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晚秋節
「竺米，朕的碗碟壞了。」將裂開的碗舉到為他夾菜的女子面前，楚堯奚笑的如同滿月般皎潔。
「啊，這就給你換。」
「喂，本王的烤魚還沒有好嗎？」楚若炎拿著筷子敲著盤子，叮叮的聲音顯示他的不耐，盡顯小孩子的任性。
「是是，馬上就好了。」
「竺米，再來一份鐵板燒。」吮.了一下筷子，巴娥意猶未盡的舔舔舌頭，剛要喝的酒杯被一旁舒睿奪取。
「哦，這就給你。」
「女人，本王的烤裡脊醬要多一些。」龍修搶過龍依正欲夾走的荷包蟹肉冷聲命令著。
「竺米……」
「啊∼∼停停停，我受夠了，什麼啊，一個一個的同時來讓我做著做那，我有三頭六臂嗎？」甩下腰間的圍裙，竺米憤憤的瞪著面前的七個人，真希望眼前這七個立刻變成小矮人而自己是他們照顧的白雪公主，現在卻有種灰姑娘的感覺，可是卻沒有女巫來拯救自己。
為什麼會演變成這樣？連龍依和龍修也看似其樂融融的坐在這裡，那還是白天發生的事情。
剛剛從故沿城回來的竺米發現整個京都裡都充斥在一種歡樂的氣氛當中，於是，她原本因為在薔薇園而壓抑的心情也很快受到感染欣喜的指著外面。
「怎麼感覺今天京都裡這麼熱鬧？」
楚堯奚順著她的視線環顧一圈街市笑著給她解釋，「因為明日是晚秋節的緣故吧。」
「晚秋節是慶祝什麼的？」
「相傳有開國君曾在這一日看到過麒麟飛天而贏得了軒瑞建國最關鍵的一戰這樣的說法，從此這一日就成了類似祭祀類的節日，吃粽子，賽龍舟，掛菖蒲、蒿草、艾葉，薰蒼朮、白芷，喝雄黃酒以驅災辟邪也由此衍生，畢竟麒麟在軒瑞一直都是祥瑞象徵。」
「呃……？」
這裡還真有麒麟啊。不過剛剛那怎麼聽怎麼像是端午節呢，吃粽子賽龍舟，街上擺賣的飾品也都是五彩繩和香囊荷包。沒有這麼巧吧，不是應該在五月嗎？
「怎麼了，喜歡那個辟兵紹嗎？朕送你。」
「咦？不用不用。」
「哼，平民之物，那種東西想要多少本王都給你。」
龍修雙臂環胸閉目靠在一旁冷聲嘲諷著插入二人的對話，竺米只是乾笑了幾聲不去與其爭辯。倒是楚堯奚，似乎對於他在薔薇園拉著竺米對巴蘭說是他的女人這件事很是介懷，陰沉著臉回道，「王爺如此慷慨，只是那種東西不是發自內心的相贈，授予者也不會歡喜，朕可不會像那樣招搖自己的財力。」
「……啊，是啊，你就算不招搖也能引來很多覬覦的人，這點本王還真是比不了。」
「……」
這兩個人怎麼又吵起來了，明明回來的路上安靜許多。
看著這種類似女子間爭風吃醋的表現，竺米無奈的搖搖頭，打斷他們的爭執對楚堯奚開口，「那個……雖然知道不可能，不過還是姑且問一下。」
「想問什麼？」
哇啊∼好耀眼的笑容。
面對楚堯奚忽然轉變的表情，竺米一時沒適應顯得有些語塞，他的邪魅功力似乎見漲的感覺，那滿眼的笑意不知是玩味還是真的滿心歡喜，總之，在竺米的眼裡，此刻的楚堯奚對於她跟他說話的事情甚至在意，好像還有種對那邊陰沉男子炫耀的意味。
「咳恩，就是我想問這個晚秋節有沒有別的叫法？例如……端午什麼的。」
「沒有。」
「呃，這樣啊。」果然不是，不過也真是相似。
蒸籠揭開，熱氣騰騰的粽葉香便隨著秋風飄進馬車裡帶著甜甜的味道，雖然不是五月節，不過這與能不能吃粽子無關，哇啊，好香。忍不住手癢，竺米興奮的敲著馬車們，「舒睿，快些回宮吧。」
