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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 老兵(二)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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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了軍墾之後,老趙請假回了趟闊別已久的家鄉,想找個媳婦安生過日子。誰知家裡父母兄弟都沒了,自己當過土匪進過******軍,又瘸了一條腿,家無片瓦,身無分文,所謂的榮歸故里成了笑話,十里八鄉的大姑娘小寡婦沒一個願意跟他的。沒辦法,回了新疆玩命幹活,一個人繼續苦熬著,至少在這裡還有一兩個能說的上話的戰友。

    誰知沒過兩年,從天而降一個大大的餡餅砸在了老趙的頭上:連裡領導給他帶來一個女人,這樣說的:「你倆相看相看,合適就結婚吧!」

    女人年紀不輕了,但長得漂亮,柔柔順順的。老趙說著,語氣裡也是掩不住的溫柔:「我就這麼一窮二白的單蹦兒一個,還有啥好相看的?就問她:『我這腿是瘸了,兩隻手還有把子力氣,至少能保證餓不著你,要行咱就一塊兒過日子!』嘿,她點了頭!當天晚上連裡湊了幾顆糖,我倆就算是成了家了。我老趙從此也是有媳婦的人啦!」

    「媳婦對我好啊!家裡沒什麼東西,可裡外都給拾掇得乾乾淨淨利利索索,一年後又給生了個大胖小子。那日子過得,每天回來家裡暖和和的,媳婦衝我笑,兒子爬身上撒尿……」

    「你們別看我現在埋汰,一輩子在軍營裡也沒混出個樣兒來,我別的不會,咱陝北的小調那是拿手,媳婦最喜歡聽!我就天天晚上給她唱……」

    說到這兒老趙突然開口唱上了,冬夜裡雖特意放輕了聲音,但歌聲格外的清亮婉轉:

    「白格生生的臉臉太陽曬,巧格靈靈手手掏苦菜。

    羊肚子手巾三道道藍,赤腳片子你地塄塄上站。

    ……」

    唱完了一段老趙長長歎息一聲,似乎在回味著那些美好甜蜜的小日子。

    河南小伙聽得神往。帶著羨慕與感慨說:「老哥真是好福氣啊!嫂子漂亮又能過日子,還不嫌棄您,世上居然有這樣地好女……」說到這兒不知被什麼打斷了話。

    老趙笑了:「老孫你踹他幹嘛!該說說,我不忌諱這個。」然後對河南小伙說:「小伙子,奇怪我為啥運氣這麼好是吧?你嫂子吧。她出身不好,解放前呀是上海灘上的妓女。解放後經過改造送來了邊疆。專門解決我們這些老兵地老婆問題來的。要不然哪裡就能輪地上我這樣兒的?那時候新疆地女人金貴。差不多的,一般都先得可著軍官幹部們來挑,怎麼會有我們的份兒呢!」

    河南小伙半天沒出聲,估計是給震住了。還沒把這些話給消化過來。

    寶然爸顯然對這種事情是有所瞭解的。輕輕地說:「平民百姓,居家過日子最重要。講什麼出身不出身地。倒數三代,誰又比誰強多少?」

    「就是這個話!」老趙贊同著:「其實呢,當初第一次見著她。我就大約明白她地來歷了。有什麼嘛!都是從那個年頭拼著掙出來地。都是苦命人兒。她一個女人。比我更不容易!她都不嫌棄我。我又怎麼會瞧不起她?有時候在家看她那個小心翼翼的樣兒。都讓人心酸。又不敢說透了。怕勾著她想起以前那些事兒心裡難受。」

    可到了最後,她終歸還是沒想開。

    特殊時期時,受老趙的牽連,老趙媳婦也被揪出來,被人剃了頭,脖子上掛了破鞋押去遊街。晚上回家,老趙還被關著毒打,她將兒子送往鄰居家,自己悄悄兒的一根繩子吊死了。

    老趙唏噓著:「每次想起這個我就悔啊!早跟她說清楚了,也許就沒這事兒了。你說過日子是我們自己家的事兒,我這個當老頭的不在乎,我們的兒子不在乎,外面其他那些人愛咋說咋說,你管他們幹嘛!游個街罵兩句又怎麼了?又不會少塊兒肉!到底是女人家,心眼子小,這個坎兒啊愣是沒熬過去!」

