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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屬下慌恐》序言 第八十九章 玉簪再現 文 / 錦影

    回到養義宮,經過攝政王的寢殿門口時,身形頓了一下,決定還是不去找他,省得又被教訓一頓。

    她越過養義殿,逕直朝自己房間走去,推開房門,將短劍放在八仙桌上,倒了一杯水喝掉。

    「回來了?」背後突然傳來陰惻惻地聲音。

    「啊——」何清君一聲低呼,茶杯從手中滑落,落到桌上,然後骨碌碌滾落桌沿,「碰」地一聲脆響,摔成碎片。

    她猛地轉頭,顫道:「千歲大、大老爺,你、你怎麼私自進我的房間?」

    令狐薄伸臂扣住她的腰,將她拉至胸前,她則使勁後仰著,無奈力氣不如他大,纖腰被他緊緊扣至他腹間。

    「這皇宮都是本王的,本王想去哪裡不行?」

    何清君見他眸底閃著怒氣,臉色冰冷,暗叫不妙,不敢刺激他,唯唯諾諾地道:「是……千歲大老爺想去哪裡都可以……只不過,請大老爺體恤一下屬下一介下堂女子,本來就是瓜田李下,諸多閒話,你這般……不知宮中又傳出什麼難聽的話來。」

    令狐薄眸裡閃著莫名的怒氣和難解的情緒,注視著她半晌,才冷冷地道:「何清君,你打算沾惹多少男人?」

    何清君莫名其妙,雙手撐在他胸膛上,不讓他靠近,「什麼沾惹多少男人?千歲大老爺不要給屬下強加罪名。」

    令狐薄左手扣著她的腰,右手捉住她按在他胸膛上的兩隻小手,低頭吻住她的唇,深深地,帶著濃濃懲罰意味的長吻。

    何清君極力掙扎,無奈力氣不如人,武功不如人,最終只能放棄掙扎,任他為所欲為,他的唇有些涼意,帶著怒氣的吮吸很是用力,她甚至感覺到自己的唇被狠狠咬了下,很是疼痛,緊摟著自己的身體變得火熱鋼硬,男性特徵昂然頂在她腹間。

    良久,令狐薄離開她,聲音帶著一抹**,略顯沙啞:「何清君,能不能不要再折磨我了。」

    「……」何清君本就被他吻得腿軟腳虛,聽到此話,雙腳更虛,順著他的身體滑下,蒼天作證,他是主她是僕,只有他折磨她的份,哪有她折磨他的資格?

    令狐薄雙臂將她架起,放入椅中,專注地凝視她。

    「……千歲大老爺,人在做天在看呢,你剛剛侵犯了屬下……怎能說屬下折磨你?就算是千歲也不能顛倒黑白……」

    令狐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淡淡地問:「何清君,不要跟本王裝傻,說,你跟晉望之怎麼回事?」

    何清君伸手拂開他的手,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道:「就是無意中發現我們內功路子如出一輒,便在一起切磋下武功,比不得大老爺跟四公主的關係。」

    令狐薄忽然失笑,「本王跟四公主甚麼關係?你又何曾在意過?」

    笑聲中透著淒涼和落寞,令她不由得心一酸。「我在不在意又如何?只要攝政王能抱得美人歸,兩國化干戈為玉帛,便皆大歡喜。」

    令狐薄俊臉冷肅,眸色倏地變深,冷冷看她:「這就是你所希望的?何清君,本王真想將你的心剖開來看看,你的心可曾有一處是熱的,可曾有一處是軟的?」

    何清君跳起來,拍拍胸口,笑道:「這顆心可是熱血滾燙的,剖不得!」

    令狐薄:「……」拂袖往外走。

    「攝政王千歲大老爺。」身後傳子某女的無良笑聲:「有花堪折只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啊,十五歲的少女,豆蔻年華呢……」

    令狐薄身形一僵,冷哼一聲,甩袖跨出門檻。

    「千歲大老爺,屬下還有事。」那無良女子衝出來,擋在他前面,一臉媚笑:「五王爺催屬下去五王府了。」

    令狐薄冷睇她:「如何?」

    「屬下想午膳後去五王府瞧瞧。」

    令狐薄皺眉,將臉轉向一側,不看她那一臉討好的媚笑,冷冷地道:「隨便。」

    說完大步流星地走了。

    何清君撇撇嘴,火氣還挺大,現在他心裡不爽,不過她相信以後他一定會感激她的。

    午飯後,她小憩了半個時辰,約摸著到了簫王府,五王爺也該午睡起了,才動身出宮。路上本來還打算買點禮品,後來想了想,堂堂親王,一根腿毛都比她的腰粗,何必浪費銀兩?

