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北苑廂房,熏香裊裊,情思纏繞。零落一地的衣衫,低垂的床幔,以及女子深深淺淺的呻/吟。皇甫清宸無視踏雪已經被汗水濡濕的髮際和已然精疲力盡的聲音,將手覆在她的眼眸之上,自己卻緩慢而細緻的吻著她。印象中,她從未這樣嬌柔的在自己懷中綻放過。摳第一次,是意外,她毫無神智又生澀;第二次,是洞房花燭夜,無論他怎樣刻意討好,她都無動於衷,冷心冷情,連身體都是冷的;第三次,第四次……以後的每一次,都如同洞房那夜一般。連他都覺得自己犯賤。堂堂天子的九皇子,倜儻風/流,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卻偏偏癡迷於這個毫無回應的女子,以及她同樣毫無回應的身子。可是經了今日這樣一個下午,他卻忽然覺得,什麼都值了——甚至連她曾經就那樣丟棄他和他們未出世的孩子,他都覺得無所謂了。梟「什麼時辰了?」他終於鬆開她的唇齒時,她淺淡的聲音掠過耳旁,依舊不帶一絲情緒,可是他卻聽得滿心歡喜與柔情,又在她唇上印下一個吻,才道:「酉時了。」「唔。」她應了一聲,拉下他依舊覆在自己眼上的手,閉上眼,喃喃的重複,「酉時。」皇甫清宸原本支著頭看她,聽了她重複時辰,腦中卻突然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閃過,好不容易將視線從她臉上移開,看向緊閉的房門,思緒空白的片刻,猛地從床榻上起身。他迅速的套著衣衫,踏雪一動不動的躺著,聽到聲音才睜開眼來,黑白分明的眸子不帶一絲情感的看著他。皇甫清宸套上外衫,眼神猛地掃過神情淡漠的她,腦中突然閃過一個什麼念頭,霎時間,臉色變得陰沉起來,緊緊盯了她片刻,直到她再度閉上眼睛,翻身睡去,他才猛然轉身,出了房門。然而剛一出門口,帶上門,便忽然覺得雙腳如同灌了鉛一般的沉重。如果她真的是有目的,如果真的只是為了拖住他,要他情何以堪?不欲再多想下去,他狠狠搖了搖頭,大步朝著皇甫清宇的園子走去。剛剛來到門口,便見到從裡面出來的崔善延,見了他,忙的上前行禮:「九爺。」「七爺回來沒有?」皇甫清宸冷聲道。「還沒有。」崔善延回道,「九爺有急事?」皇甫清宸搖了搖頭,又道:「先前趕走的御醫還有沒有來過?有沒有別的御醫來過?」崔善延搖頭:「沒有。」皇甫清宸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轉頭想到踏雪,嘴角忍不住勾起一絲笑意。剛欲轉身,卻聽見前院傳來的馬蹄聲,未幾,風塵僕僕的皇甫清宇出現在視線內。「七哥。」皇甫清宸上前了兩步,站在皇甫清宇面前。這是近些日子以來,他們兄弟倆第一次碰面,也是自小年夜過後,皇甫清宸第一次再喚他「七哥」。皇甫清宇禁不住微微挑起眉來,將皇甫清宸上下打量了一番,終究沒有說什麼,只是重重一拳打在他的胸口。皇甫清宸驀地倒退了兩步,卻忍不住「哧」的笑出聲來,再次站定:「七哥,多謝你。」「你消息倒是靈通。」皇甫清宇淡淡瞥了他一眼,目光在他脖子上那塊清晰的牙痕處停留了片刻,微微勾起笑意。皇甫清宸這才想起什麼:「我原也不知她在這裡。」他放低了聲音道,「我是聽說皇祖母先前召見了太醫院院判,今日來給林瑞雪診治的御醫便換了人……七哥,這事只怕瞞不住了,你早日告訴她才是。若然被旁人說了,指不定她會怎樣。」皇甫清宇臉色驀地一沉:「我知道。你去吧。」皇甫清宇回到自己園中,洗了把臉,換了衫,恰逢林瑞雪園中的人來向他回稟林瑞雪的傷情,說是大有好轉。他一一的聽了,又囑咐了兩句,打發了來人,才起身往曦微園走去。夕顏屋中燈火透亮,然而園中,房門口卻不見一個丫鬟的身影。他心頭疑惑,推開房門,見夕顏正坐在桌邊,手中竟難得的拿了針線,不知在繡什麼。一抬頭見了他,夕顏倏地站起身來,笑:「你回來了,看我縫了什麼?」皇甫清宇半擰著眉上前,對著她手中的那塊布看了又看,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我倒是真看不出這是什麼。」夕顏惱得瞪了他一眼:「衣服啊,做給我們孩子的衣服。銀針說我手工不錯,你卻說看不出來!」語罷,她恨恨的將那塊布丟到他身上。皇甫清宇臉上的笑微微一閃,接住那件她所謂的衣衫放到一邊,手一拉,將她擁住:「你向來不會這些東西,何必要勉強自己,讓人做不就行了,自己動手豈不是又辛苦又傷神?」他坐了下來,夕顏便順勢坐到了他腿上,抬手揀了一塊糕點遞進他口中,又餵他喝了口茶,方才起身,卻突然一陣頭暈,再度跌進他懷中。「顏顏?」皇甫清宇一把摟住她,讓她靠進自己懷中,伸手探上她的脈搏。夕顏靠在他頸窩處,低聲道:「我今天覺得不太舒服,可你總也不回來。」「唔。」把完脈,他似是微微鬆了口氣,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沒事。想來是你今天做這些針線傷了神,今晚早些休息。用過晚膳沒有?」他的頸窩處,夕顏原本便已經失去光澤的眸子,霎時間更是黯淡無光。少頃,她輕輕笑了起來:「沒事嗎?就算腹中沒有孩子,也算是沒事嗎?」------------------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