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白紙燈籠浮在濃霧上,兩三人隨著這搖曳的燈火行走其間。
陳陽背著昏迷不醒的趙安,跟在那個突然出現的男人身後,悶著頭直走,周圍全都是凝滯不動的濃霧,腳抬起,濃霧也跟著翻滾。他們所到的地方似乎已經不屬於魏莊的範圍了,而像是一片荒野。周圍的一切都被濃霧遮蔽住,看不到摸不清,僅憑著直覺猜測和判斷著,陳陽似乎還聽到了水流的嘩嘩聲,似有若無的傳來。
由陰氣凝聚而成的濃霧,彌而不散,侵蝕著週遭的一切。
尤其是陳陽身邊,霧氣似乎特別多,特別濃。
並沒有走多久,前面的男人就停了下來,他轉過身,把手裡提著的白紙燈籠舉高了一點,照著陳陽兩人,慘白的光線下,他的手,乍一看去,白骨如爪,正嚇了一跳,又仔細看去時,卻是一隻修長、白皙的手,他輕聲說,「到了。」
就在說話之間,前面的濃霧當中顯出了一個房子的模糊輪廓,走過去一看,有點像是幾十年前那種老土屋,牆面是用泥巴混合著水和砂石等物套在一個模子裡,再夯實而成的,屋頂的話,沒錢的直接用的樹木,有錢的則用瓦片。這種屋子,在窮一點的地方,現在還可以看到。
那個男人推開了那扇木門,把白紙燈籠掛在牆上。
慘白的光線,朦朧不清,那個男人抱在孩子站在屋中間,似乎在等著陳陽進來,走了這一大段路,還背著個百把多斤的大男人,陳陽早就是滿頭大汗,他看了一眼周圍的濃霧,以及濃霧中那些模糊不清的「東西」,不再多想些什麼,直接進了屋子。
他一進去,就把趙安放在了地上。
那扇木門,把濃霧擋在了外面,就著打開的門,可以看到濃霧翻滾著,如同氾濫開來的潮湧一樣,卻始終不能越雷池一步。
屋內只有一桌一椅,就擺在屋中間,那個男人手輕輕一動,桌邊上憑空多出了一把椅子,對這些異狀,陳陽好像什麼都沒有察覺到一樣,聽著那個男人的話,坐了下來。
那個男人拿出了一套茶具,給陳陽倒了一杯茶。
他一邊做事,一邊抱著那個孩子,似乎一點妨礙也沒有的樣子,動作也輕鬆自在,那個孩子扭動著身體,想下地,卻被他一再的阻止,那個孩子似乎對陳陽很感興趣,一直想挨近他,可偏偏那個男人怎麼也不肯如他的意。
他有些惱了,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個男人懷裡,黑洞洞的眼睛直視著門外。
門外的濃霧如同沸水一樣,翻滾得越發激烈了起來。
那個男人把滿杯的茶推到了陳陽面前,陳陽看著那個杯子,白色的瓷杯,裡面的茶水卻是黑色的,黑不見底,裡面飄著幾根看似骨頭的東西,隨著水面上的白氣裊裊升起,陳陽聞到了一股腐臭味和泥腥味。
他不動聲色,端起那杯茶,喝了一小口,就把杯子放下。
那個男人笑了一下,把手裡不停掙扎的孩子又抱緊了一點,他衝著陳陽點了下頭,「你不用害怕,我對你並沒有什麼惡意。」說到這,他話鋒一轉,「把你請來,只因為你體質特殊,可以助我成事,我在這裡已經等了近六十年,終於把你等到了。」
這個話說得蠻好聽,可惜的是,人早已經被他抓在手掌心裡,不聽也要聽,唯一沒想到的是,如今連鬼都講究個風度了,還以為天下的鬼,都是那個樣子,看來,還是他見識太少。
陳陽把茶杯扣在桌上,「我要是不願意呢。」
那個男人說,「你會願意的。」
說到這的時候,陳陽就看到一個白影子出現在了那個男人身後,隔著幾步遠,安安靜靜,無聲無息,隨後,又有一個接著一個的白影子出現在了這個屋子裡,影影綽綽,漸漸露出了原形。
他們面無表情,有的滿身血污,有的缺胳膊少腿,唯一相似之處就是只有眼白,沒有瞳孔,就那樣圍過來,裡三層外三層,把整個屋子擠得水洩不通,與陳陽之間的距離,僅隔著一個指頭。
陳陽放在桌上的手,開始不自覺的發抖。
那些白影子,輕輕騷動著,一波又一波的陰氣,讓陳陽的臉色變成了鐵灰色之後,又轉成了灰白色,他抬起頭,衝著對面那個端正而坐的男人笑了一下,然後,舉起不停發抖的右手,一口咬破了自己的中指。
帶著陽氣的血流了出來,讓那些白影子尖嘯著開始往後退。
陳陽知道,這個辦法用處並不大,他的命格很硬,不怕一些小鬼小怪,但其實並不會捉妖殺鬼的法術,以前想學,找過幾個師父,不是掛羊頭賣狗肉,騙錢騙財的,就是真有點本事,卻死活不肯教他的,手裡會的幾樣,都是從一些亂七八糟的法術或道術書裡看會的。
對付一般的鬼物也許是夠了,但是眼前這個,顯然不夠用。
那個男人手指著倒在屋門口的趙安,「你的同事,你也不管了嗎?」
陳陽看都不看一眼,「生死自有老天在,與我何干?」
那個男人又笑了起來,「那你的命呢?克絕六親,我要是有辦法改了你的命,你又願不願意幫我這個忙?」