「……正在加速。」街上的人越來越多已經阻礙了前進，他只是在擺脫人群以保證皇上安全，但在女子看來卻好似對她的話反感的樣子。
見男子一臉認真與謹慎，竺米只尷尬的點點頭，「呃，是哦。」
「怎麼那麼著急回去？朕以為你會先到六聖樓。」
「啊，對，那邊也該囑咐一下……恩……還是算了，還是先回宮。」
龍修睜開眼凝著女子熠熠生輝的眼神，目光緊了緊，這個皇宮有什麼對她是如此吸引的麼，看來他需想些辦法才能讓這女子對這裡毫無留戀跟他回川國去，至少……先讓楚堯奚傷了她的心才行。
「楚堯奚，你喜歡吃粽子嗎？」
聽竺米這麼一問，楚堯奚才明白她為何會如此著急想要回宮，原來是要做粽子，呵呵，真是一刻也停不下她的料理心，也罷，至少她在這種時候也能想著他。「喜歡，朕很喜歡。」
「那太好了，我想做很多種口味的，就怕你不喜歡吃，不過既然喜歡，嘿嘿，嘿嘿……」
又露出那種神秘的笑容，楚堯奚知道這女子在打著什麼主意，怕是又要藉機對他的味覺進行調理，別弄出奇怪的味道才好，看來自己需要有所心理準備了。
「本王也喜歡吃粽子。」二人正交談著，一旁沉默的龍修便又插了一嘴，抬眼瞄向竺米時是不容反抗的目光，看得竺米寒毛直立連連點頭。
「……呃，是是，那就一起好了，反正我要包很多。」
可是當竺米端著一盤盤熱氣騰騰的粽子擺到桌上時又有了小小的鬱悶，不知是誰四處宣揚的，說什麼她要舉行節日晚宴，於是巴娥、楚若炎甚至是龍依也都聞訊趕到她的芳霄閣要吃她做的粽子，再加上一直跟著楚堯奚的舒睿和被自己叫過來的陽星，於是場面就成了現在這樣七個人圍著她的樣子，可吃就吃吧，還時不時的點些別的東西，甚至都快要演變成燒烤大會。
「哦∼∼本王吃到的是雙蛋黃。」楚若炎驚喜的喊著，看著粽子裡連在一起的蛋黃笑嘻嘻的展示起來。
「……」附和的歎著，竺米暗自覺得好笑，那沒什麼好稀奇的，只不過是自己一時興起往裡面放了兩個而已。竺米雖然很想這麼解釋，可難得看到這小孩如此興奮的表情就忍了下來，聽楚堯奚說這小孩從來不參加晚秋節的晚宴時就想到他會有什麼心情了。
「嗯，我的是豆沙的麼，其實更想吃蓮蓉或是梅子的。」巴娥瞅了一眼自己碗裡的略顯遺憾的說道。
「蓮蓉的話我記得是這個，圓形的這個是。」
「竺米，為何本宮的粽子這麼小？」
「碰巧你挑了迷你粽那一盤嘛。」竺米雖然很想說心眼小自然就挑了小的，不過看著龍依那不情願的表情還是選擇作罷，看在過節的份上也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長約寸許，形如枕頭，火腿為餡，小巧清鮮，玲瓏淡雅，絕妙的茶點，龍依你選的也不錯。」
「哼，既然堯奚這麼說了，就不同你計較了。」
暗自撇撇嘴，竺米懶得理會這女子的挑三揀四轉而看向另一邊，舒睿吃的是玫瑰粽，龍修吃的是肉粽，這傢伙真是什麼都離不開肉，也不怕膽固醇過高。陽星呢？
「陽星你吃的是什麼餡的？」
「紅豆。」
「哦。」怎麼她做的不好吃嗎？看他的表情有點怪啊，是想到什麼了嗎？竺米剛要再問些什麼，卻見正座上的楚堯奚只是看著別人在吃，未曾動過筷子，剛叫她換了碗碟怎麼沒有食慾了，這真不像他的作風，每回都是最先開動的一個。
