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是知道那個小冊子上的東西不太靠譜的,如果真是什麼「通天徹地」的馭鬼之術,那麼他奶奶也不會把它束之高閣,雖然陳陽也不明白為什麼他奶奶不直接把這小冊子銷毀了。
陳陽想了一下,「這個馭鬼之術到底哪裡害人?」
魏林清看著手上還殘留著的一點污漬,「這個馭鬼之術是以人的神魂為引,用多了,魂魄就會被惡鬼吞噬。」
陽世的人,養鬼都是有定數的,一般來說,道法高深的人也頂多養個五五之數的鬼魂,也就是二十五個,超過了這個數,魂魄鎮不住這些鬼魂就會被這些鬼魂反噬,到最後自己的魂魄也保不住。
而這世上總有一些走歪路子和邪路子的人,用盡各種手段去打破條規的束縛,養鬼之道也同樣如此。有人想出把自己的魂魄寄放在其他地方的辦法,以便能馭使更多的鬼魂,而有人則用以鬼養鬼的辦法,讓鬼魂之間互相吞噬,彼此壓制以驅策更多的鬼魂,還有一些其他更加詭譎的辦法,不一而足。
陳陽手裡的這個小冊子上的馭鬼之術,就是這些歪門邪路的一種。
難怪陳陽他奶奶要把這小冊子藏起來,想必也是不想讓自己的子孫因為一時的好奇而學了上面的邪術,陳陽抓了抓頭髮,有些遲疑,其實他倒不是怕什麼邪術的反噬,而是在思考到底該怎麼樣才能盡量避免出現反噬。
顯然他這個想法被魏林清察覺了,魏林清本來平靜的臉色有點發黑,陳陽是個非常固執己見的人,只要他認準了的事,就算有再大的困難他都會想盡辦法克服,這種性格大多數時候算得上優點,但是有的時候,卻也讓人頭疼。
魏林清把陳陽拉開了一點。
那個兔子窩大約一尺見方,口子上長了一叢荒草,雖是深冬卻還直挺挺的矗立在那兒,剛好把洞口擋住,風一吹過去,荒草壓彎了腰又直立起來,草叢晃動個不停,似乎有什麼東西藏身其中。()
魏林清伸出白皙修長的右手,指尖上冒出了一團綠幽幽的鬼火,他曲起手指一彈,鬼火飄飄浮浮地落在了那叢荒草上,發出輕輕地嘶嘶聲,荒草燒了起來。
綠幽幽、靜悄悄的火舌,捲起了兔子洞口的荒草。
荒草燒完了之後的灰燼被風捲起來,帶著點點綠幽幽的鬼火四散在墳山上,不一會兒,四周就到處都是星星點點的鬼火,遠遠看過去,冷颼颼的,讓人從心底湧出一股股的寒意。
陳陽看著鬼火沿著那些荒草燒到了兔子窩裡面,綠幽幽的,把黑洞洞的兔子窩也照亮了些,兔子窩裡並沒有任何動靜,然而陳陽也不覺得魏林清會做一些沒什麼用處和目的的事。
荒草並沒有長到兔子窩裡面,等把洞口的荒草燒光了之後就光潔溜溜了,但是鬼火卻還繼續往裡燒著,這一次它燒得不是荒草,而是兔子窩裡的泥土,像一條火蛇一樣,吞吐著綠幽幽的蛇信。
不知道鬼火在兔子窩裡前進了多遠。
陳陽已經被這詭異的一幕引發了強烈的興趣,他睜大眼興致勃勃地看著鬼火燒兔子洞,突然,他耳朵邊上聽到了幾聲奇怪的吱吱痛叫聲,很快,幾隻灰色的兔子你擠我我推你,蜂擁著往洞口跑出來。
等到了洞口的時候,又畏縮地不敢出去。
它們的眼睛在夜色中發著紅光,魏林清身上漫出層層灰白色陰氣,把擠在兔子洞口不肯再動又被鬼火燒得慘叫不停的幾隻灰毛兔子裹挾著帶到了自己腳邊上。一被灰白色的陰氣碰到,那幾隻灰毛兔子立刻安靜了下來,死沉沉的垂下了腦袋,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
魏林清把其中一隻比較大個的灰毛兔子拎起來,卡住它的喉嚨,看著遠處那棵大樹——陳陽認出來,夏天的時候,他到墳山上玩的時候就喜歡在那棵大樹下休息,因為那棵樹下特別的陰涼——輕聲說,「還不出來嗎?」
那棵樹下立刻發出輕輕地簌簌聲,樹枝搖晃個不停。
魏林清手上好像用了點力,手上的灰毛兔子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那棵樹下立刻撲過來一隻野狗大的兔子,齜牙咧嘴地威脅著魏林清,「卑鄙!放下我的後輩。」
魏林清把拎在手上的灰毛兔子隨手丟在地上。
雖然陳陽一開始就猜到了一點魏林清的用意,但是看到這隻兔子怪就這麼蹦出來他還是紅了眼,前一陣那個晚上兔子怪利用變成殭屍的慶阿叔把他引到了這座墳山上打算害死他,結果卻在魏時和魏林清聯手之下反而受了重傷,最後還是被它逃了出去,再也沒出現過。
沒想到它根本沒有跑遠而是利用這座墳山特別的地勢以及鬼魂,隱藏了起來,魏林清大概也找了它很久,終於循著蛛絲馬跡發現了它的形跡。
那隻兔子怪又使出了那天晚上的老招數,在原地幻化出了幾百隻兔子,還有紙人,往魏林清和陳陽的方向鋪天蓋地地湧過來。幾乎在那隻兔子怪行動的同時,浮在半空中的鬼火也以極快的速度聚攏了過來,圍在了魏林清跟陳陽身邊,把那些兔子和紙人全都點燃了,燒成了灰燼之後又變成了點點鬼火。
