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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7章 午夜的童話(下) 文 / 穿上褂子

    一輛輛的公交車駛過了人流湧動的汽車站,傅佩紅遠遠的站在馬路的一側,看著那個靠在站牌上的少女。快秦芳雨的話在她的頭腦裡不停地浮現,父親的聲音也反覆的出現在她的耳邊。看著葉欣怡的樣子,傅佩紅開始為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感到自責。

    她和趙啟江,也經歷過年輕的時代,也經歷過那種熱烈的戀愛時光。從下午追著傅晟雅去了步行街分店,到晚上跟著下班的葉欣怡來到車站邊,傅佩紅能夠體會出兩人之間的那種感情。那絕對不是懷有目的的交往,而是真切得不能再真切的思念。把這對年輕人拆散,她能夠感覺到對他們所造成的傷害。

    但是,事情已經沒有辦法解決,因為喬安娜已經先入為主的走進了傅家的生活,喬平廣更是抓著父親不能饒恕的罪行。而葉欣怡,正是讓傅家陷入現在這種境況的關鍵。

    想到這裡,傅佩紅原本有些發軟的心又堅定了一點。她慢慢地掏出了傅晟雅的手機,撥通了對方的電話。是的,為了家族的安寧,她不得不尋找讓自己冷酷的理由。因為她想確定,葉欣怡是否是帶著目的接近傅晟雅的,只有找到了這個精神支柱,她才能幫助父親義無反顧的讓她離開塞拉帕克。

    通完了電話後,傅佩紅慢慢地向著旁邊的小咖啡店走去。答案馬上就要揭曉了,終於要知道葉欣怡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這個結果將使傅佩紅努力地堅定自己原來的立場。突然,人行道上的少女痛苦地彎下了身子,看著她蒼白的臉,傅佩紅知道出了什麼事情。

    果然,和她見面會帶給她這麼大的壓力嗎?這是否證明她的心裡有著某些不可告人的事情?想到了這裡,傅佩紅的勇氣上升了不少,慢慢地靠近了那個讓她感到厭惡而害怕的女孩。扶起了神色恍惚的葉欣怡,傅佩紅回到了咖啡廳裡。

    終於要知道她的本色了,但她肯老實地說出來嗎?看著面前的少女,傅佩紅的手有些發抖。如果她不願意老實地說出來,自己是否要相信她編造出來的那些謊言……

    「傅……傅伯母……」葉欣怡猛然站了起來,因為她剛剛才看清楚,坐在她面前的竟然就是傅佩紅!正在深思中的傅佩紅也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有些緊張地看著面前的少女。過了許久,她才穩定了一下自己的心潮,說道:「是我……坐吧,我其實一直想和你……好好談談……」

    「嗯……是……」葉欣怡坐了下來,顯得無比的緊張;她的兩隻手緊緊地夾在腿裡,不敢抬頭看面前的女人。傅佩紅看著她的舉動,心裡的猜忌在不斷的擴大。她果然在害怕嗎?怕我揭穿她的外衣!想到這裡,傅佩紅漸漸恢復了平靜,輕輕地問道:「喝點熱牛奶吧?你今天好像有點不舒服……」

    「嗯……」葉欣怡的聲音細如蚊蠅。

    「服務員!」傅佩紅終於恢復了常態,點了一杯咖啡和一杯熱牛奶。咖啡廳裡的生意並不太好,悠揚的音樂和疏落的顧客,使原本壓抑的情緒變得有些舒緩。傅佩紅看著面前的女孩,不知道是否可以開門見山地直說。「欣怡……我就這樣稱呼你吧?我只是一直有些好奇,你和晟雅是怎麼認識的?」

    「……我們……」葉欣怡依然低著頭,不過蒼白的臉色明顯變得有些發紅。「是在步行街上無意中遇見的。當時我剛下班……」

    聽著葉欣怡的陳述,傅佩紅原本平靜下來的心潮又有些異樣。她說的話竟然無可挑剔,而且明顯不會是在撒謊,那麼說她果然是無意中遇見傅晟雅的嗎?對於任何一個女孩來說,遇見了這樣一個青年,愛上了他,也並不是不能容忍的事情。看著面對的葉欣怡,傅佩紅突然覺得自己的猜測有些無恥。

