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廳內,終於便只剩了皇甫清宸與踏雪二人。他站在那裡,既不說話,也不看她。而踏雪站了片刻,終覺這樣子無趣,便又逕自坐了下來,端起茶杯,才驀地發現茶水早已溫吞,卻還是喝了一口,頓覺又苦又澀。垂眸放下手中的茶杯,待要抬頭之時,卻驀地發現身前投下的一片陰影,以及,那人粗重的呼吸。摳一抬頭,皇甫清宸那俊魅卻異常憤怒的臉就在眼前,幾乎咬牙切齒的看著她:「你回來幹什麼?」踏雪眸光之中沒有一點光彩,在他臉上掃過,淡淡道:「我隨他來的,只是沒想到會被七爺知道。」皇甫清宸咬了牙,片刻之後,克制不住的冷笑起來:「我說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原來是因為七哥。好,現在沒有人攔你,你可以走了。」梟語罷,他直起了身子,抱著手臂冷冷站在了一邊。踏雪又靜靜坐了片刻,嘴角驀地勾起一絲毫無溫度的笑意,起身往外走去。皇甫清宸既說了那樣的話,府中也沒有人敢攔她。她不急不慢的走著,離開曦微園,走過湖心亭,穿過花園,拐上通往府門口的抄手遊廊。然而,身後卻有沉重的腳步聲突然而至,緊接著,腰上一緊,已經被人攔腰抱住,隨後身子被迫一轉,已經被他抵在了牆壁上,唇上一重,撲面而來的便是那人身上清冷的氣息。皇甫清宸根本不是在親她,而是近乎於啃噬,彷彿恨不能就此將她咬碎,吞進腹中,也許也算得上是一種永遠擁有了吧?踏雪根本沒有絲毫回應,皇甫清宸如同困獸一般同她的唇舌做著糾/纏,許久之後,終於緩緩鬆開了她,臉上的猙獰不知何時卻已經轉化為令人心碎的絕望,緩緩撫過她的臉,喃喃:「沈踏雪,你究竟有沒有心的?」踏雪一動不動的看著他,眸光依舊冷冽。他眼中的痛恨逐漸化為迷茫,最終卻歸於臉上的絕望:「你走,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他緩緩鬆開纏在她腰上的手臂,一寸一寸,逐漸的收回,指尖觸到她的青絲,彷彿滿滿的都是纏戀,纏在他的心頭。「我想你。」當他的手終於逐漸縮回,面前的她,卻驀地開了口,聲音清冷,依舊不帶一絲溫度。那一瞬,皇甫清宸眼中的絕望彷彿在一剎那就被騰升而起的火焰燃燒殆盡,他眼眸中不可遏止的泛起嗜血的猩紅,已經收回的手再度緊緊纏在她的腰際:「你說什麼?」踏雪幾乎要被他捏碎,忍不住蹙眉閉上了眼睛。「沈踏雪!」另一手控制不住的扣上她雪白的下顎,他幾乎從牙縫中逼出那幾個字,「你再說一次。」許久過後,在皇甫清宸已經要以為自己又是在做夢的時候,踏雪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異常清明的眸子中看不見一絲情緒,在他的臉上逡巡良久,終於開口輕喚了一聲:「阿九。」只這兩個字,瞬間打破了他所有的理智!皇甫清宸眼中那兩簇火苗再度熊熊燃燒起來,看了她良久,終於一把將她打橫抱起,走向這英王府中他慣常所宿的園子。------------------------------------------------------------夕顏回到屋中之後,一顆提高了的心卻無時無刻不關注著那邊偏廳的情形,一見皇甫清宸隨著踏雪的離去衝了出去,頓時更加緊張,忙的派了人跟了去查看情形。待到去的人回來將見到的情形一稟報,夕顏心中頓時一鬆,一時又覺得好笑。踏雪,終究是皇甫清宸邁不過的那道坎。又在屋中坐了片刻,夕顏才猛地記起了什麼被自己拋到腦後的事情——先前為她把脈的那個御醫的臉色實在是古怪,她不敢大意,喚了銀針過來:「七爺什麼時候回來?」銀針怔了怔:「七爺昨兒說今日要出城的,只怕不到晚間不會回來吧?」不知為何,夕顏心中驀地有不安的感覺掠過,想了又想,才道:「銀針,你去對崔善延說,我身子不太舒服,讓他進宮另請一位御醫過來。」銀針頓時大驚:「側王妃哪裡不舒服?昨夜王爺不是才給側王妃把過脈嗎?」昨夜他才給自己把過脈……夕顏臉色倏地一變,拉住銀針:「不要去找崔善延。就告訴門房,說是園中有丫鬟身子不適,到外面請個郎中回來。」「側王妃?」銀針眼見著她的臉色變得慘白,也不知究竟是為何,唯有擔憂,「側王妃到底怎麼了?派人去請七爺回來吧?」「不要!」夕顏驀地站起身來,心中閃過的都是慌亂,彷彿有千百種念頭在腦海中徜徉,卻一個也抓不住,但心中卻滿滿都是不安,「照我說的去做,現在就去!」銀針彷彿被嚇呆了,忙不迭的應了兩聲,匆忙起身跑出了門。夕顏一個人,緩緩站起身,來回走動著,腦中卻閃過方才皇甫清宸進廳時候的情形——他一進門,眼睛分明是看著那個御醫!也就是說,皇甫清宸根本不是為了踏雪而來,是為了那個御醫,他是來阻止那個御醫給她把脈的!夕顏忍不住按住了自己的腹部,臉色越來越慘白之際,手腳也愈發冰涼。想起床頭的藥,她立刻走過去打開了盒子,卻在取出藥的時候,頓住了。冰涼慘白的手背上,已經可以看到青筋,可是她卻強行忍住,將那藥放回了盒子中,自己在床邊縮作一團,等待著銀針將郎中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