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妃從宮裡帶回來的消息,對於龍駿來說絕對不好,因為聖旨比靖王妃還先到達靖王府,其速度快到來靖王府作客的瀟瀟郡主還沒有來得及離開。
宣皇太后薄氏懿旨的大太監,在靖王府裡看到瀟瀟郡主,也有些意外。
與他一起出來的另一拔,此時正應該在怡親王府上宣同樣的懿旨,但人家郡主跑得比懿旨快,竟然已經到夫家了?
這……宣旨太監直覺他看到傳說中的j□j了。
靖王爺親自打賞了宣旨的大太監,回頭去看自己的寶貝兒子龍駿時,就看到一張哭喪的臉孔。
靖王爺覺得十分晦氣,在心裡暗罵著,臭小子,讓你娶妻又不是讓你入贅,至於弄一張j□j臉嗎?
他剛才在進正堂的時候,瞧過他未來的兒媳婦瀟瀟郡主一眼,覺得那姑娘雖在長相上不及他的蘭兒,但正經是個端莊的姑娘呢,配他兒子還是配得上的。
尤其是在給他行禮的時候,那個姿勢標準地挑不出一點兒毛病,就是宮裡的妃子們,也做不到的。
這姑娘只是在穿衣著裝的品位上略差了些,衣服樣子不夠新,但也算不得過時,中規中矩的,以他來看,勉強湊合著,好在他兒子也是常年只披一件道袍的……
是以,在為龍駿娶妻這件事上,靖王爺與靖王妃的立場非常一致,達到夫妻多年以來,前所未有的高度。
靖王爺甚至已經想過了,既然皇太后懿旨由著自己王妃討來了,他為了表示對自己王妃工作的支持,明天他就要親自過怡親王府一趟,與怡親王把酒幾杯,好好地商量商量婚事。
這種事情,不好叫人家女方來的,這點子禮節和面子,靖王爺還是會給怡王府的,但願她家姑娘是個望夫益子的,嫁過來後,能快點為靖王府延續血脈,也好能幫他把蘭兒,留在府裡,別在住回蓮觀庵。
龍駿在他母妃那裡得不到安慰,在他父王這裡更是碰壁,他很清楚,這次只能靠他自己了。
就在龍駿心思複雜時,他感覺到離他有兩米遠的地方,有一束目光正悄悄地望向他來。
他下意識地回頭,正撞上那人一雙柔情的眼睛,他這才意識到正看他的人是誰,他慌忙地扭過頭去,避開。
然後,龍駿不出意外地聽到他那個早晚能氣死他的妹妹,正說:「我哥長得不錯吧?」語氣裡的調笑意味十足。
沒有人回答,只有柔和成一片的沉默,那帶著香氤的紅暈氣息,連著他站的地方,都感覺到了。
陪站在他身邊的聶謹言極輕地說:「快點洗乾淨,等著洞房吧!」
龍駿頗糟心地回看了聶謹言一眼,好好的一句話經聶謹言嘴裡說出來,他簡直就像一頭待宰的豬了。
——他終於覺得聶謹言和他妹,在某些方面,是極有夫妻相的了。
溫小婉拉著瀟瀟郡主的手,越發顯得親密,「姐姐隨我去後園轉轉吧,雖說時屬寒冬,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景色,但後園有幾處青松尤顯挺拔,想來姐姐會喜歡的。」
她只要一搭瀟瀟郡主的眼神,就看出來瀟瀟郡主是被她那外表絕對光鮮俊朗的神棍哥哥征服了。
這也沒錯,人都是視覺動物咩。
所謂動情,第一眼總是很重要的,你只有看中了那個人那張臉那具身體,你才有心情去發掘他的內在美,不是嗎?
當初的自己又何嘗不是,一眼瞧中聶謹言,她得承認是聶謹言那身淡淡的書卷味,讓她不能抵拒地被那股子墨香熏得睜不開眼了。
好在聶謹言的內在,沒讓自己失望。
至於自己那神棍哥哥的內在,能不能讓瀟瀟郡主失望,那自己就不得而知了,沒準瀟瀟郡主就好這口,喜歡廣場擺攤算命那種感覺呢?
