毀成這樣?」語氣裡儘是心痛和憐惜,並沒有林秀映擔心的厭惡之意。
林秀映微愕,他竟然不嫌棄麼?為何她未感覺到一絲足以讓她涼心的情緒,反而覺得他是心疼自己的?
何清君也鬆了口氣,得意地望向柳含煙,這才是她的師父,不虧是位頂天立地的漢子!呃,當然不包括他拉蝴蝶屎般的到處欠債。
劉勻澤口氣突然一變,瞪著林秀映,怒問:「這些年,你是不是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千方百計躲著我?!」
劉勻澤畢竟也是一代宗師,雖然比較會花錢,不太會賺錢,但腦子卻也是極聰明,稍一尋思,便反應過來箇中原因。
林秀映登時愣住,竟不知該如何答覆。
柳含煙驚詫望向劉勻澤,再看看養母,然後低下頭。
林秀映卻忽然惱了,大聲道:「是又如何?難道你看見這張臉不覺得噁心嗎?難道你看見這張臉夜裡不會做噩夢嗎?我不信你不在乎!你不是抱著別的女人親熱嗎?去找她啊!」
柳含煙:「……」娘,你這分明是惱羞成怒!
何清君:「……」師娘發起飆來還蠻可愛的!
令狐薄起身向何清君使個眼色,何清君會意,悄悄往門口快速移去。柳含煙見狀,頓時,也明白了他們的意思,足尖輕點,輕盈地身體倏地滑到門口。
令狐薄讚許地點點頭,然後以傳音入密的密技,朝著瞠目結舌的劉勻澤道:「師父發什麼呆,夫妻之間,不用客氣,直接剝光師娘的衣衫,壓到床上,你瞧她還往哪裡跑?什麼事情不能在床上解決?」說完便身形一晃,大笑著飄向門邊,經過林秀映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指點了她的穴道,左手一抄,右手抓住她的腰帶,快若閃電般地提起她,將她朝劉勻澤拋去。
劉勻澤眼疾手快,一個飛身接住林秀映,回想適才令狐薄以傳音入密的功夫跟他說的話,不由得佩服,不錯,夫妻上了床,看她還往哪裡跑!他怎麼就沒想到這麼「下流」的辦法?她是如此可惡,竟讓自己又白白尋了這麼多年,實在是該罰,這倒是一個好的懲罰辦法,怎地也要叫她一天一夜下不了慶!
當下不由得嘿嘿偷笑,接住林秀映之後,將她往肩上一扔,扛起她便大踏步往內室奔去。
肩上的林秀映大叫:「劉勻澤,你要幹什麼?」無奈動又動不了,只聽見劉勻澤不懷好意地往內室去,於是急著大叫:「含煙,快來救我!」
柳含煙皺眉,卻裝作未聽見地轉向樓下,認真數著樓梯的台階數。
令狐薄抿唇,眸底閃過促狹一笑,隨手將房門關上。笑著跟何清君道:「讓你師父師娘關上門自己鬧騰去!咱們下去!」
何清君隨即會意,轉向柳含煙道:「含煙師妹,咱們一起上雅間。」柳含煙也笑了,點了點頭。
他們一起下樓,令狐薄讓黃掌櫃重新開了個雅間,三人一起進了雅間,點了些菜餚填補肚子。
何清君笑著向柳含煙一禮:「含煙師妹,今日之事謝謝你。」
柳含煙冷哼一聲:「那是我的母親,不用你做什麼好人!」
何清君笑容僵住,這個妖孽好好說話會死啊!拿起筷子開始吃飯。令狐薄睨一眼柳含煙,夾了幾樣菜放在何清君碗裡,都是她平時愛吃的。「清君,你確實是枉做好人,若她自己的母親,她都不希望能晚年幸福,倒是枉為人女了。」
柳含煙面色一僵,他這是為何清君出氣呢。當下一笑:「攝政王說得不錯,若不希望自己母親安享晚年,當真是枉為人女了,只不過,我倒是不覺得劉前輩就一定能讓師娘晚年幸福。」
何清君瞪她:「柳含煙,你不要去搗亂擾和,不然我真不客氣!」
柳含煙面無俱色,反而笑得跟個妖孽似的,「我倒要瞧瞧你能怎生個不客氣法,別忘了,你若對我不客氣,我母親便會對你不客氣!」
何清君又僵住了,終於忍不住對令狐薄道:「千歲大老爺,我覺得這妖孽與你這妖孽甚是相配,不如你收了她吧!」
令狐薄重重將筷子拍在桌上,冷冷睨著她。那冷得如寒冰般的眸光,登時讓何清君覺得屋內冷了不少,不禁往另一側瑟縮著,好吧,她知道錯了,是她口不擇言了。
屋內冷凝的氣壓令柳含煙也不由自主地縮了一下肩膀,果然是攝政王,只那冷冷一瞥,便足以讓心生畏意!
