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處都是白影子,到處都是,他們在整個屋子裡到處亂竄,有的在穿牆,有的在鑽地,還有一些圍在魏寧身邊,扯著他的手腳、衣服,想把他從床上抬起來——
魏寧被嚇得不敢作聲,這東西根本沒得邏輯可講,沒得辦法可想。
一股爛臭的泥腥味衝鼻而來,讓魏寧一陣作嘔,臉色發青,那些白影子一直扯著他,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就好像數九寒天被泡在冰水裡面一樣,連骨頭都冷得痛了起來。
也許是扯得久了,魏寧的身體好像真的動了動一樣。
白影子們發現了,立刻一哄而上,圍在魏寧身邊拉扯著他,帶著一陣陣刺耳的尖嘯聲,那尖嘯聲好像直接作用在人的大腦裡面一樣,攪得腦漿都在劇烈的晃動。
魏寧的額頭痛得一抽一抽的,也不曉得是哪個部位在痛。
本來咬緊了牙,堅決不被這些個不曉得是什麼鬼東西的「東西」扯起,但是隨著這叫聲帶來的劇痛,他的精神越來越萎靡,神智也越來越不清醒,最後,終於支持不住,被這些白影子搶到了機會。
那些白影子抬起了他的身體,聚攏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濃霧狀的東西,原來它們分開了就是一個個的白影子,聚攏了就是一片**的白霧。
身體搖搖晃晃,不知去往何處。
周圍空曠寂靜,如同荒野,白影子們竊竊私語,不絕於耳,卻聽不分明,似乎用的是一種不同的語言,魏寧似懂非懂,如同隔著一層窗戶紙,沒有捅破之前,總是差了那麼一點。
過不多久,魏寧忽然聽到了一陣潺潺的流水聲。
那聲音在這如同荒野的地方,突兀出現,讓魏寧悚然一驚,他覺得自己似乎對眼前這一個場景,似曾相識,然而,又完全可以確定,自己確實沒有來過。
這到底是哪裡?應該出現在這裡的那個人,又在哪裡?還有,那個人,又到底是誰?
一連串的疑問在魏寧充滿了恐懼的心裡悄悄蔓延。()
這時,那群白影子停了下來,魏寧一動也不能動,只能聽天由命,他心有不甘地瞪著老天所在的方向,罵了一句,草。
陰氣沉沉的天幕,不為下面的螻蟻所動,依舊沉默以對,魏寧發現,這天空陰沉得彷彿就要滴出水來,沒有月亮,沒有星子,沒有風,連個蟲豸的叫聲都聽不到,似乎就是黃泉路上,地獄裡邊。
眼前是一條黑色的河流,水面並不寬,和魏莊那條小溪也差不多大,但是魏莊那條小溪清澈見底,這條河,卻深不可測。
那些白影子拖著魏寧就往水邊上走,魏寧不知道他們是想要做什麼,然而他的直覺卻在向他發出最高級別的警告,因為恐懼,魏寧的瞳孔收縮,臉色慘白,額頭上一層層的汗水滲出來。
也許是已經認命了,魏寧由著那些白影子把他拖到了黑河裡面。
河裡面那些黑色的水立刻倒灌進了他的口裡,好重的泥腥味,就跟那些白影子一樣,嗆得魏寧噁心想吐,眼睛紅腫,窒息的痛苦讓魏寧拚命掙扎起來,就和那天在溪邊上一樣的可怕情形,那一次逃過去了,這一次,大概是沒得機會了?
難道真的是在劫難逃?他一定要賠上這條命才算完?
魏寧的手腳胡亂地揮動,打在那些白影子上,打了個空,只有一手的冰涼,他絕望了,想著到底還是不應該回魏莊,忍不住自怨自艾起來,仇恨、悲傷、絕望、驚慌、恐懼、僅餘的,像是夏夜裡的螢火一樣,微小的希望,全都匯聚在了他心裡。
突然,魏寧的手上好像抓到了什麼東西,他忍不住精神一振,已經快要昏迷過去的神智在那一瞬間因為求生的意志而清醒了過來,他抓住那個東西,死死地拉住。
一個白紙燈籠,搖搖晃晃地出現在了黑河裡面。
慘白的、朦朧的光線,像是最深的救贖一樣,讓魏寧摒住呼吸,看著它,不顧週遭的河水,眼睛眨也不眨。
一隻形狀優美的手,手指修長,骨節精巧,看上去賞心悅目,光看這隻手就可以確定手的主人絕對會是個很好看的人。
但是,魏寧卻看著這隻手,怕得立刻閉上了眼睛。
剛才那一眼,他就看到,那隻手拿著那個白紙燈籠,沒錯,就是一隻手,身體的其餘部分全都隱沒在黑暗中,也許——根本就沒有其他的部分,因為那可是一個白紙燈籠啊,就算再怎麼小一個燈籠,也不可能只照得到一隻手吧?