瀟瀟郡主隨著溫小婉去了後園,只逛了不到一刻,就張羅著回去了。
溫小婉也不強留,驟然接到這樣的聖旨,哪怕人家姑娘表面很淡定,內心也澎湃到不行了吧,總要回去和父母商量商量的。
瀟瀟郡主沒走一會兒,靖王妃就回來了。
當著溫小婉他們的面,一點兒不避諱地說道:「太后都多大年紀了,還一肚子作死作活的心眼子,一點兒都不安分……」
陪在一旁的龍駿實在聽不下去了,出言道:「母妃慎言!」
「慎什麼言?她敢做還不行別人說啊?」
靖王妃狠狠地橫了龍駿一眼,「最近這段時間,你什麼事也不要做了,你不與皇上說,我替你去說,你安心準備成婚,明天我和你父王去一趟怡親王府,咱們抓緊把日子定下來,爭取立春左右結婚,趕著明年,我也就能抱送孫子了。」
靖王妃雷厲風行,靖王爺狗腿十足地對著靖王妃諂媚,「是,是,蘭兒你說得很對,」轉頭虎起一張臉,對著兒子凶道:「你母妃為了你操碎了心,連唸經都沒有精神了,你竟還不乖乖聽話?太令父王我失望了,打今兒個起,你哪也不要去了,在家安心備嫁吧!」
靖王爺剛說完,靖王妃一巴掌巴拉上去,「備什麼嫁,我兒子是娶!」
靖王爺的腦袋就地打了一個轉,「是,是,咱們是娶!」衝著靖王妃,一陣傻笑了。
靖王妃沒有心思搭理這對父子,拉住在旁邊已經看呆了的溫小婉說:「老話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這話真是沒錯,女人這輩子,一定要嫁個順心的男人,否則……」
她剜了一眼還在旁邊陪著傻笑的靖王爺,說:「你瞧,我們夫妻兩個,不都應了這句老話了嗎?一個入錯了行,一個嫁錯了郎……」
溫小婉敷衍地笑了笑,內心卻不這麼以為的。
靖王爺這一生的行業,並沒有入錯。人家是標準皇室紈褲子弟,只要不謀反,幹什麼都有理的。
別說是折騰衣服樣子,他就是折騰人皮——只要不是良民,而是奴隸官奴的,也沒有人管的。大體在念叨起靖王爺來時,會說靖王爺口味忒重罷了。
至於靖王妃,她也不算嫁錯郎。
溫小婉可以看得出靖王爺對靖王妃還是很有感情的,只不過靖王爺做事不靠譜。
試想想現代電視畫面上出來的那些光怪陸離的服裝設計師,還算附合現代潮流,但是,在這個思想封閉的封建社會裡呢?
靖王爺這種……是很叫人頭疼的物種了。
估計著在年輕的時候、在夫妻方面上,靖王爺也多有虧待了靖王妃,才致使靖王妃從怨婦變成如今的悍婦的。
靖王妃訓完夫、訓完子,拉著溫小婉去後堂了,留下靖王爺並著龍駿以及聶謹言三個人,大眼瞪小眼。
靖王爺一眼瞥到更漏,他換衣服的時間到了,扔給兒子一句話,「你自己看著辦吧,你要是敢氣著你母妃,本王治你懺逆。」
靖王爺走後,被訓地麻木的龍駿好一會兒才開口,「不行,我要立刻與我三師兄聯繫,春/藥,我要上好的。」
他一定要在他結婚之前,幫他父王母妃製造出一個小弟弟來,然後,他立刻扔了三千煩惱絲,逃回鍾南山去,誰請也不下來了。
這世界太可怕了……
未等聶謹言有所反應,龍駿已經陀螺似地轉出去了,留給聶謹言一陣絕塵而來的撲面風。
聶謹言話到嘴邊,收了回去。
其實聶謹言想說,用不著去找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寂寂道長的,你的好妹妹溫婉郡主就能搞到上好的可以控制人思維的春/藥,當初,連他都險些中招呢。
後堂裡,靖王妃正拉著溫小婉,問溫小婉對瀟瀟郡主的印象如何,溫小婉實話實說,靖王妃微笑著點頭。
她一直瞇著的眼睛,慢慢地睜開,搭在手指上拔弄的翡翠做的念珠,也隨之停了下來。
等著溫小婉發現靖王妃正用一種深遂的眼神,看著她時,她忙住了口,回以一個溫順的笑。
靖王妃拉過溫小婉的手,示意溫小婉坐得離她近些,溫小婉順著靖王妃的拉力,坐到靖王妃身邊。
從昨天見到靖王妃開始,到今天這時,溫小婉在靖王妃身上,已經找到了以前從未有過的女性長輩才能帶給她的情感,她從心裡喜歡靖王妃,願意與靖王妃說話。
「婉兒,謹言那孩子……只是看著嚴肅了些,你與他這麼久,一定已經感受出來了,他是個好孩子,只是命運對他不公了些,聶家當年的事,誰都知道是被陷害的,」
「可惜先帝那時已不算清醒,小燕妃的事,令他失了大半的神智,等過幾年,先帝緩過來的時候,錯事已經鑄成,皇家永遠是沒有錯的,你懂嗎?」
