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沐傾寒怔了怔,不明所以的,不知道為什麼納蘭澈會突然問這個問題。
納蘭澈眼神一直盯著沐傾寒,彷彿要透過沐傾寒,要看清楚看明白很都事情一樣。
「四少,何以這樣詢問?」沐傾寒輕聲問道。
納蘭澈微微笑了笑,道:「其實也不是刻意問你,只是覺得,你和子墨兄,彷彿關係不淺。」臉上的肉在笑,眼睛卻是深不見底的狐疑,讓沐傾寒感覺到深深的陌生。
他原本是個溫柔無比的男人,是個溫潤如玉的男人,此刻卻完全變成冷漠的樣子。
是沐傾寒措手不及的。
「四少是在懷疑傾寒麼?」沐傾寒心中一沉,眼神無比乾淨地回視著納蘭澈。
心,卻在痛。
自己為了他,為了保住他的位置,為了替他爭取他應該得到的東西,她不得不和段子墨合作,不得不費盡心思,不得不一個人承擔面對困難。
而在這個時候,納蘭澈竟然懷疑自己。
懷疑自己和段子墨。
沐傾寒只感覺身心彷彿都如寒冰一樣地飄過,很冷很冷。
「四少,是不相信傾寒麼?傾寒只是個丫鬟,四少覺得,我和少將軍,能夠有什麼交集麼?少將軍是個好人,是和四少一樣的好人,幾次救傾寒於水火,傾寒除了感激以外,無話可說。」帶著深深的冰冷,帶著陣陣的窒息。
納蘭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在想什麼?
懷中的這個女人,懷中的這個女人,明明是自己的女人。
明明是一個不能夠公開的秘密,可是每次瞧見她和段子墨在一起的時候,卻有一種危機感。
他的手,覆上了沐傾寒的臉頰,道:「傾寒,別怪我多心,只是因為,你那麼的美麗,那麼的美麗,子墨兄,又那麼的優秀,我……不自信了。」
本來很冰冷的心,聽到了納蘭澈的這句話後,徹底的融化了。
他是在吃醋麼?
他在吃醋。
沐傾寒很是驚喜,不,確切的說是狂喜,對納蘭澈深不見底的愛情,納蘭澈一直都沒有回應的感情,竟然在這個時候吃醋了。
他是愛著自己的,他真的是愛著自己的。
沐傾寒眼中含著淚。
原來,只要納蘭澈一句簡單的話,一個平凡的微笑,沐傾寒便可以感動的淚流滿面。
是自己要求的太少,還是自己太容易滿足。
輕輕地安靜地躺在納蘭澈的懷中,沐傾寒幽幽說道:「四少,你是傾寒的四少,傾寒也是四少的,你只要記住這句話,便好。」
納蘭澈也笑了。
這樣安靜地和傾寒在一起,真好。
原來,除了姓,這個女人,給他的衝擊更多更多。
而沐傾寒心中更籌劃著別的事情,她思忖著到底要不要將大少爺騷擾自己的事情告訴納蘭澈,一來可以讓納蘭澈提防此人,二來,沐傾寒真的受夠了那個男人的糾纏。
「四少。」
「嗯?」
「你和大少爺之間,感情很深麼?」沐傾寒探視姓地問道。
「你說大哥麼?也說不上深和淺,這府中,到底還是我和漓兒感情最好,大哥不過是個老好人,八面玲瓏的,和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特別的要好,是個值得受人尊敬的兄長。怎麼了?怎麼突然想著問到他的事情?」納蘭澈一臉的輕鬆和平常,看樣子他真的一點都沒有懷疑過他對納蘭澤的認識。