將陽星的事暫且放到一邊，竺米走到楚堯奚身旁直接將一個水果粽夾到他的碗裡，「怎麼不見你吃呢？不是說喜歡嗎？這是拿果汁浸泡的糯米又放了果肉的，菠蘿口味，不喜歡的話，那邊有蘋果、葡萄、橘子、獼猴桃和芒果的，還有羅漢粽，板栗粽，都是特別為你做的，他們可吃不了。」
「什麼？你太偏心了，給皇兄做那麼多，為什麼我們吃不了。」
「啊，小鬼那個是……」
竺米還未來得及解釋什麼，就見楚若炎夾起一個橘子粽咬了一口之後傳來一聲尖叫，隨即臉漲得通紅吐著舌頭連連喊水，直到喝了三碗茶水才憤怒的對竺米吼道，「瘋女人你做的這是什麼這麼難吃，又苦又澀還那麼辣，你想謀害我皇兄嗎？」
面對斥責竺米只是一臉無辜望著男孩乾笑道，「嘿嘿，都說了是特別給楚堯奚做的，你們這幫人吃不得的。」這可是比她以前給楚堯奚做的刺激多了一倍調味，不是真正的味癡可真無福消受。
楚堯奚苦笑著看著這一幕，他就知道這女人會這麼做，過於靈敏的嗅覺早就聞到一股怪異的味道，為了防止自己不至於鬧肚子，他寧可選擇不吃。
「竺米，就算皇兄失去了味覺，你也不必非用這種方式來刺激吧，萬一傷了身體。」瞄到楚堯奚的神情，巴娥心裡有一絲疑惑一閃而逝，隨即好心勸著。
「我也知道這樣做未必是個好方法，不過他現在這狀況也沒差啦。」
「朕更希望你做的正常一些，就算嘗不出也不至於給肚子造成負擔。」楚堯奚帶著無奈的表情回視女子。
「就是，你要是把堯奚折騰出病，本宮唯你是問。」見楚堯奚難得沒有站在竺米的角度幫她說話，龍依也附和著。
面對眾人對那男子的維護，龍修不屑的冷哼一聲，「你何時變得如此脆弱了？」
面對龍修的諷刺，楚堯奚卻不受任何影響，嘴角彎了彎含笑回擊，「王爺能夠承受的話，不如你來嘗嘗。」
「……本王吃飽了。」想到剛剛宣王的反應，龍修嘴角抽動，面容故作不甚在意的開口。就算他再怎麼喜歡那女人，也不至於愛屋及烏到這種程度。
竺米也知道若是楚堯奚不想吃的話也不可能有人能享受她這特殊料理，舒睿黑著臉盯視她，陽星也是沉默不語，巴娥更是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可丟掉又覺得浪費，早知道就都做成正常口味的好了。
「喂狗都不願意吃的東西趕快端下去。」
龍依滿臉嫌棄的夾起自己碗裡的迷你粽送到楚堯奚面前，「堯奚，吃我這個，很好吃哦。」
「呃……恩。」不好拒絕對方的誠意，楚堯奚含糊應著，卻見竺米略顯怨氣的撇嘴。
什麼嘛，說得好像那是她做的似的，明明全部都是我一個人包的。這個龍依真會見縫插針。
「竺米，這個迷你粽很香。」為了安慰那女子，楚堯奚咬過一口之後這樣開口，別人雖未在意，可竺米卻驚訝的張了張嘴，「楚堯奚，你能嘗出來味道了？」
「……不能，朕是說，聞起來很香。」怔怔的放下手裡的筷子，楚堯奚顯得遺憾的回答，見希望破滅，竺米也遺憾的歎了氣，「還想一會兒讓你吃月餅呢，看來也不會嘗出味道吧。」
這小聲嘀咕卻意外讓在場所有人都聽到，只見原本不甚齊心的幾個人都齊齊看向她問著月餅是什麼。
「……」咦？咦∼∼∼？這裡竟然沒有月餅，開什麼玩笑粽子都有卻沒有月餅嗎？這麼想來似乎的確沒見他們平時向她點過月餅來吃呢。
「你們都沒吃過月餅嗎？祭奉月神的祭品。一種簡單的面皮包糖醬餡心圓餅。」
「那不是月團嗎？」
「呃……也叫這個名字吧。」印象中好像也叫宮餅。
「什麼啊，原來是月團，桃瑛每日都有給本王送。」
