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歷史軍事 > 重生三國之西涼馬超

正文 第五章 絕頂謀士 文 / 嬴須

    臘月初一,辰時。

    長安,賈府。

    一陣琴音在後院中流淌開來,琴聲優美,如從天上來,仿似萬丈塔樓,矗立長空,直插雲霄;仙人乘鶴,登樓遠眺,目之所極,蒼穹如幕蓋,茫茫平原似千里,滔滔大河高巔而下,激盪於斧劈刀削、陡峭直立懸崖山壁處,意境雄渾,令人心曠神怡。

    假山重疊、碧竹環繞,若隱若現亭台內,賈詡跪坐几案前,閉起雙眼,雙手揮動,彈奏古琴,案上裊裊焚香,使他陶醉悠閒的神態多了幾分莊重。

    琴音愈飄愈高,扶搖直上,躍過竹林,與陰沉的天空相撞,似要撕開雲層,與金烏戲逐;琴音愈流愈遠,穿過庭廊,透出庭院,飄蕩在長街人群裡,竄進每一雙耳內,使得經過府門前的男女老少,均駐足細聽,臉上呈現輕鬆之情。

    不知何時。

    一曲漸漸奏完,琴音漸漸變弱。

    餘音繞耳,人群駐足良久,才離開。

    手指停下,最後一聲弦音也終止了。

    唯有焚香依舊裊裊飄浮,隨後散去,彼此循環。

    賈詡睜開雙眼,情不自禁地撫摸琴身。

    古琴,造型古樸,黑漆如墨,琴頭刻囚龍雕案,故名「囚龍古琴」。

    相傳龍生九子,囚牛是九子之長,平生愛好音樂,它常常蹲在琴頭上欣賞彈撥弦拉的琴音,五百年後悟道化身古琴。

    自二十歲尋得古琴,至今已有二十一年。

    在這二十一年裡與古琴朝夕相處,早已達到心意相通之境,在這長安城之中,論琴技相提並論,只有蔡邕一人。

    賈詡緩緩站起,抓起靠在亭台紅木柱的一根與他身高相等的桃木杖,走到一旁,雙目透過竹林,投向遠處。

    賈詡身形高瘦,雖已到不惑的四十年紀,卻一臉俊朗,一對眼深邃異常似是看透世間塵土,深黑發亮的五絡長鬚垂至腹前,配上一席黑色長袍,風姿卓然,孤傲灑脫。

    當年受好友李儒之邀,趕往洛陽,策劃將宦官、外戚之間矛盾加劇,最後兵戎相見,導致西涼巨閥董卓入主京師的飛龍在天之局。現如今雖受董卓厚愛,卻因當年一把大火將洛陽古都焚燒殆盡,由名士變為毒士,是天下名士,唾罵對象。

    一將功成萬骨枯。

    成敗論英雄。

    董卓狹天子以令諸侯,百官皆拜,卻是不得不尊的事實。

    成也罷!

    敗也罷!

    再過一會,他就要收拾東西離開長安了。

    府中僕人早已被他秘密遣散。

    盛極則衰,董卓乃性情中人,不懂收斂之道,驕橫跋扈,大禍將至。

    他要離開此處,去穎川,拜訪荀氏叔侄,在穎川書院,靜觀天下局勢,尋霸王之主。

    賈詡緩步來到几案,將古琴套入袋中,背在身後,緩緩朝書房走去。

    書房中尚有他未寫完,這些年對《范增策典》的理解心得。

    現下謀士分兩大派系,一派是霸王學術,一派是帝王學術。霸王學術是以殺止殺,以暴制暴,挾天子以令諸侯;帝王學術是以仁政治民,以大義伐兵,尊天子而救皇室。兩派相爭千年,始終沒有定數。

    賈詡一身所學,盡推霸王學術。

    而他好友李儒亦是霸王學術的推崇者。

    兩人三年前,一見如故,成為忘年之交,故有應李儒之約,禍亂洛陽之舉。

    他的書房在亭台東北處,亦在竹林環繞中,坐北朝南。

    賈詡步入書房,來到書案前,將幾卷竹簡,放入簡袋裡,揣入長袍內,再次看了看堆滿大半屋的書簡。

    這些書簡是這幾年,四處收集而來,可惜無法帶走了。

    以他的本事,董卓又怎能輕易放他離去?

    這一次是悄悄的走,只帶竹簡、古琴,連換洗衣物都不帶。

    這些書簡記載的內容,早已熟爛於胸,之所以念念不忘,不過是愛書如命的習慣。

    塵歸塵。

    土歸土。

    有甚留念?

