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上班,隊長說今天下午三點省上有工作組下來視察,來瞭解渭城百姓生活實況,重點會在解放路、農貿市場、和平路一帶,我們的任務是保證農貿市場乾淨,整潔,產品質量合格,群眾買賣公平合理,整個市場安靜和諧。()(。純文字)
牛二說那我們吃了飯就出發?
隊長差點沒拿茶杯摔他,吃吃光知道吃,政府出錢養你是讓你做飯桶嗎。
五個人上了一輛皮卡,風馳電逝般向農貿市場飆去。半路上看見牛二在偷偷發信息:三哥快走,今早上我們沒吃早點就來了,現在已到五路**警亭。
牛二寫完按下發送,然後舒了口氣靠在椅背上,發現我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忙訕笑道:「侃哥,別給老大說,大家都不易。」
我笑笑,誰是城管都沒人性?現在五個人裡最起碼我和牛二就不錯。
結果到了農貿市場就傻了,一口氣抓住七個沒有營業執照,沒有健康證,占道經營等等,其中就有牛二那個二哥,正一臉幽怨地盯著牛二使勁看。
隊長聲色俱厲地斥責道:「看見嗎?這一下子抓住多少?要是等你吃完早點來,他們全都跑光了,你還抓個屁。」
牛二也是一頭霧水,為什麼發的信息他沒收到?拿出手機一看,臉色大變,移動公司發來信息:尊敬的客戶您好,您剛才發的信息裡包含了「**」等低俗字眼,根據短信過濾整頓制度,現決定對您的手機處以暫時停機,相關重新開啟業務請到附近公安局派出所辦理。
牛二看到這個信息就懵了,想了半天緩不過神,最後終於看到『五路**警』哪裡不對,氣的一拍大腿,「我真是太他媽的有才,你說剛才直接用拼音打不就沒事了。」
不管怎麼說,九點以前我們是把農貿市場門口收拾乾淨了,現在就是和市場管理人員一起對裡面進行整頓,比如黑心菜,注水肉,爛豆腐等等。
按照隊長要求的,一定要把農貿市場弄成市級,省級,甚至部級優秀市場,最好是能讓每個來檢查的幹部都忍不住在我們的市場買上些東西。
牛二就提議在市場門口擺上一道新鮮的五花肉和後臀子,再弄些海鮮放在一邊。李三說不用,那些當官地吃葷都吃膩了,就弄些菠菜洋芋給擺到前面,再寫上喜迎國慶60週年大優惠。
隊長白了他們一眼,指著一排新鮮瓜果道:「這些東西等下抬到最前面,好看。」又讓市場管理員告訴那些屠戶,別把血水弄的滿地都是,看著滲人。
說實話,對城管這個工作,我真是半點力氣都沒有,前幾天那是圖個新鮮,新鮮勁一過,還不如回家睡大覺來的實在。不過既來之則安之,一天三十塊的工資也不是白混的。
中午吃飯時候出事了,領導打電話叫隊長馬上過去,聽口氣似乎火很大。一幫人就胡亂扒了兩口飯趕緊上車,往五馬路奔去。
快到解放路哪,發現問題所在,一夥人將馬路圍的水洩不通,情緒似乎非常激動,好像嚷嚷著什麼賠錢之類。
我們下車以後被城建局長喊過去,開始訓話,「你們是怎麼做工作的?不是說十二點前必須把這條路整頓乾淨,為什麼會有無照三輪機車在沿街叫賣?」
隊長一聽,這事鬧大發了,三輪車現在是不准進城的,何況無照,還是沿街叫賣。嚇的一頭冷汗,轉眼一想,不對啊,這條路不歸我們負責。再抬頭一看,其他幾個隊的人也來了,交警大隊也來了,遠處還有警笛聲,好像是120。
交警隊的大隊長看看前面的群眾,嗨地歎了口氣,硬著頭皮進去處理,顯然是交通事故。
人群散開才看清楚,一輛加長凱迪拉克將一輛三輪車撞翻,滾了一地的紅薯,三輪車司機則壓在了車下,腦袋滲出了血,腿抽搐個不停。另有一個農村婦女在一旁哭個不停。
牛二看了一閉眼,「哎呀,又是車禍,多慘。」
李三附和道:「說的也是,你說那三輪車司機是傻子?那麼大的牌子都不看,這裡禁止三輪車入內,他還開進來。」
「你懂個屁!」隊長白了一眼李三教訓道:「沒看見哪裡是個彎道口,那個加長車要轉過來,三輪車要衝過去,一時太猛,自然就撞上了,這是意外,和他走那條路有什麼關係。」
我只是不明白,交通意外讓交警處理就行了,要我們來幹嘛?
