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林清腳不沾地地飄在半空中,他知道那個偷雞賊還在這附近,不過卻並沒有追上去,之所以不追究,也是因為並沒有在那個東西身上感覺到什麼惡念。他看著地面上那些散發著淡淡腥臭味的黑水,這東西倒是少見得很,也不知道是哪個做下這等孽事。
魏林清甩甩袖子,看了左近的草叢一眼,身體一動,回了停靈房。
他離開之後,就看到左邊那叢一人多高的荊籐一陣劇烈的晃動,從中跳出一個黑色的東西,半蹲在地上,左顧右盼了幾下之後,在地上幾個敏捷的跳躍,往墳地那兒去急速跑去了。
陳陽醒得挺早,大早上的六點就睜開了眼,看了下時間,覺得還早,就又睡了個回籠覺,這一段時間算是他自從十六歲到外面打拼以來,最悠閒的一段時間。以前總覺得累得慌,現在卻覺得這麼閒著也不是個事,心裡總有點落不到底。
對於這種心態,陳陽用一句話概括了,那就是——人性本賤。
陳陽硬是挨到了八點,才慢慢騰騰地從床上爬起來,此時太陽早就曬屁股了,紅通通的一輪日頭往山頭上灑下光和熱,遠遠地看上去,流光溢彩,雲遮霧繞,竟然有點桃園勝景的味道了。
陳陽一邊蹲在石頭上刷牙,一邊看著山裡的景色感歎著。
等洗漱完了,陳陽吃了幾個魏林清一早上熱好了的糍粑,又開始無聊地在原地劃圈圈,正無聊打算拉著魏林清跟他玩撲克的時候,看到對面的山頭上冒出了一個人。
陳陽眼睛一亮,是有幾天沒見的吳伯!
他一下子從地上跳起來,吳伯因為是靠山吃飯的,所以總是在山裡面轉悠,雖然望鄉村跟魏莊不是一個鎮的,但是卻也沒有相隔太遠,吳伯偶爾的時候也會到魏莊這邊的山頭上尋獲點獵物。
陳陽衝著那邊山頭的吳伯招了招手,正在山裡鑽營的吳伯,雖然已經五十幾歲,眼力卻還頗好,抬頭就看到了對面的陳陽,他楞了一下,扯起嗓子喊了句,「就過來。」
還沒十分鐘,吳伯就抄了山裡的近路到了停靈房這邊。
陳陽看著吳伯,遞給他一根煙,「吳伯,今兒收成怎麼樣?」
吳伯敲了他的頭一下,把煙點上,他把陳陽奇怪地看著,「這才剛上山,就說什麼收成。你怎麼一大早上的,蹲這地兒了?」
陳陽抓了抓頭髮,「嘿嘿」傻笑了兩聲,「有點事。」
吳伯看他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也就沒在問下去,陳陽又加了一句,「吳伯,你老下山了別跟人說我在這山上,我在這有點事,得待一陣。」
自從那天看到陳陽把那只作怪的兔子用根煙頭就輕輕鬆鬆收拾了之後,吳伯跟他關係越發好了,也越發對他信服,所以雖然陳陽這個話沒頭沒尾的,他倒也不以為意,而是滿口答應了下來。
把事情說好了之後,陳陽就說要跟著吳伯到山裡去「勾扒」(打獵)。
陳陽十幾歲的時候,經常跟在吳伯屁股後頭往山上跑,那個時候正當年少,對這些事正是來勁的時候,不光是他,連二胖那幾個哥們兒也常常跟在吳伯後邊。
吳伯邊抽煙邊感慨地說,「好多年沒帶你上山咯。」
陳陽又遞了根煙給他,聽了他的話,點了下頭,「是啊,這不出去這麼多年,一直都沒什麼時間回來了嗎,回來了家裡也沒人。」
吳伯黑紅的臉上帶著點憐惜地看著陳陽,看得陳陽反倒有點不自在了起來,這種來自長輩的關懷他已經好久沒遇到過了,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好了,陳陽站起來,跟吳伯說,「要不,我們現在就走?」
吳伯點了下頭,「剛好我找了幾個兔子窩,走,去下幾個鐵鋏子。」
陳陽當然沒什麼意見,他正愁不好打發時間。不過,吳伯才在對面一出現,本來站在他身邊的魏林清就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陳陽抓了抓頭髮,跟在了吳伯後面。
這一整天,他都跟著吳伯在附近這幾座山裡轉悠,做陷阱,下鐵鋏,趕兔子,追野雞,攆狸子,忙得不亦樂乎,中午也沒出山,就吃了吳伯帶來的乾糧,兩個人一口乾糧一口水,說著話聊著天,倒也挺樂呵的。