沐傾寒只覺得納蘭澈果真糊塗,納蘭澈中毒一事,雖然沐傾寒還沒有頭緒,但是肯定和大少爺脫不了關係,可此刻納蘭澈卻對這個白眼狼掏心掏肺的。「沒有,只是隨便問問,四少真的認為是這樣的麼?可是我聽府中的丫頭婆子們說,大少爺,好像經常欺負府中的丫頭們。」
已經說的很隱晦了,這納蘭澈看起來溫文爾雅的,不過見了自己和段子墨在一起幾次後,就開始懷疑自己了,若是知道自己的親大哥那般的……他一定會很難接受。
與沐傾寒的小心翼翼相反,納蘭澈卻笑了笑,「那些傳聞你也相信?傾寒,這府中的丫頭婆子們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嚼舌根了,你放心,大哥絕對不是那樣的人,你不知道大哥對大嫂有多好,呵護備至,兩個人相親相愛的,大哥的脾姓,怎麼會做出那般不恥的事情來?」
「可是……」
「別可是了,傾寒,我喜歡你,不僅是因為你的容貌,是因為你身上清冷的氣質,你如同一朵蓮花一樣,屹立在府中,任何人都沒有辦法和你比,你和別人是不同的,你彷彿是個仙女一樣,所以,別和那些下人們,做不符合你氣質的事情,可好?」
只能冷笑了,原來納蘭澈以為自己是在他面前說是非,百口莫辯。
多說無益,還是自己去收拾那個大少爺。
安靜地躺在這個男人的懷中,納蘭澈小心地不觸碰沐傾寒的傷口,沐傾寒心事重重。
現在她更加擔心的是,納蘭澈,有一雙看不清楚事物的眼睛。
罷了,他就是這樣的人,不然自己怎麼會愛上他。
既然他沒有,自己便成為他的眼睛,他的手,他的一切一切,就夠了。
程炳坤坐在車上,吹鬍子瞪眼的,「小?竟然這樣擺老子一道?總有一天我會好好收拾掉他的。派出去的人,還沒有回來?需要我立即拿把槍斃了他們麼?」
本來是萬全之策的祭祀風波沒有佔到一點點的便宜,而且還給段子墨表現的機會,程炳坤便只能將所有的怒氣,所有的不滿都發洩到自己的手下。
副官立即在副座說道:「司令息怒,已經回來了。」
「讓他們去追的人呢?」
「沒有找到,他們本來一直都跟著的,到後來好不容易追上去後,發現馬背上一個人也沒有?」
「豈有此理?全都給我槍斃了?」
「是,司令大人?只是他們其中有一個人說,他親眼瞧見坐在後面的女人中了一槍,如果抓到那女人,便可以查出到底是誰和她一起離開,都幹了些什麼了。」
程炳坤肥碩的腦袋思考了片刻後,「段子墨這小子,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的無能,難道昨天晚上我瞧見的不是段子墨?不行,這件事不能就這樣過去,必須找到那個女人,她叫什麼?」
「回司令,方纔我去調查了一下,是七小姐的貼身丫鬟,也是納蘭府裡的大丫鬟,叫什麼傾寒的,可是個不得了的人物,我們該如何下手?」
「七小姐的人?」程炳坤權衡了後接著說道:「既然是七小姐的人,我們是不好動的,那七小姐,我還不想得罪,可是後的夫人。不過我們不出面,不代表沒有人替我們出面。」
斜斜地笑了笑,程炳坤摸著自己的光頭,笑的沒心沒肺的。
在決定事情的時候,他就這個樣子,噁心,且自信。
大熱天,心熱,人熱,陰謀熱。
一行人,心事重重。
「又是傾寒妹妹的功勞?」藍玉煙帶著驚愕的眸子,為段子墨斟茶道,「真是精彩,想不到不過一日的一線天之行,竟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真是驚心動魄呢。」藍玉煙笑著,還是那麼的美麗和高雅。
