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太陽已經使氣溫顯得炎熱。芳雨步行街分店,今天的氣氛有些壓抑;已經升職的方浩哲重新回到了這裡,和同事們一起為葉欣怡送別。半年的相處,已經讓大家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葉欣怡看著同事們的臉,幾乎說不出一句話。
「欣怡,別灰心……我們一定會向公司反應的,你一定要在家裡好好等著我們的消息知道了嗎?」秦紋摟著少女的身體,不停地安慰著她,「就算你不能回塞拉帕克,我和方經理也會幫你找工作的,你的手機一定要開機知道了嗎?……」
「嗯……」葉欣怡輕輕地點了點頭。
「欣怡,你以後……可要常回來看我們……」楊琴拉著她的手,眼睛裡泛著淚光,幾個女同事已經忍不住哭了起來。葉欣怡勉強笑了笑,說道:「楊琴,我走後售後處你一定要打理好啊!這……這裡面可有我不少的心血……」
「你放心,我會好好做的……」
「程松,你可一定要好好照顧楊琴啊……」葉欣怡認真地對面前的青年說道,「剛才方經理說這次招標會要讓你參加,這是我這段時間整理出來的草樣……如果有機會見到徐導,幫我把這些東西交給他,看能不能對他有些幫助……」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一向沉穩的程松,接過筆記本的時候雙手竟然有些發抖。
「方經理,秦姐,謝謝你們這段時間對我的關照。真希望能繼續和你們工作……」葉欣怡看著他們,緊緊地咬著自己的嘴唇。似乎已經是許久之前的事情,她頭一次來芳雨應聘,竟然得到了他們的認可;然而現在的自己,已經辜負了他們對自己的關愛。
「葉欣怡小姐,希望你能夠堅強……」方浩哲撅了撅嘴,臉上的肌肉有些抽搐。「你現在……已經是個很優秀的銷售員了,你的成長實在出乎我的意料。相信即使不在塞拉帕克,你也能夠成就自己的事業,你一定要努力聽到了嗎?」
「是。」聽著方浩哲的大嗓門,葉欣怡覺得自己似乎輕鬆了不少。這時,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打破了這沉悶的空氣。方浩哲接起了電話,無意識地聽著裡面的內容;突然間,他的神色變得驚異起來,不住地點著頭說「是」;當他掛上電話的時候,大家似乎都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
「怎麼了方經理?」秦紋問了他一聲。方浩哲說道:「秦總打電話過來,說……說傅少總突然失蹤了,要抽掉公司裡所有能夠動用的員工幫助去找……」
「晟……傅少總失蹤了?」葉欣怡聽著他的話,好像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
「好,今天店裡所有的男同事……都去各大商場幫忙打聽打聽,快!」秦紋猛然反應過來,下達著命令;程松他們也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連忙風疾火燎地跑出了營業廳。葉欣怡呆呆地站在那裡,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怎麼辦。
「給他打過電話嗎?」秦紋著急地拿起電話本,方浩哲說道:「沒有用,傅少總前不久換了手機號碼,誰也沒有告訴過……」
換的新手機號碼……葉欣怡突然清醒過來,拿出自己的手機撥通了傅晟雅的電話;電話裡傳出一陣接通後的聲音,正如同她現在的心跳。明明知道不應該再和他聯繫,可葉欣怡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她不知道在一切即將結束的時候,竟然會發生這種意外。
晟雅,你到底在幹什麼……
「喂,是欣怡嗎?……」傅晟雅的聲音有些迷糊,顯然是喝了很多酒。
「是我!晟雅你在哪兒,整個公司的人都在找你知道嗎?……」葉欣怡焦急地問道,唯恐他會發生意外。傅晟雅笑了笑,說道:「不要管我欣怡,我沒有資格再接受你的關心……就讓我一個人好好靜一靜吧……」
