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翟忠漢跟左偉商量,說大隊雷松柏支書已經騰出大隊部辦公室給左偉他們破案的同志辦公,但是,左偉堅持要把破案辦公地點放在翟家莊,說安排這裡便於及時聽取群眾的情況反映。因此,最後決定,「專案組」辦公室就安排在村幹部常用來開會的兩間屋子裡了。村裡人都把這兩間屋叫做「村部」。
約是下午三點鐘,左偉派人把三愣子叫到了「村部」。
「村裡人都叫你三愣子?」
「是,是是,我就是三愣子……同志,我沒有放火……你們,為什麼叫我來這?」
「問你的你的名字呢?」
「我叫三愣子呀!」
「那是綽號,你的正式的名字叫什麼?」左偉不耐煩地追問。
「哦,同志,我還有個名字叫翟三伢,沒人叫的,大家都只叫我三愣子。」三楞子戰戰兢兢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你坐下說。」左偉指指長條桌對過的一天杌凳說,「翟三伢同志,知道我們把你叫來有什麼事嗎?」
「不知道。」三愣子嚇得縮起了頸脖,眼珠子上下左右轉動個不停。他想,難道是翟先華把自己早晨跟他說的話都告訴這個大鬍子了?
「翟三伢,你在想什麼?」
左偉站起身來,走到三愣子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別這麼緊張麼,翟三伢同志,我們是找你來問問情況的。今天早晨,你跟那個叫翟先華的都說了些什麼啦,啊。」說著,左偉對坐在他兩邊的兩個刑警指示道,「小戴,小尤你們都做做筆錄。」
「先華?!這個狗雜種,他都告訴你們什麼啦?我沒有跟他說什麼呀!左同志……」
「誰說是翟先華告訴我們的?」
「早晨,我就只跟他一個人說過話的……」
「旁邊就沒有別的人聽到啦?你怎麼可以隨便在這裡罵那個翟先華麼,聽說,你們的關係還是很好的吧。()翟三伢同志,你只要把你今天早晨想問翟先華,但又沒有直接說出來的話,跟我們說了,就沒有你什麼事情了。你想想,為什麼我們就只找到翟三伢你了。」
「不是先華這狗東西還會有誰……」三愣子還在翻著眼珠子琢磨:早晨我跟先華說話那會,是哪些人從我倆身邊走過去的,「哦,是瘸子,姜瘸子!一定是他告訴這個大鬍子的,他那張嘴是出了名的臭嘴。」
「怎麼啦,這麼說,是我們找錯人?翟三伢,問你話沒聽到嗎?」左偉的話讓三楞子聽了有些威脅,「我說,你怎麼盡想著是誰跟我們說的啦,想去報復?告訴你,這個不是你應該知道的,不當打聽的你就不要打聽。這是我們辦案的原則,你不能去亂猜疑任何人。在這裡,我們鄭重地警告你,如果你亂猜忌別人,發生的一切後果都必須由你自己負責。翟三伢同志,你難道不願意配合我們嗎,啊?」
「不,不是的,左同志,我是瞎猜瞎說的。我,我堅決擁護公檢法來我們村破案。」
左偉禁不住裂了裂嘴巴,笑了一下,「我說翟三伢,你倒是狡猾得很啦,企圖避開我們的問話,是吧?」說著,他的臉色又在一剎那間由晴轉陰,他突然站起身來,「啪」地在桌子上狠拍了一巴掌,「翟三伢,你就直接說,願不願意配合我們專案組破案麼。啊?沒有證據我們幾個吃飽了撐的,非要把你叫來麼,啊!」
一時間,屋子裡可怕的靜。只聽到三愣子抽著鼻涕不時發出令人作嘔的「呼啦呼啦」的聲響在告訴左偉:這個人可能真的就是一個愣子,一個傻子,在他這裡也許得不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出去,把鼻涕擤掉了!」差點嘔吐出來的左偉實在忍無可忍了,他不得不向三愣子下達了這樣一個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啼笑皆非的指令。
「嗯。我還要回來?」
「廢什麼話,快去快回!」左偉瞪大了眼睛。
