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寧表情有些僵硬地坐在飯桌前面,看著面前那幾盤菜,今天早上那個黑糊糊的粥他還記憶猶新,他可沒得那種神農嘗百草的強韌神經再去受一回摧殘。
可是,坐在他對面那隻鬼,正笑容可掬地看著他。
房間裡因為有這個鬼的存在,空調已經成了個擺設,天然降溫器徐徐散發著絲絲陰寒,讓魏寧心裡一個哆嗦,筷子差點沒拿穩掉到了地上,他還是不習慣一回家——一回到本來應該是完全屬於自己的地盤,完全能夠讓自己放鬆下來消除掉一天下來的疲憊的地方——就要面對一個鬼。
在這種情況下,他到底是動筷子還是不動呢?
魏寧看了對面那隻鬼一眼,在心裡歎了口氣,把筷子伸向了最靠近自己的一盤菜,好像是盤炒雞蛋,這個菜沒得什麼技術要求,夾了一筷子菜送進嘴裡,連嚼都不敢嚼一下,就直接吞了進去。
直到吞進去了,魏寧才發覺味道好像也沒有早上那樣奇葩。
所以魏寧壯起膽子又夾了一筷子,這回沒直接吞進去,而是嚼了嚼,味道居然還可以,雖然鹽味還是放重了一點,比不上那些手藝很好的,至少他自己就做不出這個味道。
魏寧看到「魏惜」在偷偷地看他的表情,立刻端起臉,一言不發地把飯吃完了,吃完之後,就打算收拾好碗筷子進廚房去洗乾淨,還沒等他站起來,「魏惜」就把他手裡的碗筷接了過去。
魏寧瞪著眼,看著「魏惜」手腳乾脆利落的收拾好了殘局。
還別說,看著他忙進忙出地做這些事,很有些暴殄天物的感覺,這麼一個好看的,比外面那些「嘔像」長得不知道出色了多少,放出去能迷死一堆人的男人,居然忙起了家事。
魏寧覺得自己心臟有點受不了。
魏惜剛出現的時候就是一團朦朦朧朧的霧氣,無形無狀,後來形體漸漸凝固起來能夠讓人大略看清楚個樣子,那時候身上還是穿著十幾年前風格的衣服,而現在,就這麼兩三天的時間,他已經改頭換面,身上那套簡約而不簡單的休閒裝,怎麼看都是某知名品牌的東西——
男人啊,也要靠打扮,這不,又出色了三分,魏寧心裡面翻了一缸子醋,酸得不行。
吃過了飯,魏寧就坐到客廳裡去看電視,那個電視一直都是開著的,大概他不在家的時候,魏惜就在看電視,電視是瞭解外界最直觀的辦法之一,光是看「魏惜」在這短短時間內的變化,就知道成效顯著。
魏寧一邊放任自己天馬行空地亂想,一邊手指就在遙控器上無意識地亂按,那個電視台換得人眼睛都花了,突然,一隻冰冷的手覆在了魏寧的手上,魏寧驚得跳了起來,衝著「魏惜」大喊,「你幹嗎?你幹嗎?嚇死人了知不知道。」
「魏惜」有點無辜地看著他,魏寧「聽」到他在說話,「我要看的那個節目被你換了。」
聲音如同一道清脆得如同山間泉水叮咚作響。
無語中的魏寧,直接把手裡的遙控器扔給了「魏惜」,「魏惜」輕輕鬆鬆地就接住了他胡亂丟過來的遙控器,並且換到了一個正在播放料理節目的頻道,專注地看了起來。
一條可以坐三個人的長沙發,現在一人一鬼,一個坐在左邊,一個坐在右邊,中間隔著楚河漢界,魏寧看「魏惜」今天並沒有像昨晚上那樣,心情倒是略微放鬆了一點,一想到自己會被一隻鬼給猥褻,魏寧就有吐血外帶想殺人的感覺。
兩個人一起看電視。
房間裡安安靜靜地,只有電視裡面那個主持人,還有廚師的聲音響起,空洞而單調,總覺得房間裡的氣氛不太對頭,魏寧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他乾咳了一聲,「咳——阿惜——」
看似在專心看電視的「魏惜」聽到他的聲音立刻轉過頭,目光跟看到跟肉骨頭的狗一樣,閃閃發亮地看著魏寧,魏寧被他看得臉皮上有些發熱,他臉一扭,直覺地就避開了「魏惜」的目光。
「你今天跟我出門了?不是說不能出門嗎?就是附在那個迷你小牌位上面?我去那裡面試的時候碰到了那股黑氣是不是你救了我?你後面怎麼突然間又消失了?是回了屋裡去了?」魏寧冒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魏惜」手放在沙發上,偏頭看著魏寧,嘴巴張合著,「那是我的一個分|身,本體還留在魏莊裡面,那幾個怨魂想動你,所以我把它攔下來了,可惜我的本體不在,否則它根本不敢出來,因為分|身也是要法力支持的,擋那股怨氣用得太多,法力不夠了就回去了。」
魏寧聽了,一時無語,原來是這樣,也就是說,自己被「魏惜」護了一次,瞭解到這個事實,魏寧心裡有些彆扭了起來,被一個自己害怕的鬼給保護了一回,這種事——