很快答案就出來了,交警問了加長車幾句那車就要走,周圍群眾給圍住了,喊那個加長車司機出來說話,最起碼要把傷者送到醫院。
交警無可奈何,對群眾無法解釋,局長頭一揚,「城管隊上。」
這才明白,為什麼城管的名聲那麼臭了。
隊長也是個爽快人,立馬拿起喇叭喊道:「請大家讓一讓,現在要先對傷者進行搶救,請大家配合我們工作,不要添亂。」
這麼一喊,周圍群眾立即讓開,後面來的醫生護士也跟著上去,看了看情況,說要吊車將車拉起,不然人出不來。
牛二牛脾氣就範了,袖子一捋,「等吊車來人都死了,兄弟們併肩子上。」
一夥城管夾著交警過去,齊一用力,車頭就抬了起來,剩下的醫生急忙把傷者拉出來,放上擔架,坐到救護車離去。
按理說這事就完了,可群眾依然不散場,紛紛指責那個加長車,由始至終,那個車裡的人都沒出來,連句話都不說。
稍有思想的人都明白,那車裡坐的不是一般人,那能隨便出來。要不然能動這麼大干戈。
可群眾們不同,他們不會多想,只憑眼睛看,齊聲嚷嚷要司機下來,給個說法。
交警隊長沒了脾氣,只好拿起喇叭一遍一遍地喊:「現在事情已經處理完畢,請不明真相的群眾趕緊離開,不要繼續圍觀。」
可喊了不管用,大家依然盯著加長車,非要車裡下來個人才行。後面領導一發話,城管交警再次聯手,隔開群眾,讓加長車離開。
車子剛一發動,不知道從哪裡就飛出一塊磚頭,正中車窗上,「崩」的一聲響,磚頭彈了下來,車窗一點事都沒有。
這時群眾們愣了。
車窗緩緩搖下,出來一張美輪美奐的瓷娃娃臉。跟著車門打開,一雙芊芊小腳輕輕踩下,一身米白的倩影,帶著萬分羞愧的表情,對著周圍群眾深深一鞠躬,「對不起了。」
大家這才明瞭,聽這口音不是本地人,看她外貌,很多重口味的同志們已經想到了島國。
既然是外來人,大家就理解了,人家語言不通也說不準,群眾向來都是很通情達理的,也是很好糊弄的,人家這麼漂亮的一位小妹妹都出來道歉了,那還要計較啥,於是都散了。
我看著前面那個小妹沒眼眨都不眨,奶奶地,這才幾年不見,丫的跟我撇日本腔了。只是想不明白,芊芊在長安呆的好好地,來渭城做什麼?
忽然想起,謝少說姓馬的從省城請了一個殺手過來對付我,好像自稱是長安第一殺手,難道是她?
鬱悶,虧我在長安混了三年,只落了一個長安第一鴨的稱號。
只是馬主任請她來對付我,該說他是福還是禍?
下午三點檢查的人來了,一個二個神采奕奕,精神抖擻,沉著老練,看問題不看表面,而是深入問題內部。
比如他們問屠戶,「豬是哪裡來的,那家屠宰場提供,肉質化驗單誰提供,價格多少。問完又拿出之前的材料對比,看看買方賣方是否一致,有沒有對不上頭的嫌疑。
另外對市場的管理制度也進行考核,市場每天都保持這麼乾淨有秩序嗎?管理上有存在什麼漏洞?大家對市場的管理有什麼意見?