    賈詡收起神情,轉身往外走去。

    剛到屋外,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迅速接近。

    來人明顯在奔跑之中。

    腳步聲熟悉。

    這個時候找他,不用猜也知是李儒李文優。

    賈詡眼中閃過無奈之情,今天怕是要多費些口舌才能離開了。

    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好你個賈文和!我剛剛進府,見府門大敞,院落中沒有一個僕人,就知你要走了,特奔跑來見你!」

    一個三十上下的青年男子,一路小跑,穿過假山、竹林,由遠及近。他身形中等,臉龐削瘦,容顏俊秀,一對精明、神采奕奕的眼神中透出焦慮之情。來人正是李儒。

    李儒與賈詡齊名,被世人稱為「關中兩大毒士」。

    李儒是董卓的女婿、首席謀士,亦是親信,大小事宜均向他詢問參謀,堪稱智囊。董卓入洛陽,挾天子以令諸侯;薦蔡邕、王允、賈詡,擢用名流,以收人望;殺少帝奪權,掌控朝廷;千里之外運籌帷幄,以汜水關據勤王的關東群雄;示敵以弱,西遷長安,以西涼之本,潼關之險,穩守基業;這五項左右天下局勢之策均出自李儒之手。

    李儒來到賈詡身前站定,胸膛因疾奔劇烈起伏,好一會才平息下來。他看了看賈詡身上背著的古琴,沉聲道:「你當真要走。」

    賈詡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愧疚之色,自董卓入洛陽攪亂天下之後,他再也沒有獻過一策,但李儒與董卓依舊如往常一般,對他甚是尊敬。

    李儒長歎一聲,道:「難道非走不可?」

    賈詡道:「以你的眼界,就沒有看出來嗎?丞相已經大勢已去,無法挽救了,從洛陽當年那一把火開始,就已經失去人心,呈現敗局,從擴張之勢,轉為退守之勢。縱是你文優有驚世之才,佔據關中地利之勢,也只能保住丞相不到五年的時光。」

    李儒面上浮現一絲潮紅,眼中射出悲涼的神情,歎聲道:「我又何嘗不知,只是我是丞相女婿,半個董家人,此時我若離去,丞相不出五日必亡。我若留下尚能撐上幾年,讓玉兒多盡幾天孝道。」

    賈詡復回書房內,將古琴、竹簡放在書案上。他將碩大的陶壺垛在火坑上,掏出火石,要將火坑點燃。由於天氣寒冷,風大,擦了多次,才擦著。

    賈詡跪坐書案前。

    現在一時半會是走不了了,不如燒水泡茶,靜聽來意。

    李儒與客席跪坐,望向賈詡,繼續道:「文和兄之才在我之上,兼且名望之高,在大漢可及者寥寥無幾,若文和兄留下來與我相助丞相,這天下在誰之手猶未可知……」

    賈詡擺擺手,阻止他說下去道:「縱是你我聯手,也不及天數。從現在丞相驕橫跋扈,視百官如草芥的情形來看,便知丞相性情乃是天生,未得勢時尚能攀登高峰,一旦得勢性情畢露。這自掘墳墓之舉,不要再提。」

    「文和兄!」李儒聲音哽咽。

    賈詡看著好友悲痛欲絕的神情,不禁輕歎道:「你這又是何苦。」

    李儒道:「丞相待我如父,當年一飯之恩,才有我李儒今日。這知遇、救命之恩,文優實在無以為報,唯死而已。只是心中苦悶,無人訴說。」

    賈詡不發一言,呈現聆聽之狀。

    李儒眼中射出怒意,道:「我薦王允,原本以為他有大才,對丞相有用,沒想到此人深藏不露,所圖甚大,半年以來,不知從何處網來美女,不斷敬獻丞相,使得丞相沉迷於此,對政事逐漸減淡。不僅如此,還安插親信,雖都是無關緊要的位置,但萬蟻可掘大堤,日久天長根基毀壞。現在丞相已經很少聽從我的建議,唉!假以時日,真的要陷入萬劫不復之地。」語氣中透出看透棋局,但又無可奈何之意。

    李儒繼續道:「取人物者,必先予人之物,王允以為我看不到他下得棋。最近幾日呂布經常被王允請去,只怕又有什麼動作。」頓了頓,驀地再次歎口氣,道:「文和兄可記得,一年前你給丞相算得一卦?」

    賈詡道:「當時我為丞相佔得屯卦,占斷上六,乘馬班如,泣血漣如,何可長也?是大凶之兆。」

    李儒嘴角掛起一絲苦笑,道:「當時我問你,這是何意?你卻笑而不答。我以為乘馬班如指得是盛極之時,泣血漣如乃暴行之政,讓我勸慰丞相,收斂過剛張揚之舉,直到半年前我才明白你說的究竟何意。」

