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水師對傷的整治還真有他神秘的地方,他說到半夜會火燒火燎的痛,還真是非常準確。到了半夜,康明的背就火辣辣地如同放在烤肉架上烤一樣難受,就算是魏林霜用裕巾浸濕了冰涼的井水鋪在上面,也還是難受得睡不著,直到深夜兩點多鐘火燒火燎的感覺減輕了,才昏昏沉沉的睡著了清晨,王勇剛來送早餐,一進門現床邊多放了一張小方凳,方凳上擺了兩個雞蛋一杯豆漿。「這小子還有人照顧著?」王勇剛想不清是誰為康明帶來了早餐,多半是魏四海或唐興國他們,也就沒當回事。而康明又睡得很香,他也不忍心叫醒他,放下手裡的包子,稍稍退出了房間。
中午,魏林霜還是將康明叫醒了:「懶豬,起來了,都一天沒吃東西了,人是鐵,飯是鋼,怎麼能不吃東西呢?」
康明睡得正甜的時候被打擾,有點不高興,睜開惺忪的眼睛,就看見魏林霜那張秀氣的臉,頓時醒了一大半。抬頭看了看窗戶,外面已經是驕陽如火,而床頭那把有點舊的電風扇正徐徐地吹著輕風,讓他一直貼在枕頭上的半邊臉感覺到一絲絲涼意。他認識這把電風扇,前天晚上它就擺在魏林霜的床頭邊。
「幾點了?」
「十二點了。」
「我怎麼睡了這麼久?」昨夜兩點到十二點,整整十個鐘頭,康明從來就沒睡過這麼久。
「你昨天累了一天,又痛了一夜,不死睡才怪呢。吃過飯,接著睡。」魏林霜翹起蘭花指,捻一根白瓷湯匙掏了勺湯喂到康明的嘴邊:「來,先喝點湯。」
康明想退卻,而湯匙沒讓他退多遠就追到了嘴邊,他只好喝了下去:「雞湯?」入口那一股雞湯的清香讓康明大開胃口,一連喝了十幾口,已經徹底醒了,精神也好了起來:「哪裡來的雞湯?真香!是你做的嗎?」
魏林霜沒有回答,她放下碗,小手捻了個雞腿送了過來。康明這回沒有張口,而是用手接過來,放到嘴邊吃起來。吃了幾口,那個瓷湯匙乘了滿滿一湯匙米飯,又到了嘴邊,由於是臥伏在床,不能同時用兩隻手,只好張口接下了那口飯。
抬頭接飯的時候,看見了掛在床頭的那件t恤,那是黃凱讓黑皮上出來的品牌t恤,前天晚上幫霜兒趕走黑影的時候,在窗台上劃破了,而這時候,那t恤撕破的地方,繡了幾個英文字母,中間那個大大的t字,恰到好處地將撕破的地方縫合了。
「這衣服是你補的?」他想拿下衣服看個繡花的全貌,一下子又牽到了傷,痛得輕輕哼了一聲。
「嗯,本來想買一件新的賠你,可我沒時間上縣城,這麼好的品牌服鄉里沒有賣,只好過些天再說了。先補一補,湊合著穿幾天。」霜兒又餵了康明一口飯,輕描淡寫地說。她放下碗,拿下衣服,展開來鋪在床頭橫擋上,康明就看見了那一排繡花字。
「我不是要你賠,我是說,這繡工太美了,這衣服配上這繡花字,比原來的好看多了。」康明是由衷之言,從整體上看,這衣服確實比補前好看了一些。康明的英文水平,在湖西大學除了外語專業生,那是排第一的,可他不認識這一串字母是那個單詞,問:「你這繡的是什麼字?」
「英文字啊!」一口飯又到了康明的嘴邊,讓康明想喊什麼,卻喊不出來。
天吶,還有這樣的英文字母組合?不過,幾個英文字母繡得錯落有致,組合起來別有一番風韻,穿到身上別人看見,那即不是英文,也不是法文,更不是俄文,就憑這一點,說不定走在街道上會提高回頭率。這女人,手還真巧!這麼精緻的繡工,恐怕不止花了她一晚上的時間吧?