    「聽說你……家庭條件不是很好……」喝了一口咖啡,傅佩紅終於把話引入了正題;她將杯子放在了碟子中,發現葉欣怡的那杯牛奶還沒有碰過。「嗯……我的爸爸在五年多前就去世了,後來……後來為了給我治病,家裡的房子也賣了。我家現在住在開山小區的出租房裡,條件確實……很不好……」

    「你……你的父親是怎麼去世的……」傅佩紅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發抖。

    「他……」葉欣怡的眼睛有些濕潤了,「他下崗後,當了開發工程裡的……農民工……因為工作太操勞,得了血癌……」

    「……」聽著她的話,傅佩紅的眼睛竟然也有些霧氣。葉欣怡的父親,本應是巨商家族的大少爺,竟然會淪落到去當農民工,而且勞累而死……而造成這一切的人,竟然是自己那個道貌岸然的父親?傅佩紅用咖啡杯擋住了自己的臉,唯恐在葉欣怡的面前流露出自己的軟弱。

    「欣怡,你父親臨走的時候……對你說過些什麼嗎?……」說完這句話後,傅佩紅把自己的臉擋得更深。因為她發現,自己竟然和父親一樣做著恬不知恥的事情。

    「我爸爸……他走得很安詳……」葉欣怡露出了一個笑容,眼淚卻滴在了面前的牛奶裡。「他臨走的時候,告訴我和大哥……好好學習,好好工作,因為只有勤勞的人才能夠過得幸福,才能夠實現自己的夢想……」

    「就這些?……」傅佩紅忍著眼淚,不敢再看葉欣怡的臉。

    「嗯……」葉欣怡點了點頭。

    「欣怡,你……喜歡現在的這份工作嗎?」

    「喜歡……」葉欣怡抹了抹眼淚,欣慰地笑了起來,「不知為什麼,從頭一次來到塞拉帕克,我就覺得它異常的親切,就好像在夢境中來過這裡一樣。這種感覺,是我從來都沒有過的,我喜歡在這裡工作,願意在這裡過一輩子。塞拉帕克,就像是我的家……」

    「別……別說了……」傅佩紅的眼淚終於流了出來,輕輕地打斷了葉欣怡的話。這不是真的?但這是真的!傅佩紅強忍著發抖的手,悄悄地抹去了眼角的濕潤,隨後盡量從容地將咖啡杯放下。雖然還沒有從父親的口中瞭解到事情的全部,但傅佩紅早已失去了原有的勇氣。這次本來想徹底堅定自己立場的見面,卻以自己的思想全部瓦解而告終。

    「對不起伯……伯母,我以後保證很安份的工作,不會再去打擾……晟雅了……」葉欣怡看著傅佩紅的樣子,不知道對方發生了什麼事情。傅佩紅聽著她的話,心裡一陣陣發酸。她輕輕地吁了一口氣,問道:「欣怡,你……你愛晟雅嗎?……」

    「……」葉欣怡動了動嘴唇,卻因為太多的顧慮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我們……曾經是很要好的……但很普通的朋友……」

    「伯母上次打了你,你恨伯母嗎?」傅佩紅望著少女美麗的臉,一時覺得有些心痛。很普通的朋友,這就是葉欣怡對自己和傅晟雅關係的評價嗎?明明愛得那麼深,卻為什麼到分手都沒有表明兩人的關係?是因為門第的阻隔,是因為喬家的存在,讓他們連表白自己的餘地都沒有嗎?

    如果是這樣,葉欣怡怎麼可能會有喬平廣擔心的那種企圖?

    如果是這樣,自己還有什麼資格坐在她的面前?……

    「沒有伯母,我從來沒有怨恨過任何人。」葉欣怡低下了頭,靜靜地看著自己的手。「我知道伯母當時會是什麼樣的感受,所以……所以我才會清醒地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塞拉帕克這次給了我很大的機會,我一定會努力回報公司的,不能因為這些錯誤影響了工作……」

    「是嗎?」傅佩紅聽著她的話,突然覺得異常的安心。少女似乎天生就不會撒謊,她的每一句話都是那麼的真實,真實到自己不敢去面對。她推了推少女面前的牛奶,溫和地說道:「快把它喝了吧,涼了就不好喝了。」葉欣怡點了點頭,用手捧著牛奶慢慢地喝了起來。

