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皇觀是淮池最高的地方,早就已經迎來了第一場大雪,梅莊的王媽媽急得一直在垂淚,「我們家大少爺這到底是怎麼的?我可是從小瞧著大少爺長大的,雖說喜歡舞刀弄槍,但是去世的老爺太太何曾讓大少爺受這半點傷痛?當初我就勸大少爺,說段家富可敵國,何苦要走老爺的路子,學學二少爺,做個清閒的富家公子,現在哪裡來這般的苦痛?」皇就得地已。
傾寒心中一陣絞痛,裡屋內有慕容景舒和他帶來的助手,自然,自然是信得過的,可是她哪裡有半分的懈怠?「媽媽您說的對,可是子墨他天生就是個心繫天下,為民請命的錚錚男兒,若是你強要了他去做一些他不願意做的事情,還不如要去了他的命,每個人生下來,走的路,就注定了,二弟有二弟生活的趣,因為他就算整日與詩書為伴,也是其樂無窮,而子墨也一樣,只有在戰場上,才找到了他的意義,就算是甘之如飴,也沒有半點怨言。」
王媽媽擦乾眼淚,拉著傾寒的手,「果然是夫人最瞭解我們家大少爺,沒錯,當初我說那番話的時候,我們家少爺也是這樣跟我說的,和夫人沒半個字不一樣。當初聽說少爺娶了夫人,夫人因為生的國色天香,且身世等等原因,平白受了好些委屈,我聽說了也不知道我們家少爺到底是娶對了還是娶錯人了,方才聽到姑娘的一番話,我老媽子才放心了,這人啊一輩子,得遇見多少人多少事,能夠遇見一個貼心的瞭解自己的還是枕邊人的,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以前老爺和太太如此,大少爺和少奶奶如此,二少爺和二少奶奶也是舉案齊眉,我這個老媽子,就算是死去了,也能夠給老爺太太交代了。」
王媽媽其實是段家去世太太的陪嫁丫頭,終生都伺候段家大小,一生無怨無悔,段子墨待她也是及其不同的,說是把梅莊給王媽媽代理,其實,也是換著法子讓王媽媽頤享天年,她眼下還是一身的簡樸打扮,慈祥溫和,方才說的話,也是一個老人家應該說出的話,也不枉費段子墨對王媽媽的孝順。17744475
擦去自己的臉頰淚痕,「王媽媽,您說的對,我和子墨都還太小,愛與被愛,都還沒有學會,只希望老天爺垂愛,能夠讓子墨度過這一劫,只要他能夠平安無事,我願意今後禮佛靜心,願意贖罪後半輩子,好好的,和子墨過日子,不再管任何的風風雨雨。」
說著,慕容景舒滿頭大汗的出來,沐傾寒的心,都快掉到嗓子眼了,「景舒,子墨他……」
「你放心吧,傾寒妹妹,他是你的夫君,是你最重要的人,我就算是拼勁全力也不會讓將軍有半分危險的,我剛剛已經取出了子彈,子彈及其深,但是將軍的命還算是包住了,現在我的很多工具還沒有拿來,也不知道將軍的情況到底是如何,命雖然保住,可是將軍本來身子就發著高燒,眼下昏迷不醒的,不是什麼好兆頭。」慕容景舒是個大夫,知道什麼都不能對家屬有所保留,但是看見傾寒聽見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差點暈過去,還是忍不住立即說道:「傾寒妹妹你千萬不要擔心,我現在去取我的東西,等我全方面的檢查後,再對症下藥。」
「高燒未退?高燒?為什麼我都不知道他發了高燒?段府錦衣玉食,他如何得了高燒?」沐傾寒哪裡還聽得下慕容景舒的話,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好歹也是從小在慕容家進出,病人最忌諱的就是舊疾新患一起發作了,偏偏又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傾寒,怎麼可能放心地了?