    到了五王府,她遞出玉珮,門將打量了她一番,立時引她進去,帶她到書房門口,門將進去通報,讓她等在外面。

    很快,令狐簫笑著迎出門來,「何姑娘終於肯來了,歡迎歡迎!快請進。」轉身吩咐旁邊書僮:「快去準備一下,本王要為何姑娘作畫。」

    書僮不解地看一眼何清君,然後離去。

    何清君隨他進了書房,書房很雅致,檀木書案,雕花的書架甚是古樸,各色書藉整齊擺放著。書案上正鋪著宣紙上的字已寫了半張,字跡尚未干,想是她來之前,他正在揮毫練字。

    「何姑娘請坐。」

    令狐簫親自給她倒了一杯熱茶,笑道:「何姑娘嘗嘗,這是今年的新茶,上好的毛尖,在南宛可不多見。」清潤如泉的聲音,讓人聽著就舒服。

    何清君躬身行禮,然後坐下,端茶喝了一口,道:「茶真是好茶,可惜屬下是江湖粗野女子,實在不會品嚐,只能牛飲了。」

    令狐簫溫潤地笑著,在旁邊坐下,「牛飲之人也能品出此茶味道不錯,也是這茶的福氣了。」

    何清君笑咪咪地撫著腰間玉笛,這五王爺說出的話,真是討女子歡心,難怪京中不少仕女都想削尖腦袋往五王府擠,不知該不該替四公主晉樂音慶幸,幸而她遇到了攝政王,而非令狐簫,否則,她沉溺在他的溫柔裡的同時,那麼多紅顏知己,不知得落下多少傷心淚了。

    「何姑娘擅吹笛?」那溫柔的眸子含笑,清泉般的聲音撫過心田。

    何清君心裡格登一聲,不對,她怎麼會有這種感覺?她不是多情之人,怎麼會有這種感覺?忙即運功收攝心神,感覺似乎好了點,深吸一口氣,轉頭瞧一眼對面的香爐,裊裊輕煙,應是正燃著薰香,她微微皺眉,難道跟香爐的薰香有關?

    當下笑道:「這玉笛是師父給我的,其實就是裝門面用的。」

    令狐簫輕笑,「本王倒聽說你為攝政王吹曲賺錢的。」

    何清君面上有些掛不住,訕笑:「……那是攝政王公事之餘,忍著曲子粗俗笛音刺耳,逗著屬下玩,排解他生活的枯燥煩悶。」

    令狐簫起身,走到書案後,從旁邊書櫃的抽屜裡取了一把匕首,溫笑著走過來,放在她面前的桌上,「無端請何姑娘入府作畫,實在無以為謝,姑娘是習武之人,想來也不愛首飾琴簫,這把匕首送與你倒是正好相配。」

    何清君看向那匕首,鞘上雕著一隻駕雲的麒麟,紋絡極為精美,中間鑲著一顆名貴紅寶石,手柄上兩側邊緣也分別鑲著一顆紅寶石,只是用寶石防滑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不用拔出,光看這些裝飾的寶石也值個上萬兩銀子,這匕首自然更加貴重。

    她掩飾著眼裡的垂涎之意,暗歎,這五王爺真會送禮,投其所好啊,不由得再看一眼那把匕首……真是心癢難耐啊!

    「這麼貴重的東西,屬下可不敢收。」何清君連連擺手,「能入五王爺眼,得五王爺親自作畫,已是屬下的福氣。」

    令狐簫低笑著,將匕首推到她面前,道:「何姑娘不必緊張,本王並無他意,只是這匕首放在府裡也無用,配何姑娘才不算埋沒了它,你拔出來瞧瞧。」

    何清君心裡激烈掙扎著,習武之人沒有不愛利劍寶刀的,那匕首一看就是稀罕之物,每須看一眼,就有種將它佔為己有的衝動,可是,她也知道五王爺絕不會無緣無故送匕首,絕不是只為邀她入畫那麼簡單。

    「還是算了,無功不受祿……」她忍著心下強烈的**,推拒著。

    「王爺,筆墨丹青均已備好。」正在此時,書僮進來稟報。

    令狐簫命書僮拿了匕首,請何清君到花園去。

    令狐簫進了園裡小亭,將紙鋪好,調試著丹青顏色,「何姑娘,你只須持劍舞幾個動作即可。」

    何清君點頭,當即挑了幾個她自我感覺良好的動作使出來,餘光瞄到,令狐簫那廂已經動筆繪畫了。

    大約半個時辰後,令狐簫放下筆,滿意地笑著點頭,「何姑娘,過來瞧瞧,本王畫得如何?」

    何清君收劍,揉揉發酸的頸項,快步走進小亭,探頭望去,不由得眼睛一亮,果然栩栩如生,神韻抓得極準,比她本人還要美上兩分,她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有如此英姿颯爽的一面,再看另一張,也是如此,動作畫得極為標準,想那巾幗女俠也不過如此。