陳陽覺得眼前這個男人,真是一肚子黑水,擺出這麼大個陣仗,難道還給了他拒絕的餘地嗎?他是不幫忙都要幫忙,只不過做個垂死掙扎。
不過,聽到他能幫自己改命,確實讓陳陽有些意動。
所以,他點了下頭,他剛一答應,那個男人的手,就輕輕一揮,周圍的白影子如同潮汐一樣,一瞬間退得一乾二淨,接著,他輕聲說了一句,「那就這樣定了。」
牆上的白紙燈籠,火光搖曳了一下之後,熄滅了,屋子裡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陳陽幾乎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就在這時,一隻冰冷的手扣住了他的手腕,陳陽渾身一震,正要掙脫的時候,聽到耳朵邊傳來了那個男人的聲音,「別動——」
已經半站起來的陳陽,又勉強坐了下來,反正已經是砧板上的肉,要蒸要煮,自隨其便。
那個男人的手圈在他的腰上,用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腹部,結實的肌肉在他的撫摸下,輕輕收縮著,此時,陳陽即便是想動也動不了了。一股陰冷的氣息,鑽了陳陽的口中,滲入他的五臟六腑,陳陽冷得一陣陣打戰,這不是冬天那種寒冷,而是出自靈魂深處的驚怖帶來的冷意。
身上的衣服也被脫下,赤身裸|體,被放在那張桌子上,陳陽腦袋裡閃過一個念頭,難道這是要被獻祭給什麼東西嗎?
那雙冰冷的手,在陳陽身上的各種敏感點上碰觸著,挑逗著,似乎在刻意引起他的□,然而,這種情況下,他怎麼可能還會有什麼**,陳陽在心裡嘲笑著那雙鍥而不捨的手。
一會兒之後,那雙手也許是知道了這個狀況,黑暗中傳來一聲輕輕的歎息。
接著,那雙手直接伸向了陳陽胯間,摸到那個要命的地方,火熱而又敏感的部位,卻被一團冰冷的氣息包裹著,細緻而周到的挑撥終於讓陳陽的身體開始有了反應,不久之後,他就洩了出來。
剛發洩出來,陳陽的呼吸粗重,這時,他感覺到,腹部那兒,一團陰冷的東西正在往裡面鑽,這種感覺太可怕了,就算是一向遇事鎮定的陳陽,也頭皮發麻,他忍不住喊了起來,「你到底在幹什麼,快滾開,從我身上滾開。」
黑暗中又有一個聲音在陳陽耳朵邊輕聲說話,「別怕,沒事的,一會兒就好了,一會兒就好了——」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聲音居然把陳陽的害怕和暴躁給安撫了下來,彷彿有個東西往他身體裡鑽並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一樣,他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進入他身體的部位,先是頭,接著是一雙撕扯他血肉的手,接著是一個身體,再後來是一雙腳。
陳陽不停地打著冷戰,肚子痛得快抽筋,他抱著自己的肚子,出了一頭一身的冷汗。
這時候,剛才熄滅了的白紙燈籠又亮了起來,朦朦朧朧的光線下,陳陽發現自己全身光溜溜地躺在那個男人的懷裡,而那個男人還用衣袖子在幫他擦汗——或者說不上是擦汗,那個衣袖子只是做了個樣子,他身上的汗水就已經成了一絲白霧,散到了四周。
發現自己躺在那個男人懷裡的陳陽,只是有氣無力地看了他一眼,嘴裡動了一下,含糊不清地罵了一句,「草你媽。」
那個男人也不知道聽到了還是沒聽到,手停了一下,接著繼續在陳陽耳朵邊說,「好了,都好了,你可以睡了,睡吧,睡吧——」這好像催眠一樣的聲音,還真的讓陳陽漸漸地墜入了睡夢裡。
陳陽醒過來的時候,是躺在路邊上,趙安也在。
太陽正當頭上,周圍的雜草樹木中可以聽到蟲鳴鳥叫,生氣十足,陳陽一翻身,從地上坐起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他記得並不是太清楚,唯一有印象的就是那片濃霧,那雙冰冷的手,還有自己的肚子。
陳陽把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摸了一下,好像沒有什麼.
就在他出神的時候,趙安醒了,他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揉著眼睛,打著哈欠,看到陳陽手放在肚子上的樣子,說了一句,「陳哥,你餓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晚上還有一更~~不過得晚點,哈哈哈哈哈,我的寬帶終於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