何清君低頭扒飯,不說不錯,她不說總可以了吧。只是那兩道充滿寒意的眸光一直粘著在她身上,令她越來越食不下嚥。終於放下筷子,朝令狐薄道:「千歲大老爺,求你老別盯著我了,我錯了,我不該口不擇言,千歲大老爺,我有口無心的,並非當真這般想,再說,含煙師妹也看不上你啊!」
此言一出,柳含煙又開始瞪她,對面那人是誰,是攝政王啊,她竟敢說她看不上攝政王,逞心的吧,若攝政王覺得沒了面子,對她懷恨在心,殺她還不跟捏死一隻螞蟻一般容易?
令狐薄睨一眼柳含煙,冷哼一聲,不過臉色卻緩和多了。就算全天下的人全看不上他,只要她何清君能看上他,他便心滿意足,旁人看不看得上他,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吃飯。」
何清君朝柳含煙訕笑,不敢再說話,埋頭扒飯。
柳含煙微笑不語,端碗吃飯,待吃得差不多了,才道:「何清君,我已經查明,玉婉兒當年投奔的親戚其實就是五王爺。其實也不是什麼親戚,她不過是五王爺的一名姬妾而已。」
何清君聞言一驚,被飯菜噎住,咳個不停,令狐薄伸手在她背上輕拍著,輕歎一聲:「你怎地這般不小心?此事不是意料之中的嗎?你何必驚成這般?」
何清君拿了茶水牛飲一大口,將飯菜順下,才問:「千歲大老爺竟早就想到是這樣?」
令狐薄扯一下唇角,道:「若這清音閣與五哥有關係,那麼清音閣閣主必跟五哥關係親密,否則一個無權無勢的女子在京城這個官宦雲集,魚龍混雜的地方,豈能這般容易立足?跟五哥有關係,不是仰慕五哥,便是五哥招募的人,而像玉婉我這般色藝俱佳的女子,一般是極清高的,極少會為錢財替權貴賣命,那麼十之**是為了情。」
說到這裡,他不禁看一眼柳含煙,她也是如此,容貌絕色,才情過人,琴棋書畫出色,尤其是琴簫之藝更臻化境,這種人若是能看透紅塵,隨波逐流活得還自在些,若是心氣高的話,便會為情所累,誠如清君所言,柳含煙是絕看不上他的,因為他不夠溫潤優雅,不似五哥那般懂風情,吟詩作對,琴棋書畫皆通,而這些才是吸引柳含煙這種清高之人的必備條件,她們只慕才情,不在乎身份地位和金錢。
柳含煙今日卻突然向何清君透露所探消息,若非徹底將五哥放下了,便是正在猶豫著,想釜底抽薪,徹底斷了自己的念想,她有這決心,說明她是個極聰明極理智的人,應是不會出賣何清君,但是她卻不知道,人若陷入感情的泥沼,任你再聰明再理智,總有犯傻的時候,除非她真能狠下心來,將五哥徹底放下。
何清君卻不解地看著柳含煙,她不是喜歡五王爺嗎?那怎麼…。
柳含煙似乎看出她的疑惑,自嘲地笑笑:「何清君,我知你先前對我有些懷疑,其實莫說是你,連我自己都懷疑我自己了,我柳含煙雖不是男子,卻也是江湖中人,知道道義二字怎麼寫,絕不會為了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出賣自己人的。()」
