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大江提供的情況讓康明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這裡面牽涉的人太多了,官大得讓康明吃驚。()季昌禮與這事到底有多大的關係?難道他一個省財政廳廳長還會看上滄陽這塊貧地?市裡那個戴金絲眼鏡的人是誰?他是個什麼身份?馬先德也與這事有關,難怪他們會匆匆忙忙做出個一般事故的結論,原來是官*商*勾*結在一起做的案。陸涵為什麼會默認這個結論?他難道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唉,這官場,能真正信得過的人還真難找,難怪彭大江不信任何人,現在康明也有同感了。
直到二點多鐘,康明在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雙將康明吵醒,看了看號碼,卻是個陌生的電話,康明還以為彭大江還有什麼事沒說清楚,或者是又現了新情況,心想這彭大江還真是半夜幽魂,讓人連個覺都睡不安穩。
「喂,誰呀,……說話呀,半夜三更的你想嚇人是不是?」
「我……」電話裡傳來一個女子的哭聲,到讓康明警覺了一下,難道真有半夜幽魂?
「康明,你快來,我媽媽病倒了。」
謝天謝地,是林靜韻的聲音,康明坐起來,問:「怎麼回事,嚴重嗎,你打12o了沒有。」
「打了,可還沒來,媽媽昏厥了,我不知道怎麼辦。」
康明心想,你一個護士都不知道怎麼辦,我能有什麼辦法?然而,想著那林靜韻說話急切的聲音,潛意思催促著康明披衣、穿褲、套鞋、開門到走出去一氣呵成,只用了半分鐘時間,後面追來劉衛紅擔心的聲音:「明明,這深更半夜的,你到哪去?」康明回了句:「朋友有急事,媽。」就唪的一聲關上門。
到了街道上,迎面就看到一輛摩托車開來,說一聲「水利局家屬區」就跨了上去坐在後座上,把個摩托車司機嚇得不輕,小心翼翼地問:「大哥,什麼事?不給錢沒關係,別讓我攪進是非裡面去。」
「救人!」康明不想與摩托車司機囉嗦,回答乾淨利落。
「救什麼人?沒危險吧?」摩托車司機語音有點顫了,半夜三更喊救人,不是鬥毆就是暗殺,他可真不想去。可不去又不行,後面這大個子不搶車算是好的了,說不定對著背心來一刀,車搶了人也傷了。
「病人!」
「你早點說清楚呀,老闆,害我心跳得比這引擎還快。」既然是救病人,那就沒危險了,摩托車司機放下心來,車也開得歡快多了。
林靜韻睡到半夜,聽到了一聲響,她原以為是貓,可緊跟跟著又聽到一聲輕哼,才知道是媽上廁所,喊了幾聲沒得到回答,心裡就緊張起來,爬起來到廁所裡看個明白,一眼就看見媽躺在廁所的地板上,這一驚非同小可,連喊了幾聲:「媽,媽,你怎麼了媽!……」想將媽扶起來,突然想到在這種情況也不能亂動彈,便輕手輕腳地抱著張函芳的頭,慢慢地向門口拖。
張函芳被拖到廁所門口邊,頭到了門外,可身子還在門裡。林靜韻這才想起還沒打12o,便放下張函芳,去電視機櫃上打電話。由於手忙腳亂,12o三個數字撥了幾次才撥對,值班的是周叔,一聽小林子的媽要急救,丟了電話就去喊人。
林靜韻看著電話機,突然想起了康明,半夜裡心慌意亂的林靜韻有了一種叫康明來的想法,似乎康明能在自己身邊,就有了依靠。前幾天孫麗給她提到康明,說了一大堆好話,尤其是那個雨夜小轎車裡的故事,不但沒引起林靜韻的醋意和鄙視,反到感到康明是一個值得信賴的男子。回想起認識他的過程,從醫院初遇的厭惡,到照顧陌生老人和來家裡訪問的好感,在米仙橋相會時又產生了欽佩,這些天又有了傾慕傾向。那天與他在一起,他沒對自己說過一句相關的話,自己也沒提過一個字,可這幾天來時時會想起他,難道這就是思戀,或者是愛情?孫麗告訴過她康明的大哥大號碼,她沒打過,可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便不自主地撥了出去。
初秋的夜不算寒冷,可這樣躺在地上是會著涼的,林靜韻從房裡抱來一床被子,蓋在媽媽身上,並小心地將被邊塞在底層隔開瓷地板磚,就坐在媽媽身邊又六神無主了。那時間也過得真慢,左等右等不見人來,彷彿一個世紀後,樓梯上傳來腳步聲音,她這才想到還沒有開門,便走過去開了門,迎面一個黑影赴了進來,不用想也知道是康明,便情不自禁地赴了上去,一把將對方抱住,頭靠在對方肩膀上哭了起來。
