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進來的是田玉貴,作為一把手,他必須第一個向新縣長匯報,讓新縣長對大溪鄉先有個全面瞭解。
然而,康縣長問的第一句話竟然是讓他談談對礦井的想法。
這在田玉貴意料之中,所以他早就有腹稿:「大溪鄉大大小小一共有十一個礦井,但真真辦過手續,有合法開採權的只有三家,其他的是村民強行開採的,封了無數回,但總是封不住,你一轉眼,他們又開起來。」
「先說說那三個合法礦井,你有什麼想法?」康明打斷他,由得他這麼說下去,那就沒完沒了。
「那三家啊,投資不小,可生產效益不怎麼樣,一年裡也生產不了幾天,慘淡經營著。銅礦還好一點,但也好不到哪裡去,一年裡還有一點點收益那也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年上交了一兩萬塊錢利稅。所以說,這三家礦井實際上沒給大溪鄉帶來多少財政收入,你看,到現在,大溪鄉還是這個窮樣子。」田玉貴替礦井叫起苦來。
「可是,你剛才說,村民們還偷偷地開採,這說明開礦還是有利益的嘛。」康明可是傻瓜,先拿句話點一下你,看你怎麼圓這個場。
田玉貴淡淡一笑,顯然對康明的問題胸有成竹:「那個啊,村民開礦,完全是資源掠奪形的開採方式,只點最好的礦藏開,打一個洞挖了那些最好的礦,就又換一個地方,讓大部分礦藏又埋在了地下,浪費呀。加之他們的安全措施始終不能到位,投資少,收益多,所以才屢禁不止,而這三個合法礦井,他們需要投入大量的資金來確保安全問題和保證所有的礦藏都能開採上來,是沒法子與村民那種游擊戰式的開採方式比的,你說是不是?」
康明只好點頭,人家理由十足,說得又合情合理,你不瞭解情況,怎麼去反駁別人?康明不是沒辦法與之爭論,他完全可以拿出自己今天收集的證據出來,就算你說那是碰巧趕上了,那好,不是還有個柳龍雲嗎,他一出來做證,相信你們的謊言也就站不住腳了。
可是,康明不想那麼做,那樣一來,就會爭論不休,為他們做證的人多了去了,一個柳龍雲哪裡能說明什麼問題,反到將柳龍雲害了,只要自己一走,他們隨便找個理由,就將柳龍雲換了下來,康明還想留著他辦點事呢。
「好,礦井的事就談到這裡。」康明從桌子上拿起一本《大溪鄉經濟展規劃報告》,遞給田玉貴,說:「你們這個規劃我看了一下,做得不錯,你能不能對我談談這規劃的實行情況,有哪些目標實現了,哪些還有困難或問題,你們又採取了什麼措施?」
田玉貴瞄了一眼規劃,心裡緊張起來,那規劃他只看過一遍,到底裡面說了些什麼,他也只是看了個囫圇吞棗,有些地主還沒看懂。他將它擺在書桌上,完全是為了裝裝門面,說明他在努力工作,開動腦筋,為大溪鄉經濟建設嘔心瀝血,可沒想到,康明會問得這麼深。
田玉貴臉上堆起了和善的笑,並打了個太極拳:「嘿嘿,這事,主要還是柳鄉長在管,具體事情他最清楚,我只管大方向。你下一個就會找他談話吧,那我就不好喧賓奪主了。」
田玉貴出去了,康明偏偏沒找柳漢權,而是叫來鄉政府的副職都談了一遍,將柳留到了最後。
對於礦井生產的問題,整個大溪鄉領導班子成員眾口一詞,與田玉貴說的一模一樣。這種現象的出現有兩種原因,一種是實際情況就是如此,別一種是他們早就串聯好了,一遇到匯報,就像是背書一樣,連用詞都非常相似。
而對於大溪鄉展規劃問題,卻誰也說不出什麼東西來,好像那根本不關他們的事。
康明將《大溪鄉經濟展規劃報告》直接推到柳漢權面前,不再問他想法和體會,而直接問報告的來源:「這是誰寫的?你能不能把他叫來,我想問他幾個問題。」
柳漢權一看那報告,他早就在外面得到了「康縣長對報告很感興趣「的消息,一下子來了精神:「這是我安排小江寫的,我作過仔細修改,交班子成員討論通過了,中長期目標提得還算中肯,計劃也算到位,措施也得力,只是還沒來得及全面實施,如果能得到康縣長的大力支持,規劃馬上就可以實施。」
「可是,這中間提到了自力更生,艱苦奮鬥的精神,沒有給上級政府增添負擔的內容,那你要我支持你什麼呢?」康明問。
柳漢權難得一笑的嘴唇向兩邊裂開了,彎了個上翹的弧度:「政策,政策上的支持,請康縣長多多關心大溪鄉。」
「好,你把他叫來吧,我想要問問,他是怎麼想辦法實現這個目標的。」
柳漢權出去後,花了近二十幾分鐘,才帶著一個二十三四歲的青年進來,看那青年的模樣,方形白臉,五官生得也不錯,像個公子哥兒,卻氣質上沒有公子哥兒的嬌氣,還真是一個書生,與前些年的自己,在氣質上有幾分相似。
康明問:「你叫什麼名字?」
「江思海。」
指了指報告,再問:「這是你寫的?」
江思海看了一眼報告,淡漠地說:「是,不過是一個擺設。」