    李儒平息胸中悲憤之情,繼續道:「屯有六爻,下為震卦三,上為坎卦三,乃上坎下震,名水雷屯,又名雲雷屯。雲者雨也,**則男女在床上行**之事。丞相好色如命,若我堤防得當,不會為王允所趁,但呂布性如豺狼,亦是好色如命之徒,就怕王允走一步,一石二鳥,離間之計。」

    賈詡的聲音響起道:「這個不必擔心,丞相與呂布雖是好色如命,但心中有一量尺,知道輕重,不會輕易決裂關係,除非王允能找到天下罕見,才貌雙絕,又會嫵媚誘術的絕代佳人。但這種女人天下幾乎絕跡,想找難上加難。」

    這時水已經沸騰了,煙霧滾滾。

    賈詡站起身,就要去準備茶具,泡茶。

    李儒擺手道:「不用了,我馬上要走了,此趟與文和兄訴說心事,已經輕鬆不少。今日來此不為別的,只求兄長再幫愚弟一次。」說罷,站起,「騰騰騰」退後三步,鄭重地長揖及地。

    賈詡看著他蕭瑟的身影,眼神中射出不忍之色,最後化為一聲歎息,道:「究竟何事?」

    李儒坐直身子,眼中射出奇異之色道:「今日散朝回來在書案上發現一個巾帛,上面所書:赤燕派遣三名刺客已到武威。」

    「赤燕!」賈詡吸了一口冷氣,道:「好高明的手段。」

    李儒冷哼一聲,道:「何止高明,更是毒辣。行刺武威郡太守馬騰,讓西涼亂起來,馬騰在西涼勢力雖弱,但他有一個長子馬超不可小覷,不論馬騰是死還是活,平素與馬騰不合的周邊郡守,首當其衝就會受到馬超報復,西涼就此動亂,而丞相在西涼舊部亦不會坐視動亂不理,到時愈來愈亂。西涼一亂,必然會傳到丞相耳中,能壓下西涼局勢只有呂布和我強強聯手,只要我們倆離開長安,那背後策劃之人就會動手,一出手必是雷霆之勢。除了東面的袁紹,還有誰擁有這等實力與野心。」

    賈詡稱讚道:「巽卦,上九,巽在床下,喪其資斧,凶也。西涼乃是丞相床榻,家業根基。若是此計成功,縱是丞相不死,也元氣大傷。這個手筆定是出自河北的許攸之手!」

    李儒對賈詡再次長揖道:「眼下救此危局只有文和兄了。」語氣中充滿恭敬之意。在賈詡說出巽卦之後,他就知道賈詡會將此危局接下。

    賈詡一對眼看向遠方的竹林,淡淡道:「你能否將巾帛給我看看?」

    「當然可以。」李儒離席,從懷中掏出一條巾帛,遞給賈詡。

    賈詡將巾帛舒展開來,一行法度森嚴的秦篆,映入眼簾,體態險峻崢嶸,猶如孤山峻嶺,眼中精芒閃過,道:「好一手鋒芒畢露的秦篆,由字可觀人,此人必然是孤傲卓然之輩。他將紙條派人放入你的書案,看來是不想讓西涼亂下去。」

    賈詡將巾帛收起,還給李儒道:「可知此人是誰?」李儒搖頭道:「不知,不過這種筆鋒很熟悉,以前似乎在哪看見過?」

    賈詡站起身來,道:「不用去管他是誰,此人送信而來,透出兩層意思,一是向你示好,二是讓你將我套入局中。此人布下的棋局,無非就是亂中取粟,險中求穩,他必在西涼。事不宜遲我立刻動身去安定郡李傕處。」語氣中透出一絲決然,一絲蕭瑟。

    賈詡將竹簡、古琴重新背掛在身上,道:「我去西涼需快馬加鞭,暢通無阻,要借你的上好馬車以及一樣東西。」

    李儒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麼,從懷中掏出一卷金帛,遞了過去:「此物可保你一路暢通。」賈詡將金帛揣進懷裡,看了李儒一眼,輕輕道:「見到李傕,已是緣分盡時,我不會再來長安,你好自珍重。」

    李儒望著賈詡風姿綽綽的容顏,悵然道:「是我連累了文和兄。」他知道以賈詡名望與智謀加上李傕的悍勇必能讓西涼平息。只是李傕雖對董卓忠心,但亦是野心勃勃矛盾之人,賈詡一去,李傕又怎能放賈詡輕易離開。

    賈詡擺擺手,杵著桃木杵,走出書房。

    一陣朔風吹來,長袍獵獵,配上露將出來掛在賈詡脖子上的半塊碧綠剔透的玉璧,整個人透出一股不可言狀的灑脫。

    長途漫漫。

    寂寞亦惆悵。

    縱觀拜訪名師再到名聲赫赫二十餘年,未有讓賈詡暢快的對手。

    也許這秦篆的主人,正是他要等的奕中人。

    ;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