這個燈籠,這隻手的出現,就好像撥開了迷霧一樣,讓那些白影子尖嘯著四散而逃,它們在水裡四處亂竄,攪得波瀾迭起,本來就渾濁的河水更是泥污不堪,魏寧站立不穩,隨著激流沉浮不定。
在這一切混亂中,唯有那個燈籠,那隻手,一動不動,穩如泰山。
但是,很快,魏寧就發現,認為那隻手、那個燈籠沒有動,其實是他的錯覺,「它們」在很快的靠近,只是因為動作太平,太穩,才讓人眼花。
當那個燈籠來到了魏寧身邊的時候,那些白影子已經飄到了河面上,在離河面十幾、二十米的高度,徘徊不去,發出聲聲尖嘯,似乎隨時準備再衝下來。
此時,魏寧已經完全沒有心力去關注那些白影子了,眼前這個燈籠,還有這隻手才是最要緊的,「它們」堪堪地停在了魏寧面前,那隻手白皙、乾淨,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指甲整齊,端得是一雙好手。
拿著那個白紙燈籠的手,就好像夜裡來到一個寄住於荒廟棄宅的書生身邊的艷鬼,實在讓人看了心驚膽寒,魏寧的心臟顫悠悠的,抖了又抖,那個燈籠,那隻手還是一動不動。
既然你不動,那就換我來動,總不能就這樣僵持下去。
此時此刻,魏寧已經快被黑河裡的水憋死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居然能憋這麼久還沒窒息,魏寧已經放棄去追究這些奇奇怪怪的事裡的真相了。
他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盡快離開這詭異的地方,忘記這離奇的一切,回到原來平平常常,每天為工作,為親人操心勞累的生活中去。
所以他蹬著腿就往水面上游去,但是,讓魏寧心膽俱裂的事,那個燈籠,那隻手,始終在他前面,不遠不近,保持一個距離,不肯離去,魏寧心裡直打冷戰,等了一會兒,看那個燈籠、那隻手還是沒有動靜,看起來不像是要找他麻煩,魏寧頓時心裡一鬆。
他游到了岸邊,拖著腳步走上了岸,岸邊上全都是爛泥,他一屁股坐在了那些爛泥上,喘著粗氣,以他現在虛弱的身體,能從河裡撲騰上岸,著實費了一把力氣。
等魏寧上了岸,那隻手忽然拿著那個白紙燈籠,把它放在了魏寧腳邊上,然後,直接消失了,魏寧有些發怔地看著這一幕,過了好久,才戰戰兢兢地伸出手去,拿過腳邊邊上的白紙燈籠,舉到了眼面前,仔細看了看——和魏莊那些白紙燈籠沒得兩樣。
魏寧撐著爛泥,從地上爬起來,也不管髒不髒,隨手在衣服上抹了一把,接著,他茫然地看著四周。
荒野茫茫,長夜漫漫,霧氣濃重,不辨方向,到底他該去往何處?
就在魏寧不知道該怎麼辦,低著頭打算像無頭蒼蠅一樣隨便選個方向就走的時候,耳邊傳來一陣叫喚,「魏寧——魏寧——」聲音虛虛實實,似有若無,魏寧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晃了晃頭,然而,聲音還是隨之而至,他覺得這個聲音有些耳熟,直覺上就想跟著這個聲音走。
當然,事實上,他也是這麼做的。
無星無月,無日無夜,魏寧在這荒野中,踟躕獨行,腳步拖沓,身體沉重,不知過了多久,久到他手裡的白紙燈籠,發出「撲撲——」兩聲輕響後,熄滅了。
魏寧遲鈍地移過了視線,看了一眼,又茫然地抬起頭,看向了天空,總覺得時候快到了。
果然如此,陰沉沉的天幕上,一個驚天動地的暴雷聲,轟隆響起,震動了整片荒野,萬物都在其中戰慄,魏寧也身不由己地摔在了地上,接著,那個暴雷離他越來越近,很快,一道劃破天際的閃電劈中了魏寧所在的那塊土地。
巨響之後,一片寂靜,只有地上留下一個白紙燈籠。
「寧哥,魏寧——」魏寧聽到了這聲聲叫喚,他睜開眼,聲音嘶啞,如同鴨叫,「阿時——」
魏時就站在他床邊上,正一臉欣喜地看著他,「寧哥,你總算醒了,嚇死我了。」在他旁邊的是,居然是陳陽,他抽著一根煙,吊兒郎當地看著魏寧,指著魏時說,「阿寧,你再不醒,我身上的血都要被這小子抽乾了。」
魏寧看到他手腕上幾道深深的傷口,還在往外滲血,在自己床邊上,還放著一個碗,碗底還有一些殘留的鮮血。
魏寧扯起嘴角笑了笑,「發生了什麼事?」
魏時手裡拿著一碗東西走過來,「你前兩天不是走了魂嗎?我今天才發現,你走的魂根本就沒回來,只不過有人用了法子把這事暫時給壓了下去,結果就是你特別容易走邪。」
魏寧聽得眉心直跳,把魏時拿過來的那碗東西,慢慢地喝光,「你不是說魏莊裡面乾淨嗎?這也叫乾淨——」他苦笑地用手指著自己。
魏時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下巴,「本來是乾淨啊,誰曉得昨晚上那幫子做道場的搞什麼鬼,居然做了一個奇門的『鬼遁』,把附近所有有的沒的東西全招了過來。」
魏寧一會兒聽到這麼多的事,腦子裡亂哄哄的,正想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打不起精神,連口都不想開,倒是旁邊的陳陽,滿臉都是好奇地問了出來。
「什麼是鬼遁?」
作者有話要說:我快被我家裡的網線折騰的抓狂了啊啊啊,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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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會有奧運會開幕式,不過是半夜四點,正在考慮到底是看呢還是看呢=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