說了這幾句話之後,魏寧又想事去了,沒繼續搭理「魏惜」,他太出神了,以至於沒注意到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到後面,「魏惜」已經是挨著他坐了,魏寧保持著盤坐在沙發上的姿勢,一動不動地發呆,而「魏惜」則在旁邊,看一眼電視,接著看一眼身邊的男人。
這時,魏寧突然自言自語了一句,「阿惜,我給你找個老婆好不好?」
就是一瞬間,房間裡的氣溫急劇下降,一股股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吹來的陰風吹得整個屋子裡的擺件「辟辟啪啪——砰砰嗆嗆——」響個不停,幾個杯子從桌子上滾下來,啪的一聲在地上摔得粉碎,窗簾布被陰風刮了起來,發出嘩啦啦的聲音,天花板上的燈「啪茲啪茲——」不停地響起,燈光閃閃滅滅。
魏寧被嚇得往後一縮,整個人汗毛倒豎,「魏惜」生氣了。
「魏惜」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一動不動地盯著魏寧,目光冰冷,如同一具棺木,他緩緩地向魏寧靠近,魏寧一動也不敢動,背後就是沙發,躲也沒得地方躲,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兩個人本來就近的距離,越來越近,最後,兩個人的鼻子都好像要碰到了一樣,「魏惜」才停下靠近的動作。
「魏惜」看著魏寧,魏寧也被迫直視著他。
魏寧只看了「魏惜」一眼,就不敢再看了,他怕自己多看一眼,就害怕得叫出聲,那個眼睛裡,是一片全黑,沒得眼白,跟一個從來沒見過光的深潭一樣,潭裡是深不可測,望一眼,心裡就跟跌入萬丈深淵一樣,魏寧都快哭了,早知道那句話說不得,他就不說了,哪裡知道他這麼容易炸毛。
「魏惜」慢慢地把嘴唇貼在了魏寧的嘴唇上,輕磨慢蹭,卻失去了上一次的溫柔和纏綿,只有冰冷,還有那種說不上來的瘋狂和執拗,他狠狠地碾磨著魏寧的嘴唇,好像恨不得把他直接就這樣吞到肚子裡面去,魏寧清楚地知道,這絕對不是他的錯覺,如果他再做出任何惹怒「魏惜」的事,也許這就是他的下場。
魏寧感覺到了,這就是「魏惜」的執念,強得可怕的執念。
魏寧在這種執念面前畏縮了,退卻了。
他咬著牙,任憑眼前這隻鬼肆意親吻著他,兩個人緊緊貼合在一起的嘴唇終於分開了一點,於是,魏寧就聽到了「魏惜」在他腦子裡說,「你才是我老婆,我不要別人,就要你,你這輩子都別想要我娶另外一個人,你自己也不要想。」
這是一個宣告。
魏寧額頭上冒出了一顆又一顆的汗珠子,背心全都濕透了,汗水沾在沙發上,粘膩得很,兩個人保持著這個姿勢,過了一會兒之後,「魏惜」才退開了一點,好像剛才什麼事也沒有一樣,拿起遙控換了一個台,這個台正在播放一個法制節目。
魏寧心有餘悸地在旁邊坐著,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直到過了一會兒之後,他才終於慢慢平靜了下來,能夠冷靜地思考,「魏惜」是來真的,他是真的把他當成了自己的老婆,這樣一個事實殘酷地擺在了魏寧面前。
於是,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盯著電視屏幕,然後,他撐起有些發軟的腳,站了起來,對著空氣說了一句,「我去睡覺了。」
坐在沙發上正在看電視的「魏惜」,轉過身喊住他,「你明天早上想吃什麼?」
魏寧一臉茫然地看著他,回了一句,「啊?」
剛才一臉暴怒,好像要吃了他一樣的人,現在卻關心地問他,你明天早上想吃什麼,這反差太大了,正常人都接受不了,魏寧覺得「魏惜」就跟條變色龍一樣,女人都沒他善變。
「魏惜」很有耐心地重複了一遍,「你明天早上想吃什麼,我做給你吃。」
魏寧知道,自己是一定要回答的,所以他隨口一說,「我要吃煎餃。」
說完之後,就回自己房間去了,他一躺到床上,就閉上眼睛,卻一點睡意都沒有,剛才一直壓抑地情緒全部爆發了出來,魏寧決定了,從明天開始就按著魏時說的那個辦法去念「米咒」,同時問問徐老三,有沒有辦法能夠讓魏惜不再執著於「一定要他當自己老婆」這件事上——
背著這個沉重的心理負擔,魏寧慢慢睡著了。
等他睡著了之後,「魏惜」推開了他臥室的房門,站在門口,看著躺在床上,僅僅露出一個額頭的魏寧,他的嘴角露出一絲莫名的笑意。那笑意冰冷而讓人不寒而慄。
作者有話要說:網絡又出問題,這一章是剛剛跑到外面網吧發的==
人生啊,總是充滿了各種惱火。
劉翔是偉大的,他的偉大不容否認,黑也沒用,哼哼,今天跟人吵得差點翻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