康明剛一進屋,被屋裡的強光剌得看不清場景,只見一個人影張臂赴來,便也將對方抱住,一聞對方的氣息,聽到嚶嚶的哭聲,知道是林靜韻,一邊進屋一邊說:「不怕,不怕,我來了,不要怕!」等進到客廳中間,也適應了光線,低頭一看,林靜韻那張俏臉此刻已經是梨花帶雨,海棠含露。來不及憐惜懷裡的嬌艷,掃視了四周,就看見了躺在廁所門邊的張函芳,一把將林靜韻推倒在客廳沙上,走到張函芳身邊蹲下,又見張函芳蒼白的臉、緊閉的雙眼和亂蓬蓬的頭。
「你媽是什麼病?」先弄清病情,才能有所行動,要不然亂動會加重病情,康明有了兩次照顧中風病人的經歷,磨出了經驗。
「聽媽媽說,昨天肚子痛,可能是胃出血。」林靜韻已經從沙上爬了起來,走到了康明的身邊,她不但沒怪康明粗魯地將她推倒,反到感到男人還是男人,幹起事來果敢堅決,不拖泥帶水。
「那就可以輕一點點動,我抱著啊姨的腰和腿,你幫我扶著她的頭和肩,盡量將啊姨放平些,我們到下面去等救護車,這樣能爭取一點時間。」說完將張函芳連同被子一起抱起。
林靜韻是護士,當然知道康明的處理是正確的,她一手捧著媽媽的頭,一手抵著媽媽的肩,與康明一起將媽媽抬著往樓下走,一路上還在想,家裡還真是要一個男人,男人在處理緊急事件的時候,顯得沉著冷靜的多了,不會亂了陣腳。
這樣抱著張函芳在樓下等了不到一分鐘,救護車呼嘯著開了過來,周大夫與一班護士一下車,就將張函芳換到了單架上,動作麻利地送進了車裡,並馬上開始檢查病情。林靜韻只說了一句「可能是胃出血」就蹲在媽媽頭前,捧著媽媽的頭輕聲呼喚。
康明補充了一句:「廁所裡看到有黑色的糞便。」
周大夫就說:「那就是了。」
救護車又一路呼嘯從滄陽大街上穿過,嘯聲撕裂了秋天的夜幕,警示燈旋轉著紅藍閃光,在昏暗的路燈下顯得有點詭異,不到十分鐘,幾個人七手八腳地將張函芳送進了急救病房。必要的檢查手續完後,點滴、輸血很快就跟了上來,監視器裡的數據也慢慢在向好的方向轉變,直到趨近了正常範圍,林靜韻和康明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可能是緊張過後的放鬆心裡有點虛脫,林靜韻也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輕輕靠在康明的肩頭,康明也輕輕扶著林的腰肢,站在搶救病床邊上等待。來回穿索在病房的護士和醫生向林靜韻投過好幾次異樣的目光,可林靜韻一心都在觀察媽媽的病情上,絲毫也沒注意到,到讓康明感到好不自在,可又放不得手,林靜韻這時候最需要的,就是自己這個肩膀。
張函芳這一次胃大出血,到醫院的時候體內只有4k血了,下了病危通知單,這是她自己根本沒有料到的。她是衛校的講師,還兼著附屬醫院的醫師,可往往就是那些自己知道、看上去又不怎麼要緊的病被疏忽了,差點要了她的命。
康明在林家沒見到林道濟,這時候才有空問:「怎麼就你倆在家,你爸爸呢?」
林靜韻隨口回答:「省裡組織水利考察團,他外地參觀去了,還要十來天才能回來。」
「如果你媽明天還不醒,你最好打個電話給他。」
「嗯,我知道。」
由於張函芳一直沒醒,康明和林靜韻就一直守候在她身邊。當初生的太陽在東邊露出笑臉的時候,張函芳才透過微張的眼睛,看到守候在自己身邊的女兒,還有一個好久沒有見面的康明。
康明也在這裡,這讓她感到有幾分意外,也有幾分意料之中。兒子林青元前年在米仙橋搞技術改造的時候,對這康明大加讚賞,還曾極力地索使女兒與康明做朋友,等林道濟那次到米仙橋參加剪綵回來,向鄉政府領導打聽到了康明的家境和在那裡的表現,兩口子的態度就不太同意了,林道濟認為康明是個好青年,但與領導處理不好關係,今後的展空間有限。張函芳認為康明的家境不配做她的女婿,她的女兒至少要找一個書香門第的青年,這事就當著林青元的面否定了。
康明調到站前管理區任副主任後,林道濟曾經重提過這事,因為他從縣委聽到了陸涵書記對康明十分器重,一下子對康明看好起來。可張函芳還是不太願意,她認為康明只不過是善於投機取巧,工人家庭出生的人,涵養不會好到哪裡去,可不能委屈了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兒。林道濟幾次提出這事後,她就以上次拒絕了青元的建議,雖然沒有正式向康明提過,但總不好意思重提此事為由,拖了下來。
現在看到康明在女兒的身邊,以為兒子背著父母將女兒和康明扯到一起了,看樣子交往還不淺,否則不會在自己病危的時候,這樣守在自己的身邊。她感到很生氣,就佯裝沒醒,又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