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夢的應兆?
怵的驚醒,竺米抓著被單大口喘氣,被剛剛聽到的話嚇到,她惶恐的睜大雙眼,週遭是暗夜的寧靜,距離黎明還有段時間,月光透過薄薄的窗紙射進來散發朦朧柔和之光,她慌張的抬起手發現臉上竟帶著幾許殘淚。()
只是夢?
那麼真實的感受不過一場夢而已?
她已許久不曾想像過回到現代的可能,那是已經沒有她存在的地方,既然如此,夢裡夢見的又代表著什麼?
「是夢。」是回想夢,還是……
預知夢!
被自己的想法嚇到,竺米又緊了緊手裡的被子,將自己蜷縮成團蒙蓋住週身,漆黑的被鋪下什麼也看不見,只是終究抵擋不住耳中迴盪的那個聲音,食神?為何食神要將她帶回現代?
「啊!是我把自己幻想的和現實混到一起才有了這種夢吧,嗯,一定是這樣,哈哈,穿越小說看多了原來還有這種後遺症。」她重新從被子裡探出頭給了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才安心的再次躺下睡去,可再睡卻怎麼也擺脫不了那個聲音,好像復讀機在耳中迴響。
著實擾了睡意,竺米索性起身穿好衣服走了出去,天將明的暗藍色,她一個人提著燈籠走去楚堯奚的百草園想摘些薰衣草拿去泡薰衣草紅茶,剛走到那片草地就見到男子的寢宮裡燈是亮著的,不禁疑惑的停了腳步。
窗上映著他的身影不知在忙些什麼,一會兒抬頭,一會兒又低下專心寫東西,又一會兒站起身在窗邊來回踱步。竺米就看著那變化的影子發呆,忘了自己的目的,她想若那夢真是預知夢,或者真的是食神托夢給她,那麼再過不久,她就會離開這裡,也再也不會看到這樣的畫面了嗎?
猛然搖頭打消自己這種想法,竺米自我安慰道,「那是夢,那不過是一個錯綜複雜的夢。嗯,好了,去採香草。」
剛挽起一邊袖子準備走下台階,不遠處的窗子嘎吱一聲就被人推開,楚堯奚愣愣的看著僵在原地的女子,二人對視一時無語,他沒想到此時她會出現在這裡,又看她這般滑稽動作,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朕不知道你還有如此嗜好。」
被對方突然出現的事嚇的不知如何動作,反倒開口說的話讓竺米清醒不少,她尷尬的放下抬起的手臂,左顧右盼的故意咳嗽著才燦笑著回道,「什麼嗜好,我可不是來偷窺你的。」
「哦?那真是遺憾,朕還以為是與你心有靈犀,感知到對方的存在才如此相見。」
「呃,呵呵,沒配合你的自戀真是抱歉哦。」竺米迴避著楚堯奚專注的眼神,踏下石階蹲下身子去找尋薰衣草,男子見狀又笑起來,「原來不是偷窺而是來偷朕的香草。」
「呸呸,哪裡是偷,我明明是明目張膽的拿,倒是你怎麼這個時候還不睡?」
「……有些事情想盡快做完。」
「哼恩∼∼那還真是辛苦了。」
竺米心不在焉的應和著楚堯奚的話卻未發覺對方飽蘸深情的樣子,他只是背抵在窗稜邊靜靜看著女子動作,想起他們在宮中初次相談那一晚,想著想著,眉眼微彎露出淺淺笑意。
輕風吹著他散開的長髮,撩動著心思,不知是否老天的牽引,每次他想在窗邊觀景靜思時這女子總會闖進他的視線帶動他的情緒,讓他忘記在朝中一切煩亂的雜事。
