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學堂裡規定的所有孩子的衣服樣式。」
「哦,原來是這樣。那妖獸城裡所有的孩子都要上學堂嗎?」夕月又問。
「那是自然,不僅僅是妖獸城,就是妖獸城的周邊大山裡,若是有開了靈智的妖獸都是要來上學堂的。你可不知道,這學堂大的你不能想像,半座山上住著的都是孩子。有獸形班,有半獸形班,還有人形班。」好歹也是被迫受了這群孩子四年的荼毒,說起這個來秦守唾沫橫飛。
「你不知道,去年,我一上課。發現有只朝陽鳥過來上傀儡課!還是獸形的,連半獸形都沒化出來。你說就一隻爪子,連傀儡都拿不了。她要是一抓就整個摔在地上了……」
「那學堂裡孩子很調皮吧,他們惹不惹禍?」夕月試探的問道。
秦守一拍大腿,說的是聲淚俱下。
「怎麼不調皮,上個傀儡課,哪一次不把所有的傀儡都弄壞不罷休……」
「那他們不上課的時候呢?不出去玩兒嗎?我看山腳下的妖獸城很是繁華熱鬧呢。」夕月彎起眉角,追問道。
不上課的時候?那可更加無法無天了。秦守壓低聲音,假裝小心翼翼的說道。
「他們簡直無惡不作,去偷別人煉製的丹藥也就罷了。還喜歡到妖獸城裡去吃霸王餐,從來都是胡吃海喝一頓不付靈石!」這話說得如此的艷羨,聽得夕月額角只抽。
「還有呢?」
「還有,哦,他們還喜歡打劫。去打劫人族的修士,誒,夕月我可告訴你啊,以後下去的時候一定要找我陪著。要知道那群臭小子可不手軟,直接搶儲物袋啊!我的就被搶過。」秦守義憤填膺,繼而又笑著說道。
「不過,不同擔心那。當初我的儲物袋被夕寶直接幫我要回來了。夕月你下去的時候,直接報名字,說你是夕寶他娘親,保準那群臭小子見到你都乖乖的。」
哦?寶寶這麼厲害?夕月笑得愈發的燦爛,深有同感的點點頭問道。
「寶寶名氣這麼大阿,單單就是個名字就作用如此的巨大?」
「那是,夕寶可是這幫小子的老大。想當初,他可是連山老的儲物袋都敢搶——」剛說完,秦守就發現不對勁了,這可是夕寶千叮囑萬囑咐不能說的呀。他近日都下令不准小弟們叫他老大了,這下完了,不會回去以後真被夕寶胖揍一頓吧。他可不可以不要打臉,明日還要上課呢!
好小子,果然混得不錯啊。這種搶劫團伙的老大?想起自己送他過來學習的初衷,想到自己對他的期待。誠實、正直、勇敢、勤奮。好像一條兒都沒走對!
正走到屋子門口看望娘親的夕寶腳下打了個趔趄,看向屋子裡。娘親和秦叔似乎聊得挺開心的,為什麼他心中有一股不妙的感覺從脊椎後衝上頭頂?
瞧見夕寶,夕月把藥碗往秦守手中一放。
「藥我也喝完了,你先回去吧。」
秦守一愣,也聽到了院子裡的腳步聲,這麼急切歡快的,用膝蓋想就知道是誰,忙不迭的接過藥碗。一溜煙兒的,跑了。
夕寶推開門進屋,看著自家娘親微笑的臉,到嘴邊兒的聲音突然輕微了起來,低低的叫了一聲。
「娘親。」
微微點頭,夕月往旁邊兒挪了挪,示意夕寶坐上床沿上。待夕寶坐到身邊兒後,抓著夕寶的手。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的無影無蹤,換上了副哀傷的表情。
「寶寶,娘親先前還擔心再也見不到你了。生怕我家寶寶將來無依無靠,孤苦無依。」
夕寶慌忙搖頭,想要開口安慰,奈何自家娘親根本就不給他機會說話。只能緊緊的抓著娘親的手,用行動告訴她,他絕對不會讓娘親出事兒的,他會好好練功,打遍天下所有的人。
「你不知道,寶寶,我興沖沖的來到妖獸城。念著盼著只想著趕緊找到你,誰知一進城門就被一小伙孩子給攔下了。要搶劫我的儲物袋,寶寶也知道娘親的東西都放在儲物手鐲裡。」夕月說著,就按住腰間,那裡有一道現在已經癒合的不過指甲縫兒般大小的傷口。
夕寶的手一動,整個人都怒火沖天,原來娘親受傷的緣故是被打劫了。這事兒他知道,學堂的不少學生都喜歡到山腳的街市上去打劫修士,連他自己也去試過一兩回。
「幸好遇到了貴人幫忙,不然寶寶就見不到娘親了,娘親早被那群孩子給打死了。」夕月說著眼角還流下了淚珠,把已經躁動不安的寶寶摟在懷裡,悶哼一聲。
聞著淡淡的血腥味生怕動了娘親傷口的夕寶一動不動的拚命的壓制火氣。天知道,他現在多麼想去找人,要是讓他找到是誰敢打劫他的娘親,他一定讓那小子後悔為什麼來到這個世上!