段子墨卻是一臉的疲憊,在外面忍耐也好,佯裝也好,彷彿只要到了宜春閣,他才真正回到家一樣,特別的輕鬆,特別的放鬆,可以鬆懈下來。
就我道如。「那丫頭倔的很,你不知道,本來已經夠心驚動魄的了,她還特別喜歡和我吵架,我從來沒有瞧見過這麼能吵那麼冰冷的女孩子,不,她就跟一個男人一樣,勇敢機智,真是個讓人猜不透的女人。」段子墨提到沐傾寒的時候,眉飛色舞的,特別的激動,讓一旁靜靜凝聽的藍玉煙嘴邊的笑容,僵住了。tdkz。
她親自乘了一碗冰鎮的烏梅雪耳湯,端著給了段子墨,「傾寒妹妹,本就是個不平凡的人,不是麼?」
「嗯,確實是,她真是了不得,對了,前段時間我讓你去查她的身世,查的怎麼樣了?」
段子墨突然問道,藍玉煙美麗的眸子,撲扇了幾下。
她依然記得那張情報上清晰地寫著沐傾寒的情況。
沐傾寒,罪人之女,十五年一直被都是養尊處優的小姐,還在英吉利去留學了三年時間,夾縫變故,陰錯陽差的成為了納蘭府裡的丫鬟。
果真是不得了的女人,定然是不平凡的經歷,才成就了如此不平凡的她。
藍玉煙點了點頭,「查到了,這宜春閣的能力,將軍是再清楚不過的。」然後蓮步微移,走到自己的案前,拿出一個信封,遞給了段子墨,「全在這裡了。」
段子墨打開了信封,眼睛認真地瞅著上面的字句,然後歎息一聲,說道:「就是這樣?」
笑容艷艷,沐傾寒擺弄著長長的卷髮,道:「將軍還希望有什麼驚心動魄的經歷不成?」
「原來只是一個簡單的小丫頭,還以為是什麼樣的背景,看來,真的是老天太眷顧她了,沒有別的身份甚好,我也不多加懷疑。」
藍玉煙低垂著雙眼,眼中有些捉摸不透的東西。
這是她,第一次欺騙了段子墨,為了別的女人,不知道,到底值不值得。
只是,她的直覺告訴自己,應該這樣,幫沐傾寒一把。
納蘭府裡。
慕容景舒已經說不出話來了,眼睛死死地盯著沐傾寒的背上,那整塊滿目蒼夷的傷口上,承載的是,慕容景舒多少辛酸?
沐傾寒露著大半個後背,臉上還是紅紅的,然後羞澀地說道:「如果你不願意幫我的話,我就穿上衣服了。」
昨日的風波還不是說完就完的。
昨日自己和段子墨去了哪裡,見了哪些人,都是決定成敗的關鍵,可是這個時候,不能讓任何人知道自己和段子墨在一起,自己受傷的事情,也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傾寒妹妹,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了,莫不是讓我時時刻刻都陪在你身邊,才能確保你無礙?」慕容景舒對沐傾寒是屬於完全的又愛又恨,沒有辦法她這般的不疼惜自己的身子。
又來了。
每次自己出一次事,慕容景舒就會喋喋不休地在耳邊躁動不安。
她無奈說道:「就算是你在,也護不了我的周全。」
她的命,如同一根稻草一樣,在空中搖搖欲墜,她也不知道,誰才是自己的目的地,她也不知道,也不清楚。
至少,不是慕容景舒。
暮然的,腦海中出現了段子墨的影子,沐傾寒吃驚不已,關那個男人什麼事情?
不用再說話了,慕容景舒只能自嘲地笑了笑,原來在她的心中,自己,自己不過是個無用的人而已,連自己心愛的人都保護不了,還能夠做什麼?