「晟雅,你快回來行嗎,公司裡已經很亂了……」葉欣怡看了方浩哲他們一眼,他們卻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
「欣怡……我爺爺讓你離開了塞拉帕克,我回去還有什麼意義?……讓他們好好地過日子去吧,我永遠也不想回來了……」
「晟雅,你告訴我你在哪兒行嗎?我去找你……」
「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晟雅……」葉欣怡咬著嘴唇,終於忍不住要哭出來。似乎聽到了少女的抽泣,傅晟雅輕輕地說出了幾個字:「……天新州……」
「……!」
「和我一起走行嗎?」突然,傅晟雅的聲音變得很大,「我們一起走吧,答應我欣怡,和我一起走……如果你不答應我,你們永遠也找不到我了……」
「……」葉欣怡急急地喘了幾口氣,「好,我答應你……你等著我……」掛上電話後,她迎來了方浩哲他們急切的眼神。
「他……在哪兒?……」
「……」葉欣怡不知道如何去回答。天新州,是位於長江中央的一座小島,雖然沒有去過,但她聽說過那片燈紅酒綠的場所。「方經理,您的車……開來了嗎?」
「在步行街停車場……」方浩哲奇怪地看了葉欣怡一眼,「幹什麼?」
「把車借我……」葉欣怡伸出了手。方浩哲愣了一下,慢慢地掏出了自己的車鑰匙:「借車?葉欣怡小姐,你借車幹什麼?」葉欣怡一把拿過了鑰匙,頭也不回地說道:「我去把晟雅找回來,你們等我……」
「哦……」方浩哲看著少女的背影,會意地點了點頭;也許現在能見到傅晟雅的,只有她一個人而已了。但秦紋卻著急地追了幾步,已經喊不回少女離去的身影:「欣怡!你……你會開車嗎?」
回來好嗎,晟雅,不要再因為我把事情鬧大了!葉欣怡飛快地跑到了停車場,打開了方浩哲的車。回來吧,讓大家都平靜地生活下去,我們早就已經結束了,你為什麼還要做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
轎車發動後,急速的彎到了路邊的小巷裡,不多時已經駛上了沿江大道。這條偏僻的主幹道上沒有太多的車輛,也沒有太多值勤的交警;葉欣怡把車速開到了八十碼,疾速的向天新州飛馳而去。她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傅晟雅帶回塞拉帕克,因為即使結束,她也不想留下如此痛苦的回憶。
然而在她的心裡,依然有一種迫切,那是即將與傅晟雅重逢的迫切。或許在自己的心底,是不想離開這個青年的,即使自己不在塞拉帕克…………
傅正賢呆呆地坐在休息室裡,等候著員工們一個又一個讓他失望的消息。()看著已經漸漸黑下來的天空,老人的心裡開始絕望,因為他所承受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傅家唯一的繼承人。如果傅晟雅不在了,老人所承受的痛苦將變得沒有了任何的意義。
「爸,還沒有晟雅的消息嗎?」傅佩紅打開了休息室的門,眼睛已經有些發紅。傅正賢無奈地看了自己的女兒一眼,頹廢地垂下了頭。傅佩紅坐在了他的身邊,問道:「今天上午……您不是去了葉欣怡的家裡嗎?晟雅不在那裡,他會去什麼地方?」
「我怎麼知道!」老人無奈地喊了一聲,因為女兒的話再次撥痛了他心靈的傷疤。本來已經有些淡去的情景再次浮現在他的眼前,傅正賢感覺自己的良知又開始了無形的遺責。
「爸,您難道真的不能改變自己的決定嗎?」傅佩紅終於忍不住說了出來,「一定要開除葉欣怡,一定要讓晟雅遠離她才能解決這些事情嗎?考慮了這麼久,您就一點都沒有想過我說過的話嗎?」
「佩紅,你不懂……」傅正賢痛苦地捂著自己的頭,「晟雅他……不能和葉欣怡在一起的!如果以後葉欣怡知道了那些事情,你讓晟雅怎麼生活,怎麼在她面前抬起頭來?……」
「爸……」傅佩紅扶住了父親的身體,「爸,我見過葉欣怡了,雖然只有一面,但我已經改變自己對她的看法了。她愛晟雅,她更是一個善良的姑娘,她會帶給晟雅幸福的,真的……事情不能再鬧得更大了,整條金融街都在看著我們傅家呢……算了吧爸,別再固執了……」
「佩紅,我……我不敢面對她,不敢面對這樣的兒媳婦……」傅正賢終於說出了心底的真言,「我對葉家有愧啊,我……我是一個強盜!……」
