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凱的車很快就開到了康明身邊,等康明上了車,黃凱沒問到哪裡去,倒先說了另一個情況:「桿哥,你們那新主任是怎麼回事?不與你們在一起狂歡,與公安局謝局長到一品香鬼混什麼?是不是你們那個卵管理區還沒開張就出事了?」
康明聽了一喜,這可是一個好消息,還沒有動身就掌握了劉志遠的動向,看來冥冥中有神靈在幫自己:「還有誰與他們在一起?」
「章川水,就是那個賣了車站右邊的那塊地還不滿足,又想賣磚瓦廠那塊地的滄江房地產公司的老總。」黃凱將車啟動,才問康明:「到哪裡去?」
康明感到這事有點眉目了,看來劉志遠的反常行動,與磚瓦廠有關,與滄江房地產公司也有牽掛,他們到底在幹什麼呢?看來有必要觀察一下,就對黃凱說:「哪也不去,回一品香,但我們不進去,在對面的茶館裡喝茶,找個視線好的包箱,注意他們的動情。」
「好!他***,像反諜戰電影一樣,刺激!」
進了一品香茶館對面的滿堂香茶館,黃凱就向迎上來的老闆娘擺了一譜,遞上一張百元的鈔票,像反諜英雄一樣虎著臉,神秘兮兮地說:「找個窗口臨街的包箱,我們在執行任務。」
正愁沒生意上門的老闆娘一見鈔票大喜,一對淡淡的眉毛笑成了兩彎新月,接過鈔票就喊道:「春花,接待客人。」然後一指樓梯口:「老闆們請!」
黃凱一邊上樓一邊說:「告訴你們的小姐,上了茶就出去,不要再到包箱裡來。還有,讓小姐在樓梯口守著,別讓什麼人在我們包箱附近竄來竄去,這是命令!」
茶館裡經常有人來談些秘密生意,用各種各樣的借口拒絕打擾,老闆娘見得多了,自然知道黃凱的用意,便說:「你放心,你們不叫,我們不來,你就是把我們茶館拆了,我們也不動。」
康明和黃凱進了包箱,服務小姐也跟著將茶水送了進來,問還要點什麼不。黃凱不耐煩地說:「什麼也不要,只要你出去,走!」服務小姐驚恐地走了出去,康明將窗簾拉開一點點,與黃凱一起坐在窗口下的沙上,一邊喝茶聊天,一邊注意對面的動情。
康明問:「章川水?是不是那個承包了滄陽到文滄水泥路面工程的公路段段長?」
黃凱介紹說:「就是他,路修好後,這兩年沒卵事幹,就搞搞房屋建築,他是縣政府辦主任王奇峰的表弟,所以經常能搞到基建工程,就承包了滄陽建築公司。那小子可能了一筆,現在搞起抄地皮的生意來了,還註冊了一個叫滄江房地產公司,賣了一輛奧迪車,神氣著呢。」
了一筆?一筆錢夠賣那麼多地皮嗎?那可是二百多畝地啊,他賣地的時候,那地價早漲到二十萬一畝了,沒四五千萬哪裡能動得了手?一個修了一條路、搞了兩年基建的小建築商,再怎麼賺錢,也不可能賺那麼多,就算是銀行對等貸款也賣不起那麼多地。這中間,是不是與劉志遠有什麼關係,而劉志遠也沒那麼多錢啊,他的能耐也沒大到讓銀行放出上千萬的無抵押貸款的地步,那就是王奇峰在*作了,他還勉強有這個能耐,或者,上面還有更高層的人物。
「謝鋼成是什麼時候來的?」
「他最先來,在包箱裡坐了半個多小時。章總是什麼時候來的沒注意,劉鎮長來的時候,我出門接一個朋友,正看見他進包箱門。」
「他看見你了嗎?」
「應該沒有,本來我想喊他,看他鬼鬼祟祟的樣子急著進去,也懶得理他了。」
公安局長最先來茶館,耐心等一個房地產公司的總裁和一個管理區的主任,這好像不太符合常理。謝鋼成等劉志遠,還可以用瞭解爆炸事件的情況來解釋,而章川水與謝鋼成是風牛馬不相及的兩個人,怎麼也攪到了一起?如果說是朋友之間的喝茶聊天,那劉志遠怎麼也攪了進來?劉志遠應該沒有什麼參加什麼喝茶聊天的閒功夫,一旦被縣委、縣政府知道他放著正事不管,與朋友到茶館裡聊天,那就吃不了兜著走,謝鋼成也一樣,這事恐怕沒那麼簡單!