    這兩副畫當真畫得深得她心,美得她合不上嘴。

    「五王爺果然是丹青聖手,畫得真好,謝謝。」說著她就伸手去捲那畫紙,一隻大手按在了上面,她奇怪抬頭。

    「何姑娘,這畫是本王要收藏的。」

    「什麼?這明明是給我畫的,為何王爺要收藏?」

    「何姑娘,本王雖擅丹青,卻從不輕易給人作畫,一旦入畫,必收於簫王府,故而本王才會每次必送入畫之人一件禮物做為酬謝。」令狐簫轉頭吩咐書僮,「將匕首呈給何姑娘。」

    何清君心裡那個氣啊,敢情畫了她的人,她這肖像的主人還拿不走啊,收回手,惡狠狠地瞪他:「王爺,你這是使詐!」

    令狐薄優雅的笑著,修長的手指將畫紙拿起,輕輕吹著尚未干之處的墨跡,「何姑娘,這畫還需要潤色修飾,得費些日子,你現在拿走也只是半成品而已,難道那匕首不能撫平你心中的怨氣麼?本王瞧得分明,你眼裡對那把匕首的渴望可是赤、祼祼的。」

    何清君語窒,俏臉緋紅。猶豫片刻,伸手奪過小僮手裡的匕首,刷地拔出,登時寒光四射,伸臂揮出,小僮未及反應過來,一縷頭髮迎風而斷,她立即眉開眼笑,由衷讚道:「吹毛斷髮,好匕首!總算不是太虧。」

    令狐簫命書僮將畫收起,拿起濕毛巾擦拭著手上沾染的少許顏料,然後將毛巾丟在石桌上,向她走近幾步,笑道:「本王就猜你會喜歡這匕首。」

    何清君倒是真心喜歡,簡直是愛不釋手,也未抬頭,「多謝王爺!」

    「何姑娘不必客氣,這是你應得的報酬,何況,說起來咱們也算是舊識……」

    何清君皺眉,她記得她跟白逸揚成親之時,令狐簫曾親去致賀過,好像他與白家老爺子有幾分交情,成親後,她倒是在白府見過他兩面,一次是她急著出門,匆匆與他擦肩而過,一次是在白家老爺子五十大壽的壽宴上,不過兩人從未交談過……呃,說起來,剛進宮那陣,他是第一個認出她是白家下堂女身份的。

    「王爺——」嬌嗔溫婉的聲音自不遠處響起。

    何清君忙將匕首還於鞘中,循聲望去,只見一位十七八歲、身著水綠長裙的美貌女子在丫環的簇擁下往亭子這邊走過來。

    令狐簫朝那女子輕輕招手,「容兒過來見過何姑娘。」轉頭對何清君道:「她是本王的側妃安玉容。」

    安玉容柳腰輕擺,搖拽多姿地走過來,倚進令狐簫懷裡,「王爺是不是又有新歡了,容兒不依啦。」

    令狐簫笑著拍拍她的香肩,道:「姐妹多點,與你做伴不好嗎?」

    「王爺有了新人,就不愛我這舊人了。」安玉容輕嗔薄怒,蹭著他撒嬌。

    「這位是何姑娘,女中豪傑,本王都要敬她三分,你不許無禮。」

    安玉容立即從他懷裡出來,規規矩矩向何清君斂禮。「容兒見過何姑娘。」

    何清君忙即躬身還禮:「側王妃這是要折煞屬下了,屬下不過在攝政王手下當差,怎擔當起王妃這一禮。」

    她看得出令狐簫雖然自始至終溫笑著,但笑意未達眼底,可見他對側妃的寵愛並非真心,不過,也無可厚非,皇家之人哪有什麼真心,不過是今天看你新鮮便寵你,明日看她美貌,便愛她。這個五王爺雖有兩名側妃,幾位侍妾,倒並不風流,似乎從未招惹其他閨中女子,所以口碑一直不錯。

