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漢門不收女弟子。」悟桶把掉落的一縷秀髮用油沾上糊在了髮髻上。
「我是幫別人拜師的,不是我自己。」
左晃右晃終於發現自己的髮髻不掉頭髮了,悟桶終於打起了精神,打了個哈欠的問道。
「拜師叫那人自己來。」就要偏頭睡過去。
「他來不了,現在躲在一處山洞中,一旦踏出門就會被人抓走。所以晚輩特來替他拜師,這是給他測靈根和傳承的影像。」這個要幫人拜師的人自然是夕月,她趕了數萬里的路總算來到羅漢門,不論這師傅的如何不收人,總是要努力一下的。
幻影石在靈氣的激發下,顯露出了影像。
一盞茶的工夫後,悟桶開口了。
「你再放一遍。」
夕月心中一喜忙點頭應了,這位師傅莫不是覺得鐵夕他有潛力。
又是一盞茶的工夫過去。
悟桶看完後摸摸下巴,沉思了一會兒,就在夕月緊張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兒的時候,突然問道。
「你覺得如果我也弄上那小子一般的髮型會不會更有氣質一些?」
「啊?」夕月一時間沒轉過彎兒來,不知道這位前輩說的是什麼。
「嗯,應該會好一些,其實我也覺得長些的秀髮打理起來比較麻煩,很耽擱我休息。」悟桶自顧自的點頭,就要轉身進山門去。
「誒,這位前輩,那拜師。」夕月急了,這都什麼跟什麼呀,拜師和頭髮有是什麼關係?
「哦,你是要拜師的是吧,前面左轉。」悟桶抬頭看天,好似才想起來,丟下一句話就要抬腳。
「不是,前輩,是那位板寸短髮少年要拜師。」夕月張口給張鐵夕加了個介紹,不是單靈根,不是佛門傳承,而是板寸短髮。
果真悟桶停住了腳步,或許過去親眼看看那髮式,然後拜託那邊的師傅給剪一個也是個不錯的主意?收徒嘛,帶回來了扔給寶寺宗裡的師弟們就好了麼。
於是悟桶點點頭,率先朝山門外走去。
「前輩?」夕月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小聲的問道。
「去剪頭,收徒。」悟桶回答及其的簡短,見夕月還在山門處站著,就伸手過來抓住夕月的後衣領子。帶著人抬腳,落下,就是百里之外。
縮地成寸?夕月眼睛瞪得大大,她起先只以為這是一個前輩,看山門的,沒想到修為如此高深。
去的時候趕了半個月的路,回來的時候用了兩個時辰,這還不包括中間這位前輩的頭髮被風吹散了,重新整理一遍的時間。
一到了古跡附近,夕月就趕緊給山洞裡的張鐵夕紙鶴傳音,讓他出來拜師。
「這地方不錯。」誰知紙鶴還沒飛出去,這位渾身都是發油味兒的前輩已經來到了洞裡。
花如煙和王虎如臨大敵,手裡拿著法器的守在了洞口。
夕月趕忙揮手。
「煙姐,王大哥,這是張鐵夕的師傅,過來收徒的。」說完後,夕月依舊被懸在了空中,只能伸手扯一扯這位發油前輩的袖袍,趕緊放她下來。
悟桶掃視了這個山洞一眼,最後視線落在了山洞頂部。隨即立即鬆手,夕月就五體投地的摔在了地上。抬手抓向頭頂,塵土紛紛落下,露出了被泥土掩蓋的東西。
花如煙捂著鼻子咳嗽的把夕月扶起來躲到一邊,待塵土落盡後,也看向山洞的頂部。那是一個圓形的法陣,四周鑲嵌著的是十一顆不知名的黑色材質的圓球,圓球之間有發光的亮仙相互之間交疊,形成的圖案格外的古樸怪異。
「蔽天陣。」悟桶喃喃低語一聲後隨即低頭。
「那個板寸短髮小子呢?」
好吧,發油前輩記得可真清楚。夕月不敢怠慢的趕緊把張鐵夕叫出來。
怎麼才半個月不見,張鐵夕的板寸愈發的短了?夕月擔憂的看向發油前輩,前輩不會不會不喜歡這個髮型了?