「哈……這樣啊。」竺米險些以為自己說錯了話，不過原來這裡從來沒聽過月餅的說法，她還以為這個世界沒有月餅呢，說起來這裡連中秋節也沒有，她幾乎都把這個給忘了，要不是聽到明日是晚秋節根本就想不起來中秋節的存在了。
不妙，真是不妙，在這個世界時間長了，風俗什麼的都被同化嚴重，萬一自己回去之後不適應……回去？為何自己會想回到原來的世界，明明都是死人一個。
「竺米，竺米？」
「嗯？楚堯奚你叫我？」
「是否是今日做了太多粽子過於疲累？不如就早點休息吧。」見這女子額角冒汗，面色慘白，楚堯奚只以為她是身體不舒服。
「是啊，竺米，你臉色看起來很不好。」聽楚堯奚這麼一說，巴娥也注意到竺米的情況擔憂的說。
陽星更是站起身走到她的身邊，卻被女子笑著擺了擺手，「我沒事，可能是在蒸籠和烤爐前待的時間太長的緣故，喝點水就好了。」總不能說她是因為心裡緊張而顯得疲累吧，感受到一股強烈的視線，竺米找過去，只見龍修帶著審度的眼神正瞇眼望著她，連忙迴避了那視線好似會被看穿，偏偏這邊楚堯奚也是一副觀察的表情注視她的神情。
「我想我是累了，需要休息。真的需要休息。今日就到這吧，大家回去吧。」
見竺米話鋒忽然轉變，眾人先是疑惑，遂也真當她過於疲累，便紛紛離開，唯獨楚堯奚在隨眾人離開不久之後又重新返了回來。
見這男子又折回來，竺米顯得有些疑惑，難道自己真露出什麼馬腳？「你……」
「朕送你回房。」只是想到她的狀況不佳就有些心神不寧了。
「呃，不用了，我還要收拾桌子。」
「不是說想讓朕嘗嘗月餅。」
原來他是為了這個才回來的。
「嗯，你等等啊，我去廚房拿給你，應該已經晾涼了。」
「……竺米，你有心事嗎？」看著女子將盤子疊到碗上又將碗擺在茶拖裡，楚堯奚凝重的收緊視線，這女子突然變得心不在焉是因為月餅的事？只是為何那種感覺又出現了，覺得她變得很遙遠的感覺。
「心事？怎麼會，我哪有什麼心事，哈哈。」
「你不要瞞朕，有的話就說給朕聽，朕希望可以分享你的心事。」
「沒有，你真的多慮了。我去給你拿月餅來吃，在這等我。」躲開楚堯奚的問話，竺米匆匆跑開，沒有發覺那人憂愁的面容。
端著各種月餅走回來，竺米看似恢復正常般笑著開口，「啊，對了，你一定不知道月餅有很多種類吧。」
「種類嗎？不過是餡料不同而已。」
「不是啦，像是廣式月餅皮薄、鬆軟、香甜、餡足；蘇式月餅鬆脆、香酥、層酥相疊，重油而不膩，甜鹹適口；京式月餅則外形精美，皮薄酥軟，層次分明，風味誘人。還有潮式月餅重油重糖，口感柔軟。滇式月餅皮酥餡美，甜鹹適中，色澤澄黃，油而不膩。徽式月餅小巧玲瓏，潔白如玉，皮酥餡飽。而衢式月餅酥香可口，芝麻當家。秦式月餅冰糖、板油出頭、皮酥餡甘，甜而不膩。晉式月餅甜香，醇和。形式古樸，口味醇厚、酥綿爽口也是甜而不膩。」
竺米一口氣說出好幾種月餅的特點，可看到楚堯奚的表情才再次發覺自己說錯了話，這些地方月餅的特點哪裡是這裡的人能分辨的，自己又忘乎所以，本想轉移他的注意，沒想到更引人注意。
「你說的這些，都是家鄉月餅的特色嗎？」
「欸？啊，是的，沒錯。」楚堯奚忽然這麼問，竺米險些不知如何回答，好在反應及時。
「竺米，你是又想你的家鄉了嗎？」所以剛剛才會露出那種表情，那種讓他捨不得的神情，晚秋節似乎喚起一些這女子不願想起的回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