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淵問:「花鴇和狸子被你殺了?」
我「嗯」了一聲,沒力氣說話,努力埋頭挖。
夏淵說:「你真挺能耐的,總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怎麼殺的?」
我喘了口氣,把殺朱雀聖使還有白虎聖使的過程對夏淵說了。
夏淵感歎,說我陰險的恰到好處。我當他在讚美我,讚美我有心計。
我胳膊都挖酸了,才挖了個腦袋大的坑。這土實在太堅硬了,挖起來太費勁兒,石頭也難用。我渾身發虛,累的要命。
「別挖了,要不咱們就死在這兒吧。」夏淵說:「你死了以後,變成鬼了,別忘了幫我去看看夏荷。」
這時候還能想起夏荷?我假裝耳背。
「聽見了麼?」夏淵聲音抬高了一些。
我甕聲甕氣的說:「放心吧,咱們肯定會出去的。黑老闆不是說,咱們殺不死龍麼。龍都被你殺了,咱們肯定能出去。」
「殺龍,那是僥倖。如果不是你朝他揚了兩把香灰,死的就是咱倆了。」
我停下來,喘口氣,「我那是智取。」
「對,智取,智取。」他應和了我兩句,一聽就是在敷衍。
「樓小相?」我揮動胳膊,準備繼續挖的時候,突然隱隱約約的聽見有人叫我。我甩甩腦袋,以為自己悶的太久,幻聽了。
石頭鑿在泥土壁上,我繼續挖。
又一聲,「樓小相。」這回聲音大了不少。
我沒吭聲,把耳朵貼泥土壁上,屏住呼吸,仔細聽著。
「樓小相!」聲音在我耳邊炸開,泥土壁也轟然出現一個洞,撲了我滿頭滿臉的灰土。
我甩了兩下頭,看見出現在眼前的黑老闆。黑老闆手裡拿了個發光的珠子,瞪著眼睛,「我剛才叫你,你怎麼不回答啊?我還以為我弄錯了呢!幸虧我鼻子好使,聞到他身上的味兒。」
「黑,黑老闆?!」我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激動的都結巴了。
黑老闆甩著胳膊:「鬆開鬆開。」
我扯住不松,「黑老闆,你是來救我們出去的麼?」
黑老闆沒好氣的說:「我是擔心借給你的東西拿不回來!」他用力一甩,把我的手甩開。
「都,都保存的好好的呢,哈哈哈,哈哈。」我乾笑幾聲,瞪大眼睛,做誠實守信狀。
黑老闆說:「走,出去再說。這裡面都是什麼味兒,臭烘烘的。」
他把發光的珠子放進口袋裡面,一手拉著我的胳膊,一手拉著夏淵胳膊,喊了一聲:「走!」
一晃眼,我和夏淵就被他帶到了地面。
我渾身沒力氣,黑老闆一鬆手,我就跌坐到了地上。夏淵比我強多了,臉色雖然不好,灰頭土臉的,但是站的挺穩當。
花紀年也來了,倚在旁邊樹上,懶塌塌的,嘴角掛著笑兒。
黑老闆連個緩衝的時間都不給,衝我伸手,「事兒你們辦完了,把東西還給我吧。」
我腦子裡頭轉的飛快,「黑老闆,我還沒把那婆娑陰咒弄回來呢,等弄回來了,一起還給你。」
黑老闆張嘴要說話,花紀年搶話,「老闆,樓小相幫你把馬蘭聖教這事兒處理了,連龍都殺了,你那些東西就送給她吧。」
「不行!」黑老闆狠狠瞪了花紀年一眼。
花紀年撇撇嘴,抬頭看樹葉,用我們能聽見的音量,小聲嘟囔著,「死摳門。」
黑老闆怒了,「我要是不摳門,雜貨鋪早就倒閉了。雜貨鋪要是倒閉了,你吃什麼喝什麼!」
趁他們鬥嘴,夏淵把我扶起來,問我:「能堅持麼?」
我挺直了脊背,「能,我挺好的。」
黑老闆把臉撇向我,「婆娑陰咒我自己去拿回來,你把東西都還給我。」
「黑老闆。」我醞釀了幾秒鐘,想委婉的跟他解釋,火月丟了的事兒。
夏淵說話了,「火月被我捅進龍肚子裡了,你要是想拿回來,就自己去拿。」夏淵這話說的可真霸氣。
黑老闆被夏淵這話噎住了,他梗著脖子,說:「我們之前可是談好了的,如果丟了壞了,得按價賠償。」
夏淵和黑老闆你來我往的爭辯著,我插不上話,乾瞪眼。夏淵說,黑老闆之所以不自己來辦這個事兒,是因為龍、花鴇、狸子都是黑老闆的天敵,黑老闆不敢來。
黑老闆爭辯,說他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把我們從地底下弄出來,我們肯定會在地底下長毛生蛆。
夏淵不屑的冷笑,說如果我們不滅了馬蘭聖教,黑老闆就會被佛祖關進地獄十九層裡頭,成天啃土吃泥,永永遠遠的蹲在裡頭,變成風乾老鼠。
兩人越說越不靠譜,開始人身攻擊了。
夏淵這麼能說,說的還這麼毒,我懷疑是劫後餘生後遺症。至於黑老闆,那估計是天生嘴毒,摳門又嘴毒。
黑老闆說不過夏淵,氣的抖著手指著夏淵,呼呼直喘氣。
夏淵臉上掛著冷笑,蔑視著黑老闆,那模樣,像是恨不能把黑老闆直接氣死。
我打著哈哈,「夏淵,黑老闆,都別說了,咱們先回家吧。」
「不行!東西不還給我,不准走。」黑老闆特別憤怒。
我掏出大慈悲唱經,遞給黑老闆。
黑老闆從我手上把東西奪了過去。
「黑老闆,火月,我會想辦法還給你。」我擺出最誠懇的表情。
黑老闆「哼」了一聲,眼神有點兒鬆動。其實他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剛才那麼急,估計都是被夏淵逼的。好好跟他說話,他應該能理解我們。
花紀年走過來,笑著說:「店裡還有兩把火月呢,這把丟了就丟了吧。你趕緊下山,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她從兜裡掏出一個扁圓的塑料小盒子,遞給我,「這個能治火月的傷。」說完,她掃了一眼夏淵的手。
我都忘了夏淵手被火月傷到這碼事兒,花紀年提醒了,我才想起來。
夏淵不在意的抬了抬手,對花紀年說:「謝謝。」
黑老闆「哼」一聲,一陣風似的,離開了。
花紀年說:「我先走了,有事兒,去雜貨鋪找我。」她停頓了一下,「還有老闆。」
她最後一句話,讓我心裡挺暖和的。
花紀年和黑老闆,一個看著極懶,一個看著極重利,其實都挺好。
當初,花紀年在給徐靜招魂的時候,順手把徐靜的臉整好了,還把她送入了輪迴。黑老闆,那麼摳門,卻千里迢迢跑來救我們。
他可以不來的,因為他的事情已經完全解決了,佛祖不會找他的麻煩。可他還是來了,把我們從地底下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