三愣子回來後,知道在左偉面前不說點什麼,是不會放他走的。經過一段暫短的沉默之後,他可憐巴巴地盯著左偉和小戴、小尤看了一會,正了正身子,然後說道,「左同志,早晨,翟先華罵我神經兮兮,我不服氣。我就說,你說誰神經兮兮啦,要麼是大鬍子左同志神經兮兮呢。呵呵,早晨您在石榴家那裡跟社員們開會講,要大家都幫助分析分析案子麼,您那樣說好像是告訴我們,孝旺家的火是有什麼人去放的麼,所以,我就問先華知不知道到底是誰啦,想不到他卻罵我神經兮兮,叫我不當打聽的不要瞎打聽。為了跟翟先華爭這個理,我,我就那樣說了,我真的不是有意要說您左同志的……左同志,我都坦白了,你,你們就處罰我吧……」
左偉跟小戴、小尤會意地點了點頭,「嗯,說得很好,繼續往下說。」
「就這些了呀!」三楞子似乎如釋負重地說。
「那麼,翟三伢同志,我來問你。翟孝旺家晚上睡覺前是認真檢查過了灶下,在確認了沒有一丁點火星後才去睡覺的,為什麼後來就燒了起來?你不認為這很奇怪麼,你跟我們談談你的看法,是不是真有人去他家縱火?隨便說說。」
三愣子的眼睛骨碌碌地對著左偉看了一會,開口說,「這個,我,我也可說不準。」他皺起眉頭一邊做著一副思考樣,一邊嘴裡嘀咕道,「娘個,b!草!村裡到底是那個王八蛋會去他家放火呢?」
「對啊,誰會去放火呢?這個問題你問的很對,也很好麼,翟三伢同志。你幫我們分析分析,在你們翟家莊誰最有可能去翟孝旺家放火。你放心,你在這裡說的話,我們是會絕對給你保密的。」左偉頓了頓,「比如,誰跟他們家有仇,翟孝旺得罪過什麼人啦,孝旺的婆娘又跟誰吵過架啦,都可以跟我們談談。」
三愣子覺得,這時的左偉跟他親近了許多,於是,他感到這時候也不像一開始那會對他那樣懼怕了,相反,他彷彿覺得自己現在已經是他們當中的一員了。忘乎所以的衝動和油然而生的自豪感一下子叫他興奮了起來,「左同志……」
「左同志是我們隊長。」小戴插話。
「哦,是,左隊長……」三愣子欲言又止,「你們真的能給我保密嗎?」
「我們說話是算數的,翟三伢同志。什麼話,儘管說,不要有任何顧慮。」左偉期待著。
「那好,我說……」三愣子斜著眼睛偷偷地看了一下對面的左偉、小戴和小尤,發現他們都在專注地等待著他;所以,他也感到這個時候自己對他們來說是多麼地重要。他打算把要說的話盡量說得得體一些,因為他看見他們都準備著往本本上寫呢。我三愣子說過那麼多的話,有哪一句被人用筆寫下來的啦?想到這兒,他不無自豪地說道,「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我們全村人都知道的,先旺是個伸給手指不肯咬的人,是個出了名的省話省事的主,在家怕老婆,在隊裡幹活不中用,沒有人看得起他的。你們說,像先旺這樣的人他能得罪什麼人,他會跟誰結仇結怨?不可能,不可能的!左隊長,我說的,都寫上了?」
「你說什麼我們就記什麼的,翟三伢同志,你接著說。」
「好,我接下去說。他老婆石榴就不同了。這個女人,哼!你們去村裡問問,她,簡直是一個**,全村人都這麼說她的。」
「石榴有哪些地方不好呀?」
「第一不好,就是看不起自己的男人先旺,弄得他在大家面前抬不起頭來;第二不好,就是作風不好……」三愣子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再往下說了,他用乞求的眼神看著左偉,「左隊長,我,我就說這些了……」
「不妨事的,翟三伢同志,跟我們說話,你知道什麼就說什麼麼。你說石榴作風不好,不好在哪兒啦,舉個例子也行。」
「她偷野漢子呀!你們不知道,村裡人背地裡說得可難聽的了。聽說,不久前,又偷上姜山槐了!」
「姜山槐是什麼人?」
「他沒有婆娘,家裡只有他一個人。聽說,他弄到好吃好喝的,都給石榴送去。村裡人說,石榴這個女人,誰給她送東西,她就跟誰睡覺。」
「你還知道石榴跟什麼人好過?」
「我,我大哥他,現在已經不去石榴那兒了。他輸給了山槐了,早就不去了。」
「哦,你大哥輸給了姜山槐,不去了?你哥叫什麼?「
「我哥,他叫大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