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惜顏還沒想好要如何回絕這西門摩這突出起來的告白,病房的門就被人猛地從外向內推開,門板重重的砸到牆上,發出砰然巨響。
「這就是你放下工作急匆匆離開的理由?」墨子寒面無表情的站在病房門口,只有那雙漆黑的眸子裡燃燒著無聲的怒火。
「是醫院的人打電話通知我,」秋惜顏為墨子寒的過激反應而感到頭痛,這個人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病房的氣氛僵持著,緊張得彷彿到了一觸即發的程度。本來想過來警告墨子寒不要在醫院製造噪音,影響其他病患休息的*被墨子寒陰森的眼神嚇得倒退了好幾步,像指受驚的兔子一樣竄回了護士站。
「這位先生,這裡是醫院,請您考慮一下其他病人和病人家屬的心情,不要隨意製造噪音,有什麼事請去外面解決。」第二次過來的人是護士長,在醫院這麼多年,別說墨子寒這森森寒氣的架勢,就算是黑幫老大她也不是沒見過,該扒褲子打針照打不誤,壓根不把墨子寒這沒什麼殺氣的模樣放在眼裡。
墨子寒沉著臉瞥了她一眼,一語不發的踏進病房,順帶把門關上,用正常力道。
「你就這麼放不下他?」墨子寒額頭的黑髮因為來時的跑動而微微汗濕,貼在飽滿的額頭上,莫名就為他那張俊臉添了幾分狼狽。
被墨子寒那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注視著,秋惜顏下意識的避開了他的目光,解釋道:「無論如何,我和他一起長大,他被送到醫院急救,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我怎麼可能不來?」
「顏顏……」躺在病*上沒力氣動彈的西門摩感動的想去抓秋惜顏的手,卻被秋惜顏躲開,紮著輸液針頭的手就那樣不上不下的停在*邊,襯托著西門摩臉上的尷尬表情。
「好,」墨子寒繃著下頜衝著秋惜顏點了點頭,西門摩伸出去要抓秋惜顏的那隻手,簡直就像是一根扎進他眼裡的刺,看得人眼珠都生疼,「很好。」
秋惜顏避開西門摩的小動作並未能取悅他,畢竟,她也避開了他的目光,不是嗎?
看來在秋惜顏的心裡,他和西門摩,大概頂多就是同一個水平線上的人。不過,看她為了西門摩會向他撒謊,也許,還是那個青梅竹馬更重要一些?
「總裁,這裡是醫院,不適合吵架,有事等明天到公司再說,好嗎?」經歷過這段時間的種種,尤其是慈善宴會上墨子寒為了他出手打了西門摩之後,秋惜顏多少也猜出了墨子寒的心思。
她說不清自己心裡,現在對墨子寒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沒有了當初的反感,卻也說不上是多麼深刻的男女之情。
原本想給自己一點時間理清楚這些事,沒想到就出了西門摩的事情,一下就把兩個人的氣氛破壞的如此徹底。
「你要在這裡陪他?」墨子寒聽到秋惜顏的話之後,身上的怒火就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一樣,澆熄了。
既然都確定了西門摩的生命安全無虞,秋惜顏為什麼還堅持要在醫院陪著他?
這後面的答案他一點都不願意去想。
「他在國內沒有親人,我最起碼也要等到能照顧他的人來了才可以走。」秋惜顏心裡歎了口氣,知道墨子寒肯定是又想歪了。
這個人,知道是關於她的事情,就永遠要往最壞的方向去思考,真不知道他的大腦構造是不是在遇到她的時候,就會發生反應性變異。
「墨子寒,如果換成是你,今天被醫院通知柯語柔重傷入院,你會真的就不管她死活,讓她在醫院自生自滅嗎?」秋惜顏揉了揉額頭,盡量想辦法和墨子寒理智溝通。
她一點都不想被醫院的護士小姐們,以擾亂病房秩序的罪名抓著胳膊丟出去。那真是太丟人了。
秋惜顏的這個比喻奇異的讓墨子寒感到舒心,她把自己和西門摩的關係,比作他和柯語柔的關係。
那麼,她的意思也就是說,她今天過來,真的頂多是顧念情面而已。
「顏顏……別……你別走……我……」原本還津津有味看戲的西門摩一聽到秋惜顏的話,立馬雞急了,他用紮著輸液針頭的手執著的去夠秋惜顏的手指,輸液用的軟管跟著他的動作在半空晃悠起來。
「你別亂動,一會針頭歪了就不好了。」秋惜顏被西門摩蹭到了一下手指,側目一看就見輸液的軟管晃出一個劇烈的弧度,趕緊回身把西門摩的手按在病*上,不再讓他亂動。
西門摩剛剛動作太大,一時半會有些喘不上氣來,半個字都說不出,只能哼哧哼哧的喘氣。他的病歷上寫的是重度中暑,失血過多,每一個都是令人虛弱的病因。
墨子寒在旁邊冷眼看著,忽然開口道:「去找個看護來找他,你跟我回去。」
「你別鬧了好嗎?」秋惜顏現在只覺得焦頭爛額,「我只是要在這裡等到照顧他的人來,出來之前我也和你請過假了,你為什麼一定要這樣?」
「你忘了嗎?」墨子寒的薄唇抿出個刀鋒般的線條,語氣冷硬的說道:「我是你的老闆,我說你什麼時候要回去上班,你就必須回去上班。」
秋惜顏被墨子寒氣的險些一口氣提不上來,「我只是請一天假,你就當是我放假出去玩了一天,這樣可以嗎?」
「不可以。」在這個問題上,墨子寒堅決不肯讓步。
墨子寒此刻根本就是一隻被侵犯了領地的獅子,誰想從他手裡把秋惜顏搶走都不行,一分鐘一秒鐘都不可以!
