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名暗衛二話不說,立時四人圍在床邊,一人握住她的手,將真氣源源不斷地輸入她體內。
令狐薄轉身出門,對吳義弘道:「吳頭領帶侍衛護在養義宮,絕不允許任何人進來,便是皇上也不可,若然違命,本王會親手宰了你!」
吳義弘忙答道:「屬下不敢。」
令狐薄「哼」了一聲,身形一晃,縱出養義宮,幾個縱掠便沒人了影。
他一路疾飛,不過一柱香的時間便縱進四王府,直奔四王爺房間,房內燈火通明,卻不見令狐瑜,在房內薰香的下人看見他正要跪拜,卻被他一把扼住喉嚨,「令狐瑜在哪裡?」
那下人一臉驚懼,臉憋得通紅,艱難地道:「在余美人房裡。」
令狐薄將那下人扔到一旁,提氣朝著余紫英院裡奔去。一進院子便聽到房內男女翻雲覆雨的粗喘嬌吟聲。
他只是皺了一下眉,便一腳將房門踹開,逕直朝內室走去,再毫不猶豫地將室的門一腳踹碎,屋內炭爐燒得通紅,床上男女正捲著被子**翻滾著,聽到破門而入的聲音,余紫英大聲尖叫著拉過被角掩胸,正在她身體裡馳騁的令狐瑜怒極隨手抓了一隻繡花枕頭扔向門邊,罵道:「滾出去!」
令狐薄一手抓住房枕頭扔向旁邊,「嘩啦」一陣脆響,將桌上的一堆瓷器打到地上。
令狐瑜這才停止動作,轉頭瞧見滿臉憔悴狠絕的令狐薄,不由嚇了一跳,黑著臉叫道:「出去!」
卻見眼前一花,接著喉嚨一緊,頓時喘不上氣來,光著屁股仰向床內側,急忙抓過被子一角蓋在正在狀態腿間,啞著嗓子道:「老六……你幹什麼?!」
「千年人參!本王要你的千年人參!」令狐薄沒有半句廢話,直截了當。
令狐瑜哪個氣啊,他正在跟側妃行房事,他老六毫不避諱地擅闖進來敗興,已經夠讓他火大了,卻上來就扼住他的脖子,張口就跟他索要那棵千年人參!憑什麼?!於是斬釘截鐵地道:「沒有!」
「沒有?那本王直接殺了你,再抄府,也是一樣!」令狐薄那聲音宛若從地獄來的索命魔音,毫不留情面。
「你敢?!」令狐瑜雖然又驚又懼,卻確信他絕不敢當真把他殺了。
但他卻不知道,此時的令狐薄已經發狂到六親不認,莫說是殺他抄府,便是將他活剝抽筋,他都做得出來。
令狐薄眸裡充血,眼裡出現殘暴的殺氣,冷笑:「那你就瞧瞧有什麼是本王不敢做的!」話音甫落,手指開始收緊。
令狐瑜只覺喉間被捏得生痛,雙手用力拽著喉嚨上的那只鋼手鐵臂,卻紋絲不動,他的喉嚨裡傳來「喀喀」的異響,窒息地頭腦嗡嗡作響,眼前一片空白,眼看著喉嚨就要被擰斷……
余紫英擁被猶豫片刻,鼓起勇氣問道:「攝政王,要千年人參……可是何護衛出了事?」
令狐薄手勁微頓,冷凝殘暴的眸光落在她身上:「不錯,你知道人參在哪裡?」
余紫英搖頭,看一眼令狐瑜,突然叫道:「攝政王請饒命,你要千年人參,便給你人參……王爺,快告訴妾身,人參在哪裡,我這就去取……」
令狐薄睨她一眼,手上力道稍鬆,令狐瑜吸了兩口氣意識稍稍恢復,艱難地道:「老六放手,人參……我給你!」
是他低估了老六的脾氣,他說要殺他就不是隨便嚇唬而已經,而是往死裡扼他,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適才明明他想說給他人參,卻險些被他扼死,哪還說得出話來?
令狐薄鬆開大手,指一下余紫英:「叫她帶本王去。」他絕不給他機會在人參上做手腳,否則便是事後將他揚灰挫骨也挽不回何清君的性命!