這些問題市場的商戶們自然回答的滴水不漏,讓幾個陪同的市級官員一臉歡喜,唯獨離去時出了些小意外,檢查組的一個成員不見了。
這下慌了一批官員,紛紛四下尋找,連廁所都翻了一遍,就是不見人。
最後再農貿市場辦公室找到他,正拿著賬本仔細看。除了市場經理,其他人都鬆了一口氣。
隊長自作聰明道:「看見沒,就有眼睛揉不下沙子的官員在,這下市場管理混亂的問題能扯出一大批人。」
牛二則持不同意見,「這市場有四海集團罩著,能出什麼問題。」
隊長一聽,恍然大悟,「說的也是。」
看來,上面的確是準備對四海集團進行大手筆的改造。還句話說,國家準備把原本屬於國家的錢再從貪官手裡拿回去。
檢查組走了,就該我們下班,市場裡又恢復到以往的繁榮場景,西紅柿黃瓜該賣多少錢還是多少錢,中午掛的價格是給領導們看的,這樣出來的數據就是本市人們生活很幸福,儘管工資低,物價……更低。
我這才明白早上隊長為什麼要人把水果擺在最前面,水果價格一改,隊長的七姨八嬸排了隊地擠在哪裡買。檢查組一走,隊長的七姨八嬸又把剛才買的那些水果拿到另一邊去賣。
面對成員們不解的目光,隊長不好意思地解釋道:「那個,我買了房子,現在面臨溫飽問題。」
談到房子,牛二吸溜下鼻子,「我沒買房子,也面臨溫飽問題。」然後低頭看看手機,「現在連手機都被停了。」
下班後我去公安局門口等小花,計劃晚上好好去lang漫一番,增加夫妻感情。
我問小花想吃什麼,小花咬牙切齒道:「吃大餐。」然後我們去了一家煎餅攤。
煎餅這東西,味道好吃,但吃法卻難。尤其是對女孩子,捲好菜煎餅就腫成嬰兒手臂粗細,要那些淑女張開血盆大口吞下實在有些難度,但要小口慢咬卻會造成煎餅開裂湯汁四溢的效果,因此淑女們是決計不願吃煎餅的。
小花自詡她也是淑女,以前只是提過,她喜歡吃,但邀請她去則不肯。今日不同,她已經名花有主,不用顧忌那麼多。
不過說實在的,我真的不願意看著小花吃煎餅,那動作容易讓我聯想到另一個動作,小口,粗煎餅,含住,唯獨那一咬,讓人心裡顫一下。
小花無辜地看著我,「你不吃煎餅在想什麼?」
「你的牙口很好。」
「那是,我小時經常啃骨頭,知道黃鱔嗎?裡面就一條軟骨,我爸用油炸了,我就直接拿起一條,然後放進嘴裡。」小花做了一個很有誘惑的動作,「然後一口一口地咬斷,連骨頭都咬成粉末。」
我不自覺地胯下一疼,看來某些事情還是不能讓小伙做的,萬一她回憶起小時的黃鱔,然後一口一口咬斷,連骨頭都咬成粉末……
還是低頭吃煎餅吧。
說真的,這家煎餅真的好吃,我一口氣吃了三個,正在卷第四個,小花忽然說道:「哎,我忽然想吃冰激靈。」
我還正盯著眼前的煎餅,她就拉著我跑開了。
跑出百米,我忽然想起,沒給錢。小花一拽我,沒事,明天我再給,現在去吃冰激凌。
到了必勝客門口,小花說你先排隊,我去戈壁商店買個東西。
我感到狐疑,「買什麼?我陪你去?」
小花眼一瞪,「女孩子的東西,你瞎摻和什麼?」隨後又和顏悅色道:「乖乖地,等姐姐回來,給你帶個棒棒糖。」
「我不,我要巧克力!」我奶聲奶氣地學著小孩聲音道。等小花出了門,我也起身,把外套脫了放在椅子上,跟了上去。
小花今天的表現太反常,沒理由讓我連個煎餅都沒吃完就走,一定有貓膩。
到了門口我問門迎,「剛才一個穿警服的女子去哪了?」
門迎手一指隔壁的精品店,「她去哪裡了。」
我貓著腰過去,看見玻璃櫥窗裡小花背對著我,她面前則是一個比她略高一點的西裝男子,戴了一頂鴨舌帽,正在和她低頭講什麼。兩個人似乎都比較激動,好像在爭辯什麼。
我心裡忽然有一個奇怪的想法,世上最狗血的事好像就要發生在我眼前。
如果是這樣,今天我就要那個男人做不了爸爸。
我摸出剃刀,慢慢走進去,剛好聽到那個男人威脅小花道:「我知道你快結婚了,你不想讓你未來的老公知道你以前幹的事吧,嗯?」
小花則氣憤道:「你敢!」
====================為了不讓大家砸雞蛋,特別忠告,絕對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罪過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