    「欣怡,伯母很冒昧地把你叫出來,真是很不好意思……」傅佩紅站了起來,葉欣怡也連忙站起了身;看著她嘴唇上還沾留著的白色液體,傅佩紅突然湧起了一絲憐愛。

    如果自己的父親沒有做那些事情,她現在會是怎麼樣的?會像安娜和菲菲那樣無憂無慮地生活嗎?是的,一定是的,是自己的家庭搶走了她原本應該擁有的幸福,讓這個十九歲的女孩奔波在這座繁忙的都市裡。

    「回家好好休息吧,伯母先回去了……」傅佩紅輕輕地撫了撫葉欣怡的頭髮,隨後扭頭就跑出了門外。她已經沒有任何的勇氣再呆下去了,她現在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勇氣去盤問父親那件事情的真相,至少她現在唯一的感覺,就是不忍心讓葉欣怡離開塞拉帕克。

    「那是我從鄉下收購來的古董,傅家是靠自己的能力起家的!……」

    爸爸,您有勇氣再次說出這句話嗎?就在葉欣怡的面前……

    「塞拉帕克,就像是我的家……」

    少女的話再次迴響在她的耳邊,傅佩紅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她內心的良知開始遭受無情的摧殘,將她以往高傲的靈魂徹底擊垮。是的,塞拉帕克原本就是她的家,她說得沒有錯。

    留下她吧爸爸,不然您將失去最後一次贖罪的機會了…………

    深夜的傅氏公館安靜異常,發作了幾場大病的傅正賢正在臥室裡安靜地休養。一年前還春風滿面的老人終於顯露出了這個年紀應有的老態,在昏暗的檯燈下,他臉上的皺紋已經明顯加深了許多。

    門被輕輕地打開了,傅正賢看著自己的女兒慢慢地走到了床邊。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去尋問那些令他擔心的事情,老人憔悴地看著傅佩紅,輕輕地說道:「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回家?」

    「晟雅又喝醉了,我擔心家裡沒人照顧您……」傅佩紅關上了門,撥亮了臥室裡的吊燈。陡然明亮的光線讓傅正賢的雙眼一陣刺痛。傅佩紅慢慢地坐到了床邊,關切地問道:「您……感覺好些了嗎?」

    「好多了……」傅正賢微微歎了一口氣。傅佩紅看著父親蒼老的臉,似乎看到了這數十年折磨他心靈的那份痛苦。大哥和大嫂早逝了,現在唯一能夠幫助老人分擔這些事情的,就只剩下她一人而已。該如何緩解父親的痛苦,傅佩紅卻感到一陣陣的無力。

    「爸,關於葉家的事情,您沒有必須再對我隱瞞下去。」說完這句話後,傅佩紅按住了父親的身體,以防他的情緒再次波動。「我知道您的苦衷,所以想盡一切的可能幫您解開這個心結。所以我今天……去見葉欣怡了……」

    「什麼?」老人的身體使勁地想坐起來,卻沒有成功,「你……你見葉欣怡了?難道……難道這些事情都暴露了嗎?那個……那個賤人說什麼了,她要去法院起訴我們嗎?我不怕……我咨詢過律師這方面的事情,追溯期早就已經過了,我不怕!我不怕……」

    「爸,這是您的真心話嗎?」傅佩紅看著自己的父親,突然覺得他的形象變得有些醜陋。老人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女兒,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佩紅,一失足成千古恨啊……當我做了那件事情起,就不能再回頭了……如果把這件事情公之於眾,所影響的不僅僅是傅家的產業……晟雅他以後怎麼辦?你又怎麼面對趙院長和你的親家……佩紅,我現在沒有辦法了……沒有辦法了……」

    「爸……」傅佩紅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因為這些事情她也全部考慮過,因此根本沒有勇氣接受這些事情。但她不能讓老人就這樣痛苦地渡過晚年,她必須想辦法解脫這可怕的魔咒,哪怕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爸,您放心,我今天見過葉欣怡了,她父親根本就沒有告訴她有關傅家的事情,一點都沒有……」

    「真……真的嗎?」老人聽著女兒的話,神色漸漸平靜了一點。「晨輝他……晨輝他不可能不知道吧,為什麼沒有告訴自己的女兒?不可能,葉欣怡一定是在騙你,不可能的……」

    「是真的爸爸,葉欣怡不知道,完全不知道。」傅佩紅握緊了父親的手,「而且,葉欣怡並不是像我們想像中的那種女孩,是我們誤會她了。是我們家的晟雅主動去追求她的,就算是到他們分手,葉欣怡也沒有敢接受我們家晟雅。您可能不會相信,她的確是這樣的一個人……」