「如果您有愧,就沒有想過去彌補嗎?」傅佩紅使勁地搖了搖父親的身體,「就讓傅家和葉家再走到一起吧……雖然這樣做,有一定的風險,但總比我們以後處處看喬平廣父女的臉色要來得好一些吧?畢竟……塞拉帕克……原本就是葉家的……」
老人的身體猛然一抖,呆呆地坐在了那裡。
「但……但這樣做,喬家會答應嗎?」
「我馬上把芳雨姐叫來,看她是怎麼想的……」傅佩紅拿起了電話,急急地撥通了秦芳雨的手機。秦芳雨接到電話後,急切地聲音馬上傳了過來:「佩紅姐,是不是晟雅有消息了?」
「不……」傅佩紅定了定神,「芳雨姐,你能到我爸的休息室來一下嗎?我們……有些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夏夜的花園小區正在寧靜中沉睡。在綠化帶的草地裡,已經能夠聽到悅耳的蟲鳴。明亮的路燈下,依稀可以看見飛舞的昆蟲;一輛轎車停在了公寓大樓的樓下,車下下來急奔的人影與周圍的環境顯得極不協調。
喬家父女已經很久沒有來六樓的這套公寓了,但近段時間他們經常會在此商量一些重要的事情。
正在公寓裡等待傅晟雅消息的喬安娜,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驚醒;她看著來電顯示上的電話號碼,激動地把聽筒放在了耳邊:「喂,是傅總有消息了嗎?……」近半個月了,傅晟雅與喬安娜又恢復了以前的相處,但現在的這個青年已經失去了往日的活力。每日酗酒,頹廢,已經把工作完全扔在了腦後。終於,在傅正賢下達解聘葉欣怡的決定之後,喬安娜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傅總找到了嗎?他在哪兒……」喬安娜不停地重複著這句話,引來了正在臥室休息的喬平廣。但是電話的那頭的男秘書卻並沒有帶來她所期望的消息:「對不起喬經理,傅總他……沒有找到……」
「還沒找到嗎?……」喬安娜呆呆地坐在那裡,失神地看著自己的父親。是啊,傅晟雅能夠做出這種事情,他的心裡已經被葉欣怡佔滿了。如果是這樣,他即使回來又能怎麼樣?
「喬經理,我是想告訴您一件事情……」男秘書的聲音依然有些急切。喬安娜淡淡地問道:「什麼事情?」男秘書說道:「剛才我無意中路過了董事長的休息室,發現秦總正在和他們商量傅總的婚事……」
「真……真的嗎?」聽著男秘書的話,喬安娜拿著話筒的手握得緊了起來,「他們……怎麼說的?」
「傅董事長為了讓少總回來,好像已經妥協了他和葉欣怡的關係……」男秘書的聲音透露著無奈,「還有……秦總好像也贊成這件事情……喬經理,要不您和喬先生還是去公司一趟吧,不然就晚了……」
「……」喬安娜手一鬆,話筒已經掉在了地上,裡面不停地傳出「喂喂」的聲音。喬平廣皺了皺眉,拿起電話放在了自己的耳邊,輕輕地說了幾句話;過了一會兒,他點了點頭說:「好了,我知道了。我馬上就來公司……」
「爸,我……我怎麼辦……」喬安娜用手捂著臉,失聲哭了起來。喬平廣抱著女兒的身體站了起來,說道:「別哭寶貝,事情到了現在,爸爸不能再坐下去了。我們現在就去公司,一定要阻止傅老頭這個混蛋……」
「爸,他們……他們怎麼可能聽我們的……」喬安娜的神思已經恍惚起來,彷彿不能再思考任何的問題。喬平廣咬著牙說:「放心,爸爸知道你傅爺爺的一個秘密……一個非常重大的秘密……如果我說出來,讓葉欣怡和所有的人都知道的話,這個女人就不可能再喜歡傅晟雅,永遠不會再喜歡他……」
「爸,你說的……是真的嗎?」現在的喬安娜已經放棄了所有的信念。
「是真的,相信我寶貝!」喬平廣深深地在女兒的額頭上吻了一下,「塞拉帕克是你的,傅晟雅也是你的。如果你得不到,我也不會讓別人得到!傅老頭既然要鬧大,我就鬧給他看看!……」說到這裡,喬平廣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猙獰。
葉欣怡,你如果知道了這件事情,還會愛上傅家的那群混蛋嗎?喬平廣和女兒穿上了外套,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他的心裡開始感到興奮,因為他也曾經想知道傅家和葉家在公開了這些秘密後會有什麼反應!