    她給側王妃行完禮,抬頭看她,卻發現她右側發間插著的一支玉簪……那樣式,像極了南雪瑩丟失的那一支。

    當時心裡「砰」地一聲巨響,轉頭看向令狐簫,他正含笑望向這邊,只是不知他眼裡看的是他的愛妃還是她這外人。

    她目光又移向安玉容頭上的玉簪,樣式真得很像,幾乎是一模一樣,是的,幾乎……只是好像又有哪裡是不一樣的,卻又說不出來,不管如何這玉簪此時出現在簫王府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何姑娘一直盯著容兒頭上的簪子看,可是她頭上的簪子有問題嗎?」那如泉般的聲音帶著沁潤心肺的笑意問道。

    何清君急忙搖頭道:「沒有,屬下是覺得側王妃這玉簪款式好生別緻……五王爺,時候不早了,屬下得回宮了。」

    令狐簫點頭道:「嗯,六弟的安危最重要,本王也不強留你了,走,本王送送你。」

    何清君忙推托道:「屬下怎敢勞煩王爺,遣個人引我出去便是。」

    令狐簫哈哈一笑道:「走罷,本王還有話對你說。」話未說完,已經邁出小亭子,伸手做請。

    何清君只得跟著他往外走,走了一會兒,才聽令狐簫問道:「何姑娘,可曾想過重回白家?」

    何清君雙足一頓,轉頭看他,「王爺為何有此一問?」

    令狐簫淡淡地笑道:「那日遇見白都尉,見他很是苦悶,便跟他聊了幾句,他似乎仍對你念念不忘,本王心有不忍,便多嘴問你一句。」

    何清君睨他,不冷不熱地道:「好馬不吃回頭草。」

    令狐簫眼裡閃過一抹奇異光芒,一瞬即逝,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才徐徐地道:「女子古往今來,皆是以柔克剛,太過強硬,未必是好事。」

    何清君冷笑:「王爺府裡的美人個個柔弱動人,哪個能克住王爺呢?」她倒是瞧著她們怕他怕得緊,做事說話前先得看他眼神。

    令狐簫頓時語窒。

    「何況屬下非是強硬,而只是想守住自己的心和情,既然那個許諾一起守情的人不願意守了,為何我還要死守?既然被雙方丟棄的情,又何必再去撿起?」

    令狐簫望著她一臉絕決,原本還想說的話竟無從說起了,只得笑道:「何姑娘說得也有幾分道理。」

    回到宮中,天色已暗,令狐薄還未回寢宮,聽小順子說,天晉太子兄妹邀攝政王一起晚宴,小順子特意看著她強調說,飯菜是天晉四公主親自下廚做的。

    堂堂天晉公主,身份何等尊貴,竟親自洗手做湯羹,可見兩人真是好事將近了。

    何清君暗哼一聲,轉身回房,將匕首重重丟在桌上,男人就沒有可靠的,幾個時辰前,還強摟著她親吻,轉身便去討佳人歡心……

    「姑娘回來啦,現在要用晚膳嗎?」小秋進來,一邊為她點上蠟燭,一邊問道。

    「暫時不想吃。」何清君搖頭,「小秋,賭注可有消息了?」

    小秋笑道:「姑娘真是急性子,還沒呢。」

    何清君「嗯」地一聲,道:「你先下去吧,待會兒想吃的時候我叫你。」

    「好。」小秋笑咪咪地道:「姑娘,他們還開了一個賭局,賭攝政王是先娶雪瑩郡主為側妃還是先娶天晉四公主為嫡妃。」

    何清君這才恢復了幾分精神:「賭注如何?」

    「還是一賠十。」小秋神秘道:「奴婢押的是先娶雪瑩郡主過門,畢竟那位四公主才只有十五歲呢。」

    何清君嗤地一笑:「小秋,恐怕你這回要賠大了,四公主雖然年齡小了點,但是女子十四五歲成婚在當今天下也算正常,何況兩國現在急於修復關係,若是聯姻成功,很快便會大婚。」

    「啊?」小秋慌了,尖叫一聲,「那我豈不是賠定了?」說著跳腳跑出去。

    何清君在後面叫道:「小秋,幫我押四公主……」

    小秋早就跳著腳跑遠了,哪還聽得見她的話?

    她苦笑,她心裡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卻還是被他影響了,男人總是嘴裡吃著,望著鍋裡的,她已經吃過一次虧了,竟然還是在意!她已經將這結果在心裡說過無數次了,可是仍忍不住在意!不是心死了,再不要愛人了嗎?為什麼還要在意?!