鬼火越來越盛,而兔子怪那邊的兔子和紙人越來越少。
時間一長,兔子怪那邊就漸漸地維持不下去了,它放出來的兔子和紙人越來越發,從鋪天蓋地到稀疏零落,而魏林清身邊的鬼火卻密佈在了整個墳山,把兔子怪層層圍住。
兔子怪在搏鬥中,發出尖銳的嚎叫,讓人耳膜發疼。
陳陽走到魏林清身邊,把地上那幾隻兔子拎在手上,輕輕甩了甩,那邊正做困獸之鬥的兔子怪立刻怪叫起來,「放下它們!不然,我讓你這輩子無妻無子,有了也死光光,你改了命也沒用!」
陳陽聽得眼角連續抽動了幾下,心裡頭一股火氣蹭地一聲躥得老高,他反而又用力地晃了晃手裡的兔子,兔子怪心急如焚,一個不防之下,被周圍的鬼火沾上,再也甩脫不了,它像野狗一樣大的身體在地上滾動著,想把身上的鬼火熄滅,然而鬼火不是明火,這個動作反而讓它身上沾上的鬼火越來越多。
最終,兔子怪奄奄一息地趴在了地上。
陳陽看它不動了,才把手裡的幾隻兔子丟開,三步並作一步地走到了兔子怪身邊,不愧是成了精的東西,光個頭就不是普通的兔子能比的,它身上的皮毛被鮮血浸透,因為被鬼火的陰氣侵蝕,血成了黑色而且還散發著淡淡地腥臭。
魏林清站在陳陽身邊,「你想怎麼處置它?」
陳陽眉頭皺得死緊,魏林清絕對是故意的,把兔子怪送到他手上,這樣一來他也沒理由去學那個風險很大的馭鬼術,雖然知道他是一番好意,但是還是一口氣哽在了喉嚨口,上不得上下不得下,陳陽並沒有立刻回答魏林清,而是蹲下來看著那只「龐大」的兔子怪發起了呆。
他的人生,就好像一個被堵塞了的水管,現在終於把管道全都疏通了卻陡然間失去了前行的目標和動力,陳陽有點懨懨的,看著那個兔子怪沒有報仇雪恨的快感,反而有些頹唐。
過了一會兒,他才抬起頭,「你有讓它失去修煉得來的法力但又能留下一條命的辦法嗎?」
魏林清點了下頭。
陳陽蹲得腳有點發麻了,才站起來,「那就這樣吧。」
魏林清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以陳陽一向的性格居然會留下這隻兔子怪一命,真有些奇怪,陳陽伸出手,拍了拍魏林清的肩膀,沒做任何解釋。
陳陽看著魏林清從那隻兔子怪身上取出了一個光溜溜的圓球,接著,又用鬼火把那個小圓球吞噬掉,魏林清本來有些模糊的身影又凝實了那麼一點兒,兔子怪就好像被戳破的氣球一樣,慢慢地變成了跟旁邊那幾隻灰毛兔子差不多的個頭。
陳陽看著它,又不輕不重地踢了一腳之後,才轉過頭往山下走。
事情就這樣完了,陳陽有點如釋重負,也有點悵然若失,他看了身邊的魏林清一眼,這一次,他跟這個人應該再也沒什麼糾葛了,他會回到g市,繼續他那朝九晚五的工作,有時間了就到各地去跑動一下,多見識一下世面,等年紀再大一點,就娶個能說得上話的老婆生個調皮搗蛋的兒子,像個普通人一樣,過著普通的日子。
過去的人生跌宕起伏,以後的人生,卻是看得見的平穩。
陳陽雖然還是有點遺憾,卻也不能說就完全不滿意。
他直接回了家,打算收拾收拾第二天就出發去g市找工作,但是魏林清卻一直跟著他,同進同出,甚至當他倒上床打算睡個覺的時候,魏林清也理所當然地躺在他身邊,支著頭,看著他,樣子有點勾人。
陳陽看了魏林清一眼,用目光示意他快點滾蛋,但是魏林清不為所動,反而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也拖上了床,壓在了自己陰冷的身體下面,陳陽打了個寒戰,「你這是幹什麼?我現在沒有和人上床的打算。」
魏林清想了一下,「你打算離開這裡?」
陳陽沒否認。
魏林清目光一沉,「我不能離開魏莊太遠,你留下來或者留在這附近,比如b市都可以,不要去太遠的地方。」
陳陽眉頭一皺,「我記得我跟你已經沒什麼關係了,你管我到哪。」
魏林清奇怪地看了陳陽一眼,「我們已經結了陰婚,族譜上你的名字已經寫在了我的名字旁邊,怎麼能說沒有關係,難道你還在生氣我這一陣子沒有陪在你身邊,那是因為……」
陳陽做了個手勢,「停……」
作者有話要說:前面好像有個bug,我這兩天會改一下,這兩天在回顧第二卷,發現還有幾個地方出現了一些不影響整體情節的小bug,趁著機會一起改了。
陳陽這一卷快結束了,還有一兩章的樣子。
今天有二更!=3=
另外,我木有說要開新坑啊,這個還沒填完,沒精力去開……開了也會成坑神馬的,這種事已經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