「呵!氣還不小吶,是不是有點持才傲物?」
江思海沒回答康明的問題,反到向康明提要求:「康縣長,你能不能把我調到別的鄉去?」
康明笑著說:「這個不行,我看呀,你在這裡工作很合適,為什麼要調一個地方?」
江思海低下了頭,說:「算我沒說。」
康明上下打量了一下江思海,感到這小伙子還有點脾氣,滿腹牢騷沒地方,竟敢頂撞縣長,也有點膽量,心裡生了幾分好感:「你能不能對我說說,你打算用什麼方式實現你這個規劃?」
江思海苦笑著斜了一眼報告:「要說的,我都寫在報告裡了,康縣長如果覺得它沒什麼用,一把火燒了就是了。」
「江思海!」柳漢權對著江思海吼了一聲:「你怎麼能用這種態度對待縣長?我不知道批評過你好多回了,你這個牛脾氣什麼時候才能改?出去,明天給我寫出深刻檢討。
江思海向門外走去,到了門口,返過頭來又說了一句:「等一下我複印一張給你就是了。」
「你!……」柳漢權還想罵他一句,可江思海已經出了門,只好滿臉陪笑地對康明說:「康縣長,你多擔待點,這小子自從來到鄉政府,就沒給誰好臉色,要不是看他是個大學生,我們都想把他退給人事局了。」
康明很有風度地笑了:「呵呵,沒什麼,年青人不韻世事,有點脾氣也正常。」
柳漢權看康明真沒當回事,就及時地拍了一記馬屁:「康縣長真是氣度非凡,令柳某佩服。現在是吃飯的時候了,康縣長如果還有什麼工作安排,下午再聽你的指示。」
康明說:「那就先吃飯,我現在好多了,感到肚子就有點餓了。走,吃飯去。」
既然是病,那就要有個病的樣子,飯吃得並不愉快,話也不多說,聽了一耳朵恭維的、關切的、知寒問暖的話,就打道回府了。
回到別院的時候,時間尚早,房間裡書桌邊,李梅正在看康明寫的讀書筆記,一見康明進來,緊張地將筆記合上,起身問:「這麼早就回來了?」
白天看李梅,還算是有幾分姿色,或者是化了裝的原因吧,總算是白裡透紅,尤其是一雙溜活的眼睛,轉得很有幾分青春朝氣。
「嗯,不太舒服,就早點回來了。」
「是不是病了,我去給你拿點藥來?」
李梅語言真切,康明感到這是真的,與昨夜的表現相比,康明喜歡她現在這個樣子,人與人之間如果抱著什麼目的來交往,總是感到不太舒服。
「不用了,我睡一下,晚餐吃點清淡的東西,六點半開餐吧。」
李梅想來為康明脫衣服,康明拒絕了,說:「不是為政府的服務員,沒必要為我做什麼,從哪裡來,還是回到哪裡去吧,如果楊小玉回來了,再來叫你。」
李梅心裡抽*動了一下,這是在趕自己走了,可自己的目有還沒有達到,怎麼能走呢?所以,她接過康明脫下來的衣服,說:「春月不在,我接替她的工作,做得不好,請領導批評,千萬別把我趕走了,否則我連工作都會丟了。」
「怎麼會掉工作呢?」康明有點不理解了,別院裡護理病人,只是臨時性抽調,哪裡來哪裡去,與掉不掉工作有什麼關係。
「來的時候領導說了,如果做不好,就讓我下崗。」
竟然用這種手段來威脅一個弱女子,康明感到那邦傢伙也太可惡了:「我明天跟政府辦說一下,就說不是你工作沒做好,是我這裡不需要護士了,這不就得了?」
「啊,你千萬別這樣,這就等於我沒做好了。」李梅眼裡有了哀求的神色了。
康明有點同情,只好聽之任之了:「那好,過一段再說吧。」
其實,李梅沒什麼工作,這就是汪大巖給她找的工作。
李梅中專畢業,本來汪大巖在縣人民醫院給她找了個護士工作,幹得好好的,但自從與汪大巖有了那種關係後,就開始嫌棄這工作了,說那是服待人的工作,尤其是護理病人,根本就不是她想做的,她想做的,是體面而薪水又不錯的工作。
這分明是想做老闆,至少是白領女士,可興南是個小地方,哪裡會有這樣的工作,汪大巖一時無法滿足她的要求,只好暫時養著她。
李梅出了康明的房門,心裡很不是滋味,她感到自己的位子不穩了,可自己的目的沒有達到,她哪裡會甘心走?
路過史玉香的房間的時候,她突然靈光一現:原來是為了這個騷狐狸精啊,哼!你們想偷偷幽會,多了我這個礙眼的是不是?
史玉香的美貌,李梅自認還差一大截子,有她這個大美人在,康縣長心裡哪會有自己的地位?
康縣長,你能接納史玉香,又能接納春月,難道就不能接納我?
當晚,李梅護理康明起居的工作就做得十分到用心了,即不刻意討好,也不丟三拉四,到是讓康明刮目相看。
深夜,李梅進了自己的房,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直到臨辰,終於讓她想到了一個將史玉香趕跑的辦法。要花費一點代價,用一些功夫,那也在所不惜了,至於陰不陰,達到目的就行。
計劃想了好幾遍,感到計謀十分可行,於是臉上掛著奸笑,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