到了下傍晚的時候,他們收了早上下好的鐵鋏,收穫還是不錯的,逮到了一隻狸子跟一隻兔子,吳伯大概是對兔子還心有餘悸,就說要把兔子給陳陽帶回去弄了吃,陳陽也沒推辭,直接收了下來。
兩個人在山口上分了手,陳陽拎著兔子回了停靈房。
陳陽看到魏林清就站在那塊小坪地上等著他,背後就是暮靄沉沉,他一身白色長袍,負手而立,很有點說不上來的什麼范兒,他的表情還是淡淡的,只不過陳陽卻莫名覺得這個鬼現在心情似乎不太怎麼好。
這讓他不由得多打量了魏林清幾眼,從他見到這個鬼開始,還從來沒見過這個鬼心情很壞的時候,他總是那樣鎮定自若,即使床上偶爾被他捉弄也能立刻回復過來。
陳陽若有所思地把手裡的兔子扔在地上。
魏林清皺起眉頭看著那隻兔子,「你明知道招惹了那隻兔怪,為什麼還要做這種事?」
陳陽沉默了一下,「招惹了就招惹了唄,誰怕誰,我還怕那隻兔子不找過來,我找不到它報不了仇,吃它幾個子子孫孫當提前收利息。遲早老子會掀了它的老巢,把它也宰了放在火上烤了吃。」
他可從來沒忘記那隻兔子怪做過的事。
魏林清看陳陽咬牙切齒的樣子,不再多說什麼,仇恨從來不是那麼容易忘記和解開,到最後,因因果果,糾纏在一起,他只希望眼前這個男人能一直平安地活下去,活到終老的年歲。
這天晚上,魏林清還是把那隻兔子收拾好了,給陳陽做了一個炒兔肉,陳陽把那碗兔肉吃得乾乾淨淨,連骨頭都沒放過,除了實在咬不動的,那個狠勁,看得魏林清眉心一跳。
陳陽吃過了飯,又和魏林清一起到溪邊去挑水。
到了溪邊上,陳陽三下五除二地把身上的衣服脫了個精光,赤著身體,在月光下一步步地走到水裡面,他撩起水搓著身體,洗到一半,覺得不是味兒,轉過身看著魏林清,衝著他勾了勾手指,「下來。」
魏林清不敢直視他結實修長的身體,側過頭,不肯。
陳陽挑了下眉,倒也沒覺得他這個彆扭的態度有什麼意外,他乾脆地從水裡面出來,直接往魏林清身邊走去,就這樣□,大大方方地坦露著身體,反而是魏林清被他逼得往後退了好幾步。
魏林清往後飄著,指著陳陽語無倫次地說,「你,你,你——」
陳陽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我,我,我,怎麼了?」
他覺得自己就好像引誘小紅帽的大灰狼,怎麼看怎麼像是逼良為奸的流氓混混,只不過這個角色他演起來相當得心應手,陳陽都要懷疑自己這是不是本性流露了,難道自己其實有這個嗜好。
後面就是樹林,魏林清退無可退,眼前是陳陽還在滴水的身體,被這一幕刺激得他差點忘了自己其實是個鬼,不管是樹,還是牆,都不成阻礙。
陳陽貼上他的身體,在他耳朵邊含糊地說,「你真忍得住?」
說話的同時手已經向下,摸上了魏林清那個部位,那裡冷冰冰的,卻已經有了些動靜,光是看著他的身體就已經這樣了,眼前這個人卻還在裝正經,陳陽低下頭看著那個部位,用力一握之後,再輕揉慢搓了起來,他可以明顯感覺到自己貼著的這具身體,先是隨著他的動作輕輕一顫,接著慢慢地火熱了起來。
陳陽今晚上想做,非常想。他從那隻兔子的時候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他需要發洩,需要放縱。
而此時此刻,能跟他放縱的,也只有這個鬼。
陳陽一邊舔著魏林清的嘴唇,一邊模模糊糊地想著,幸好這個鬼跟他有□,不然他現在上哪找人去,要在這附近找個跟他一樣放得開,彼此之間不承擔其他責任和義務的床友,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一直處於被動的魏林清終於伸出手來,他按住陳陽的手,反客為主地親了上去,與此同時,他的手一動,倒在地上的塑料桶子已經飛到了溪水裡,裝滿了水之後,合著扁擔一起,從空中飛掠而過。
陳陽眼角餘光看到了這一幕,嗚嗚嗯嗯地想說什麼,卻被魏林清的嘴給堵住。
冰冷的吻,並不是很舒服,卻也足夠情熱。
魏林清攬著陳陽的腰,手上掐了一個訣,下一個瞬間,陳陽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已經不是溪邊,而是那個停靈房的木床上,魏林清的手撫遍了陳陽的全身,指尖所到的地方,因為陰冷而帶起了一些寒意,讓陳陽起了一點雞皮疙瘩,然而,他卻好像自虐一樣地更加貼近身上這個陰冷的鬼魂,彷彿想從他身上找到什麼支撐或熱度一樣。