「先帝即使知道錯了,也不會認這個錯的,好在先帝還念著些聶大人的舊情……要不你以為憑著謹言孤身一個罪臣宮奴出身的孩子,在那吃人的宮裡,怎麼能走到今天,先帝……還是著暗衛,暗暗地照撫了一、二的……」
靖王妃無奈搖頭,想起聶謹言的母親,心意難平。
她們姐妹之間,比著一般的親姐妹還要親些的,當年還說著要做親的,哎,哪裡能想到,竟這般的天人永隔,再也見不到了。
要是沒有這般慘事,她的兒子大概娶的就是聶家那個早夭的龍鳳胎姑娘了,她還記得那姑娘的乳名,還是她幫著娶的呢。
她直到今天都記得,那小姑娘叫靜姝,有一雙大而清靈的眼睛——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可歎她的兒子沒有福氣,城角那裡沒有那個可愛的小姑娘等著了。
聶家的事,溫小婉直到現在也不甚清楚,她從來沒有仔細地問過聶謹言。
她覺得這事過於沉重了,是壓在聶謹言心上的重石,她不想再給聶謹言添份量了。
聶謹言要是想與她說,定然不用她問的,聶謹言要是不提,她問了……只會讓聶謹言難過。
今天聽著靖王妃提起,她敏感地覺察到這裡面似有隱情,她微微蹙眉道:「小燕妃?是先帝的嬪妃嗎?」
後面一問,這是肯定的了。溫小婉主要是關注前面的。
在聶家這個案子上,她雖然不知道全部,但是因著總有人枝節末梢地提起,她大概知道個輪廓。
不過,小燕妃這個名字,還是第一次聽到。她以前聽到最多的是三王案以及現在還活著的那位勤王。
這小燕妃又是哪位人物?這怎麼還牽扯到後宮去了呢?這可就更加複雜了呢。
靖王妃也愣了一下,她忘記了溫小婉並不知道這些,小燕妃的事情也算是後宮秘密之事了,當年在後宮鬧得很大,又被快速壓了下來。
她能知道這些,還是托她有一個在後宮當嬪、卻不愛爭皇寵又總能聽到過多陰私的表姐,後來也因為這事嚇破了膽,沒出半年,人就沒了。
「先帝在後宮男女之情方面,雖不是個長情的,但也不是個濫情的,後宮佳麗三千,他幾十年來,能算得獨寵專寵的,一隻手足夠了,」
「打在最前頭的那位就是敏宜長公主的母妃慶貴妃了,慶貴妃後幾年纏綿病榻時,還有一位慧貴妃,可惜也是個短命的,三年獨寵沒到頭,人就沒了,還沒熬過慶貴妃呢,先帝也著實傷心了一段時間,然後就是這位小燕妃,」
提到小燕妃時,靖王妃的眼睛亮了亮,她是有幸見過一次這位獨寵冠霸後宮的小燕妃的,當真是絕世美人、姿容若仙。
「因著她的姐姐燕嬪先進的宮,在世時,雖未封妃,但過世後,先帝追封成妃,所以小燕妃這個燕妃的前面,就被人常常掛著小字了,哎,先帝為了她……險些廢後啊!」
溫小婉聽到這裡,心頭一跳,「廢後?」
先帝時的皇后,豈不是如今的皇太后薄氏嗎?不知怎麼地只要是牽扯到皇太后薄氏,溫小婉總是有些不放心的。
憑著皇太后薄氏的城賦和野心,她怎麼可能放著宮裡有這麼一位帶給她如此巨大威脅的人存在呢?
「是啊,不過到最後還不是沒有廢成,鐵打的皇后流水的妃子,晉安國建國以來,還沒有廢後的先例呢,開始的時候,我覺得先帝也就是這麼一說,」
「直到後來,小燕妃有了身孕,先帝竟下旨封小燕妃為皇貴妃,這在晉安國是絕無僅有的,副後的位置從來都是空懸,除非皇后失德鳳印移位或是那位極受皇寵的妃子久病將要不愈,」
「太祖帝的時候,就有過一位晨貴妃在得了重病,將不久於世時,才封為皇貴妃,得了封號,沒過三天,人就病逝了,像這種有著身孕被加封為皇貴妃的妃子……這是在活生生地打皇后的臉……」
靖王妃默默地停了下來,溫小婉領悟到其中深意。
就算真如靖王妃所說,開始時先帝只是隨口一說,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何況小燕妃剛懷上,就被封為副後,這要是生個皇子,以後的變數就不好說了。
依著皇太后薄氏的狠辣,這種後患必除,但後宮之事,怎麼會牽扯到前朝了呢?還牽扯到聶家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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