「竺米。」
「嗯?」
「竺米∼∼」
「哦,怎麼?」
「竺米……」
「什麼事啊?」
原本正專心挑著提前開花的薰衣草,聽見男子反覆叫著她卻不說什麼事,竺米略顯不耐的抬起頭,見著男子甘之如飴的笑容心下一陣觸動,忙垂下頭卻不再動作,只是手裡抓著草低聲抱怨,「幹嘛,叫人家又不說話。」
「沒事,只是想叫叫看,喜歡叫這個名字。」
「……笨蛋楚堯奚,那你改名也叫竺米好了。」
「那可不行。」
聽男子極快否定,竺米有些不滿意的站起身,明明隔著一段距離卻感覺對方就站在自己眼前似的,不覺後退一步才咳著嗓子提了意見,「怎麼,不是喜歡嗎?又不想要。還是不喜歡嘛。」
看著女子抱怨的表情,楚堯奚掩嘴笑的明顯,復又認真而溫柔的回視對方清晰的聲音傳過去,「朕怕被人說太過自戀。」
「……」反應過來那話中的含義,竺米唰的一下紅了臉,即使天才微亮,燈籠光映著,可她還是覺得此時自己的臉紅一定被對方看得清楚,忙又蹲下身子,將臉埋進雙腿間長長啊了一聲,才露出頭故作鎮定的揪起幾棵草轉身就欲逃開,「笨蛋,黑眼圈,熊貓,上早朝讓人笑話去吧,豬。」
「呵呵,那都什麼亂亂的。」面對女子的羞態,楚堯奚更是笑得怡然自得,復又喊住她,「竺米!」
「你還沒叫夠啊?」
「呵呵,不是,是朕餓了。」
竺米再次對此人感到無語,原本還焦躁的心情瞬間煙消雲散比這香草茶都管用,無奈習慣了他容易餓的體質,竺米耐著性子反問道,「想吃什麼?」
「宮保雞丁、蟹黃豆花、冰花雪蓮、鯉躍龍門、還有棗泥糕。」
聽著楚堯奚想吃的菜,竺米原本的耐心變成了糾結,嘴角微顫,連連反駁道,「給我吃早餐啊,別把午膳端出來,混蛋楚堯奚,逗我好玩是吧?」
意料之中的反應,男子舔了舔嘴唇看似委屈道,「可朕確實想吃這些。」
「忍著,反正現在也不能給你做,早朝之後我會把蟹黃豆花給你端來,到時再說。」板著臉讓自己無視對方的表情,竺米背過身向前走了幾步又轉回身低著頭說道,「勉強給你加一道翡翠魚丁和八寶粥。」
眼見著女子說完這話便疾步離開,靠在窗邊的楚堯奚笑著歎了口氣,側頭看著桌上剛剛擬好的冊書,笑容更顯柔情蜜意,卻不知那一邊竺米正接受著怎樣的心裡煎熬。
本來就沒剩多少睡意,與楚堯奚這麼一接觸,竺米更精神起來,索性直接到御膳房做起準備,此時天已大亮,御膳房的廚役們陸續起來準備一天的伙食,見竺米獨自坐在桌前睡著,不禁訝異的都站在門外不敢驚擾,倒是不知情的庖長見都杵在門外厲聲命令著,才吵醒了她。
竺米揉揉眼,不知自己何時又睡去的,爐上做好的飯菜正小火溫著,她迷濛的理了理只紮著雙低馬尾的頭髮對身旁忙著洗菜的雜役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回大人,剛入辰時。」
辰時麼,那楚堯奚應該已經下早朝了。
竺米這麼想著,緊忙端起熱著的飯菜走了出去,翡翠魚丁的香氣撲鼻而來,惹得她肚子應景的叫著。
「唉,早知道,就吃完再給他送去好了,我這急個什麼勁啊。」
