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靜用兩個大黑窟窿看著我,「姐,讓我保護你吧。我跟著你,對你是百利而無一害,保管好處一大堆,壞處一點兒都沒有。」
我快速掃了一眼她的臉,「你那臉,能不能找東西遮遮?」
徐靜說:「這個不能,真不能。姐,真的,我之前找布遮過一次,可那快布貼到我臉上就成灰沫沫了。我估計因為我這臉吧,長時間沒恢復,所以有點兒毒性了。但是你別擔心,我肯定不能讓你中毒。我這人仔細,絕對不會把臉貼你身上。」
「姐,讓我跟著你吧。我都在這裡頭呆了兩年多了,平常除了看人拉屎拉尿,別的什麼也幹不了。偶爾外面家雀會跟我說兩句,但是那麼多家雀,就一個會說話的,那個會說話的,一個月才來兩三次。姐,讓我去跟著你,做些有意義的事兒吧。」
為了我的安全著想,我同意讓她跟著我。
徐靜很開心,「姐,你人可真好。」
回去的時候,我被獄警狠狠批評了一通。
她訓斥我,說我是不是掉進坑裡了,說我這是準備在廁所過年麼,說了一大堆,一句好聽的也沒有。
這獄警真能說,跟徐靜兩人二重唱似的,獄警辟里啪啦的批評我,徐靜嘰裡呱啦的說這個獄警怎麼怎麼樣。她們就像飛在我耳朵邊的一窩蜜蜂似的,吵的我很煩躁。
我連連點頭,恨不能舉三根手指頭發誓,說我再也不蹲這麼長時間廁所了。
獄警說夠了,也到了午飯時間了。
吃飯的時候,徐靜站在我旁邊。她臉上那兩黑洞裡的血水,跟我盤子裡面的豆腐乳似的,弄的我太反胃了,一點兒都吃不下去。我用眼神暗示她站遠一點,別影響我進食。
徐靜連連擺手,「姐,你自己吃就行了,你太客氣了,我不吃,我不吃,我吃不了這些東西。我現在這樣吧,不吃飯都能飽,怎麼說呢,就是跟天地空氣差不多合成一體了,根本不用吃飯。你自己吃吧,別管我了。姐,你真的對我太好了。」
她信號接受明顯不良,我用眼神暗示她站遠點,她卻以為我想邀請她一起吃飯。
我低下頭,把豆腐乳舀給胖姨,悶頭吃青椒炒土豆絲。
下午到晚上,歐陽萍都沒出現,估計藏在哪個角落裡窺伺著我,等待機會呢。
徐靜貼身跟著我,一會兒走在我左邊一會兒站在我右邊,一會兒有轉悠到我身後,反正不管她站在哪兒,都離的我特別近,近到我朝她邁一步,就能跟她貼到一起。
她不停的說著話,我制止了好幾次。制止之後,她沉默幾分鐘,不一會兒,她就又歡悅起來,嘰嘰喳喳一勁兒的說。
誰誰誰上廁所不擦屁股,誰誰誰在廁所搞同性戀,誰誰誰一直便秘,還有那個誰誰誰在內褲裡藏了煙,經常跑廁所悄悄抽煙……
她說的這些,我一點兒都不想聽。我知道誰誰誰便秘有什麼用?完全沒用!誰誰誰不擦屁股,跟我也沒關係,我又不和她住一起,不可能吃到她的東西,髒不到我身上來。
呆了兩年廁所,她的見識也局限在廁所了,這些小屁事兒都能讓她說的津津有味兒。
晚上呆床上,她坐床頭,還是不停的說著。
我把她的聲音當催眠曲,迷瞪著眼睛睡覺,她問我話的時候,我才點點腦袋。
在我快睡著的時候,她感歎了一聲,「謝謝你哈,姐,真的,要是沒有你,我也出不了廁所。幸虧你這體質好,我才能跟著你出來。姐,真謝謝你。」
我想睜開眼睛,可是睡意太濃了,眼皮子用力抻了抻,卻怎麼也抻不開。上眼皮和下眼皮黏糊到了一起,我費力的動了動眼珠子,沒抵抗住睡意,進了黑甜鄉。
感覺剛閉上眼睛,就天亮了似的,被徐靜弄醒的時候,我還迷糊著呢。
我欠身看了看胖姨,胖姨還沒起床。
搓了搓眼睛,我無聲的問徐靜,「這才幾點,你把我弄醒幹什麼?」
「快到點兒了。」徐靜說。她聲音裡頭帶著笑意,但是表情看不出來,因為滿臉都糊著血,嘴都被血渣渣蓋住了,根本看不出形狀來。
過了不到五分鐘,梅香下床了,拿著牙缸毛巾去洗刷。胖姨嘟囔了一句,迷迷蹬蹬的爬了起來,伸了個懶腰,拿著牙缸和毛巾,跟在了梅香身後。
我醒的最早,卻是最後爬起來的。
梅香和胖姨洗漱完之後,我才拿著牙缸毛巾進了小廁所。
跑操過後,吃早飯。
早飯裡頭又有豆腐乳,我把它舀給了胖姨。
胖姨納悶的問我:「你以前不是挺愛吃豆腐乳的麼,怎麼最近都舀給我了?吃夠了?」
我點點頭,「嗯,吃夠了。」
胖姨教育我,「你這一看就是沒挨過餓,要是挨過餓,別說豆腐乳,就算給你塊酸豆腐,你也能吞下去。」
我笑瞇瞇的點了點頭,不跟胖姨爭辯。
好幾天了,歐陽萍一直沒再出現。我估摸著,肯定是因為徐靜跟著我,所以她不敢出來。
徐靜說,歐陽萍還在這監獄裡頭。歐陽萍執念深,牛頭馬面在她執念未消之前,是不可能來抓她的,所以她肯定還在監獄裡。
眨眼間,探監的日子又到來了。
只要探監的日子,王海東就會帶著老太太還有凌曉荷來看我,風吹雨打不動搖。我能認識這家人,這肯定是我上輩子積德了。
每次來,都一堆好吃的,還有老太太和凌曉荷親手包的餃子。
等王海東他們走了,夏回才過來跟我說話。
夏回走到我面前的時候,眼神在我身邊掃了一下。
之前,我和老太太說話的時候,用眼角餘光掃過夏回幾眼。有兩次,夏回的目光都落在徐靜那裡。
我懷疑他能看見徐靜。
如果他看不見,就不會一而再的瞄向徐靜。
即使他的目光在掃過我身邊的時候,神情像是一掠而過一樣自然。
我看了眼徐靜,直接問夏回,「你能看見是不是?」
「看見什麼?」夏回裝傻。
身後有獄警,我不好明說,暗示性的說了三個字,「我身邊。」
夏回朝我身邊看了幾眼,看完左邊看右邊,就好像真的什麼也看不到似的,問我:「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