    老趙後來被戰友護了起來,廢了只左手,保住一條命。接了兒子出來,在烏市邊上搭了這所小破屋子勉強住下,每日裡靠撿垃圾拾破爛維持生計。安穩下來以後,又想辦法把老趙媳婦的骨灰移了過來,在雅馬裡克山腳築了個簡單的墳,有事兒沒事兒的,就走去轉上幾圈說說話。

    四年前,老趙的兒子滿十六歲報名參了軍,等老趙知道時隊伍都要開拔了。年輕稚嫩的兒子堅定不移地對老趙說:「爸爸,我會好好幹,爭取立功受獎,給你和媽媽平冤!」

    和平年代,老趙兒子所屬的那批新兵用不著上陣殺敵,而是遠遠地深入了西天山,修路。一年十二個月,大雪封山就有**個月,兒子一去一年半毫無音信。終於等到通了郵路接到了信,拿在手裡厚厚的一摞。一個月一封,整整齊齊的十六封信,說在部隊吃得好,穿得好,領導關心,戰友們友愛,幹活也不累,張張都在報平安。

    最後面追加了一封部隊來信。隧道施工時遇上了雪崩,在那條橫通南北疆,後世被稱為新疆絕美風景線之一的特殊公路上,兒子成為了冰達阪下堅實路基的一部分。

    「真是傻小子,我們哪裡需要他去給掙什麼臉,平什麼冤呢!我和他媽這一輩子,不就想有個家,一家人安安穩穩在一起過日子嘛!都是些小老百姓,沒什麼宏偉壯志的,也就這麼點念想。」老趙聲音裡並沒有太大的傷痛,幾年的時間,再加上一生動盪起伏的經歷,足以撫平那些激烈的情緒,剩下的只有追憶,思念,以及看透世事的淡然。

    「其實也不怪他。誰沒年輕過呢?我在他那麼大的時候,不也滿心只想著光宗耀祖,精忠報國,以為拼上自己一身的膽,這世上就沒有過不去的坎兒,沒有做不到的事兒!現在見的多了,明白點事兒了,也沒那麼高的心氣兒了,只想守著自己的小家了,老啦……」

    在老伴的墳旁,老趙給兒子立了個衣冠塚。他現在是烈屬了,國家要重新給安排工作,老趙喃喃地說:「我說不用了。我現在就是個廢人,什麼都幹不了,何苦還去佔上那麼一個名額,讓人戳脊樑骨,說我佔公家便宜,給我兒子臉上抹黑。咱們家裡可就只有這麼個出息人兒!」

    眾人不知該怎麼接話,一時間都沉默無語。火爐裡不時傳來幾下爆炭的嗶剝聲。

    過了好一會兒還是老趙緩緩開了口:「老孫啊,這些年你總是抽了空就來找我,為什麼我都明白。老哥我承你這個情!其實不用擔心我,我在這兒好著哪!你看,咱也不擺那些花花架子,不缺吃不少穿的,這不挺好的嗎!出了門走上幾步,就能看到老婆孩子,我們這一家也算是又在一起了,都有伴兒,挺好的……」

    「喝酒!」山東大叔的聲音。

    外面不知什麼時候又起風了,大概還伴著雪吧!北疆的冬天總是這樣,風吹不停雪落不休,沒完沒了,無止無盡。

    暗夜裡,本該高亢奔放的信天游,在老趙的口中舒緩悠長地響起:

    莜花開花結穗穗,連心隔水想妹妹。

    想你想得著了慌,耕地扛上河撈床。

    ……

    爐火也漸漸黯淡下去,江寶然看不到,也聽不出是不是還有人和自己一樣,已經淚流滿面。

    那個現在一臉安心平淡的老兵,是否已經在過去的無數個漆黑孤寂的夜裡,耗盡了沉痛與憤懣的感傷,流盡了悲酸與苦澀的淚水。留下的,只有一個默默守望著親人的卑微老者,直到將來的某一天,一家人最終團聚。

    這些動盪年代最底層的,最易滿足的老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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