拉著女兒的手,喬平廣慢慢地打開了公寓的大門;突然,兩個警察出現在了二人的面前,將他們逼回到了客廳裡。
「喬平廣先生,您因為涉嫌協助犯罪嫌疑人蔣宜非外逃,已經被我市公安機關立案偵察。」中年警官亮出了一張文件,喬平廣認出了他是曾經調查過自己的李刑警。
「我……涉嫌協助犯罪嫌疑人外逃?」雖然內心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驚得翻江倒海,但喬平廣依然露出了毫不介意的笑容。喬安娜吃驚地看了自己的父親一眼,嚇得用手摀住了自己的嘴。
「是,我們已經掌握了相關的證據,不需要對你進行詳細的說明。」李刑警收起了文件,語氣變得嚴肅而冰冷。「蔣宜非是牽扯到人命大案的要犯,你應該知道事情的嚴重程度。喬平廣先生,如果你不願意被拘留候審,那麼從今天開始,警方將全天侯監視你的行動,直到蔣宜非落網。那時將對你依法逮捕。」
「什麼,警察居然想限制我的人生自由……」
「如果您要這麼理解,我也沒有辦法。」李刑警冷笑了一下,「從今天起,你外出不得超過一定的範圍,也不能隨便和外界聯絡。如果條件允許,我希望你的家人能夠進行迴避,或者……跟我們一起去看守所……」
「不……」喬安娜瘋了一樣,攔在了父親的面前,「不,我爸不能去那種地方……你們一定是冤枉他了,警官,您一定是錯了……」
「喬安娜小姐,這是警方的立案,和我私人沒有關係。」李刑警認真地說道,「因為喬先生的身份特殊,所以才能夠享受這種待遇。我說過如果條件允許,希望你能和其他的親屬迴避現在的住宅。當然,如果你們想探望喬平廣先生,警方是允許的……」
「爸……」喬安娜看著自己的父親,已經到了快要崩潰的邊緣。「爸,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現在的她,覺得自己早已不是當初那個高傲的公主;如果失去了父親的依靠,她不知道自己今後將怎麼生活。
「不要哭安娜!」喬平廣第一次在女兒面前板起了臉,「你是誰,你是我喬平廣的女兒,怎麼能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記住你自己的身份,你是塞拉帕克未來的女主人,也是傅晟雅的妻子,屬於你的東西,要自己去爭取,聽到了嗎?」
「……」喬安娜呆呆地看著父親從來沒有過的傳動,覺得他的形象變得有些陌生起來。「是……我……我知道了……」
「保重,我的寶貝。爸爸永遠愛你……」喬平廣再次吻在了喬安娜的額頭上,「為了你,爸爸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所以你,一定要奪回自己的東西……」他說完後,慢慢地走進了臥室裡;李刑警點了點頭,說道:「每個星期一,希望喬先生能夠來派出所報個道,因為我們不希望把您帶進看守所。」
「嗯……」臥室裡打火機響了一聲,隨後飄出了幾陣淡淡的煙霧。
「喬安娜小姐,我們將盡快破案,爭取弄清你父親的事情。」李刑警歎了口氣,對喬安娜說道。「先走吧,這裡現在……已經不能允許任何人打擾了……」
「是……」喬安娜呆呆地整理了一下東西,跟著李刑警走出了公寓。她看了一眼那幢黑沉沉的公寓大樓,覺得自己的心裡有東西在燃燒。
「一定要奪回自己的東西……」
喬平廣的話迴響在她的耳邊。
我……能夠自己站起來嗎?喬安娜抬起了頭,撫了撫額前凌亂的頭髮。我能夠更堅強的爭奪自己的東西嗎,就像爸爸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