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水,你是說,半山陡坡上的那個仙姑娘娘洞?」翟先華的心頭不由地一陣悸動,「你怎麼知道半山陡坡上有這個洞的……聽誰說的?存水!」
「我娘呀!在我很小的時候,聽我娘講過的。娘說,那時候村裡有很多人都知道半山上有這個石洞。」存水得意而神秘地說,「我娘說,那個洞裡死過了一位十分美麗的姑娘,後來跟這姑娘相好的那個小伙子,像是受了神仙指引一樣,進了那個洞裡才發現了這位姑娘的骨架……」
「存水,你在瞎胡扯啦!世界上哪有神仙的啦,都是迷信……」三楞子天真地牴觸著翟存水的話,「你這傢伙,盡編出一些鬼話來騙人,還你娘說的呢,封建迷信……」
「你罵誰封建迷信?我娘她惹著你啦?啊!你不聽就滾出去,草!誰稀罕你聽啦?」翟存水的興致突然被三楞子壓下去了。
「我說楞子,你怎麼啦!讓存水說來聽聽麼,礙著你什麼事了?」翟先華責斥著三楞子,「存水,你繼續說,不要聽楞子胡扯。」
「哼!我娘是親口跟我說的麼……娘還說,洞裡的仙姑娘娘可以幫助有情人牽手緣分的。進洞的人只要摸一摸洞裡仙姑娘娘的手……男的摸左手,女的摸右手。如果能摸到了仙姑娘娘的手,仙姑娘娘就會保佑他們如願的……」
「存水,這件事,你就說到這裡吧,啊。當著外人可不要隨便講呢,若是被別的什麼人聽去,弄不好會被批鬥的。」翟先華轉眼看了一下三楞子笑笑,「楞子,你說呢?」
三楞子滿臉通紅,一時語塞,「我……我可沒有這個意思……」
「哈哈!我其實也聽我娘說過的,聽起來好恐怖的。不知你說的是不是那個洞。反正聽說,自那位姑娘死在洞裡以後,就再也沒有人說起過那個洞了,後來更沒有聽說過有什麼人敢進去了。」
實際上,翟先華比誰都清楚半山上有個仙姑洞——娘在跟他說起他爹的那些故事時,特別提到過他們家曾經遭到了最晦氣的一件事,說是那一年有一個叫薛三的人竟把一包袱屍骨提到了他家的正屋裡,放在了八仙桌上。說,包袱內的屍骨是從半山的仙姑洞找到的,是一位給他家做傭工的一位美麗的姑娘因為愛恨情仇的糾葛而死在那個洞裡的……
說完了剛才的故事,屋子裡靜下了。
翟存水的這間破茅屋,似乎也跟它裡面的三位青年人一樣,在思戀著什麼……
「存水,你為什麼要跟我們說半山,說半山上的那個石洞?」三楞子似乎悟出了翟存水今晚為什麼說這個故事的道理。
「我,我只是隨便說說的……聽說,石洞裡的仙姑娘娘很靈的……真的很靈的。」翟存水的語氣很神秘。
「我說存水,你就別胡扯了,如果真像你說的,村裡還有光棍漢?」三楞子又故意激翟存水,希望他把話說得更明白些。
「是啊,楞子說得對!我問你,你自己為什麼不去摸一摸?」翟先華說。
「嗨!我是什麼樣人,我難道自己心裡還沒有數。我拿什麼跟你先華比麼。你有文化,長得帥氣,腦瓜子也好使。你說像你這樣的,村裡有哪個姑娘不是偷偷地瞄著你。女知識青年又怎麼樣啦?她們就不要男人了?沒有男人哪她們在農村扎根一輩子怎麼過?一輩子守活寡啦,啊!我早就想過的,我們翟家莊如果能下放幾個女知識青年來,其他人還有誰不讓著點你先華?」翟存水捻著鼻子狠狠地擤出一灘鼻涕扔在地上順便用腳擦了擦,然後兩隻手相互搓了搓,咧著嘴對著翟先華嬉皮笑臉地說道,「女知識青年……像我這樣的人,妄想吧,做白日夢吧!呵呵。」