魏林霜的臉十分的平靜,她就像是一個年輕的母親,正在餵養年幼的孩子,恬淡的表情裡透著迷人的風韻,讓康明看得有點癡了:湘芸也曾經這樣餵過自己,那是大三暑假在學校打工的時候,為了盡快完成學校*坪裡那一塊土方,康明冒著高溫連戰二天二夜,二十方土是運走了,人卻倒床不起病了,湘芸滿臉疼惜地在床頭餵他吃飯。而那一喂,康明的嘴上、臉上。甚至鼻子上都沾了不少的飯粒,掉在床上的菜和湯就更多了,不過喜喜笑笑的,康明感到很愉快。
那情景,與現在是何等相似!同樣是美人,同樣的玉手,同樣是餵飯,只是魏林霜的手法自然流暢,她總能恰到好處地將飯菜全部送進康明的嘴裡,不會漏了一丁一點。而湘芸那手卻顯得笨拙多了,她畢竟是沒有幹過家務的嬌嬌女,但那份情意,卻是一點不漏地送進了康明的心裡。
人與人之間各有所長,湘芸是美麗大方的姑娘,她那高貴的氣質更讓人賞心悅目,她的聰慧和善解人意給康明以精神上的享受。當然,也包括物質的,多數是商品類的東西,而且每一次給康明賣東西,都有充分的、不容回絕的理由,讓你不能不要。而魏林霜是那種小家璧玉型的美麗女人,她默默地做著她自己認為應該做的事,沒有過多的張揚,也不刻意隱匿,她就像是一灣清清的溪水,無聲無息地將溫馨浸潤到你的心底深處。
魏林霜也在想她自己的心事,她餵過多少次男人的飯,但那個男人與這個男人比較起來,有著天壤之別,就拿同樣是吃飯來說吧,就如同是一隻病貓和一頭猛虎的差別。那一個男人一口飯半天了還沒下嚥,而這一個,都搞得自己有點手忙腳亂了,飯還剛進口,三嚼兩咽就下了肚。如果那個男人有這麼好的食慾,又何愁身體不好起來?又……
「這飯,真好吃!」康明一邊吃一邊說,這到不是有意誇獎令她高興,而確實是這飯柔中帶香,清爽可口:「你怎麼能做出這麼香甜可口的飯菜來?」似乎,美麗的女人原本不應該這麼能幹的,她們應該像被人寵著的波斯貓一樣嬌貴。
魏林霜恬然一笑:「不是我做得好,是這米做飯香,米仙橋的米,遠近有名的。」
這下子來了話題:「哦?那麼,你賣的米,也是米仙橋的米?」
魏林霜點點頭:「嗯,別的地方的米,在這裡賣不掉,這裡的人,嘴叼得很。」
「這裡的米這麼好,那有沒有外地人來買?」
「怎麼沒有?我要是只賣這條街上人的米,早就餓死了。縣城裡的人從米仙橋過,總要帶點米回去,將這米和著糧店裡買來的米煮了,那飯就軟了,就香了,就好吃了。所以,我主要是靠賣外地人的米。」
「那你怎麼不將這裡的米,賣到縣城裡去?」
魏林霜垂下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胸脯,再看著康明,那意思就像在說:我一個女人家,哪裡做得了那麼大的事。康明沒有看到這個細節,他還在想那米仙橋有好米的事:「其實,你完全可以辦一個公司,將米仙橋的米收集起來,再運到城裡去賣,那樣一定能賺到大錢。」
魏林霜餵飯的手在空中停留了一下,但很快又將飯送到康明的口裡,說:「先吃飯,多吃些,傷就好得快一些。」康明嚥下這口飯,想到她米店就她一個人,再問:「你上來了,那你的店誰看?」
「隔壁啊珠幫著看一下,你快點吃,吃完了我好下去看店子,總不好麻煩別人太久了。」
聽她這一說,康明卻在想,人與人真是不同,自己說什麼也算是潘家旅社的客人,那啊珠就怎麼沒想到為客人送飯來?
啊珠沒有想到,但唐興國卻想到了,他和魏鳳蓮一起,提了一個飯盒走了進來,卻看見魏林霜正在喂康明吃飯,就調侃道:「哎喲,小子你真有福氣啊,享受著我們米仙橋鄉第一大美人的餵飯,那飯比我這飯不曉得要香幾千倍呢。」
「唐所長,我……」魏林霜趕緊站起來,她想向唐興國和魏鳳蓮解釋什麼,但一時半會兒哪裡解釋的清,只羞紅了臉站在床頭,手裡的飯碗也不知道要往哪裡放。
好在魏鳳蓮眼明嘴快解了困:「霜兒呀,別聽這兵油子嚼舌頭,他從來就沒個正經,一嘴的油腔滑調。」又對著唐興國瞪了一眼:「康大學有傷在身行動不便,幫著喂口飯就怎麼了?你們男人的腦殼裡,盡裝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康明想起來,但被唐興國按住了,他只好握著唐興國的手說:「昨天我來住店的時候,正好碰到她在旅社裡幫忙,聊了幾句就熟了。今天是我叫她幫我做飯送上來的,大家住在樓上樓下也方便。唐所長,真的很感謝你,還給我送飯來,給你們添麻煩了。」
唐興國不可能完全相信康明的話,他看一眼小方凳上的雞湯,眼裡多了幾分意味深長的笑容,而他說的話卻岔開了:「康明,你受的這傷,主要是我一時失誤造成的,我當時把你當成是王勇軍了,就順手推了一把,沒想到你這小子還真衝了出去。哈哈,好小子,這要是在部隊裡,那你我就是配合得妙入……那個的戰友,可惜你沒去當兵,要不然……」
「去!去!去!又念你那部隊經,我耳朵都聽出繭子了。你也不看看這是誰,湖西大學的高才生吔,你曉不曉得?還到你那部隊去,想得美!那不成了高射炮打蚊子了?」魏鳳蓮打斷了唐興國,再摟著魏林霜的肩說:「妹子,有你照顧他,我們就放心了。姐昨天晚上罵了那兵油子一夜,罵他不是男人,自己的事自己不做,將康大學推上去挨扁擔,罵得他都不敢抬頭了。你看我們康大學不與你計較,那是人家心地裡寬,不學你這小人樣,還在這裡臭美。康大學,姐今天賣了點肉做了肉丸子,給你補補身子,也向你賠罪來了。」
什麼是快嘴,康明總算見識過了。魏鳳蓮這一席話康明又不能不理,趕緊說:「魏姐,我既然去了,那就是我的工作,我也有責任為鄉政府出力,這事不能怪唐所長的,真的。」
唐興國急忙接口:「你看,你看,這才是男人,不會像你們女人那樣斤斤計較。」
「計你個頭!」魏鳳蓮嘴裡與唐興國鬥著,眼睛裡不停地向他使眼色:「你個臭男人,我回去再跟你算賬,走了走了,人家康大學在養傷,要多睡覺的,我妹妹照顧得夠周到的了,你卒在這裡幹什麼?丟人顯眼。」
魏鳳蓮推著唐興國出門,唐興國在老婆的推拴下無可奈何,只好向康明眨了下眼睛,看到康明向著他揮了揮手,才笑呵呵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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