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明心時一喜,知道黃國慶這裡有了收穫,他充分相信黃國慶的能力,而且知道他不是信口開河的人,他說有收穫的事,就一定有了五成以上的把握,否則他不會把話說得那麼有信心。
「你是說,逮住了他們什麼把柄?」
黃國慶糾正道:「是資料,還不是你說的那個『把柄』,一方面的證據還不能確認事實的真相,要有多方面的證據同時指向一個目標,才能為罪犯定性。」
康明不聽他那一套:「別跟我談上什麼犯罪學的課,我對刑事偵破沒興趣。我只要知道興南的礦山企業分屬哪幾個人,他們有沒有什麼涉嫌犯罪,夠不夠將他們拉下馬就行了。」
黃國慶眼睛裡又射出了兩道寒光:「我剛才跟你說了,離逮捕他們的距離還很遠,但線索已經在向他們靠近,下一步就是進行實地取證,如果證據確鑿,進班房都不為過。」
「那你告訴我,興南礦山企業的分屬情況怎麼樣?」
「三分天下!」
「哪三分?」
黃國慶猶豫了一下,但看到康明滿是期待的眼神,就放下了自己一貫以來不證據確鑿決不輕言的原則,向康明提供了他掌握的線索。
「你知道一個叫昌聯礦業有限公司嗎?」
康明想了想,記得在摩嶺鄉大山深處有一個這樣的公司,開了幾個小礦井,卻沒出多少礦產,康明圍獵到那裡的時候,還以為是一個被人放棄了的礦井,只有一個老頭和一對村民在那裡守著廠,如果不是低矮的辦公室掛著《昌聯礦業股份有限公司》的牌子,還以為是村民自開的礦井,就沒過細詢問。
「知道啊,好像是一個被廢棄了的礦井。」
「廢棄了?哼!省有色金屬冶煉廠每個月從那裡進的鋅礦、錫礦就高達五千六百多噸,清源化工廠每個月從那個公司裡進的錳礦也有八百多噸,一個廢棄了的礦井,能提供這麼大的礦產量嗎?」
康明不明白了:「難道昌聯在別的地方開有礦井?」
「根本不是,昌聯的老闆叫田裕豐,是高明策老婆田玉蓮的親弟弟。田裕豐高中都沒畢業,就一直在初會上混,糾結了一批人在興南專門做一些變相收保護費的行當,混出了個『瘋哥』的名號。就在四年前,突然聲稱退出江湖,辦了這個昌聯礦業有限公司。」
「由於不善於經營,公司混不下去了。」康明推測道。
「錯,那只是一個幌子。這個『瘋哥』這幾年來經常活動在大溪、文源、摩嶺、暮雲鋪等一帶,整天無所事事,只要哪裡的礦井出了村民鬧事的風波,就一定有他的影子。他從來就沒管過礦井的事,代他進行礦產交易的人,是一個叫柳成的中年人,身份是昌聯公司的業務經理,一切礦產交易都是柳成經手的完成。」
「這柳成又是何方神聖?」康明感到這中間有點複雜了。
「柳成是興南東山鄉人,原來是清源省有色金屬冶煉廠的工程師,對辯礦和採礦有著豐富的經驗,四年前病退後就到了昌聯公司任業務經理,年薪十萬元。哼,一個慘淡經營的公司能付得起這麼高的薪水嗎?」黃國慶哼聲裡全是懷疑的氣息。
康明點頭應道:「嗯,我明白了,昌聯公司只不過是高明策某個礦井的幌子,為的是暗渡陳倉。」
「一個?五個!大溪、文源、摩嶺、暮雲鋪等一共是五個鋅、錫、錳礦井,還準備開採新金屬礦,只是風聲緊了,沒敢下手。」
康明給了黃國慶一個詢問的眼神:「可是,這些還沒辦法將矛頭指向高明策呀。」
「是,但據我掌握的情況,這五個礦井的法人都是從外地請來的技術人員或銷售人員,他們根本沒有投資的能力,連合股的錢都拿不出來,那些又是一層幌子。不過,我已經安插了線人進去,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知道他們那些暗箱文件放在哪裡,為了保密的需要,我不能告訴你這方面的工作進展情況。」
康明理解地說:「到時候,你只要將名單例給我就行了,這麼大的動情,決不是一個人幹得下來的。」
黃國慶投向康明的兩道寒光裡有了佩服的成分:「你腦子很好使,難怪你會陞官。」
康明沒事黃國慶的馬屁:「這是北魏,東吳的西蜀呢?」
「北魏?這還只是赤壁之戰前的東吳,北魏的霸主是魏太安一夥人組建的宏興礦業公司,哦,應該叫集團公司,那才是三分天下中佔有半壁江山的北魏。」
「宏興礦業公司?那是田好毛開的礦業公司,以開採銅礦為主。」康明記得在汪大巖提供的那個統計表上有這麼個公司,是一個小礦業公司,資產才一百五十萬。
黃國慶又哼了一聲:「銅礦?哼!顏色是相同,可價值相差十萬八千里。」
「金礦?」
「那還只是一部分,大約占總收入的百分之四十二左右。」
聽到這個數據,康明感到黃國慶對魏家的情報掌握了不少了:「是不是有更詳細的情況?夠不夠得上做為第一批雙規人員?」
「我說過,在沒水落石出之前,為了保密的需要,我不能告訴你細節。有一點可以向你透露,如果釣出了這條魚,加上那大塊的人員,興南一小半科級官員都可以下馬,縣處級就所剩無幾了。」
這麼嚴重?可是大出康明意料之外,他感到黃國慶再查下去,興南就成了「洪桐縣裡無好人」了,那可是比弁洲還要讓人震驚。