三楞子又看了一下翟存水,「嗨!我們倆相比,也就是半斤八兩,爛兄爛弟。」
「不過,我說的仙姑娘娘洞那可是一點不假的。不信,你們可以悄悄地問一問村子裡老人們。聽說,仙姑娘娘洞在半山陡坡的峭壁上,誰也不清楚這個洞開鑿於哪年哪代。現在,知道這個洞的人也不多了。我娘說,仙姑娘娘是個好心人,她專給有情人牽紅線。誰如果有膽量攀上陡坡,走進仙姑娘娘洞,男左女右,摸一摸仙姑娘娘的手,無論遇上多大的曲折,都會終成眷屬的。」
三楞子的兩眼閃著亮光,「真有你說的那樣靈?先華,我們這次就聽存水一回,就當作去那峭壁上玩一趟?」
「那,存水,你可不要再跟第三個人說了。」翟先華壓抑著內心的激動,盡量不讓它表露出來,「那麼,哪天我們就一同上去玩玩。」
這晚,翟先華的心就一直平靜不下來了。夢裡,他又來到了人聲嘈雜的村口。村口,人們歡聲笑語載歌載舞,歡迎那位從梁堡鎮分來的一位女知青——這位跟殷倩一模一樣的女知青。三楞子和翟存水一起都擠在人群中,朝他羨慕地招手跳躍;他高傲地昂著頭,牽著那位女知青的手,從擁擠的人群裡擠到了姜小翠、翟小芝和李棗花的身邊,得意地朝她們咧嘴笑……驀然,女知青從他的手中掙脫,不見了。無論他怎麼尋找,都不見她的蹤影。他向三楞子和翟存水打聽,他們都只是搖搖頭;向姜小翠和翟小芝、李棗花詢問,她們一個個都朝著他哈哈大笑。一個聲音不知道從何處響了起來——哈哈哈!不知天高地厚的窮小子,癩蛤蟆能吃到天鵝肉嗎?哈哈哈!
他驚醒了,身上、手心裡全都濕漉漉的。
夢中的失落,更是他現實的失落。翟先華重新把夢境回味了一遍——難道我的夢想,到頭來還是夢想?
我一定要去半山的陡坡,找到仙姑娘娘洞,摸一摸仙姑娘娘的左手,許個願。
這天,翟先華、三楞子和翟存水暗暗約好,下午幹過一檔工的活後,先後藉故悄悄地離開,分頭朝半山陡坡方向去。山腳下會合,不見不散。說好,如果路上別人問起,就說是去半山掏鳥窩,打野食解饞去。所以,他們三人事先約定,每人隨身必須帶一樣打獵工具,比如彈弓和鐵叉之類的工具作掩護。
半山離翟家莊大約有五華里,翻過村子前的翟家山再向南走,經過半山山溝,再朝西走一段大約一華里就來到半山陡坡之下了。
很快,三人陸續都到齊了。翟先華抬頭向峭壁望去,陡坡簡直就是刀削的一樣。
「太陡峭了,這哪能攀上去?」翟存水像是害怕了。
「是啊,得想個法子。沒有攀山的掛鉤和繩子,就是再有本事的人也上不去呀。先華,你腦子好使,快想個法子,趁天色還早我們設法攀上去。晚了,天黑下來,就等於白來一趟了。」三楞子鼓勵翟先華。
翟先華一言不發,只顧抬頭在峭壁上四處探尋著什麼。
「我說先華,你在看什麼?老這樣看著,能飛上去?」三楞子著急地催問。
「你這笨蛋!不是要進洞麼,不先探看那石洞在什麼地方,你朝哪走?」翟先華好像有了辦法,「你們,都跟我往東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