「聽人說,這群孩子四處打劫,甚至還喜好殺人越貨。不知有多少個和娘親一樣的人死在他們手上,又有多少父母與孩子天人永隔,從此可憐痛苦。」語調低沉而又憂傷的說著,夕月還溫柔的輕拍寶寶的肩。
夕寶開始反思,搶劫這個事情到底對不對。貌似有不少修士都是死也要保護儲物袋,結果被他們一不小心弄死了。
「寶寶,最是乖巧善良,肯定不會做這種事對不對?千萬不要學那些要殺娘親的學堂孩子!」夕月雙手捧著寶寶的臉頰,看著寶寶,認真又篤信的說道。
夕寶眉角開始抽搐,他開始認真地想,他殺沒殺過人族修士。答案居然是肯定的,也就是說,他可能無意中殺害過某個孩子的娘親!
還有貌似整個學堂裡,除了極少數他看不上的之外,不少都是他們那個團伙的小弟!所有的打劫殺人事件都和他或多或少的有些關係!
這個念頭一出現在腦海裡,夕寶整個人就僵住了。他差點兒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娘親!這樣的事實他不會接受的也不想接受。
夕月孩子用毫不知情的眼光看著寶寶,期許他的回答。
僵硬的別過眼去,夕寶整個人身上精氣神都受到了嚴重的打擊。原本的朝氣勃勃消失的乾乾淨淨,餘下怨恨,仇恨,自責,不知作為的複雜情緒。
夕月故作沒瞧見的又略帶傷感的說道。
「幸好我活下來了,還能再見到寶寶。若是被那些孩子殺死在當場……」夕月說著的時候,整個人微微的抖了起來,似乎是無法去設想這樣殘酷的事實。
夕寶終於忍不住了,整個人崩潰的大叫了一聲。從床沿邊上飛快的跑了出去,因為他的緣故,他的娘親差點兒就死了!他差點兒就再也見不到他的娘親了!
瞧見寶寶發狂的跑了出去,夕月也長呼一口氣。這樣強烈的刺激,希望寶寶能夠承受下來。
不辨善惡,因果循環。以前她沒有注意到,或許說注意了也沒有警醒。當年在冰島上的時候,寶寶就有些不對,他對于飛的照顧表現的理所當然,對小歸的友情表現的只取不給。就是孫笑升,對他而言也不過是個可以給他好玩兒的東西的人。這些還只是對人善,心安理得的接受。
修真界裡,善意多半是帶有目的的。如何分辨,只能靠日久見人心,經歷過背叛,寶寶很快就會成長起來,明白如何對待真心對他好得人。
可是惡就不一樣了,寶寶做出搶劫,打劫,殺人這樣的事。一點兒愧疚之心都沒有,尤其是,那些人都還是無辜的。而且,他不是注重與朋友相交共同刻苦修煉提升修為。而是享受作為老大,受人恭維的快感裡。
這對青春的少年來說是最喜歡的,同時也是最危險的。
充作了老大,同時意味著更多的責任。萬一有一回,他們打劫了一位後台很硬的修士。而為這位修士報仇的後台們追究過來,他就是追究的對象。即便是現在他們還沒有遇到不能被學堂擺平的後台,但許多仇恨已經累加到了他的身上。在未來,會給他的歷練增加更多的風險。
不過,幸好他會主動把他的小弟們犯下的錯承擔在自己身上,這算得上是不幸中的萬幸。至少,會有警覺,會有他有許多仇家的認識。
「你對夕寶太狠了。」一聲素白的長衫,被走動的微風吹起的繡著金絲線的袖袍。夕月抬頭看過去的,那人背後的日光被擋住了,霞光萬丈,映照的那人聖潔無比。
「白澤,我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勞你費心了。」看著來人丰神如玉的臉上溫柔的笑容,夕月直起身子,行了一禮。
白澤伸出手扶住夕月,找了個枕頭,讓她躺下。
「也不全是我的功勞,是青醫的藥開的好。」白澤白淨的手指替夕月牽牽半舊的被褥,這才收回寬大的袖袍裡。
「我的藥好,也沒有白澤的能力強。不過,今日來可不是給你醫治的,是給你到道歉的。」溫和的男聲在一側響起。
夕月側目,是那日在街口遇到的男修。依舊是天青色的長衫,不過領口處多了串白色玉玲鐺花,平添了一份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