「墨子寒,我和你簽訂的是僱傭合同,不是賣身契,你能不能講講道理?」秋惜顏本來脾氣就沒多好,忍不住便對著墨子寒嗆了起來。
「你要為了他跟我吵架?」墨子寒憤怒的一指躺在病*上一副病懨懨樣子的西門,成功的被秋惜顏的不合作給激怒。他大步走到秋惜顏身邊,根本不管還有西門摩在場,兩手攥著她的肩膀,狠狠的親了下去。
短暫的接觸幾乎是稍觸即離,秋惜顏哭笑不得的想著,這哪裡是接吻,根本就是在襲擊人吧?她甚至因為這一撞,而讓嘴唇被自己的牙齒硌得生疼!
「夠了!」
這粗魯而又令人發笑的一幕,是在西門摩竭盡全力的怒吼聲中被迫結束的。
墨子寒挑釁的看著躺在病*上起不來的西門摩,攬著秋惜顏的胳膊看似虛虛的沒用什麼力氣,實際上扣著秋惜顏的手指幾乎讓秋惜顏疼的快要把墨子寒給推開。
「一個男人如果要靠自殘才能得到女人的注意,那不如乾脆去自殺,你死了,她還會給你獻上一捧鮮花,你自殘,她頂多是幫你交一交住院費和醫藥費。」墨子寒一臉嘲諷的看著西門摩,對他問道:「難道說,西門先生拍出那八百萬的金額之後,連醫藥費都付不起了嗎?」
西門摩本來就喘息困難,現在被墨子寒這麼一激,整張臉都漲成了紫紅色,病房裡只剩下他呼哧呼哧的喘氣聲,那模樣簡直像是一個剛剛跑完了一場馬拉松的辦公室文員。
「好了,你別氣他了。」秋惜顏抬手拍了拍墨子寒的胸口,讓他老實一點,得了便宜還賣乖大概說的就是他這樣的。
剛剛親了個夠本的墨子寒像是只饜足了的大型犬,傲嬌的一扭頭,他才不是聽秋惜顏的話,他只是不屑於欺負那個看上去沒幾天活頭的傢伙而已。
秋惜顏見他這樣,知道這大概是他能做出的最大妥協,無奈的笑笑。
「西門,你別激動,慢慢吸氣,呼氣,對,就是這樣。」秋惜顏耐心地給西門摩順氣,免得他真的被墨子寒給氣的厥過去,等到西門摩的臉色好些之後,她才繼續對他說道:「你醒來之前我已經打電話通知過你公司的人,他們應該馬上就會到了。」
西門摩無措的抓著秋惜顏的手,「顏顏……你……你在生……生我的氣?」
「不,我不想一直被過去的事情困住,事情過去了這麼久,我早就沒有那麼在意了。」秋惜顏想了想,對西門摩說道:「也許當初的確很恨你,可是,我畢竟沒有真的受到什麼傷害,而你也因此被義父踢出方家。這個懲罰足夠嚴重了,我沒什麼可再怨恨的理由。」
西門摩沮喪的偏過頭去,眼中的神色晦暗難明,他積攢了很久的力氣,才說出一句完整的問題,「那麼,你不可能再接受我了,是嗎?」
感覺到西門摩握著自己的手放鬆了力道,秋惜顏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克制著不去揉搓被接觸到的皮膚,回答道:「對,我們之間只會是朋友。」
「你走吧。」西門摩閉上眼,臉色灰敗,聲音有氣無力的,像是再多說一個字,都要耗費完他剩下的所有體力。
「你,多保重。」秋惜顏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拉著墨子寒離開了病房。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現在西門摩願意放手,是她斬斷過去的最好機會,既然過去的感情早就被消磨一空,她在徘徊下去,對誰都沒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