令狐瑜雙手抱著喉嚨一陣急咳,貪婪地大口吸著新鮮空氣,終於緩過神來,道:「人參……在密室的東牆畫後的暗格裡……余美人知道如何進密室。」
令狐薄轉身,卻不出去,就怕令狐瑜趁他不在吩咐余紫英做什麼手腳,冷冷地道:「穿上衣服帶本王去!」
余紫英慌忙將散亂在床上地下的衣服一件件穿上身,下床穿好繡鞋,微一整理,便道:「攝政王,請跟妾身來。」
令狐薄回頭看一眼滿臉恐懼,眼裡閃著怨恨的令狐瑜道:「四哥若是不服,明槍或是暗箭盡可向本王使來,但若你這人參有問題,害了何清君,本王就不止是抄府那般簡單了,必定親自將你凌遲!」
令狐瑜瞧見他那暴戾的眸裡閃著殺氣,知他必說到做到,不由得雙肩一縮,往床內退縮了兩下。
余紫英見他臉色嚇人,也不敢問何清君的事情,快步出院,一路小跑地引著令狐薄去了四王爺的那處書房。旋轉機括,移開書櫃,再按機括進入密室。
令狐薄彎身跟進去,看向東牆,果然掛著幾副名畫,他袍袖一拂,牆上的五六幅畫立時散落飄下,他過去仔細看著牆臂,在中間停下,伸指輕敲,有些空洞的響聲,當即也不找機括,直接一掌下去,將那片牆壁拍碎,果見牆內有一隻長形紅漆盒子。
他伸手取了長盒,打開盒子看了一下,裡面靜靜躺著一支碩大的干人參,蓋了盒蓋,大步踏出密室,身形一晃,出了書房,提氣疾飛,奔回皇宮。
遠遠瞧見養義宮外,晃著幾隻燈籠,定睛一看,是小皇帝和三王爺令狐靖正帶著隨從聚在養義宮外,伸著脖子往院內張望,也不招呼他們,身形微晃,逕直越過他們,進了寢殿。
令狐靖眼尖,瞧見令狐薄的身影一晃就進了養義殿,便道:「皇上,你瞧那是你六皇叔吧?」
令狐義瞪大了眼睛望進院裡,什麼都未瞧見,便道:「朕並未瞧見六皇叔,若是六皇叔,他瞧見咱們站在養義宮外為何不讓咱們進去?」
令狐靖歎氣搖頭,「皇上還是不瞭解你六皇叔的脾氣啊,他既然從未將權勢放在眼裡,自然心中無所畏懼,平素裡一心為皇上打算,為皇上固權不過是為了報先帝之恩,不過是念著幾分叔侄之情,現在他的心裡,何清君比皇權重要,比世上任何東西都重要。」
令狐義驚詫問道:「三皇叔,你真認為在他心裡何清君比皇權都重要,比世上任何東西都重要?!」
令狐靖點頭,「兩日前,本王來養義宮找你六皇叔,皇上道我受了什麼樣的待遇?」
令狐義不解看他,他又不是第一次來養義宮,還想讓攝政王皇叔將他當成貴客招待麼?
「皇上啊,你六皇叔當真不給本王半分面子啊,本王還未進養義宮,你六皇叔便閃電般出現在我面前,就因為本王不是何清君,便一掌將本王拍了出去,那一掌打得我到現在都生疼啊!」
他看一眼小皇帝,問道:「你卻道這是為何?」
小皇帝好奇地緊跟著問一句:「為何?」
「後來本王私下裡問過養義宮的小順子,那日你六皇叔與何清君生了點誤會,他怕何清君便就此不回宮,不跟著他了……他武功極高,養義宮外只要有腳步聲走過,他必聽得到,然後倏地跑出,一看不是何清君,便會又惱怒又失望,自然動手便打,根本不看對象,那日不少宮女太監都被他拍得半死,本王也是倒霉,竟就撞在他的火頭上去了。」
小皇帝聞言,半晌沉默不言,良久才道:「三皇叔,你說倘若何清君這次救不活,以攝政王皇叔的性子會怎樣?」
令狐靖面色一白,眼底閃過一絲恐懼,若何清君救不回來…。那後果必定無法想像,轉目瞧向小皇帝,到時他的皇位能不能保住都是個問題。
小皇帝似乎也想到了這種後果,眼底微現恐慌,若何清君當真保不住,最好的情況,也就是攝政王皇叔傷心離宮,那麼根基未穩地他,還不是一樣要被南家吃掉?念及至此,不由得更慌,不行,一定要保住何清群,不惜一切代價!
「三皇叔,與其在這裡等著探望何清君,不如咱們去想法子搜羅天下最好的藥材補品更實在,太醫適才不是說過麼,她傷及心臟邊緣,能不能熬過去,全看身體底子和自愈能力,千年人參便可大大增強她的底子和自愈能力,方可吊著她的性命。」
令狐靖低頭微一沉思,「嗯」地一聲道:「皇上說得有理,咱們走罷,在這裡說不定反而被發狂的老六給拍死。」
於是兩人各自帶著隨從回去了。
再說令狐薄回到養義殿,將人參交給太醫,讓他們按時混入藥中煎熬。命暗衛退下,自己坐在床邊,以自己的純陽真力護她心脈,待這一輪的真氣在她體內運轉了一個小周天後,他才放下她的小手,怔怔盯著她的小臉……
忽聽外面傳來一陣吵雜聲,一個蒼老的聲音大叫:「這裡是不是養義宮?何清君是不是在這裡?」
吳義弘在外面叫道:「有刺客!拿下他!」頓時外面刀劍相交,打成一片,似乎不斷有侍衛摔地的聲音。
令狐薄陰著臉走出養義殿,冷冷喝道:「退下!」話音未落,飛身縱向那老者,雙掌翻滾,朝那者拍去!