    越想越煩,提了短劍出房,練劍發洩心不煩悶。黑暗中,劍招綿綿密密,劍氣凌厲籠罩四周,無人對拆,無人欣賞,只有一顆冰涼的心在微微顫抖。

    很久以後,可能是一個時辰,也可能更久,她練得大汗淋漓,坐在旁邊石几上喘息。

    「小秋,小秋。」她大聲叫著。

    小秋急忙跑來,「姑娘,怎麼了?」

    何清君有氣無力地道:「幫我燒熱水,我要洗澡。」

    「是。」

    不多時,小秋將熱水備好退出,又在旁邊放了一桶熱水備用,她關好房門,脫下汗濕的衣衫,邁進浴桶,將頭淹沒進水裡,閉目屏氣,良久,才探頭出來喚了口氣。

    「砰砰」,傳來不急不徐的敲門聲。

    何清君從水下浮出,看了眼房門,復又沒入水中,管他是誰,本姑娘心情不爽,懶得搭理。

    「何清君,開門。」熟悉的低沉聲音,似乎有些煩燥。

    何清君依舊不理,沉在水下憋氣,從今以後,路歸路橋歸橋,甚好!

    門外的敲門聲停下,卻未響起該有的腳步聲,片刻後,只聽「喀」地一聲輕響,似是門栓掉落的聲音,她忙從水下探出去來,卻見木質門栓齊整的斷成兩截,外面一截掉落地上,應是為無形劍氣斬斷。接著一隻腳踹在房門上,兩扇門狠狠撞向兩側的牆壁。

    何清君震驚無比,忙不迭地雙臂掩胸,往水下沉了沉,覺得不安全,又伸臂扯了旁邊架上的大毛巾按到胸前。

    「你、你……」她嘴唇顫抖著說不上話來,這人是高貴無比的攝政王嗎?跟個登徒子有何區別?白日裡私自進她房間也就罷了,夜裡竟然也強闖,她在洗澡,洗澡!

    令狐薄的臉色更不好看,大踏步跨進門檻,看到滿室氤氳水汽,先是一怔,繼而走到中間,冷冷問:「為何不開門?」

    何清君張大嘴,看看他再瞅瞅浴桶,她若能給他開門才神了!

    令狐薄俊臉微紅,道:「你至少該答本王一聲。」

    何清君面無笑容道:「攝政王現在看見了,屬下正在沐浴,男女有別,攝政王請回吧。」

    令狐薄黑著臉在旁邊椅上坐下,目光落在旁處,沉聲道:「你的人都是本王的,看見又如何?」

    何清君為之氣窒,誰的人是他的?怒道:「天晉四公主可以是攝政王的,雪瑩郡主也可以是攝政王的,唯有屬下不是,屬下只屬於自己!」

    令狐薄直直凝視她,面色漸漸回暖,良久,才緩緩地道:「清君……你在吃醋麼?」

    何清君險些從浴桶裡跳出,她吃醋,她憑什麼吃醋?她已經很久不知道醋的味道了。「本姑娘吃鹽吃糖吃醬吃大蒜,就是不吃醋!」

    令狐薄見她如此激動,反而心情大好,眸底笑意一閃而過,反而意味深長地道:「天晉太子今夜又跟本王提起聯姻之事,本王已經答應,這幾日便與天晉簽婚書。」

    何清君手裡的毛巾掉落水中,目光一滯,臉色微僵,片刻後,將臉轉向一側,神情自然地笑道:「很好,很好啊,皆大歡喜。」頓了頓,從水中撈起毛巾,垂下眼皮,「攝政王,屬下一介下堂女子,身份多有不便,還請攝政王體諒,攝政王請回吧。」

    令狐薄咬牙站起,這就是她的反應?當年她面對白逸揚另娶時也是這般淡定嗎?如此想著,心中妒火熊熊燒起,重重哼了一聲,拂袖離去。

    「麻煩千歲大老爺將門關上。」

    令狐薄腳下未停,掌心內勁一吸,兩扇門隨著他的離去合上。

    何清君下巴抵在浴桶沿上,淒然一笑,聯姻好啊,她早就說過,過上四五個月,他自然會忘了曾一時衝動喜歡上一個下堂婦的,現在不正好印證她的話嗎?有什麼好歎息在意的,說起來,這四五日,他都沒叫自己吹曲了……

    她以為會一夜無眠,沒想到竟然一夜無夢,安睡到天亮。翌日,一切如往常。

    待令狐薄下了早朝,用過早膳後,卻突然說,要聽她吹曲。何清君笑道:「曲子以後再聽不遲,屬下有事稟報。」

    令狐薄堅定地盯著她,淡淡地道:「本王要聽曲!」

    「……」何清君無語,她覺得公事更重要一些。

    「何護衛,本王付過銀子的,難道你想賴帳?」

    「……」何清君再次無語,只得取了玉笛湊唇,吹奏起那首她吹了無數遍的《樂淘淘》。

    令狐薄鳳目緊緊盯著她,雙眉攏得越來越緊,大手不由自主攥緊木椅扶手,她的笛曲仍如往常一般意境,歡樂喜慶,聽不出半分煩燥之意,難道在她眼裡當真他跟誰成親都無所謂麼?既使他前一刻曾摟抱著她親吻,卻轉身另娶他人,也不能在她心湖攪出半分漣漪?

