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已近,天氣陡然地燥熱起來,雲瑾笙身著輕絲薄紗坐於苑內的石桌旁,夜風吹起薄紗,衣袂飄飄,如臨幻境,她的眼神也是迷幻朦朧,陷入自己的迷思中不能自拔。
竹青走近喚醒沉思中的人,「公主,天色已晚,該休息了。」
「無名那邊查的怎麼樣了?」
「沒什麼進展,瑤太妃跟岑希帆似乎並無任何交集。」
雲瑾笙站起身,「明天我們再去一趟倚嬌閣。」
竹青離開以後,雲瑾笙輾轉反側,無法入眠,伸手觸到一旁的木盒,纖手輕輕撫上那雕刻精美的花瓣,然後扯開衣衫,看向自己胸口殷紅的胎記,那般妖艷奪目的花,她叫不出名字,卻是從小就存在於她的身上。自從找到這個木盒之後,她覺得自己彷彿被命運推向了另一條道路,四周黑暗一片,看不清前路,心中有隱隱的恐慌。
次日一早,雲瑾笙便是帶著竹青出了宮,這時候所有的店舖已經陸續開張,街上的行人也是熙熙攘攘,一派朝氣蓬勃的模樣,但是有些人偏偏要破壞這份祥和。
雲瑾笙掀開簾紗,微微皺眉,對前面駕著馬車的竹青道:「竹青,去看一下前面怎麼回事。」
「是,公主。」竹青躍下馬車,片刻之後折返,「有一位老者不小心把剛買來的鹽灑在了一位男子的身上,而那位男子不是別人,正是端王爺的庶子,他嚷著說衣服弄髒了,要那老者來賠。」
雲瑾笙聲音清冷,「身為皇族之人,竟如此不知檢點。」說著就下了馬車,竹青緊隨其後。
撥開人群,只見一男子坐在旁邊麵攤的桌子旁,旁邊站滿了他的下人,那位老者戰戰兢兢地立著,旁邊那個十歲模樣的小女孩兒應該是老者的孫女兒,聽那男子的意思是要老者賠他的衣服,若是賠不起就拿小女孩兒來抵債,眼看著那幾個下人就要上去推搡,雲瑾笙冷聲道:「竹青。」
「明白。」
竹青躍身而起,三兩下就解決了那幾個看似凶悍的下人,那男子頓時怒從中來,「什麼人這麼大膽,瞎了你的狗眼,知道我是誰嗎?」雲瑾笙自人群之中走出,微笑著把玩手裡的令牌,悠然地走到那男子的面前,「我說怎麼看著這麼面生,原來是游春宴都不能參加的庶子,端王爺還真是教子不嚴啊,這般欺凌百姓的事情你也做得出來!」
那男子瞥見雲瑾笙手裡的令牌頓時臉色大變,「你是……」
雲瑾笙湊近那男子的耳邊,「你說,如果本公主把這件事告訴端王爺的話,他會怎麼做?包庇你,你想這可能嗎?」父皇的這幾個兄弟,要麼膽小怕事,要麼無心政事,他們只求安心度日,若是這樣的事被端王知道了,免不了要責罰一番,再說了庶子的地位一向都不怎麼樣,端王爺不會為了他而落人話柄。
那男子悻悻地看了一眼雲瑾笙只好認栽,這位六公主他也是聽說過的,只好對自己的幾個下人道:「走。」
「等一下,如果被我知道,你再去找他們麻煩的話,後果我可不敢保證。」
雲瑾笙離開以後,旁觀的百姓都在議論,這個女子究竟是誰啊,竟然能讓端王爺的兒子這麼害怕,卻沒注意到人群中一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撫鬚微笑,片刻之後轉身離開。
雲瑾笙回到馬車內,道:「竹青,我們先去晉王府。」按照雲昭國的慣例,月末的這一天不用上早朝。
晉王府自雲昭國開國時就已存在,歷經風霜、數次翻修,看起來雖然不是那麼奢華、富麗,但是卻有一種沉澱的底蘊。
雲瑾笙下了馬車,那守門的侍衛一見,立時上前請安,「參見六公主殿下。」六公主兩次進出晉王府,他們自然是印象深刻。
「你們王爺在府中嗎?」
「還請公主稍等片刻,在下這就進去稟報。」雖然知道眼前的這位是六公主殿下,但是王爺定下的規矩,任何人不得通報都不能進入。
竹青正欲說些什麼,可是被雲瑾笙攔住,「去吧。」
那侍衛抬眼看了一下雲瑾笙的表情,卻未見有任何生氣的跡象,倒也放心了一些,連忙進去稟報。
雲瑾笙進到晉王府的時候,黎融墨已經在前廳等著了,不上朝的黎融墨穿了一身便衣,素色的衣衫襯得他眉目清朗,多了幾分溫潤的味道。
「攝政王真是好大的架子啊,本公主可是在晉王府的門口等了好一會兒呢,王爺這樣算不算是妄自尊大。」她的語氣很是不善。
「怎麼?生氣了?等下我會吩咐他們,只要是你來,不必通報。」黎融墨嘴角噙著笑意。
雲瑾笙卻是見了鬼一般,後退一步,「很嚇人。」笑容嚇人,說出的話也嚇人。
「你來找我一定是有什麼事吧?」
雲瑾笙見黎融墨恢復正常,也是放下心來,「你知不知道這世上有什麼人是能夠擁有那種特殊的能力的?」
黎融墨自然是聽懂了她的話,只是,眼睛裡卻有一閃而過的擔憂,「這個我也派人去查過了,沒什麼線索。」
連他都查不到,看來這件事難辦了,「我要去一趟倚嬌閣,你陪我一起去吧。」無名現在不在自己身邊,岑希帆那個人的武功又是深不可測,若是他有心要對自己做些什麼,竹青一個人也是應付不了,不過有一件事情,她一定要去問。
「樂意奉陪。」黎融墨眼裡帶了笑意,這種時刻知道來找自己,這是一種好現象。
雲瑾笙瞥了一眼黎融墨,忍了又忍,不過最終還是問出口,「你該不會是故意想要整我吧?」最近他未免有些太失常了。
「你這麼聰明,心中自然已經有了一個答案,又何須問我?」
雲瑾笙沉默了片刻,幽幽道:「你錯了,我從未看清過你。」所以不安、所以躲避。
黎融墨靠近雲瑾笙,兩人視線相撞,他的語氣和眼睛裡帶了從未有過的謹慎與認真,「那就從現在開始,學著看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