「汐月,快去換乾淨的熱水來。」慕容景舒立即說道,然後仔細地檢查著傷口,「幸好傷口處理的及時,看來也是個醫術比較高超的人,你運氣好,我現在只能幫你換更好的藥,爭取不會留疤,然後開一些止血和造血的藥丸,這樣不出一些時日,應該沒有大礙。」
慕容景舒的醫術,沐傾寒是很清楚的,也是非常相信的,在大不列顛的時候,若不是慕容家一定要慕容景舒回國,醫學院已經對慕容景舒發了留校任教的邀請函。
「再加大一些止痛的藥,我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的病痛,我要和平常一樣,沒有任何的問題。」沐傾寒淡淡地說道。
眉毛一抖,慕容景舒立馬又開始激動起來,「傾寒妹妹,你不可以這樣,你必須休息,你必須好好的休息,不能做任何的活兒,而且止痛成分多的話,會留下疤痕的,你不可以隨便開玩笑的。」
每次,都要和慕容景舒吵的面紅耳赤,他才會罷休。
沐傾寒轉過頭,冷冷地瞧著他,「我的事情,是我決定,不是麼?如果你真的如你說的那樣,是想幫助我,就別有意見,認真的做就好。」
歎息一聲,慕容景舒的眸子黯淡下來,「傾寒妹妹,我不能每次都眼睜睜地瞧著你在死亡線上,掙扎又掙扎,傾寒妹妹。我知道你從小就是一個不會聽任何人意見的脾氣,你總是那麼的自主和獨立,我也說了,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會毫無保留地去支持你,去幫助你。只是,傾寒妹妹,你告訴我,這樣擔驚受怕的日子,這樣如履薄冰的日子,你這樣總是傷痕纍纍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盡頭?」
一席話,將沐傾寒愣在那裡,不知道如何回答。
不知到底該,怎樣回答。
心情突然變得好沉重好沉重。
沐傾寒,不知道如何回答。
是啊,這些,是自己要的生活麼?
自己要在這種惶恐過日中,堅持多久,才可以呢?
直到第二日,沐傾寒都沒有找到答案。
納蘭府中的荷花開的很鮮艷,很美麗,碧葉,紅花。
「最近程司令老是來府中,據說都是老爺和大少爺親自款待,外面說兩家聯手的消息,傳的沸沸揚揚。」汐月輕聲對著正在採蓮子的沐傾寒說道,沐傾寒睫毛垂了垂,「四少呢?」
「還是和以前一樣,早出晚歸。」
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納蘭雄到底想做什麼?
難道他們做了這麼多的努力,他還是要和程家聯手?
納蘭雄不像如此笨拙的人,那這一齣戲,又是什麼?
七太太那裡,她是不方便再去了,大太太因為七太太再次得寵的事情,對自己有了幾分猜測,自己可不能再露出馬腳出來,此刻每一步都得走好。
既然她們已經將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好了,就只能盡人事,聽天意了。
「你繼續留意,有什麼情況再告訴我。」
「是,傾寒姐。」
依然漫不經心的採擷著蓮子,這蓮子雖然苦,但是若是和冰糖蜜餞一起熬,然後曬乾後,不管泡茶和做湯,都是絕美的食材,最最主要的是,這些都是納蘭澈喜歡的。
他白日一定在和段子墨聯繫,一定很勞累,自己一個姑娘家,只能在這方面花心思,希望能夠幫上他的忙。
總算是采好了,滿滿一籃子,回去後再滿滿地挑選。
不遠處的涼亭裡,青梅對著九姨太撲扇著扇子,青梅的雙眼如同珠子一樣,死死地盯著沐傾寒,「太太,你說那狐狸精做事情這麼的利索,哪裡是背上有傷的?」
九姨太擦了擦自己的嘴巴,她也觀察了好一會兒了,「這是程司令說的,他手下傷了納蘭府中的一個丫頭,我打聽好了,那日七丫頭確實是要了一張通行證,但是具體不知道讓誰用了,最大的可能,便是這個小蹄子。」
「那怎麼辦?」
冷哼一聲,「怎麼辦?你不是最擅長做這樣的事情麼?」九姨太笑得愈發邪惡起來,「不管是不是,我們和傾寒,不是有很大的一筆賬,要算麼?」
青梅點了點頭,心領神會了。
她等待這一刻,已經很遠了。
眼神死死地盯著迎面走來的沐傾寒,青梅越發笑得張狂。
好久不見,小蹄子。
(下午還有一更,今日有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