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大江再吸了一口煙,沉默了幾秒鐘,才說:「事情是這樣的,四個多月前,劉志遠那會兒還是桃江鎮的書記,他那天來找我,說我磚廠這塊地被政府徵用了,讓我立馬搬遷。我知道這地有了火車站後是塊搶手的寶地,自然不願意輕易搬遷,就說:政府徵用也得講理,沒見到補償和搬遷費,誰也別想動我的磚瓦廠……」
「簡單點,說要緊的東西。」康明提醒彭大江。
「我知道。第二天上午,政府辦王主任把我叫到辦公室,再次提了政府徵用的事,還讓我看了省財政廳的一個項目可行性報告,報告上說那一塊地要用來做一個什麼居民新村的試點,投資1點5個億,承建單位是章川水的滄江房地產公司。章川水那個混球誰不認識,他哪來的那麼多錢搞這個項目,所以我還是沒有答應搬遷。王奇峰就拿出一封信,信是省財政廳廳長季昌禮寫的,內容說要將站前右邊的那塊地建成一個居民住宅新村,並做為省裡在縣級城市的示範試點。」
「慢,那信是寫給誰的?」康明打斷彭大江問。
「那信的頭子被他折著看不到,寫給誰不知道。我掃了一眼,只記得省裡要投入三千萬的項目資金,好像還讓市、縣兩級銀行貸款一個億。我心想你們一個報告就是三千萬無償資金,我問你們要三百萬根本不算過份。可王說只給五萬元,外加一萬元搬遷費。五萬元?***我建個輪窯就是七八萬,五萬元讓我搬遷,門都沒有!就不歡而散。」
彭大江想再吸一口煙,卻現煙快燒到手指了,又重新點了一支,繼續說:「從王奇峰那裡回來以後,就有不少人來磚廠鬧事……」
康明又打斷了他:「那些我知道了,跳過去。」
彭大江驚異地看著康明,說:「原來你也很關心這事?可你知道的是表面東西。那天,一群社會小混混衝進磚瓦廠,以他們的兄弟在磚瓦廠打工負傷至殘為名,要求賠償。我說賬上沒錢,他們說昨天就有人打了五萬元錢到我賬上,還將匯款憑證拿給我看,並讓我在一張同意搬遷的協議上簽字。我一看協議就火了,原來你們先斬後湊,想*我就範,沒那麼容易,就打電話叫來了潘定量,答應讓潘定量到磚廠做一份輕鬆而又有錢的工作,潘定量叫來了他老大海哥,共來了五個人,以一萬六千元了結了那事,背後還給了海哥五千元的調停費。協議書我當然不會簽字了,五萬元錢我原賬給滄江房地產公司匯了回去。沒過多久,就生了那起爆炸案。」
「你對爆炸案是怎麼看的?」康明插言道。
「那還用說?一定是章川水那小子指使人幹的,據說潘定量那小子也參入了其中,忘恩負義的東西!」
「可是,潘定量是你的人,那也有可能是你叫他幹的。」康明提出了質疑。
「我吃了飯沒事做?就是撐飽了去燒錢,我也不會去炸我自己生金蛋的雞婆呀,何況窯裡還有我姐夫二麻子在裡面,再黑心也不會炸自己的親戚吧。」見康明在點頭,彭大江繼續說:「我報了案後,黃隊長查出了窯裡有電雷管的起爆線,還讓民警取了十幾個鞋印樣,我想這事應該會有個結論了,可誰知道第二天就變了,黃隊長被調走,來了個卵經都不通的治安隊長李成,做了個一般**故了案,要不是有人通知我走得快,這會兒只怕早在牢裡坐起了。」
「事後你一直在逃亡?」
彭大江氣憤地說:「這麼大的事我敢逃了?其實我一直沒出去,就在縣城裡,唉,睡……不說了。我要為自己洗清冤枉呀,好在我還有幾個好兄弟,他們幫我打聽到不少情況,包括對你也做了調查。」
「除了我,你還得到了一些什麼情況?」
「我都搞清楚了,告訴你,調走黃隊長的是公安局長謝鋼成,讓治安隊做出一般**故結論的是馬先德那個貪官,他還讓謝鋼成派公安局那些個婊子嫖客陪市裡來的幹警花天酒地,現場都沒去過,只開了會案情會就做了那個不切實際的結論。我有個兄弟打聽到,章川水為了爆炸案花了五萬塊錢,從臨文縣請來個爆破高手*縱這事,可惜那個爆破高手一聽說出了人命,就逃到外地打工去了,要不然我親自捉他來給你們看!」
康明問:「你說的這些有什麼證據嗎?」
彭大江攤開雙手說:「康主任,我一個平民百姓,哪裡敢去取什麼證據,但如果這案子能夠翻過來,開庭的時候,為了洗清我的冤枉,我一定將證人帶到法庭裡做證。」
「你現在就可以讓那些證人向公安局提供線索呀。」
彭大江無可奈何地說:「唉,有用嗎?公安局已經成了黑幫了,人一去,還不被謝鋼成往死裡整?還有,四個月前馬先德、謝鋼成、王奇峰、章川水和劉志遠曾經在一品香茶館秘密開過一個會,還有一個市裡來的大官,國字臉,戴一副金絲眼鏡,不認識,很有可能是這一窩貪官的主謀。」
康明會意地點點頭,說:「好,我知道了。還有什麼嗎?」
「現在沒有了,但我還會查下去,我就不信,**的天下,滄陽還能黑了天!」
「那好,這事我放在心上,一有機會,我會去弄清事實的真相。不過我給你一個建議,你去找刑偵隊的黃隊長談一次,他可能比我更能幫到你。你最好是去投案自,如果你真的清白的話,要相信公檢法機關是會還你清白的,總這樣逃亡不是辦法。」
彭大江搖搖頭:「除了你,我不信任何人。」
送走了彭大江,康明將他說的一切仔細想了想,這裡面牽涉到的最大官是省財政廳的廳長季昌禮。季昌禮!?是不是與季湘芸有什麼關係?省裡姓季的大官就他一個人,湘芸在他家裡熏陶出那樣的氣質,就顯得順理成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