黃國慶見康明半天沒作聲,安慰道:「別那麼憂鬱,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會掌握尺度的,不讓你的祖師爺唐寧丟太大的臉。」
康明吃了一驚,瞪著大眼看黃國慶:「你還調查我?」
黃國慶一笑:「呵呵,我要是不先查清楚你,誰知道你是不是一個禍國殃民的糊塗官?」
康明會心一笑,他想黃國慶不是不相信他,而是想弄明白唐寧耍的是什麼花招:「你連我都不相信,那你還跟我來?」
沒想到黃國慶說了一句讓康明踩不爛的話:「每次在我接受案子之前,我只相信我自己。」
這個黃國慶,連自己都不相信,冤枉跟他交往了這幾年,可人家是職責所在,你也不好說什麼。
「那,西蜀呢?是誰的天下?」
「黎衛邦,這個老狐狸隱藏得很深,好在還沒成大氣候,才剛剛進蜀地,還窩居在起步段,離暗渡陳倉還很遠。不過,他可地那兩塊土地上也撈了不少油水,還集聚了五虎上將,準備大幹一場,弁洲一出事,他就又縮了回去。」
康明關心的是怎麼將黎弄走,說不定自己還能取代黎的位子,那是與自己切身利益有關的,是康明最關心的一分天:「有沒有什麼證據將他搬走?」
黃國慶反問道:「你是想將他打死還是只想將他搬走?」
「怎麼都行,我又不是龍第五子饕餮,見什麼吃什麼,那會撐死的。」
黃國慶詭秘地笑了:「你是貪官。」他把貪與官分開來讀,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康明目的。
這外黃國慶,眼睛真他媽毒!
康明也學著他的口氣讀貪官二字:「貪官也沒什麼不好,只要有一個好動機就行了。」
黃國慶回到了正題:「我不管你貪不貪官,你官貪得越大,我的作用也越大。不過,我對黎還沒下重手,我也勸你先別拿他開刀,那會逮住了狐狸,嚇跑了老虎,狐狸一旦沒上虎頭鍘,你的政績就小了,結果會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康明覺得這黃國慶不爬官場真是太可惜了,他要是進了官場,還不是如魚得水?
「好!」康明點頭應道:「我心裡有個數了。你什麼時候能回興南來,這裡的事我看你也忙完了,下一步該跟我一起唱一曲雙簧戲了。」
黃國慶歎了一口氣:「唉!這案子對我很有吸引力,可處得不是時候啊!」
「怎麼?嫂子的病情有變?」康明擔心地問。
黃國慶冷冽的眸子裡透出了溫柔的光芒:「王教授說,她的癌細胞已經轉移了,到了脊骨第四節上。這病,你也知道,到了這一步,只怕是……」
康明也一陣心裡難過:「要不要轉到北京,或者廣州去?」
黃國慶搖搖頭:「沒用的,還是多花點時間陪陪她吧。」
「那,這樣,你坐在清源遙控指揮,我去唱獨角戲,只要你讓你的手下兄弟配合一下。放心,我不會亂來的,更不會壞了你的事。」
「不是這個問題,我是說,一些事我還得親自去驗證,興南不是滄陽,一些線人還把握不住,誰知道他們在為誰工作?幾個得力的人,也不完全靠得住。」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康明理直氣壯地說。
「一招不慎,滿盤皆輸!」
康明不好說什麼了,他那個特殊的工作,還真是這樣。心想,等自己在興南佔住了腳跟,一定為黃國慶配備一班得力的人員,這一員大將,康明是不會放過了。
「老兄,你那卡裡還有錢沒有?」康明問。
黃國慶瞪了康明一眼,說:「你那些錢,我以後再想辦法還你。」
康明趕緊解釋:「誰說過讓你還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嫂子如果還有什麼心願未了,你就陪她了了,錢不夠我這裡還有,要多少你說個數。」
黃國慶這才安下心來:「那到不必了,她就是說想去香港看看,香港回歸一年多了,她說開始有人到那裡去旅遊去了。」
「那就去呀,還等什麼?!」康明向黃國慶投去一個責怪的眼神。
「做完這次放療吧,估計……」
「估什麼呀,我再打十萬到卡裡去,應該也夠了,不夠的話多打點。」
黃國慶微怒道:「你想讓我欠你一輩子情?我這個人不是錢能買通的!」
「嗨!錢財是身外之物,花在應該花的地方,再多也得花。你應該知道,我不缺錢,你花的這點錢,我一個月就能弄回來。」
黃國慶感到康明真的是將自己當朋友了,否則不會供出自己有生財之道的線索,心裡感動了一下:「我知道,你的錢來得容易,要不是看你做的是利已不損人的事,雖然不守章,但合法,我早把你供出去了。」
康明一笑:「既然知道,那你還為我省什麼?你我的交情,難道只值這麼一點點錢?」
黃國慶也笑了:「你既然這麼說,那我就不客氣了。我要十五萬,讓小玉知道孩子讀書的錢也夠了,她會放心些。」
「給你二十萬。我可告訴你,到了香港別那麼小氣,丟了大陸人的醜!」
黃國慶不再執拗,康明的錢來的快來得正,雖不能公開,卻好用,幫他花點也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