何清君驚詫了,她竟然看得出五王爺並非真心愛她?不得不佩服她的理智,妖孽果然是妖孽,連這種事情都能輕鬆自如的控制,她何清君自歎不如。
「或許,或許他是愛你的呢?」
柳含煙為自己倒了杯茶喝下,微微沉默片刻,道:「若先前我還存著幾分希望,今日算是死心了,他雖然溫柔,卻也只是態度曖昧,絕不會像攝政王般屈身為你做些瑣碎之事,也不會像劉前輩那般明知母親毀了容,竟未覺得丑,反而強扛著上床……」說到這裡,芙蓉美面不由得一紅。
令狐薄望一眼何清君,示意她莫要在柳含煙面前再提五王爺之事,然後道:「今年除夕守歲,清君與本王一起在薄王府圍爐,柳姑娘與令母也一同來吧。」
何清君驚喜看他,他倒是大方,竟連柳含煙也一同邀入薄王府,當真是壞了帝王家千年的規矩。
柳含煙也是受寵若驚,笑著道:「攝政王當真是一切都為何清君著想,我們倒是跟著沾光了,含煙倒是極想去見識一下薄王府的,不過,還得瞧我娘願不願意……」
何清君翻個白眼,「柳含煙,你何必端著架子,師娘若不願意,難道你要陪著師娘在客棧過除夕麼?客棧是守歲的地方麼?」
柳含煙頓時語窒,不錯,客棧確實不是守歲的地方。她瞪了何清君一眼,「那也要問過師娘才行。」
那倒是應該的,何清君暗自思忖著,師父是霸王強上弓,也不知兩人得戰到幾時……她嘿嘿笑著,摸摸微熱的臉龐——她好像又十分邪惡了。
令狐薄道:「咱們再等半個時辰,若是你師父師娘還是未出來,咱們便先回宮,夜裡再來。」
何清君點頭,他最近一直朝事繁忙,折子成堆,又要佈置兵力,實在不能在宮外待太久。
三人一邊喝著茶水,一邊等著,一直等了半個多時辰,也未聽到樓上有動靜。令狐薄輕歎一聲,起身,「清君,看來你師父師娘一時半會出不來,咱們先回宮吧。」
何清君點頭,也只能如此了。「含煙師妹,等師父師娘出來,你跟他們說一聲,我們夜裡再來。」
柳含煙「嗯」地答應。
令狐薄從旁邊椅上拿起貂裘大氅,無視何清君的一臉窘態,為她披上大氅,繫好帶子,兩人出了雲鶴居,外面的積雪已經沒過腳踝,令狐薄皺一下眉頭,打橫抱起何清君。
何清君被他冷不丁抱起,嚇了一跳,輕呼一聲,忙左右瞧瞧,只見雲鶴居裡大廳裡食客,十幾雙眼睛俱都驚訝盯著他兩人,不禁臉一紅,低聲道上:「令狐薄,你這是做什麼?光天化日之下,讓人瞧了笑話。」
令狐薄不以為然道:「誰敢笑話,本王殺了他!」一雙厲目在廳內掃了一圈,許是他眸光太重,或是眸裡殺氣太甚,廳內十幾人立時低頭禁聲,裝作未看見他們有傷風化的舉動。
令狐薄這才滿意地道:「外面雪大,積雪太深,你現在身體虛著,雙足踩入雪中,萬一寒氣侵體怎麼辦?」
何清君只覺額上滲出細細冷汗,低聲道:「千歲大老爺。」
「嗯?」
「我不是瓷娃娃。」
「本王樂意當你是瓷娃娃。」
「……」可是她不願被人當瓷娃娃,她是習武之人,習武之人!