    「別吹了。」令狐薄揮下手,黑著臉站起,拂袖出去。

    何清君笑了笑,她吹得同往常一樣,只是聽曲的人有了稱心的女子,這聽曲的心境也不同了,竟連一半都聽不下去了。

    「千歲大老爺,屬下真的有事稟報。」

    已經出了正廳的令狐薄駐足,等她追上,才冷淡問:「什麼事?」

    何清君道:「簫王爺的側妃頭上戴了一支玉簪,款式花樣像極南雪瑩的那一支。」

    令狐薄驚訝回頭,「玉簪……」沉吟片刻,低喃道:「難道李宗禪進京便是為了此事?這玉簪內倒底藏了什麼秘密,連南志浩都不知?」

    何清君問道:「攝政王那日沒聽到他們說什麼嗎?」

    令狐薄面色尷尬,冷哼:「能聽到什麼?他兩個折騰了半夜,然後就睡著了,害本王喝了半宿的涼風。」

    何清君「噗哧」一聲不厚道的笑出聲來,堂堂攝政王,還是個未開過葷的攝政王,竟聽了自家皇嫂一夜的房事,卻未聽到任何想要的信息,豈是一個囧字了得!

    「千歲大老爺,這事需要屬下去查嗎?」

    「我會讓人去查,你只需盯著些四王府五王府的情況。」

    何清君忙道:「是,千歲大老爺,屬下覺得以五王爺的精明,若得到了這支玉簪絕不會如此招搖地將簪子戴到側妃頭上,他是不是想用這支玉簪提示咱們些什麼?」

    令狐薄讚許點頭,「你說得不錯,老五素來謹慎,表面韜光養晦,卻是心思細密,步步算計,若是無利,他不會引你去簫王府,亦不會讓你看到那支玉簪。」

    說完看了看她道:「從明日起,晌午後,本王都要與天晉使團商議吳山之事,這幾日你不必時時隨侍,何清君,你得給本王個保證,你確定他們派人去吳山,不會捷足先登?」

    何清君鄭重點頭,關於公事,她絕不會意氣用事,更不會賭氣,「攝政王放心,吳山,任他們派能人去找去挖去尋,屬下都保證,那個天大的驚喜是千歲大老爺你的。」

    令狐薄探究的目光在她臉上逡巡半晌,喃喃道:「你是哪來的自信?」

    何清君嘴角噙笑,作風情無限狀,手指輕別秀髮:「這個嘛……天機不可洩露,就看攝政王千歲大老爺願不願意相信小女子了。」

    令狐薄怔怔地看了她一會兒,視線轉到前方的花樹,淡淡地道:「你說的,本王都信,哪怕前面是萬丈深淵,只要你說那是平坦大路,本王必眉頭都不皺一下,大踏步走過去。」

    何清君心尖微顫:「……」他這話不似情人間的甜言蜜語那般騙騙你騙騙我,卻不知為何,她竟相信他說得出做得到。

    她雖口口聲聲保證吳山那裡有個天大的驚喜,卻未拿出任何有力的證據,若換做是旁人,他必不敢將涉及一國利益的吳山銀礦如此輕易地押在她身上,必會多方求證,如今卻只因為是她,便毫不猶豫地選擇相信。

    果然,接下來幾日,她幾乎未見著他的人影,只知他每日早朝後,必會與朝中幾位重臣在御書房密談,午膳後,小憩片刻,便會率幾位重臣與天晉使團談判,夜裡還得批折子,總之,非常忙。

    她卻得了清閒,沒事就往侍衛處跑,憑著江湖人的豪爽,講著江湖中的趣聞秩事,和各種奇人事跡,很快便跟吳頭領和蘇副頭領稱兄道弟,混得爛熟。

    趁蘇盛當值時,她便跟吳義弘隨便聊著,「吳大哥,你說你二十多歲便當了侍衛頭領,明明年輕有為,怎地就娶不上房媳婦。」

    吳義弘黑臉憋得通紅,半天才道:「五年前我娶過媳婦,只是媳婦難產,母子……都未保住……」說著竟哽咽起來,「她為了給我生孩子生生搭上了性命,我豈能忘恩負義,在她屍骨未寒就再娶?」

