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老太爺看著從病房門口一擁而入的三個小蘿蔔頭,頓時覺得自己原本氣得心跳破表的一顆老心,心跳驟停了兩拍。
墨泠一看到太爺爺也在病房裡,就喃喃了一聲:「遭了。」
讓太爺爺看到秋洛和秋淵的長相,他們就真的沒有太平日子過了!
秋洛和秋淵他們之前調查墨子寒資料的時候,就見到過墨老太爺這張老臉。現下一見到那佈滿褶子的臉,雙胞胎兄弟倆心裡也咯登一下。
「大叔我們先去看看,媽咪!」
「墨泠你陪你爹地待著吧!」
雙胞胎反應也是極快,進病房的下一秒就立刻轉過身去,隨口亂扯著想要逃走。
墨老太爺張了張口,「哎」了一聲,想喊住雙胞胎,卻被墨子寒給有意打斷。
「墨泠,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到醫院來做什麼?」墨子寒走到門口,把墨泠抱在懷裡,高大的身軀剛好擋住了病房唯一的出口,讓墨老太爺和雙胞胎被隔斷在兩個世界。
「子寒,子寒,那,那兩個孩子是怎麼回事?」墨老太爺難以置信的瞠目問道。
墨子寒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敷衍道:「我也不清楚,一切要等秋惜顏醒來之後才知道。」
儘管雙胞胎和墨泠如出一轍的長相讓墨子寒心裡有了懷疑,但一想到自己的身體……
墨子寒皺了皺眉,有種想要去隔壁直接把秋惜顏從昏迷中搖醒,直接問問她到底怎麼回事的衝動。
「那麼,那個女人什麼時候能醒?」這還是墨老太爺得知秋惜顏再度受傷昏迷之後,第一次關心了秋惜顏的病情。
雖然完全不是出於對秋惜顏本身的關心。
墨泠對「那個女人」這種粗魯的稱呼感到不滿,他搶在墨子寒開口之前,對墨老太爺說道:「太爺爺,秋阿姨是有名字的,不是『那個女人』。」
墨老太爺臉色一僵,想要發作但是又知道自己不佔理,只好悻悻然道:「我在和你爸爸說話呢!」
墨泠把腦袋埋回墨子寒的肩窩裡,暗中撇撇嘴,對墨老太爺的訓斥直接選擇無視。
墨泠感覺到墨泠的壞脾氣,安慰的揉了揉他的黑髮,對墨老太爺說道:「現在還不知道,給她主刀的大夫說這幾天隨時都可能清醒過來。」
「那要是這幾天醒不過來呢?」墨老太爺對這個答案顯然不太滿意,他把本愛就一堆褶子的老臉皺得更皺巴。
墨泠這回是真的生氣了,他從墨子寒懷裡抬起頭,對著墨老太爺細聲細氣的喊道:「秋阿姨一定會醒的!一、定、會!」
「好了好了,你秋阿姨肯定會醒的,放心吧。」墨子寒哭笑不得的拍著墨泠的後背,墨泠從不和人叫板,沒想到第一次就挑了個硬茬子。
儘管對爺爺有些對不住,但墨子寒心裡還是感到一陣自豪感油然而生。他兒子是敢和商界巨賈叫板的人!
墨老太爺向來因為墨泠身子骨不好而不怎麼喜歡他,現在被墨泠這麼一激,心中頓時不快。他不能跟個歲數還不到兩位數的孩子計較,只好把氣撒在墨子寒身上。
「你平時是怎麼管教這個孩子的,一點規矩都沒有!」
墨子寒暗中翻翻白眼,對著墨老太爺應付的說道:「爺爺,都這麼晚了,您也該回去休息了吧?」
「趕我走?」墨老太爺一下就聽出來墨子寒的意思。
「要不您打算在醫院睡一宿?」墨子寒的耐心即將告罄,說話也沒一開始那麼客氣了。
他一直對墨老太爺忍讓九分,唯一的一分就是對秋惜顏的堅持。可現在墨老太爺明擺著是打算直接要十二分的忍讓,他實在是快要忍不了了。
老人家,對醫院這種地方多少有有些忌諱,墨老太爺也不例外。
他看了看四周刷得潔白無瑕的牆壁,和病房裡單一純白的顏色,心裡有點不舒服,於是對墨子寒說道:「我先走了,你別老在醫院耗著,柔柔這回被你傷得不輕,有空就趕緊回去看看她!」
墨子寒心頭火起,剛要拒絕,就聽墨老太爺支支吾吾又說道:「要是那個……秋惜顏醒了,你記得問問那對雙胞胎是怎麼回事。」
「秋惜顏醒過來之前,您就別指望我回家了。」墨子寒像是個抓到了別人把柄的小孩,俊美的臉上帶著笑意和得意。
墨老太爺抿了抿嘴,想說什麼,但是一想到那兩張和墨泠極為相似的小臉,最後還是忍了。就這麼委委屈屈的離開了醫院。
「爹地,太爺爺怎麼可以這樣!」墨泠趴在墨子寒的肩膀上,咬著下唇,不樂意秋阿姨被太爺爺欺負。
「放心,爹地會保護秋阿姨的。」墨子寒明白墨泠的擔憂,當即給了承諾。