    「真的嗎……」傅正賢呆呆地望著天花板,蒼老的眼睛裡蒙上了一層霧氣。「為什麼,葉家不是應該報復我的嗎?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老人的情緒再次激動起來,幾行老淚順著他的眼角慢慢地滑落到了枕邊。「老夫人,晨輝,還有葉欣怡……他們這一家人怎麼都是這樣的人?……懦弱,愚蠢,簡直……簡直就是……」

    「爸……」

    「我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傅正賢痛苦地用手抓住了自己的白髮,發出了一陣陣的嗚咽。傅佩紅緊緊地扶住了父親,說道:「爸,如果……如果您覺得內疚,就把葉欣怡留在塞拉帕克吧?讓她好好的工作下去,讓她帶著家人好好的生活。如果是這樣的話,也許就能……」

    「就能夠補償我種下的罪孽嗎?……」傅正賢吃力地坐了起來,「佩紅,其實……其實我也不願意趕她走。你知道嗎,今天的例會之前,喬平廣又來威脅過我!他說要趕走葉欣怡,他說要讓晟雅盡快與喬安娜結婚。這意味著什麼,傅家有這個可恥的把柄被他抓在手上,喬平廣是想操縱塞拉帕克,操縱我們傅家!如果晟雅和安娜結了婚,以後會過什麼日子你想過嗎?」

    「爸……」傅佩紅吃驚地看著老人,終於聽到了他的心聲。「原來……原來在您的心裡,一直都不喜歡喬家嗎?您是有把柄被喬平廣抓在手裡,所以才會一直忍讓到現在?」

    「我……我不知道……」老人依然沒有勇氣繼續說下去。

    「爸,先留下葉欣怡吧,收回您在例會上作出的決定。行嗎?」傅佩紅低聲地請求著父親。「然後我去找芳雨,商量一下解決的辦法……」

    「不,不要告訴別人,不要告訴任何人!」傅正賢激動地拉住了女兒的胳膊,「千萬不要,不然傅家永遠也抬不起頭了,我不是強盜……」

    「我……不會說這些事情的……」傅佩紅向父親保證道,「但我一定會想出解決的辦法的,您相信我行嗎?」

    「我想一想,想一想……」老人無力地靠了下來。

    「爸,再想就來不及了!」傅佩紅激動地說道,「如果葉欣怡真的走了,一切將會變得無法挽回的!您願意讓晟雅永遠在喬平廣的魔爪下生活嗎?求求您快下決定吧,留下葉欣怡,我們一定會有辦法的!」

    「佩紅,讓我好好休息一下行嗎?我累了……」老人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從他臉上跳動的脈搏中,可以看出他的內心正在掙扎。

    「爸,其實我在回家的路上想了很多……」傅佩紅站起了身,慢慢地走到了臥室的門邊。「喬家,可能並不是作為親家的最好人選,甚至是最差的……如果是這樣,您是否可以考慮一下晟雅和欣怡的事情……」

    「……!」老人深埋在枕頭中的眼睛再度睜開,直直地望著自己的女兒。

    「晟雅,他很愛葉欣怡……葉欣怡也很愛我們家晟雅。如果他們能夠在一起,即使事情暴光了,傅家和葉家也是一家人……」傅佩紅關上了燈,靜靜地說著自己的想法。「如果是這樣的話,葉欣怡是否會原諒我們傅家的罪責?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可能就不用再看喬平廣的臉色了……」

    老人靜靜地看著女兒的剪影,複雜的思緒開始慢慢開始歸整起來。

    「而且,您真的不喜歡葉欣怡嗎?拋開所有的成見,這樣漂亮善良,又勤勞能幹的女孩,真的不配做我們傅家的兒媳婦嗎?……而且,能夠看著晟雅過得幸福,是我們最大的心願了。爸,您好好地考慮一下吧,如果您實在不能接受,就當我沒有說過……」

    門輕輕地關上了,傅正賢的睡意卻消失得無影無蹤。無比複雜的思緒開始在他的心頭展開,老人的內心在這無眠的夜晚再次開始了糾結。

    如果是這樣,如果能這樣?

    而這樣做,真的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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