    何清君鼻子陡然一酸,從未想到忠厚剛直的吳頭領竟有這麼一段心酸過往,在這個男子為尊的世上,他這種身居要職的男人能為亡妻守身五年,當真不易。

    「對不起,吳大哥,我不知你還有這段傷心事,是我的不是。」她誠心誠意道謙。

    「沒關係,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心早就沒那麼心痛了。」吳義弘咧咧嘴。

    「……吳大哥,你與蘇副頭領是同一年進的宮嗎?」她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吳義弘笑道:「我進宮早,蘇盛那小子是兩年前才進的宮,那小子,腦子活,武功又好,所以晉陞得也快。」

    通過跟他斷斷續續的聊天,何清君梳理了一下蘇盛的信息,兩年前,錄進宮的,好像蘇盛還是白逸揚向柳大哥舉薦的,進宮後,與同僚關係處得極好,加上武功高強,輕功又極高,數次擊斃刺客,故而升得也快。

    她心下納悶,難道白逸揚也被牽涉進來了?

    吳頭領說,蘇盛因為輕功極高,總能搶到他前面……倒不是怪他總是搶了他的頭功,而是覺得蘇盛哪兒都好,就是出手太重,常常是一招致命,這兩年,入宮的刺客殺手不少,侍衛處就沒抓到一個有價值的活口,就這一點不好。

    何清君側頭一笑,能兩年沒捉到一個有價值的活口,也算是侍衛處的本事了。

    「你們在聊什麼?」臨近午膳時,蘇盛回到侍衛處,見兩個嘻嘻哈哈地聊著,便問道。

    何清君笑道:「聊你啊,吳大哥說你輕功太好,總是搶頭功,過不了多久,怕就要取代他了,是不是,吳大哥?」

    吳頭領朝她笑笑,點頭,這丫頭見機挺快的,用這種似真似假的話來掩飾他不小心發的牢騷。

    蘇盛大笑著拍拍吳義弘的肩膀,「吳頭領才不會像你這小女子般想,再說,我一直視吳頭領為大哥,怎麼可能取代他?」

    何清君撇嘴,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打個哈哈道:「哼哼,那也是咱吳大哥氣量大……蘇大哥,你的輕功怎麼那麼好,指點指點妹妹我嘛。」

    蘇盛斜睨她,不屑地道:「你都是攝政王的近身護衛了,還用我指點?」

    何清君狗腳地湊過去,陪著笑:「蘇大哥這是不待見妹妹我嗎?那日你一掌斃了那刺客,我無功而返,被攝政王千歲大老爺罵得狗血淋頭呢,蘇大哥,你瞧,我上有師父要養,下有師弟師妹要吃飯,不能丟了這差事,不然我們老老小小都要餓死了!」

