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智豪踱著步子回到家中,在玄關處換好鞋子,喊道,「媽,溫叔叔,我回來了。」
劉玲端著剛熬好的粥,圍裙還沒來得及摘下來,向門口處招呼著,「豪豪回來了,快去洗手準備吃飯吧,剛做好飯呢。」擦了擦手,劉玲繼續說,「這孩子,怎麼不知道順手關門啊?」
溫智豪神秘笑笑,「一會還有人會過來。」
「你這孩子怎麼……」話還沒說完,劉玲便看到穿一襲卡其色風衣,提著駝色包包的溫淺奈,她的眼神閃過一絲錯愕,手裡的毛巾險些脫落到底,最終動了動嘴唇,還是沒說出話來,她該說什麼呢?歡迎回來,抑或好久不見?
正坐在沙發上戴著老花眼鏡看報紙的溫父,感覺一向囉嗦的劉玲突然沒了動靜,便抬頭朝她看去,掃過門口時,溫淺奈已經笑著走進來,「爸,我回來了。」
溫父扶了扶眼鏡,又仔細看了一眼,直到聽到溫淺奈說話的聲音,他才敢相信竟然真的是自家女兒。溫父連忙放下報紙,摘下老花鏡,快步走到溫淺奈身邊,提過她手裡的包,滿是皺紋的臉笑出了一臉褶子,「奈奈,怎麼不說一聲就回來了,我好去接你啊。」
溫父在心裡歎息一聲,自從他再婚後,父女兩的關係就不像以前那麼親密無間了,智豪改姓後,女兒更是不踏入家門,如今她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卻只跟自己說話,明顯是還不肯承認劉玲母子。但這件事怪不了孩子,她年紀尚小,是自己對不起她啊。
溫淺奈乖巧的換好鞋子,說道,「我也是臨時決定回來的,我認識回家的路,自己能回來的。」溫淺奈說到這,不禁自嘲得笑笑,家,自從父親再娶的那一天起,恐怕這就不是她的家了吧。
放佛感覺到了溫淺奈言語中的諷刺之意,溫父臉色尷尬,連忙轉移話題,拉開餐桌前的椅子說,「先別說這些了,餓了吧,快一起吃飯吧。」
劉玲為難的說道,「事先不知道奈奈要回來,沒準備她的飯,要不等會,我再去做點。」
溫淺奈原本邁向飯桌的腳步頓了頓,在原地站住,微笑著說,「不用了,阿姨,我不餓。我先回房休息了。」不等他們在說話,溫淺奈便轉身回房了,只留下一個驕傲的背影。
溫智豪吞下了本想說的話,心想,她還是那麼驕傲啊。自顧自的坐了下來,拿著碗筷,說道,「我們吃飯吧。」溫父望了望溫淺奈的背影,欲言又止,終於還是沒說出話來。劉玲也嘟囔著嘴,「快吃飯吧,忙了一天,累死我了。」
溫淺奈躲在牆後,遠遠望著溫暖的燈光下,一家三口坐在餐桌上吃著飯,給彼此夾些愛吃的菜,說說平日裡的日常瑣事,說到開心處就一起笑,其樂融融。溫淺奈捂著嘴跑回了自己的屋子,仰望著墨藍色的星空,喃喃自語道,「媽,你看到了嗎?女兒過的不幸福,你回來好不好?」
溫淺奈只傷感了一會兒便恢復了原來的樣子,為了這根本不把她當一回事的一家人傷心,根本不值得。他們不愛她疼她寵她,以後便自己愛自己。
剛進自己屋裡時,只顧著難過,,沒仔細看看自己的屋子,卻沒曾想,她的房間幾乎變成了儲藏室,不用的電器衣服報紙什麼的都堆在她房間的角落裡。櫥子裡的衣服還在,但已經有些潮濕的霉味兒。睡覺的床也只剩一個光禿禿的木板子。書桌上,躺椅上。滿是灰塵。
溫淺奈自嘲的笑笑,這個家怕是真沒自己的位置了,這次回來到底是對是錯,難道她回來就是要承受這些侮辱的嗎?不然就在這將就一晚,明天一早就回學校吧,也只能這樣了。
想到還要在這麼惡劣的情況下睡一晚,溫淺奈皺眉,無奈的動手收拾起東西來,她感覺好像忘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時之間,也難以想起來。罷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收拾了好大一會,溫淺奈累的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的躺在床上休息,門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接著溫父說道,「奈奈,我可以進來嗎?」溫淺奈甕聲甕氣的說,「我已經躺下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哪知話還沒說完,溫父便推門而進。溫淺奈立馬縮進被子裡,用被子遮住了頭,溫父不禁笑笑,終究還是會孩子氣啊。他坐到溫淺奈床邊,輕輕拍打著她的背說,「奈奈,晚飯都沒吃,餓不餓啊,爸爸給你送吃的來了。」
溫淺奈果然聞到一股米飯的味道,說她不餓是騙人的,她今天一天都沒吃飯,加上還在路上奔波了那麼久,但是剛才繼母明顯是覺得她多餘,她又何必留下自討沒趣呢,骨子裡的驕傲也不允許她低頭。沒想到父親還會惦記著她……
雖然溫淺奈心裡已經有稍微的鬆動,但嘴巴還是不饒人,「我真不餓,你留著給你兒子吃吧。」
溫父把飯菜端起來,說道,「你是我的女兒,你不吃飯我會心疼的,別賭氣了,快吃吧。」溫淺奈本就是心軟的人,加上對方又是自己的父親,她只能慢慢從被窩探出頭來,接過飯菜,用筷子挑了挑,忽地,她重重地把托盤放在桌上,「爸,你明知道我不能吃蔥花,還送來帶蔥花的菜,這就是你心疼我的方式?是不是嫌我在家礙你們的事,直接把我發配到醫院你們才開心?」
溫父微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的解釋道,「不……不是的……奈奈,你劉姨她不知道,我這就讓她重做一份。」
這世界上最傷心的事不是不被愛護,而是你以為自己被愛護時,那個口口聲聲說愛你護你的人再給你一巴掌,讓你看清楚這個現實。溫淺奈現在就是這種感覺,還不如一開始就不送飯菜,讓自己少了份期待,斷了念想。想起從前母親在世時,他們家飯菜從不放蔥花,倒也還吃的津津有味。現在她明白了,原來從前父親對自己的都是遷就,沒有了她,他反而吃的更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