「那是因為夫人你。」
一句話,從們外出傳來,只見納蘭涓和海夜急匆匆地趕來,納蘭涓帶了很多被子和日用品,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剛剛進門的時候,就聽到了慕容大夫說的話,總算大哥暫且安全,嫂嫂你也放心,我回去交代了嫂子和哥哥想兩個人過一些清靜的日子,姑奶奶雖然頗有微詞,但是先斬後奏她也沒有說什麼,姑奶奶都沒有說什麼,別人也都沒有起疑心。我想著海夜是大哥的副官,也是自己人,你們這邊都是病的病,弱的弱,老的老,思忖再三,還是告訴了海夜實情,乘著天黑入夜後才趕來的。」
拉著納蘭涓的手,沐傾寒眼中含著淚,「眼下,才知道什麼叫做雪中送炭,傾寒一心只擔心將軍的病情,很多事情都顧不上,好在有妹妹在,不然,不然……」「好嫂嫂,我既然稱你一聲嫂嫂,自然我們就是一家人,孰輕孰重,我還是知道的。」
瞧著一臉擔憂的海夜,沐傾寒擦去淚痕,「海夜副官,方才說將軍是因為我而患上了感冒,傾寒糊塗,請副官告知一二。」
海夜取下手中帶的東西,長噓一口氣,「本來將軍交代不許我說的,可是將軍眼下都這般光景,我也不想瞞夫人了。其實每日將軍和夫人同眠,後半夜,夫人都會做噩夢,口中一直喚著汐月姑娘的名字,而且,而且還老說對不起將軍。將軍心憐,總是徹夜徹夜地不睡,抱著夫人,在夫人耳邊一再地重複著他不怪您之類的話,夫人才能夠安然入睡。將軍說夫人一向都是將心事藏在心裡,不讓任何人知道,夫人心裡已經夠累了,所以命爾等不准在夫人面前提一個字。這淮池的夜晚,如何地寒冷,點蠟燭怕晃了夫人的眼睛,爐火太旺也不成,怕炭火太多,影響夫人的睡眠。將軍,將軍就這樣,每天不睡,抱著夫人,一晚又一晚,這才患上了感冒。」
一時間,整個大廳裡都很安靜,只有窗外不停呼嘯的風雪聲音。
沐傾寒癱坐了下來,「竟然是我,竟然是我,是我害了他,我害了他,都是我……」
納蘭涓很埋怨地瞥了一眼海夜,「我讓副官是來幫忙的,你怎麼給我添亂啊,你還嫌嫂嫂心不夠煩麼?」說著就和王媽媽一起扶起傾寒,景舒讓人立即去沖安神茶,要不然裡面的人治好了,外面的人,全都急死。
海夜立即跪下來,「海夜不是故意要說這些話,只是海夜自小就跟著將軍,將軍什麼習性的人,海夜總清楚不過,但是唯獨在夫人這裡,將軍都是痛苦不已,今日就算是將軍渡過此劫,還有其他喪命的地方,但是最讓海夜心痛的,還是將軍的心,不能再被傷害了。海夜斗膽,不想再看著將軍做那個永遠的傷心人,私下把這些事情告訴夫人,就是希望夫人明白,人心都是肉做的,汐月是夫人的貼身丫鬟,汐月死了,夫人都肝腸寸斷死去活來,足以證明夫人不是個鐵石心腸之人,死者已矣,為什麼,為什麼夫人,就不能放下一切,和將軍重修舊好,安心度日呢?」
在傾寒的眼中,海夜是最穩重的,如同段子墨的左膀右臂,對自己,也是尊敬大過於禮儀,從未和自己說過越禮的話,但是今晚,看著海夜流著男兒淚,為自己的主子說的那番話,讓沐傾寒徹底地震驚了。
「今日將軍病危是海夜早就料到的,海夜知道,遲早有一天將軍會因為夫人走上一條不歸路。所以,海夜今晚請夫人發毒誓,以夫人的性命,以弘宴姑爺的幸福發毒誓,若是夫人往後還是會傷害將軍的心,海夜斗膽請夫人今夜就離開淮池,細軟海夜都準備好了,就算是冒著殺頭的罪孽海夜也要為將軍的未來打算。但是如果夫人堅持留下來,便表示會和將軍好好相處,做將軍的後盾,這也是海夜最想看見的,夫人若是留下來,卻辦不到,就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韙,海夜會親手瞭解夫人的性命,來成全將軍的宏偉霸業!」
鏗鏘的字句,果然是段子墨訓練出來的人,一言一句,眼神堅定,篤定,說明他絕對絕對不是說說而已。
「海夜副官!你好大的膽子!你瘋了嗎?你怎麼可以管起將軍的家事?」王媽媽立即喝道。
「是啊,海夜副官!你知不知道你方纔的話若是讓將軍知道了,後果由多嚴重嗎?你怎麼可以讓嫂嫂在這個時候,發這樣的誓言?」
「其實海夜想說這些話已經很久了,若不是今日得知將軍命懸一線,海夜也不會衝動說出,但是自然說出了,一切後果,海夜必定一力承當!男子漢大丈夫,生又何歡,死又何苦?只要能夠為將軍排除萬難,海夜也算是死得其所!」說著海夜便拔出自己的配槍,準備對著自己的太陽穴。
沐傾寒眼明手快,一把奪了過去,放在了自己的衣服中,「剛想說副官你大義凜然,忠誠智慧,沒有想到,副官竟然要做出傻事來了。人人都說對將軍好,但是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也只有海夜你了。有你這樣的左膀右臂,將軍的大業又豈是幻夢?傾寒,在這裡,替將軍謝過副官了。」說著傾寒便跪下,向著海夜磕頭,海夜也不知道如何應對,也跟著一起對著磕頭。1cs9d。
沐傾寒淡淡地說道:「你讓我發的誓言,我發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