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紛飛的大雪中,皇甫清宇撐了傘朝亭子一步步走來,而崔善延在後面亦步亦趨的跟著,煞是小心翼翼。()
夕顏看不清他走路的模樣,卻只覺得這樣短短的一段路,他走了很久。一直到他放下傘,站進了亭中,她才可以看見他的臉色,心頭彷彿遭了重重一擊。
他的臉色像是比先前還要蒼白。這麼久以來,她從未見過他這種虛弱的模樣。
「顏顏,你在這裡做什麼?」皇甫清宇淡淡一笑,卻並不靠近她,只是逕自在一邊坐下,「你也來賞雪?」
渴夕顏看著他,忽然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寒涼的氣息直入肺腑,隨後淡淡一笑:「是,賞雪。不過我已經賞夠了,不打擾七爺。」
皇甫清宇含笑應了一聲:「崔善延,送側王妃回去。」
那邊銀針早已撐開了傘,夕顏再沒有看他,躲進傘下,朝著曦微園的方向返回。
接崔善延站在亭外,看看皇甫清宇,又看看夕顏,猶豫不決:「七爺,您——」
皇甫清宇的目光從夕顏身上收回,淡淡瞥了他一眼,崔善延一咬牙,只得追隨著夕顏而去,剩下皇甫清宇一個人靜靜坐在亭中。
先前所備的火爐早已熄滅,此時此刻正是一天當中最冷的時分。他靜靜看著夕顏逐漸遠去的背影,直至終於被風雪所遮蓋,才忍不住微微躬起了身子,長長的吸了口氣。
雖是寒風刺骨,傷疼難忍,然而他慘淡的嘴角卻不覺勾起一絲笑意,甚至有一絲微微的暖意,從心間滲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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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顏已經有將近十日沒有見過皇甫清宇。
自從那日在亭中見過片刻之後,第二日前院便傳來了他傷病臥床的消息,緊接著的幾日,王府陷入一片愁雲慘淡之中。
曦微園本就處在王府深處,夕顏沒有受到前院任何人或事的影響,卻也每日聽說他傷情的進展——宮裡每天派來的都是最好的御醫,可是每次到了第二天,卻有更多的御醫來到府中。
來來往往中,卻就是沒有聽到他痊癒的消息。只是每日,崔善延都會按時來到曦微園提醒夕顏服藥。她似乎每天都不記得這件事,每天都要崔善延明確提醒,才會恍然大悟。吃了藥,卻也只是靜靜坐在那裡,既不說什麼,也不問什麼。
這一日,又到了服藥的時辰,崔善延卻沒有出現。因著他接連數日的到來,連銀針都記得這個時辰還做什麼,見崔善延沒有來,心中奇怪,便自己提醒正在看醫術的夕顏服藥。
夕顏聽了她的話,微微一怔,從書中抬起頭往門口看了一眼,才低聲道:「你去取藥來。」
「是。」銀針聽了話,來到床邊,取出平日放藥的錦盒,打開來,卻驚覺裡面已經空了。她轉身看向夕顏,「側王妃,藥已經用完了,我去跟崔總管說。」
「不用了。」夕顏合上書,微微垂下眼瞼,「我身子已經好了。崔總管近來應該很忙,你不要去找他了。」
:(
銀針也知道近段時間以來,因著皇甫清宇的傷重,府中幾乎一片陰霾,每個人都是低落的,因此也提不上精神來為夕顏這樣的小事而奔走,應了一聲便又下去了。
夕顏又在原地坐了片刻,也不知自己胡亂想了些什麼,手中的書忽然就掉到了地上。她看著那本書,許久之後,突然猛地站起身來,轉身,不顧一切的就想出門。
然而,原本通暢的道上卻多了什麼,她重重撞上去,卻瞬間被人圈緊了。
恍惚,愕然,震驚。
她抬起頭,見到的卻是再熟悉不過的那張俊顏,帶著他一貫高深莫測的笑:「我就知道,一日不看著你,你便必定會出事。藥還沒有吃,又想往哪裡去?」
她怔在那裡,看著他,霎時間淚眼迷濛。
不過十日而已,再見,竟然恍如隔世。她呆呆的站在那裡,說不出一句話。
他低下頭來,手撫上她的眼角:「顏顏?」
夕顏這才猛地回過神來,掙開他,低下頭,不願讓他看見自己的眼淚,語氣也煞是平淡:「七爺怎麼來了?」
皇甫清宇自袖中取出一個金鑲雙扣扁盒,轉身喚了銀針進來:「給你主子倒杯熱水來,服侍她用藥。」
銀針面上帶著喜意,答應了一聲,接過藥,倒了水遞到夕顏面前。
夕顏眼眶還是微紅,銀針只覺得有趣,嘴角的笑意藏了又藏,還是不經意間露了出來。夕顏吃了藥,便正好見到她的神情,微微一怔之後,竟然紅了臉。
銀針收拾了碗具,又收好藥,才退了下去。
屋中暖意融融,夕顏又剛剛吃了藥,只覺得全身都暖和起來,連手心都微微出了汗。頓了頓,她又回身去拾剛才那本書,卻剛好看見他彎腰,將書揀了起來。
她愈發手足無措,待他直起身子,索性坐到了床邊,拿起絹子不停地擦拭自己的手心。
皇甫清宇將書放到桌上,也來到了床邊,看著她不停擦拭的手,嘴角微微一彎:「連著服了這麼多日的藥,讓我看看身子好了沒?」
他的手剛剛觸及她手腕的肌/膚,夕顏心中便「突」的一跳,將手一縮,冷冷道:「七爺大病初癒,莫如給自己看看。我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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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更晚了,讓親們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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