嘴裡雖這麼抱怨,可竺米反而加快了腳步,生怕那熬了夜的身子比她還要餓,沒走幾步,就聽幾個宮女圍著阮信不知聊著什麼,正覺奇怪,阮信在這怎麼不見楚堯奚,想是那傢伙又不要隨侍跟著了,便更快走了幾步,那邊交談的內容卻傳入她不甚靈光的耳中。
「阮公公,這是真是嗎?那千年難遇的奇觀再過不久就要來臨了?」
「不會引了天災**吧?」
「好可怕,我剛跟娘親通過書信。」
恩?在聊什麼?千年難遇的奇觀?被那邊的話題引起了興致,竺米忽地停住腳步轉而湊過去站在迴廊裡聽著院落中幾個人的話,只聽阮信咳了咳嗓子,用他那陰柔的聲音應道,「聽的仔細呢,太史令昨兒夜觀天象,說不久就會有六千年一遇的九星連珠之象,一說幸福象徵,會天降奇才,建議大婚該定於那日舉行,又有說此乃不祥之相,災難的先兆,勸祈福祭天的。」
這些太監宮女正聊的熱鬧,那邊竺米心中一緊,手上無力,啪的一聲,端著的飯菜全掉在地上,突兀的聲音引去眾人的注意,見是竺米,都慌張的行禮,見她欲低身去拾破碎的碗碟,連忙惶恐的上前。
「大人,讓奴婢們來收拾。」
「……不,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
「奴婢們不敢。」宮女們以為是竺米聽見她們談論大婚的事起了芥蒂,連忙邊收拾邊認錯,不曾想面前女子又是另一種想法。
竺米仍處於驚魂未定之際,也無心勸她們不必多禮,看著一旁恭敬行禮的阮信,連忙抓過對方懷疑的問道,「你剛剛說的九星連珠可是真事?」
「回大人,奴才也是早朝時聽來的。」阮信自然也不知曉竺米的想法,又不敢去看這主兒的表情,只垂首躬身等著對方的指示,卻聽女子又問道,「那個太史令是何人?」
「這……」阮信只以為竺米是信了那不祥之兆一說,想要找人說道,一時間不知如何回應,竺米這才發覺自己口氣有些生硬,忙穩了情緒復又問道,「不用緊張,我不是去找他,只是想知道,這事可是確鑿的?何時發生?」
「不過是太史令大人觀測的判斷未必準成,您莫要掛心,陛下以表明態度,不會被星象左右,九星連珠還有吉兆之說,還請大人寬心。」阮信自是明白事理的人,待在宮中這麼多年,隨楚堯奚見過不少世面,交談中也知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剛剛的談話自是沒有自己的猜測與臆斷,此時再複述也有著表面的道理。
竺米見從這人口中也問不出什麼,便悻悻的垂了肩,「……這飯菜打了,我要重新去做,勞煩公公見到楚堯奚時通報一聲,就說我是走路不小心摔的就好。」
「是。」
吩咐完,竺米頹喪的緩步向御膳房走回去,想著剛剛聽來的話,心裡砰砰砰的猛然跳動著,顯示她的侷促不安。
那夢裡的話……若那夢是真的,那她豈不是真要回到現代去了,回到那個不需要她存在的世界?多麼諷刺的說法啊,明明即將收穫幸福,為何老天……不對,為何食神大人要與她開這樣的玩笑呢?
穿越這種事是歸食神管的?自己該怎麼做?還剩多少時日都不知道,她不想就這麼一走了之啊,想要與那個男人創造更多的幸福,想要為他傳宗接代,想要將自己的手藝傳承下去,為軒瑞國的飲食文化發揚光大,突然有了好多想法,如此竟在這種時候告訴她該回去了?