令狐薄抱著她大踏步走出雲鶴居,踩著厚厚的積雪,然後躍上了馬車。車伕急忙將車門打開,為他掀起簾幔,令狐薄抱著她進到車廂裡,放到小榻上。
何清君幽怨地看他:「千歲大老爺,今後別這樣了,我又不是什麼千嬌百媚的小女娃,是個習武之人。」
令狐薄眼皮半垂,似笑非笑道:「清君,你是習武之人,卻也是本王的的女人,在本王面前除了是本王的護衛,就只能是本王的女人,要怎樣寵是本王的事。」
何清君:「……」
回到宮中,柳清飛已經在御書房外等了良久,不時搓著雙手取暖,見令狐薄扶著何清君下車,又抱到屋簷下,急忙迎上去,剛要跪拜,卻聽令狐薄道:「行了,大雪地的,不用拜了。」
柳清飛看一眼被貂裘大氅裹得嚴嚴實實的何清君,關切問道:「攝政王,清君的傷勢如何?」
令狐薄睨他一眼,不語,抱著她徑直進了御書房,這才將她放下。何清君拉下大氅帽子,朝柳清飛笑道:「柳大哥回京了?」
柳清飛點頭,眼底難掩關切之極,上下打量著她道:「清君,你的傷……恢復得如何?」
何清君笑了笑,義兄才是真的關心她,不像李鳳香或義嫂,只是客套,大哥既然知道她受傷未死,便毫不廢話,只關心她恢復得如何,絕不會虛情假義地跟她客套。
「已基本痊癒,只是內力尚未完全恢復,柳大哥不用擔心。」
柳清飛「嗯」地點頭,看一眼令狐薄,便將心思從何清君身上移開,淡淡地道:「除夕到柳府來圍爐吧。」
令狐薄似笑非笑地將目光轉向何清君,又一人邀她圍爐的,她倒是成了香餑餑。
何清君瞧見他的目光,「噗哧」笑出聲來,道:「柳大哥不必擔心我在今年除夕夜會獨在異鄉形影相吊,攝政王已邀我入薄王府一起圍爐,還有師父師娘也在京中。」
柳清飛聞言只是看她一眼,未再勉強,轉頭看向令狐薄,眼皮垂下,他果然達到目的了。心下說不出是何滋味,他想,他應該替清君和攝政王歡喜吧。他強笑了一聲,道:「如此甚好。」
令狐薄唇邊的笑容消失,忽然明白柳夫人為何會對清君如此敵視了……他忽然有種不想再讓柳清飛看見何清君的衝動。
「清君,你先到後面小室等本王,稍後,本王再送你回去。」
何清君微覺驚訝,他適才不是還想讓她聽聽他與柳大哥議事嗎?怎地突然便要教她去後面小室等著?
她點了點頭,向後面小室走去,這小室原來是用來批折累了休息的,小室裡一張軟榻,她便解下大氅,躺進軟榻,將大氅蓋在身上,思忖著,要不要跟柳大哥說一下義嫂的所作所為,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暫時不說為好,畢竟他們是夫妻,若論起親疏來,自己總是遠了一層。這樣胡思亂想著,很快便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一陣急匆匆的腳步驚醒,何清君倏地擁著大氅坐起,雙手下意識地作防衛姿態,見是令狐薄才微微鬆氣,卻見令狐薄一臉沉重地道:「清君,快起來,出事了!」
何清君從軟榻上站起,忙問:「出了何事?」
令狐薄卻一眼擔擾地問道:「清君,你運一下氣,試試恢復了幾成內力?」
何清君依言運氣,面上微喜:「總有七八成吧。」
令狐薄微微鬆了一口氣道:「那還好。」然後一臉嚴肅地道:「清君,你沒時間養傷了,適才本王收到八百里加急稟報,邊境五日前被幾股身份不明的兵力挑釁暗襲,他們行動極為敏捷,並不戀戰,卻不停騷擾…。而據暗探回稟,兩個時辰前,南浩志在候府見了一個神秘的人物,接著便下令給各個手下,密令各部準備,在除夕之夜起事。」
何清君不由得一驚:「除夕夜?!」
當真是措手不及!如此看來,南浩志早已佈署好,謀反之心昭然若揭,只等個時機!那幾股在邊關騷擾暗襲的不明兵力是配合南浩志的吧?
