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家到小區門口,我被人盯了一路。跟明星走紅毯似的,能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火辣目光。
這個時候,應該學歌星開演唱會似的喊幾嗓子,這才應景兒。
我特想喊:樓洞的朋友,房簷下的朋友,窗口的朋友,我看到你們了,我愛你們。
我知道,大傢伙兒肯定和苗海濤一個想法兒,覺得我瞎貓碰上死耗子,村姑撞上了金龜婿,反正我算是飛上枝頭了。
嘿,飛上枝頭的不僅有鳳凰,還有家雀兒呢。
別人假想著我飛上枝頭了,以為我抓的是金龜,搖身一變成鳳凰了。其實我抓的是金龜子,我飛上去變成家雀兒了。
夏淵得意洋洋的說:「大家都羨慕你找了個好男友。」
「你難道能接收到別人的腦電波?」我反問他。
「不能。」夏淵瞇眼樂,「但是我能感覺到。你有沒有覺得很風光,很有面子?」
「沒,我光感覺到拉風了。」我沒好氣的說,「坐拖拉機上吹風,從裡涼到外。」
接著,我嘴毒的諷刺他:「別得瑟了,你頂多就是個拖拉機,再怎麼漏風,也裝不了敞篷跑車。」
「我多給你長面子。」夏淵把胳膊搭在我肩膀上,攬著我朝前走。
我晃了下肩膀,沒晃掉他的胳膊,只能讓他的胳膊繼續呆在我肩膀上。
「我臉大小正好,不需要多餘的臉面。」
夏淵彎下腦袋,瞅著我兩眼,「我看你臉不大。」
「那也不小。」我回答。
我倆在別的方面不和諧,但在嗆嘴方面特別和諧,你一言我一語的,能嗆一路。
亂逛了一下午。
去他家公司門口轉了轉,剛到公司門口,就和剛下車的夏回來了個面對面。
夏回見到夏淵,並沒有表現出驚訝,只是意味深長的看了他幾眼,隨後面不改色的進了公司。
我問夏淵:「他是沒認出你,還是故意不認出你?」
夏淵臉色很沉肅,似乎在琢磨著什麼東西。他仰臉看著樓頂的窗戶,眼神特別銳利,跟老鷹似的。
「噯,走吧,別看了,看了也沒用,你又沒法重新做人。這公司啊,以後就是夏回的了。」我拉著他的胳膊,拖著他朝南走。
夏淵眼神閃了閃,說:「是啊,財富這個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走啊。」
他說的超脫,可表情一點兒都不超脫,明顯在留戀夏家公司呢。
留戀也沒用,他再厲害,也掙不來活人的東西。
我倆去市裡各個地方竄游了一圈,吃了不少小吃。當然,我負責吃,他負責看。
吃的肚子都肥突出來,我們才意猶未盡打道回了府。
今兒晚上小區裡頭非常熱鬧,剛走到小區門口,就聽見裡面吵嚷的聲音了。
特噪雜,有哭有笑還有大聲咒罵的,也不知道裡面在幹什麼。
我拉著夏淵胳膊,緊步朝小區裡頭走,想進去湊熱鬧看個眼兒。
進去才知道,孫嬸兒的屍體被她那些外甥外甥女抬回來了,放在樓洞下面。
她外甥外甥女一共就五個,可外甥外甥女的孩子多啊,孩子再還生孩子,所有聚到一塊兒,就成了三四十人的團伙了。
苗海濤和林小玉還有樓洞裡其他住戶,和孫嬸兒的外甥外甥女形成了兩派,互相你不讓我我也不讓你。
林小玉是主力軍,罵的不堪入耳,而且不帶重複的,還特有創新力。
看了沒一分鐘,我被苗海濤發現了,他拉著我擠到林小玉旁邊,「小相,擋好了,就不讓這些貪財的螞蟥進來。」
孫嬸兒外甥外甥女的戰鬥力很強,但我們這邊更勝一籌,最後罵的他們落荒而逃,連孫嬸兒的屍體都不顧了。
他們走的時候,站在裡面一個白淨男孩碰了我手背一下,衝我笑了笑,笑的特別奇怪。
我摸了摸手背,不疼不癢沒什麼異樣,就沒當回事兒。
孫嬸兒這事兒,我們只是取得了短暫的勝利。後頭,我們就一路敗退。因為我們畢竟不是孫嬸兒的親屬,所以沒有任何權利阻攔他們。
孫嬸兒被下葬了,她的房子待售中,還沒有人買。估計過不了多久,就會被買走,賣房子的錢財,則會被那五個外甥外甥女瓜分。
錢,可真是個好東西啊,跟照妖鏡似的,能讓人原形畢露。
彭揚河案子辦完了,過來看我。
去開門的是夏淵,兩人來了個面對面。
我聽門口沒動靜,歪頭朝門口看,看到站在門外的是彭揚河,趕緊竄起來,衝到門口,把夏淵拉到一邊,笑著對彭揚河說:「彭哥,你來啦,進來呀。」
彭揚河蹙著眉頭,眼神如炬,盯著夏淵,話卻是問我的,「這是誰?看著很眼熟。」
不等我編瞎話,夏淵沖彭揚河伸出手,說:「我姓夏,夏淵。」
彭揚河和夏淵握上了手,也自報了姓名,「彭揚河。」
他倆之間的氣氛很緊張,弄的我更緊張。
既擔心夏淵說漏嘴,又擔心彭揚河看出端倪。
彭揚河問夏淵今年多大,在哪兒工作,家裡有幾口人,都是幹什麼的,問的特詳細,像是在審查罪犯似的。
夏淵慢條斯理的回答了兩句,「我沒爸沒媽,就我自己。工作麼,沒有,暫時吃小相喝小相的。」
他這話回答的,跟個吃軟飯的二賴子似的,彭揚河聽了準得生氣。
果然,彭揚河眉頭皺了起來,「我給你介紹個工作,再給你找個住的地方,你從這裡搬出去。」
夏淵說:「我在這裡住的很舒服,沒必要搬到別的地方。」
彭揚河問他,「你和小相是什麼關係?」
夏淵眼睛微微瞇縫了一下,說:「男女朋友的關係,我是她男朋友。」
這本該平鋪直述的話,卻被他說的跟挑釁似的。兩人之間的氣氛更緊張了,像是老虎遇上獅子似的,誰也不讓誰,都想壓對方一頭。
雖然兩人之間氣氛一直很緊張,對話也很刺激,但是彭揚河自始至終都沒有提夏家的事兒。
這並沒有讓我松氣兒。
因為我知道,彭揚河保準對夏淵產生懷疑了,就算現在不問,回去以後也肯定要查個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