那老者輕喝一聲:「小子滾開!老夫找何清君!」
令狐薄突然一愣,這聲音…。這聲音…。他今日在驛館外聽見過,他雙掌生生收住力道,一個旋身落在地上,雙眸緊緊盯著他,心裡竟升起一絲希望,問道:「前輩是何清君的什麼人?」
那老者跟著落在地上,瞪他:「老夫是她師父,這裡是不是養義宮?她是不是出了事?老夫要見她!」
令狐薄心臟「砰砰」亂跳,她師父玄機老人?他是怎麼知道她出了事?他是不是有法子救她?念及此處,心臟跳動得更加厲害。
「玄機前輩快請進,這裡就是養義宮,清君在裡面,受了……很重的傷……求前輩救她。」雖然素不相識,雖是第一次見面,或許因為他是何清君的師父,是她最親的親人,他竟覺得突然有了希望,有了依靠似的,竟然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劉勻澤臉色微變,長歎一聲,道:「老夫昨日心神不寧,便卜了一卦,算到她有一生死大劫——果然是出了事……」大步流星地進了養義殿。
令狐薄隨即跟著進殿,快步將他引入內室。
劉勻澤一眼就看見躺在床上的何清君,急奔過去,掀開錦被看了下她的傷口,放下棉被,伸指探向她腕間,驚訝地「咦」了一聲,轉頭問道:「她體內有股很強的真氣護住心脈,是誰給她輸的?」
令狐薄道:「是本王。」
劉勻澤上下打量著他,只見他鳳目狹長,面目雖然極為憔悴,卻看得出甚為俊美,身形挺拔修長,一身的貴氣,自稱「本王」?
「你這小子又是誰?」
令狐薄一怔,道:「本王…。不,晚輩是令狐薄。」說著看了何清君一眼,心裡補充一句,他是她不日將大婚的未婚夫
劉勻澤再打量他一番,喃喃道:「令狐薄…。這個名字倒是好熟悉,是誰呢?」
若非現在實在沒心情,令狐薄眼睛該抽搐了,南宛還有不知道令狐薄是誰的嗎?「前輩,莫管晚輩是誰,只要告訴我,清君…。還有救嗎?」說到後來,他聲音已經有些顫抖了。
劉勻澤頗為奇怪地看了他片刻,道:「老夫便是算到她有此一劫,才趕著進宮的,若是無救,我直接來給她收屍就是了。」
令狐薄聞言狂喜之下,竟然喜極微泣,顫道:「真的?!前輩不是誑晚輩麼?」
劉勻澤更加奇怪,「老夫誑你作甚?再說你倒底是什麼人,我徒兒的死活跟你有何關係,竟讓你激動至此?」
令狐薄怕延誤救治何清君的時機,顧不上答他,反而問道:「怎麼救?前輩,求你明示,便是拼了性命,本王……晚輩定也要將她救回。」
劉勻澤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哦」了一聲道:「你是不是看上我的徒兒了?」
令狐薄也不否認,看來這位玄機老人不問明白是不會救治的,她是他的徒兒,他不著急,自是斷定她暫時無性命之憂,便索性坦言:「前輩,晚輩是清君的未婚夫,今日剛求皇上為我們賜婚,年後便會大婚!」
劉勻澤雙目直勾勾地盯著他,「未婚夫?這丫頭怎地不長記性,又挑上這種貨色,早就告訴她,好看薄唇的男人靠不住,非要在同一塊石頭上摔兩次麼?」
令狐薄微覺尷尬,卻又極為著急何清君的傷勢,便道:「前輩,這些事情咱們回頭再說,眼下最重要的如何救清君,求前輩明示。」
劉勻澤看看他再看看何清君,怎麼看怎麼不相配,但想他說得也不錯,配不配的,還得等救活清君才能做打算。「我樂山的內功心法,會在五臟六腑受到重擊時,自然應激,將所有內力聚集一起護住臟腑,清君的傷傷及心臟邊緣,換作旁人早已命歸西天,而她卻一直吊著口氣,便是這原因。想救她也不難,就是要找個內力與老夫相當的人,一起為她運功療傷。」
令狐薄大喜,也不謙虛客氣,趕忙自薦:「晚輩內力應不在前輩之下,我和前輩一起為她療傷。」
「你?」劉勻澤睨他一眼,道:「若是如此倒是適合,我瞧你是純陽內力,倒有幾分跟當年的邪魅狂人了,小子……你不會是童子之身吧?」
令狐薄終於忍不住想抓狂了,清君,你平時都是如何跟你師父交流的,為何在他心急如焚之時,他的心思卻總是在一些無關緊要的事上?他令狐薄是不是童子身很重要麼,清君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吧?