令狐薄點頭,他倒不是特別吃驚,南浩志本就打算在上元燈節起事,如今不過是提前了半個月而已,「清君,本王已基本將兵力佈署完畢,只是……」
何清君已知他必是人手不夠,想派她去做什麼,可是又礙於她剛受傷未完全恢復元氣而猶豫不決,當下笑道:「千歲大老爺,若是想讓屬下去做事,儘管吩咐,有千歲大老爺每日親自盯著太醫院為屬下培元固本,傷勢早已痊癒,只是內力尚欠缺一兩成而已。」
令狐薄緊緊盯著她,凝視半晌,終於咬牙道:「何護衛,本王命你立時一千精兵一千羽箭隊趕往百里外的劉家鋪子,錦殺樓餘孽已經趕到劉家鋪子,便紮營在那裡,約有一千餘名殺手,就算殺不了李宗禪,也務必重傷錦殺樓……」
何清君躬身拱手道:「屬下領命。」
令狐薄又凝視她一會兒,緩緩走到軟榻旁,彎腰取了那件貂裘大氅為她披上,繫好帶子,眼角微微濕潤,眸底閃著不忍和心痛的情緒,手指徐徐劃過她的秀眉,聲音有些沙啞:「清君,是本王無能,未料到他會如此提前動手,竟要勞累你這養傷之人……不管什麼情況保命為主,你要記住,你的命是本王的,倘若……倘若你萬一棄了本王先走一步,本王便親自去地府找你算帳!」
何清君心中一慟,他這是跟她明言,若是她死了,他絕不獨活,讓她為了他也要保住性命!她拭去眼角淚珠,傻笑道:「千歲大老爺,屬下怎麼會傻到為了個李宗禪丟掉性命麼?」
令狐薄勉強扯一下嘴唇,他第一次在派人出去執行任務時,這般地猶豫,這般地不捨,恨不能親自代替她去執行任務,恨只恨自己分身乏術,未能將所有事情計劃周詳!面對豁達的何清君,他也只能咬牙點頭,親自送她出門。
柳清飛正等在御書房外,看見令狐薄面色深沉地與何清君並肩出來,他睨一眼何清君,見她臉色還算紅潤,想來應該不會有事,忙抱拳拱手道:「攝政王,臣已暗中調了一千精兵,一千羽箭兵,正在城外候著。」
令狐薄訝然看他:「這麼快?」
柳清飛低聲道:「臣雖知攝政王對她萬般不捨,但總得先點兵待命,一旦攝政王下了決心,能盡快成行。」
令狐薄不敢再去看何清君的眸子,唯恐一瞧見她的眼,便後悔了,於是點了下頭,裝作很從容淡定地道:「何護衛,你只有一天一夜的時間,請務必在除夕圍爐之前趕回。」說完才深深看她一眼,意思很明確,他等她回來一起圍爐。
何清君點頭,朝柳清飛道:「柳大將軍,請將調兵兵符交給我。」
柳清飛從懷中取了兵符交給她道:「我已命精兵和羽箭兵悄悄隱到三十里外的樹林裡,清君只要到了三十里外的平角亭,清嘯三聲,兩短一長,自會有人來找你,你出示兵符,他們必會任你調遣。」
何清君接過兵符放進懷裡,點頭表示明白。
柳清飛又道:「馬已備好,就在宮外。」
「嗯。」何清君答應。
「清君,萬事小心,千萬不要逞能。」柳清飛也深深看了她一眼,囑咐著她。
「嗯。」何清君看他一眼,然後轉頭看一眼令狐薄,道:「我會的,攝政王,柳大將軍,我去了。」說著提氣一縱,飛身往宮外的方向掠去。
令狐薄凝望著她的背影,直至看不到了,才輕歎一聲,收回目光,對柳清飛道:「柳大將軍,立即去派蘇盛帶四名大內高手去監視五王府,若發現五王爺有異動,立刻將其捉拿。記住,一定要派蘇盛去,讓那四名大內高手緊緊盯住他,只要他有異動,可就地格殺。」
柳清飛微微疑惑:「攝政王,恕臣多嘴,攝政王這般安排,可是對五王爺有所懷疑?」他前陣子去了邊關,京內許多事情他並不清楚,更不清楚令狐薄早已對五王爺起疑。
令狐薄冷笑未語,不錯,他便是對五哥起了疑,他最好在此期間無異動,否則,休怪他不講兄弟情面!
「此事,柳大將軍照做便是,毋須多問。」
「是。」柳清飛答道。
「柳大將軍,你這便去四王爺傳本王密旨,就說五百里外的洪縣賊匪禍亂,殃及百姓,命四王爺即刻帶兩名隨身護衛啟程前往洪縣剿匪,讓他持本王密召調集洪縣附近府衙內的兵力剿殺。告訴他,為免走漏風聲,務必隱藏身份和行蹤,絕不可讓無關之人知道,若是走漏了風聲,本王必不輕饒。大功告成之後,本王可免了他栽贓陷害余家之罪。」
柳清飛抬頭看他,小心問道:「攝政王,余家滅門之禍,幾十條這人命,就這般輕描淡寫地放過他,是不是……」
「是不是什麼?是不是對不起余家幾十條人命?」令狐薄冷哼一聲道:「柳愛卿,你可知五百里外的賊匪是誰的人?」
柳清飛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