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淺奈一覺醒來,盯著雪白的天花板,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真的在家呆了一晚。揉了揉餓的沒知覺的肚子,這個家她一秒鐘都不想呆了,起床就回學校去。隱約記得她有些事情忘記了,到底是什麼呢?
不容她多想,門外便傳來輕輕的敲門聲,「奈奈,快起床吃早飯了。再不起床,太陽都曬屁股了,小懶豬。」聽著父親寵溺的語氣,溫淺奈很沒出息的想吃完早飯再走也是一樣的,「好,我馬上起床。」
溫淺奈穿著睡衣,趿拉著拖鞋走到書桌旁,衝著她和母親葉鳳的照片說了聲,「媽媽,早安。」她的餘光掃到了媽媽脖子裡戴的復古項鏈,她終於想起來她忘記的是什麼,她從回來到現在都沒看到媽媽的遺物,也就是那條她母親從不離身的項鏈。
那條項鏈自溫淺奈記事起就一直帶在母親的脖頸上,整個項鏈呈水滴狀,古銅的底色,一圈繁瑣卻又精緻的花紋上鑲嵌著一顆碩大的黑色寶石。溫淺奈長大後時常問母親,為什麼從來只帶這一條項鏈?母親總是笑笑,說道,「因為這是對我很重要的人送給我的啊,所以它對我意義重大。」
溫淺奈不解,繼續追問,「我和爸爸不是你最重要的人嗎,還有人比我們更重要?」說著還撅起了小嘴,裝作就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母親疼愛的點點她的鼻頭,「小奈奈最重要了。」她繼續說著,「等我家的小奈奈長大了,這條項鏈就是你的了。」
母親逝世後,溫訊拿起那條項鏈,眼神裡充滿了留戀、不捨和嫉妒,他對溫淺奈說,「奈奈,這條項鏈是你母親留給你的,她交代我等你十八歲生日那天親手幫你戴上。現在你先好好上學,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不能那麼早戴首飾的,知道嗎?」
溫淺奈哭著答應了,她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同自己一樣傷心難過。後來父親再婚,他打電話告訴溫淺奈,母親的那條項鏈就放在她的房間裡,等她回來便可以看到。這麼長時間沒回來,為什麼她的項鏈不見了?
溫淺奈氣沖沖的跑到飯桌前,直勾勾盯著劉玲問,「項鏈呢?」溫訊拉著她的手,笑瞇瞇的說,「快吃飯吧。」溫淺奈不理睬,繼續問,「項鏈呢?」劉玲明顯神色有些慌張,卻還是硬氣的說,「我怎麼知道你的項鏈在哪裡?」
相處這麼多年,溫訊看到劉玲緊張的樣子,也稍微看出了點端倪,但畢竟劉玲是要面子的人,女兒這樣對長輩說話也過了點,於是他連忙制止溫淺奈,「有什麼事,吃完飯再說。」溫淺奈這才轉過一直看著劉玲的目光,轉而看著溫訊,狠狠說道,「你能不顧舊情轉眼就另結新歡,可是我不能,現在你連這點僅有的情分都不留嗎,我告訴你,我這輩子就只有一個媽。知道我看到你和他們母子在一起的感覺嗎,那就是噁心,無比的噁心。」
劉玲尖銳的聲音響起來,雙手叉腰,大有潑婦罵街的趨勢,「你有什麼資格……」話還沒說完,就被清脆的耳光聲打斷,只見溫訊右手高舉半空,溫淺奈的臉偏向右邊,左臉上還清晰的有著五個紅印。劉玲嚥下自己要說的話,差點把真相說出來,偷偷望著溫訊的臉色,劉玲復又坐下,不再吭聲。
溫訊顫抖著右手緩緩放下,眼神裡充斥著後悔、疼愛,他只是一時情急,若是再不制止,劉玲很有可能說出真相,那麼他就真的失去這個女兒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溫淺奈滿臉震驚的看著溫訊,他竟然因為她說了劉玲幾句話打了她,從小到大,她雖算不上公主般被呵護,可至少她從未受過委屈。就算後來溫智豪來到家中,溫訊對她還是一如既往。現在是怎麼了呢?因為滿心悲憤,溫訊眼中的後悔,溫淺奈看成了冷淡,溫訊的不言不語,被她看成了狠心,這樣的家庭呵!
溫淺奈左手扶著被打的臉龐,緊緊咬著下唇,努力不讓眼淚流出來,她衝著溫訊大喊,「我恨你們,不拿到媽媽的項鏈我是不會放棄的。」說完轉身跑著離開了。
從始至終未曾說一句話的溫智豪低頭咬著麥片麵包,自己想要的事情已經達成了,為什麼卻沒有預期中的高興呢?相比剛才紅著眼眶的溫淺奈,放佛第一次見面時笑的明媚的她,昨晚樓下一臉迷茫的她更可愛呢。
誰會想到項鏈的失蹤是這個十五歲的少年一手安排的呢?溫智豪早就知道這條項鏈對溫淺奈的意義非凡,所以他趁家庭大掃除的時候鼓動媽媽拿走,他很清楚劉玲對溫訊前任妻子,也就是溫淺奈的母親葉鳳有著莫名的敵意。雖然不知道因為什麼,但這也足夠他利用了。
後來某一天,溫訊得知項鏈不見後大發雷霆,詢問下落後仍不知所蹤,劉玲自然也是拒不承認,她好不容易維持著幸福的婚姻生活,又怎麼甘心被一條小小的項鏈擾亂。於是劉玲把項鏈交給溫智豪,讓他找機會偷偷扔掉,溫智豪走到垃圾桶剛想扔掉時,突然改了心思,便把項鏈收了起來,放在一個誰也猜不到的地方。溫智豪惡寒了下,確實誰也猜不到。
溫訊陰沉著臉,原本總是翹翹的小鬍子此刻也安靜的躺著,突地,他開口說道,「這種事我不希望有下一次了。」劉玲小聲嘀咕著,「我又不是故意的。」溫訊吼道,「聽到沒有!」劉玲嚇得打了個顫,委委屈屈的說,「知道了。」
聽得旁邊的溫智豪一頭霧水,他們在說什麼?明明是溫訊打了溫淺奈,為什麼要反過來怪自己的母親?雖是滿是疑惑,但多年的隱忍讓他學會對任何事不聞不問,有時候大人不喜歡知道太多的小孩子呢,他們最不喜歡的恐怕還是自己吧。他清楚的看到,溫訊對溫淺奈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溫暖,只是溫淺奈卻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