「前輩,晚輩是邪魅狂人蔡北劍的徒弟。」令狐薄歎口氣,無奈地道:「前輩,現在可以告訴晚輩如何為清君療傷了麼?」
劉勻澤見他一直在催促,便道:「我這徒兒一時半刻還死不了,你別怪我老頭子囉嗦,有些話咱們得說清楚,若是你與老夫一同為她運功療傷,我們兩人可能都要折損一成內力,才能完全護住她的心脈,你願意麼?」
令狐薄不假思索地道:「莫說一成內力,便是武功盡廢,捨掉性命,我都願意,前輩莫要再說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了,我們快為她療傷罷。」
劉勻澤瞧著他的樣子,也不禁對他生了幾分好感,道:「療傷時,要絕對安靜,絕不能分神,否則莫說你我走火入魔,清君必然性命不保。」
令狐薄道:「這個容易。」轉身招來暗衛,吩咐道:「你們五個為本王護法,不管是誰,只要敢踏進養義殿,格殺勿論!」
五名暗衛立即抱拳答道:「是。」
他又走出養義殿,對吳義弘道:「再派一隊侍衛過來,護住養義宮,任他天大的事情,也絕不允許任何人靠近,違者格殺勿論!」
回身進了養義殿內室,道:「前輩,這樣便沒問題了。」
劉勻澤看著他道,「老夫知道你是誰了,令狐薄,不就是攝政王令狐薄麼?」他瞪大了眼,原來這人青年竟是當今攝政王令狐薄!想不到自己的徒兒來給攝政王當差,反倒將他納入裙下,實在令狐佩服之極。
令狐薄已經習慣他神一般的思維,他似乎對徒兒的生死並不在意似的,直將他氣得壓根癢癢,可是不敢得罪於他,只能咬牙切齒地道:「前輩,現在可以開始了嗎?」
劉勻澤點頭,「可以,一會兒老夫先為清君打通所有穴道,以防真氣亂竄,壞了大事…。一旦穴道打通,你立即從她後心運功護住心脈,老夫則從她雙手運功輸氣療傷,一定要夠三個時辰方可結束。如此一連七日,你可能做到?」
令狐薄又有些急了,「能做到,晚輩全憑前輩吩咐,求你老人家快點吧。」
劉勻澤站在床邊,一手托住何清君的頸項,一手扶著她臂膀坐好:「扶住她。」
令狐薄也未除掉鞋襪,立即上床,盤膝坐好,雙手扶住她。劉勻澤也是這般穿鞋上床坐好,伸指便開始點她週身各處大穴,出手如電,只不過半柱香的時間,便將何清君前面的各處大穴點完,雙手運力,將她原地撥轉,面向令狐薄,背向他自己,再次出手,右手閃電般經過她背後的各處大穴……
待他終於將何清君週身大穴打通時,他與何清君俱都大汗淋漓,輕喝:「快為她運功!」
令狐薄扶著她的雙手立即按向她後心,將內力運於雙掌,源源不斷向她體內輸入,劉勻澤微一喘息,雙掌瞬即抵住她的雙掌運功……
當何清君緩緩睜開雙目時,驚訝瞧見師父劉勻澤竟在她腳旁,歪倚在床稜酣睡,而她似乎正半倚半躺地偎在一具溫暖的懷抱裡,她渾身酸楚疼痛卻無一點力氣,連轉一下身體都做不到。
「……清君?」耳旁傳來狂喜沙啞的聲音,「清君,你醒了?!前輩前輩,清君醒了!」
劉勻澤咂巴咂巴嘴,這才睜開眼,道:「早就跟你說過了,她有我們樂山的內功護心脈,加上你源源不斷地為她輸入純陽內力,再用千年人參為她吊命……我們這般折損內力為她療傷,她想死都不容易……」說著哈欠連連,對何清君道:「你有命活著,得好好感激一下這位攝政王殿下,前夜裡給你運功療傷完後,老夫都虛脫得睜不開眼,他偏生不肯合眼,就這麼一直抱著你照顧你,兩天未進食未合眼,卻一日三餐準時給你喂粥餵藥。」又連打兩個哈欠,抽抽鼻子:「真是個瘋子,都跟他說了,你不會有事,他偏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