又聊了一陣天南海北,時間已經到了十點,可還是沒見他們出來。討論什麼呢?什麼事要討論這麼久?就算是問案情,也用不了兩三個小時啊!直到十點十五分,才看到謝鋼成出門,坐了警車就走了。第二個出門的是章川水,他的奧迪車向文滄市方向奔去。劉志遠是最後出來的,他沒帶車來,隨手叫了輛摩托車,向管理區方向開去。
「走,到火車站那邊去,看他在搞什麼!」
劉志遠沒搞什麼,他叫上了三水村村委會的全體人員,在公安局治安隊的幹警保護下,正在輪窯邊與死難的苦主交涉。劉志遠原來就是桃江鎮黨委書記,雖然時間只一年,在村民中多少也有點威望,但那些苦主無緣無故地失去了親人,情緒非常激動,尤其是這事還沒找到能承擔責任的人,兇手也沒抓到,那就不是憑劉志遠三寸不爛之舌能說服的了。
「劉鎮長,我舅弟死了,留下這老娘和兩個兒女誰他媽負責?你們要是今天不給個明確答覆,明天我就叫人將舅弟抬到縣政府去,讓陸書記和馬縣長來處理這事。」上午與康明對過幾句話的中年人文化水平不低,但話意卻很生硬。
「你是姚二狗的姐夫吧,看樣子你也是個讀書人,應該明理。公安局已經在偵破這事,現在還沒找出出事的原因,彭大江也跑了,你讓我們怎麼確定誰來負責?你放心,不管怎麼樣,你要相信政府,政府總會對這事負責的,你們先將人抬回去,人死不能復生,早入土,早為安嘛。」劉志遠細心的勸解。
中年人身邊的老媽子一聽劉志遠這麼說,就哭哭鬧鬧開了:「劉鎮長啊,我崽牙子死得冤啊,你可要為我們做主啊,你是黨員,**要為我們做主了,你們不為我做主,那我還不如死了算了!」哭著哭著,就坐在地上腳撩手伸,不肯起來了。
「大媽,我們不是不管,我這不是與你來商量個管法嗎?你先起來,過兩天公安有了調查結論,我們一定處理了這事。」劉志遠耐著性子說,臉上只有苦笑。
這時,後面有人叫道:「天這麼熱,屍體放一兩天都會臭了,政府怎麼要問不問,不問算了,明天抬到縣政府去,看他們怎麼埋!」又有人叫:「抓住這個當官的做人質,讓政府來換人!」還有人說:「人擺在這裡一天了都沒有人管,這麼晚了才來個小羅卜頭叫叫叫,還不如打他一頓,打爛場面了,自然有人來管!」
很多人就起哄了:「打,打死他!」
劉志遠正愁沒下台階梯,一聽那人叫嚷著打人,就吼了一句:「誰!站出來!江隊長,給我把那個無事生非的人抓起來,挑三弄四想壞事是不是!」一邊說,一邊跟著幹警向外走,走出了場子才回頭說了一句:「你們放心,我們明天來給你們一個答覆,你們不要有過激行為,那樣對你們沒有好處。」
劉志遠這個時候離開是很明智的,他做了工作,但誰也知道,沒人對這事負責是說不通苦主的;他的生命受到了威脅,離場的理由已經有了,再留在這裡,說不定苦主一瘋狂起來,真的挨一頓打就實在不合算了。
次日清早,康明接到董再青的電話,叫他立即到縣政府去,說磚瓦廠那些苦主們將死者的屍體陳放了縣政府的辦公大樓門口,圍觀者有一百多人。等康明到縣政府辦公大樓的時候,那裡豈止是一百人,只怕不下三百人。
正對辦公大樓的正門口,並排放著兩俱屍體,屍體是用門板抬來的,上面蓋著一床白色的床單,苦主們圍著屍體哭哭鬧鬧,大部分圍觀者將苦主圍成一圈看熱鬧,一部分人三五成群在辦公大樓前的大坪裡議論著。
康明走到辦公大樓的門口,就看見董再青站在門內向他招手,他走過去與董再青握握手,聽董再青說:「陸書記火了,叫你們趕快將人接回去妥善安排,不要圍在政府大門口,影響不好。」
康明問:「劉主任來了嗎?」
「劉主任和程主任估計已經在路上了,陸書記讓你們商量一下,先將人接回去。公安那邊已經來了三十幾個幹警在維持秩序,但不管用,苦主們要得到明確的答覆,雖然鬧得還不凶,但後面的情況無法估計,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大部分是三水村的村民,他們提出要收回賣出的地,自己出售,他們要鬧起來,就控制不住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苦主們鬧事,雖然很難處理,但牽涉的只有三四戶,鬧不起大事,而村民為地皮的事鬧起來,那就還不只整個三水村上千村民,還有鐵路沿途的柴坪、紫雲、三里橋等五六個村,以及車站到城區的集興村和紅星村,三水村一起哄,其他的就會跟著來,鬧大了難以收場。因此,康明認為要先勸回那些趁機鬧事的村民,這一方面能避免事態的惡化,還能將苦主們孤立起來,處理起來就不會受干擾,再將苦主們勸回去就好辦多了。
「好,我先去勸勸他們,劉書記他們來了,要他到苦主們那裡找我。」說完就向人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