「我是已死之人,為何還要讓我回去?」
喃喃自語著,竺米並未發覺自己前面站著何人,便一頭撞了過去,這才緩過神看清是楚若炎皺眉怒瞪著她,「蠢女走路不抬頭,本王喊你許久也不回應,藐視本王嗎?」
「王爺啊,早,和桃瑛和好了?」竺米無精打采的抬手算作招呼,漫不經心的態度又惹得楚若炎一陣不滿。
「哼,本王與桃瑛……本王為何要告訴你這些,喂,你……」楚若炎本想諷刺她幾句,卻感覺這女子著實不在狀態,才冷靜問道,「你怎麼了?」
「嗯?沒事,沒事沒事,我很好,呦,王爺找我,莫不是要給我發請帖喝喜酒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本王的喜酒……喂,誰說是喜酒了,醜女,你再敢調戲本王,本王向皇兄諫言不要娶你。」
竺米壓制住內心的煩亂拍著男孩的頭笑了笑,「是是是,王爺說的算。」
「哼,知道就好,對了,本王想吃賽螃蟹餃,桃瑛不會做,有次聽你提起過,所以想嘗嘗。」
「呦,王爺挺會點嘛,這可算得是點心中的美味,我也是看別的大廚做的,滑.嫩的蛋白,外加新鮮剝制的紅花蟹肉,鮮甜低脂,口感與熱量都較傳統蝦餃清爽健康。那大廚還特意在蝦餃皮裡拌入南瓜汁,金黃色的外皮完全不含一滴油,吃起來更有一層南瓜特有的甜度。」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什麼蛋白,熱量又怎麼了,總之本王就要吃這個,你快點去做來吧。」單是聽著竺米的描述,楚若炎就忍不住想流口水,卻怕被對方嘲笑,一直板著臉故作鎮定的昂首挺胸的命令著,內心早不知饞成什麼樣。
竺米就看著男孩糾結的表情笑起來,「嘿嘿,做,自然會給你做,不過我這還沒給楚堯奚送膳呢,所以,王爺你得等。」
「等就等,本王在御花園做功課,你到時送到那裡吧。」楚若炎說完,又看了眼竺米笑瞇瞇的神情,才哼了一聲轉身離開,留在原地的竺米這才鬆垮了僵硬的表情,想到剛剛竟又提到現代世界的東西,不覺自嘲般苦笑。
就是因為這樣才讓食神以為自己眷戀那邊吧,就是因為這樣,才苦不堪言,終歸是個地道的現代人,那些這裡聽不懂的話回到那邊也不用解釋,那些她想要做的大餐也不必計較烤爐掌握不好溫度,那些她想見的人……習謙,白桐,因為這裡有巴娥和陽星在倒也不覺得距離多遠,如今想來,他們都是不同的啊。
「竺米,你想回去嗎?」
這樣捫心自問著,竺米發覺自己的手都是顫抖的,想到這種可能,竟不是欣喜而是要逃避,她走了,楚堯奚怎麼辦?會不會重新感受到孤獨,又或者重新喜歡別的女人?龍依會不會放棄和親,重新來照顧他呢?
「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啊!楚,楚堯奚?」被身後突然出現的人嚇到,竺米下意識後退著,卻見對方關切的走上前拉住她的手,柔聲開口,「見你在想事情,本不想打擾,可又好像聽見你在叫朕,怎麼了,可是找朕有事?」
「沒有,沒有啊,我只是把早膳摔地上了,怕你餓的著急再怪我。」
「呵呵,朕當是什麼,那種事不必計較,吃了幾塊桌上的蝴蝶酥倒也不算很餓,不過聽阮信說你心事重重,才想過來看看。」楚堯奚隱約覺得竺米絕非心事重重那麼簡單,剛剛他幾乎以為她會哭出來,是為了何事,如此讓他過於在意才是真的,難道真是因了九星連珠的不好說法?
竺米摸摸自己的臉頰乾笑幾聲,試圖讓語氣顯得自然一些,「心事?我沒什麼心事啊,倒不如說太平靜都不知想什麼好,呵呵,對了,剛剛聽那些宮女們說起九星連珠的事,哇啊∼∼六千年一遇的奇觀都被我們趕上了,好想看看啊,哈哈,哈哈,哈……」
發覺楚堯奚正凝重的看著她,竺米的笑卡在喉嚨間變得有些沙啞,隨即男子的懷抱更是讓她壓抑的心情幾近決堤,他的話是那般輕柔,又是那麼語重心長,句句成了她心底的安慰,也成了傷。
他說,不必在意那些流言,朕認的是你,不管天意如何。
他說,讓我們創造給世人一段流傳千古的美滿佳話。
他說,朕愛你,會比千年還長久的愛下去。
他說……竺米,不要再離開朕。
而她,卻不如如何開口說下那句,我要走了,這才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