「是嗎?」秋洛從門口晃蕩進來,不帶惡意的諷刺腔調跟著進了門,「大叔,我媽咪同意被你保護了嗎?」
秋淵也是一臉壞笑的揶揄道:「就是,大叔你也太自戀了吧?」
「你們兩個,不打算告訴我某些事嗎?」墨子寒把墨泠放到*上,回身走到雙胞胎面前蹲下,端詳著這兩張小臉。
秋洛和秋淵擺出一副天真無邪又帶著困惑的模樣,假模假式地道:「大叔你要知道什麼?」
「比如,你們的生父是誰。」墨子寒的眼裡帶著一點意味深長,「你們不覺得這個話題很有趣嗎?」
秋淵眉頭緊鎖,思考了一會,抬起眼正對上墨子寒深邃的眸光,小身板下意識的一顫。
「這種事情只有媽咪才會知道啊!」就算心裡有點害怕爹地,秋淵還是完美的演好了自己的戲份。
「哦?」墨子寒挑了挑眉,對秋洛問道:「真的嗎?」
秋洛打了個哈欠,一邊往空*上爬,一邊抱怨道:「這種事本來就不是必須要和我們報備的吧?而且,我們只要有媽咪就夠了,誰關係那個爹地是個什麼傢伙啊!就算他是銀行搶匪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就是,只不過貢獻了兩顆小蝌蚪而已,誰要理那人是誰啊!爹地什麼的,餓了能吃麼?」秋淵從空*的另一面爬上去,和秋洛一起躺下,看樣子是準備直接在醫院睡覺了。
墨子寒被他們兩個這麼一搭一唱的,給說的臉色一黑,頓時有點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期待秋惜顏甦醒之後給自己的答案了。
墨子寒當時並不會知道,這一次等待秋惜顏甦醒,會是那麼漫長的一段時間。
三天過去。
秋洛和秋淵趴在病*邊,和無知無覺的秋惜顏說悄悄話。
「媽咪,爹地好像猜到我們身份了誒!」秋洛拿著毛巾給秋惜顏擦臉,嘴裡嘟嘟囔囔。
秋淵也拿著毛巾在給秋惜顏擦拭兩手,有點心虛的道:「媽咪,你說爹地知道我們撒謊騙他,會不會生氣啊?」
秋洛把毛巾浸到水裡揉洗,假裝很有底氣的道:「反正,反正最開始撒謊的人是媽咪嘛!我們只是從犯而已啦!」
秋淵認真的點點頭,沒錯,他們才不是做壞事的主要犯罪分子呢!
七天過去。
杜白站在秋惜顏的病*邊上,翻動著手裡的病例,一臉沉重。
「她為什麼還沒醒?」墨子寒週身滿是寒冷的低氣壓,彷彿杜白說一句不中聽的話,他就會掐斷杜白的脖子。
「惜顏原本就有舊傷未癒,出事的時候頭部又受到多次撞擊,能保住一條命已經是萬幸。」杜白的聲音很平,沒有起伏,機械性的說出秋惜顏目前的狀況。
病房裡的儀器盡職盡責的發出規律的響聲,墨子寒的視線挪到腦電波圖上,眼珠子發紅。
從上午開始,秋惜顏的腦電波圖形就已經有了散亂的痕跡,照這樣下去,只剩下唯一一個後果。
永久性昏迷,也就是,植物人。
半月過去,秋惜顏仍然靜靜沉睡,墨子寒幾乎是將辦公室挪到了醫院裡。除了重要會議之外,一切事情都在醫院遠距離遙控處理。
「總裁,老太爺在外面等您。」劉晨將一份需要簽名的文件遞給墨子寒,輕聲道。
墨子寒面無表情的點點頭,走出病房。爺爺的到來,他早就有心理準備,因此毫不意外。
「子寒,我聽說你半個月都沒去公司了,怎麼回事?」墨老太爺聲音威嚴,帶出墨家家主的氣勢。
「惜顏還沒醒,把她自己留在醫院裡我不放心。」墨子寒聲音平板的回道。
墨老太爺花白的眉毛一擰,對著他罵道:「你為了一個女人連公司都不管了?沒出息的東西!」
墨子寒對墨老太爺的斥責滿面漠然,他眼底滿是嘲諷,對墨老太爺道:「我只不過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爺爺不也是把墨統從牢裡撈出來了嗎?」
這件事他還是從分公司負責人嘴裡知道的。墨子寒當時恨不得飛車到老宅去和爺爺結結實實的吵上一架。要不是墨統當初設計人開車撞了秋惜顏,如今怎麼會是這麼個局面?
墨老太爺目光閃爍,底氣不足的道:「那好歹也是你叔叔,把他撈出來怎麼了。」
「不怎麼。」墨子寒唇角微勾,眼角眉梢卻都找不出半點笑意,眼底一片冰冷,「爺爺願意救誰就去救,我願意守著秋惜顏,爺爺最好也別管。」
別人不心疼秋惜顏,他心疼,別人不護著秋惜顏,他護著。
只剩下秋惜顏一個人的病房裡,沒人看到,她帶著鏈接儀器夾子的手指,輕輕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