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御收回視線,不覺一歎:「你這個青梅竹馬,別看心智如同孩子,可性子還真夠倔的。「他不肯治?」夕顏忙的在他身邊坐了下來,目光殷切的看著他。南宮御挑了挑眉:「我已經用盡方法。」因為受她所托,所以是真的極盡所能。摳甚至,在年三十那晚,他提了酒去看那個近乎自閉的少年,彼時,他正將自己關在那間小竹屋內,躺在冰涼的床榻上,臉上蓋了一本書,似是已經睡著了。接連數日的接觸,南宮御對這個近乎執拗的少年也有了些許的熟悉,再加上今日他心中亦不見得有多高興,因此上前便直直踢了子彥的小腿一腳:「死了沒有?沒死就起來喝酒!」許久之後,子彥才緩緩取下臉上的書,偏頭看了他一眼,卻仍舊躺著不動。梟南宮御逕自坐下,開始自斟自酌起來。透過敞開的窗戶,看著外間山中深藍低垂的天空,英挺的眉目間不覺滿是哀傷。直到他一個人已經喝下了大半的酒,那邊床榻上的子彥依舊沒有絲毫動靜。南宮御不免覺得無趣,將雙腿一抬,「砰」的一聲放到桌上,看向他:「你到底喜歡顏顏什麼?她有什麼好,值得你為她這樣自暴自棄?」那邊子彥身形猛地一僵,許久之後,才終於開口說了這麼多日以來的第一句話:「不關你的事。「呵呵,真是個倔孩子。」南宮御嗤笑了一聲,將手搭上後腦,「不如我給你講講我為什麼會喜歡她?」子彥倏地坐起身來,看向他:「你說什麼?」南宮御卻如同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目光依舊看著遠處的蒼穹,神情卻逐漸變得悠遠起來:「我第一次見到顏顏,她才十二歲,本來身份尊貴,該是最無憂無慮的年紀,卻異常早慧,彷彿將世事都看得通透。那時候,她很安靜,像你一樣,有時候甚至幾日都不說一句話。」「那時候的她,就好像對世間所有事情都不屑,全都冷眼旁觀。直到後來,她終於不願意再讓自己陷入那種孤寂,便強迫自己參與到所有無謂的事情中。我看著她變得刁蠻,變得狡猾,變得……蠱惑人心。」南宮御笑笑:「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女子,對所有人都好,彷彿跟所有人都親近,卻同時對所有人心存戒心。我心疼她,卻從來不對她說。而她又是那樣聰慧的人,也許她看得出我的心疼,所以逐漸對我放下戒心,卻依舊像一隻小刺蝟,總喜歡刺激我。」「可是啊,這隻小刺蝟卻彷彿只看得到我的心疼,我的真心,她好像從來看不到。」南宮御驀地灌下一大口酒:「你說她到底是聰慧,還是蠢鈍?」子彥下床,緩緩坐到了他身邊,怔了良久之後方才道:「顏顏是聰慧的……至少,我從來沒有見過她蠢鈍的樣子。」「我見過。」南宮御微微瞇起了眼睛,笑,「可是不是對我。」兩個人都同時沉默下來。許久之後,子彥忽然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酒,狠狠灌下一口,卻被嗆得大聲咳起來,面紅耳赤。南宮御好笑的看著他:「你看你,不過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怎麼護住顏顏,怎麼跟皇甫清宇爭顏顏?」子彥頓住,沉默良久之後,才低聲道:「我荒廢了時間。那些可以歷練自己的時候,我都躲在這山上。我從來不敢相信她會屬於我,所以從來沒有想過要去爭。」「我知道她中意老七,老七那樣出類拔萃的人,世間有幾個女子會不喜歡?所以,我也從來沒想過要和老七爭。」「可是,老七卻那樣傷害她,他怎麼忍心……顏顏把什麼都給了他,到頭來,他卻在他們的大婚之日娶了別人!你曾經見過沉默的顏顏,可是我沒有,那次,是我唯一一次看到顏顏那種模樣。所以我向她求親。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答應,可是我心裡還是歡喜,因為我終於有機會擁有她。」「可是她卻還是不快樂,一天比一天沉默。這些都是老七帶給她的,都是他傷害她!所以我才想要報復。我知道老七想當皇帝,皇兄的兒子們都想當皇帝,所以我投靠太子,想靠太子來擊垮老七……」南宮御輕笑了一聲:「可是失敗了。」「是。輸得好徹底,連顏顏也輸了。或者,她根本從來就沒有屬於過我。」子彥再次試著喝下一口酒,這一次,終於順利嚥了下去,只覺得口中心中,都是一片火/辣。「那你呢?」他偏頭看向南宮御,「你為什麼不爭?」南宮御捏著酒杯,許久之後,眸色沉澱下來,低聲道;「因為,還不是時候。」-------------------------------------------------夕顏微微咬住下唇:「都怪我。」「怪你?」南宮御垂下眼來看著她,「顏顏,你捫心自問,子彥變成如今的模樣,罪魁禍首是誰?」夕顏的臉色變得有些難堪起來。南宮御輕輕哼了一聲,也不再說話。兩人一時都沉默了,許久之後,卻被突然傳來的敲門聲打斷。夕顏微微一驚:「誰?」「側王妃,是時候用藥了。」門外傳來銀針的聲音。夕顏不免鬆了口氣:「我知道了,你去吧。」銀針退下,門外又沒了聲音,夕顏起身來到床榻邊,取出扁盒。「你家相公呢?」南宮御突然開口問道。夕顏取出藥來,道:「不知道。他又不是每日都會來這邊。」-------------------------第一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