這當然是奢求,陳陽很清醒地知道,跟自己糾纏的不是人,而是鬼。
鬼也好啊,陳陽抓著魏林清的頭髮,抬起頭,狠狠地撞上魏林清的嘴唇,動作粗暴而直接,好像不是要親吻他,而是要咬掉他身上一塊肉,他的眼睛跟惡狼一樣,就差沒閃出點綠光了。
陳陽的動作異常的魯莽,魏林清卻配合地張開嘴,讓他能在自己口中長驅直入,橫衝直撞,他的手在陳陽身上撫摸著,在他胸前的乳|頭上來回的按壓。
在陳陽那邊,不大像是做愛,更像是打架。
但是魏林清卻自始自終都是那樣,動作溫柔而輕慢,淫|靡卻又絕不急色,也許是被他的態度感染了,陳陽的動作也終於不再那麼粗暴,而是漸漸溫和了起來。
兩個人唇舌交纏,輾轉在舌尖上的,是曖昧的呻吟和喘息。
等魏林清終於進入陳陽身體的時候,陳陽覺得後面被個冷硬的東西撐到了極致,又是脹痛又是窒悶,他仰起脖子,魏林清在他脖子上落下一個個冰冷的親吻,等完全進去的時候,陳陽笑了起來,「可以動了。」
一晚上的瘋狂,帶來的後果就是陳陽一整天在床上動彈不得,他青著臉,任憑魏林清揉著自己酸痛不已的腰,昨晚上做得興起了,他還跟魏林清換了幾個姿勢,那幾個姿勢難度有點大,傷了腰上的肌肉,當時是爽了,過後就難受了,這世上到底有沒有純粹只有爽,沒有痛的事?
就在陳陽被魏林清的手上功夫弄得有點舒服,正哼哼出聲的時候,他聽到外面有人在喊他,「阿陽!我來了。我草,你在裡面做什麼,發出那種□的聲音,不會在自娛自樂吧?」是魏時那個著三不著兩的聲音。
魏林清拿過衣服遞給陳陽,然後消失在了屋子裡。
陳陽衣服才穿到一半,魏時就興沖沖地推開了門,他失望地看著陳陽下半身那條看不出一點異樣的褲子,有點遺憾地說,「動作挺快的嘛。」陳陽臉一青,這小子絕對是故意想看他出糗,他給了魏時一個白眼,套上衣服,下了床,「你怎麼今天就上來了,不是要明天嗎?」他跟魏時約好了是三天一次帶東西上山。
魏時把手裡的東西放在床上,「忘了把藥跟藥罐子給你帶來了。」
陳陽看著那幾包藥,還有那個藥罐子,非常認真地跟魏時道了一聲謝,「謝謝。」
魏時擺了擺手,「你要是把我當兄弟,就別說什麼謝不謝的。」
陳陽從善如流,他遞給了魏時一根煙,魏時苦著臉,一臉郁卒地搖了搖頭,「戒了。」
看著魏時那張苦瓜臉,覺得有點奇怪,不過陳陽也沒有多問,戒煙的理由各種各樣,沒什麼好說的,陳陽在褲兜裡摸了摸,卻沒有摸到打火機,奇怪,昨天用過了之後明明是隨手放在褲兜裡了,怎麼不見了?陳陽又在其他地方找了找,還是沒找到,雖然有點摸不著頭腦,不過看來煙是抽不成了。
他也有點郁卒了,「山下面情況怎麼樣?」
魏時幸災樂禍地看著陳陽拿著那根煙卻沒辦法點上,「還不就那樣,路又開始修了,天天吵死人。」
陳陽「哦」了一聲,他想起跟二胖說有事,要暫時離開一段時間的時候,二胖那張快要哭出來的臉,那個時候二胖手臂上還紮著一根代表孝子身份的白色長布條,心裡面有點不是滋味兒,要不是因為眼前這個人,慶阿叔也不會把他的命換了,而這個人卻偏偏是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
世上的事,就是這麼可笑。
他無法面對二胖,即使知道二胖也不知情,但是不知情並不代表完全沒有一點罪,陳陽怕自己一時腦子充血,把二胖也給解決了,小時候,慶阿叔從來不阻止自己跟二胖待一塊,也許就是預見到了這個情況吧,陳陽心裡冷冷一笑。
命換不回來了,陳陽想著這個事,歎了一口氣,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麼一樣,猛地跳起來,把旁邊的魏時嚇了一跳,他瞪著陳陽,捂著胸口做驚嚇狀,「你幹什麼,一驚一乍的。」
陳陽想起來,魏林清跟他說過,可以把他的命換回來!
他居然忘了這個事,而且還忘得一乾二淨!
作者有話要說:頭好疼,眼睛都成蚊香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