悟桶仔細看了看張鐵夕,又摸著下巴思量了一會兒後,就過去問。
「你這頭髮是誰剃的?」
「啊?」張鐵夕不明整個人呆愣了回了一句。
夕月趕緊在一邊兒提醒張鐵夕。
「問你頭髮誰給剪的?如實回答。」
張鐵夕下意識的摸摸頭,並沒有發現什麼異物。他早上採用腰間的柴刀剃的呢,昨兒夜裡覺得睡覺有些扎腦袋,就一早麻溜的剃了。
「我用柴刀剃的!精神吧,我們村男人都自己剃頭,我可是手藝最好的。」
悟桶瞇起了眼睛,這可是意外之喜。如果把這個徒弟收回去,以後就有人專門給他剃頭了,想想都覺得很不錯。
「鐵夕,還不快拜見師傅!」夕月在一邊小心的看著發油前輩的神色,結合這三個時辰的相處經歷,發油前輩瞇起眼是表示滿意的意思。記得他對著水潭照鏡子抹了一大坨發油後,就瞇了瞇眼睛。
張鐵夕聞言連忙跪下,嘴中朗聲大喊著的磕頭。
「張鐵夕拜見師傅!」
悟桶點點頭,打量了下張鐵夕,從袖口裡掏出了個巴掌大的小鐘,遞給了張鐵夕後,就牽著張鐵夕。
「走吧。」
見狀夕月欣慰的笑笑,總算是把一個孩子托付出去了,可一想到後面還有七個孩子,夕月才放鬆的心情又無奈了起來。還沒等她鬆口氣,一個聲音把她驚的臉色大變。
「大修士,請你救救我們,幫我們把壞人趕走吧!」趙玉夕帶著餘下的一溜孩子不知何時從洞府裡走了出來,跪在地上高喊。
夕月忙撲過去,摀住趙玉夕的嘴,一面對著張鐵夕拚命的眨眼睛一面說道。
「前輩,小孩子不懂事,你就別和他一般計較了。」
張鐵夕見夕月煞白的臉色和抽搐的眼皮,也難得的機靈了一回,拉扯了下悟桶的袖袍,小聲的求情。
悟桶另一隻手摸了摸張鐵夕鋼針一樣的短髮狀似微微的歎息一聲。腳下的並未停頓,眨眼兩人就消失在了門口之中。
見狀夕月長呼一口氣,越是修為高的人脾氣愈發的古怪。一眼不合便是入不入輪迴的事兒,偏生這樣隨意動手的入了輪迴還是好的。若是得罪了那些面上慈悲心底怪異的人,暗地裡壞人根基,或是震傷神魂,反倒更是讓人膽顫心驚。
突然掌心處的溫熱液體讓她呼道一半的濁氣一滯,忙鬆開摀住趙玉夕嘴的手。殷紅的鮮血正源源不斷的從趙玉夕的嘴裡冒出來。
「趙玉夕,你怎麼了?」夕月把人抱在懷裡,一手將靈氣順著他的寸口送進去。
體內氣血紊亂,五臟六腑都受了傷,再看這孩子兩眼無神,口吃不清,莫不是神魂也受了傷處?
雖說不喜歡這個總是玩著不高明的手段的「小狐狸」但瞧見他這副模樣,花如煙還是湊了過來,給趙玉夕餵了顆丹藥,有些不忿的說道。
「都說佛門弟子慈悲……」
被夕月伸手按住了嘴唇堵住還未出口的話。
「這位前輩只是修行佛門心法罷了,是玉夕冒犯了前輩,這海棠樓的仇是我們自己的事。煙姐,你說他們不肯好好修煉只想著跟著我,受到我的庇佑。這和今日向前輩開口,又有何去唄?不是想要依靠前輩庇佑嗎?」夕月搖搖頭,那位前輩神通廣大,說不定千里之外,萬里之外也能聽到這裡的對話。
顯然前輩不是什麼善心人,並且喜怒無常。趙玉夕已經因為求了不該求的受到了懲罰。她不希望花如煙因為逞口舌之快而受傷。唉,也不知為張鐵夕找的這個師傅是對還是錯。
因為張鐵夕師傅的事,山洞裡的眾人都顯得沉默了許多。尤其是那群孩子,少了張鐵夕這個年紀最大的大哥,又沒了時常主事的趙玉夕二哥。所有的孩子不論做什麼都跟著夕月,生怕一個不留神連夕月都不見了。
甚至於最小的那個胡夕,這天早上睡過了一睜眼瞧見大家都不在,哭了整整一上晝。後來才知曉夕月在隔壁閉關,那些孩子都跟著在洞外守著寸步不離。
看得夕月有些好笑,卻更多的是心酸。一群不過五六歲的孩子,什麼都沒有了。害怕到只有靠著她山洞的外壁才能心安。不論跟他們如何說自己不會走也沒有用,他們依舊固執的要守在洞外。
「拜師,學得是本事。你們不要害怕,看現在張鐵夕已經拜入了羅漢門。等將來你們拜入了自己的門派後,你們就可以很自豪的說,自家大哥是羅漢門的弟子知道嗎?」夕月寬慰著這群一點點安全感都沒有的孩子。卻依舊狠下心的沒有做出要帶著他們的承諾。
她不能將一群未來的翹楚扼殺在搖籃之中,他們注定要經過磨礪然後大放光彩。
「仙子前輩說得對,大哥並不是拋棄我們了。他是去學本事將來會能保護我們!」不得不說,趙玉夕說起話來不論是在安撫人心上還是在收買人心上都很有一套。
但這僅僅只是對於這些涉世未深的小孩子而言,修真界翻臉比翻書還快是常見的事,上一息相談甚歡,下一息奪命奪寶的事也是家常便飯。在修真界權術和計謀的作用微乎其微,這是一個靠拳頭說話的地方。人人之間的感情淡漠而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