    她說得可憐,吳義弘也幫腔:「蘇盛,她一個女人家出來討生活本就不容易,你就指點一下她吧,她一個女子武功再高,也當不了什麼大官,壓不到你頭上去。」

    何清君忙即點頭附和:「就是就是!」

    蘇盛無奈笑笑,道:「逗你呢,習武之人除了內功心法不能私下相授,指點一下有何不可?來,先給我瞧瞧你的輕功如何?」

    何清君提氣縱起,繞園轉了一圈,瞬間回來。

    蘇盛道:「女子身體比男人輕盈,練輕功相對容易些,你起步時極穩,但步伐很快便有些急躁,你若非靠著深厚內功底子,輕功頂多二流水平。」

    何清君汗顏,臉微微一紅,這話,攝政王也說過。

    「這幾日下工後,我可抽空指點你一下,不過,何護衛,我可是要報酬的……」蘇盛笑著道。

    何清君連連點頭,「應該的,蘇大哥說吧,清音閣,翠怡軒,小倌館……隨便挑,我請客!」

    蘇盛腳一虛,扶牆站穩,幽幽地道:「何護衛,我沒有龍陽之好,小倌館就不必去了吧。」

    何清君大笑兩聲,轉向吳義弘:「吳大哥,清音閣,翠怡軒,一塊兒?」

    吳義弘忍笑瞅瞅她轉向一旁,不語。

    「吳大哥?」

    吳義弘「噗哧」笑出聲來,「何護衛……你一個女人家跑去妓院做什麼?你有那功能嗎?」

    何清君扶額訕笑:「不然,你們去,我付銀子還不行嗎?」

    蘇盛笑道:「清音閣就不必了,現下倒有個讓我賺錢的機會,就看你幫不幫忙了。」

    何清君立時便想到宮裡的賭注,自己倒算是給他找了個機會,便道:「蘇大哥儘管說。」

    吳義弘臉色有些不悅,盯著蘇盛,語帶警告道:「蘇副頭領,有些話,想清楚了再說。」

    蘇盛似笑非笑道:「我不說,流言就不在了嗎?」

    吳義弘冷冷看他一眼,走到窗前,透過窗口望向外邊。

    「何護衛,宮裡關於你的流言,你聽說過吧?」

    何清君似乎聽到吳義弘哼了一聲,心中對他極為感激,這位吳頭領倒是真正可交之人。她爽朗笑道:「這個倒是真聽說過,不過謠言止於智者。」

    蘇盛道:「不錯,我原也是不信,不過,我又聽說,有人押了你不能生育,雖然有些對不起你,但是我想,既然流言傳得如火如荼難以止住,不如我們趁機從中賺一筆……」

    何清君面色為難地道:「是……蘇大哥想說什麼?」

    「何護衛就告訴我押那種結果能贏便可。」

    吳義弘終於忍不住,轉頭喝道:「蘇盛,你這是強人所難!」

    何清君低下頭來,面上一黯,心中卻囂張大笑,哈哈,本姑娘以為還得等幾天才能收錢呢,你倒是提前幫本姑娘翻盤了!

    「這個……難道你們沒聽說過,我與白都尉和離,是因為婚後兩年無子嗎?自然是不能生育!」她難過轉身,伸手偷偷在大腿根上狠狠掐了一下,立時痛得她掉出一行眼淚來,轉回來,以袖拭淚,道:「吳大哥,你也一起下注吧,蘇大哥說得不錯,既然無法止住流言,不如一起賺一筆……」

    哼哼,不就是引她說出不能生育給旁邊耳房裡休息的侍衛聽嗎,她要的也是這效果!

    吳義弘惱怒轉頭道:「蘇盛,有道是揭人不揭短!你這是故意給她難堪嗎?」走過去,很哥們地拍拍她的肩膀,「何護衛,大不了,不嫁人便不嫁人,當一輩子侍衛……你放心,就算攝政王以後不需要近身護衛了,只要我還在這宮中一天,定不會教你丟了吃飯的差事。」

    蘇盛一臉錯愕地看她,半晌才道:「何護衛,我不知真會如此,我以為……不能生育……也是流言……」

    何清君低頭,喃喃道:「我倒希望真是流言……」

    蘇盛看她一眼,反而謙道:「何護衛,是我的不是,我跟你道謙,我真不知是哪此真相……此事,就此作罷,我也不跟著下注了。」

    吳義弘聞言訝然看他,臉色緩和不少。

    何清君一臉感激的抬起頭,看看兩人,露出一絲笑容。

    「那麼,何護衛……咱們去清音閣聽曲吧,我聽說那裡的姑娘色藝俱佳。」蘇盛大掌拍在她另一側肩膀,笑道。

    何清君兩腳一軟,蒼天啊,他目的都達到了,還要叫她放血啊?她苦笑著轉向吳義弘,只見他也使勁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何清君欲哭無淚,心在滴血啊,一滴一滴,聽在她耳裡,就跟玉珠落到銀盤裡似的響亮……刺耳,卻得強作歡顏,笑得春光燦爛地猛點頭。

    蘇盛哈哈大笑著跨出門去,「到院子來,我告訴你怎樣讓輕功更上一層樓。」

    何清君偷偷摸摸心臟處,沒事沒事,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至少那賭注可以讓自己贏一筆……想到此處,心總算不那麼疼了,作歡呼狀跳出去。

    這幾日,除了到侍衛處找蘇盛練輕功外,便是跟天晉太子切磋劍法。

    晉望之每日都會趁令狐薄上早朝的時候,來找何清君切磋武功。何清君明白,他是為了避開令狐薄。早朝這段時間,天尚未大亮,她又不用值崗,本來也就是自己練練劍法,如今不過是多個人與她一起練劍,就算令狐薄知道,也不能責怪她。

    只不過小順子私下裡偷偷告訴她,晉望之第一日來找她練劍時,攝政王便知道了,臉色十分難看,此後每日下了早朝,攝政王都會問,晉望之來過沒有,反正每日問過後,臉色都不好看就是了。

    何清君不以為意,撇嘴,只許他與四公主卿卿我我,還不許她與晉望之練練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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