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和醫院的重傷病房裡,葉欣明正大口地吃著蘇蘇帶來的盒飯。幾天的手術相當有成效,他的右手已經可以輕微的活動了。再也不能忍受被人餵飯,葉欣明終於可以重新解決個人問題。蘇蘇坐在床邊認真地看著他,嘴角一直掛著笑意。
「你這幾天都沒吃飽吧?」收拾好東西,蘇蘇有些關心地問道。葉欣明沒有回答,只是躺在床上靜靜地休息。蘇蘇陪在一邊默默地坐著,偶爾同葉欣明說幾句話;因為姚醫師說過,連續做一個月的手術,任何人都不可能有如此強的精神力量。所以現在,葉欣明的家人必須給他最大的鼓勵。
「大哥,今天的手術進行得怎麼樣了?」病房的門被打開了,葉欣怡帶著母親和妹妹走到了床邊。葉欣明哼了一下,說道:「手術能進行得怎麼樣,總是割肉。」葉欣怡笑了一下,將欣月扶到了床邊:「欣月,對大哥說:堅強一點,你馬上就能康復了,聽到了嗎?」
「大哥,堅強一點……」
「噁心不噁心?」葉欣明似乎很受不了家裡人這樣。小欣月有些委屈地退到了葉欣怡的身後,沈梅關切地問道:「欣明,身體感覺怎麼樣?手術後精神還好嗎?明天還挺得住嗎?……」
「老沈,您讓我清靜一下行嗎?」葉欣明很煩躁地打斷了她的話。如果他現在可以動,真想盡快離開這個地方。這時,趙護士敲開了門,向著大家點了點頭:「葉欣明,接待處有一位姓凌的女士想要來看望你。能夠讓她進來嗎?」
「姓凌的……女人?」聽了趙護士的話,所有的人都愣住了;過了一會兒,葉欣怡說道:「不……我大哥不見她!姍姍姐,你回復那位凌老闆,我大哥現在剛做完手術,需要休息。」蘇蘇的臉上也少有的出現了慍色,說道:「對,欣明不想見這個人!你告訴她,以後不要再來了。」
「好,我知道了……」趙護士點了點頭,準備出門去回復;這時,葉欣明突然叫了一聲:「等……等一下!」
「大哥?……」
「欣明!……」
「趙護士,麻煩你請她來一下。」葉欣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老沈,把你這一家子給我**去,我現在有事。」
「欣明,你……你可不要再走錯路了!」沈梅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怎樣叫走蘇蘇和葉欣怡。
「大哥,你一定要見她嗎?」葉欣怡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話想對她說吧,你想斥責她對不對?如果是這樣,我覺得完全沒有這種必要……」
「給我滾出去!」葉欣明大吼了一聲,嚇得葉欣怡住了口。這時,蘇蘇終於忍不住流出了眼淚,捂著臉跑了出去;沈梅連忙抱起欣月追了出去:「蘇蘇啊,蘇蘇!……」葉欣怡呆呆地站在了門口,對著牆壁說道:「大哥,我……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們失望的,因為我,媽,姐,還有妹妹,我們才是你的親人。請你不要再走以前的路了……」
「欣明!」就在此時,門外走進來一個時髦的女人,她的身後還跟著一個高大的保鏢;進門看見了葉欣怡後,時髦女人愣了一下,隨後馬上露出了笑容:「這位就是欣明的妹妹呀,其實我早就見過你了。我是凌海蓉,神采飛揚的老闆,也是塞拉帕克的合作夥伴,很高興能在這麼近的距離與你見面!」
「凌老闆好……」葉欣怡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因為事情已經發生了,她沒有辦法去制止。但葉欣怡相信,經過了這次教訓,大哥一定不會再做傻事了,一定不會的……
…
「蘇蘇,欣明不會再理那個老女人的,你放心吧!」沈梅扶著蘇蘇坐在了花壇上,不住地安慰她。「蘇蘇是多好的姑娘啊,對那個混帳東西這麼好,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你想想看,那個老女人把他害成什麼樣了,他還會再理她嗎?今天見了面,他肯定會狠狠地罵那個不要臉的臭女人一頓,你說對不對……」
「伯母,欣明他……他不會真的回去吧……」蘇蘇的眼淚流個不住,這段時間沉積下來的幸福被無情的打碎了。「伯母,我真的好愛欣明,我寧願這樣照顧他一輩子,也不想看到他再受苦了。伯母,您一定要幫幫我,別讓他再去那些危險的地方了!我好怕……」
「你真是個好姑娘,不知道那個臭小子有什麼福氣能遇見你……」沈梅被眼前的女孩深深的感動了,她不敢相信竟然會有這麼好的女孩願意做她家的兒媳。這時,葉欣怡慢慢地走到了花壇邊,陪著她們一起坐了下來。
「大嫂,別哭了……」葉欣怡使了個眼色,小欣月連忙說了一聲。果然,蘇蘇用手抹了抹眼淚,忍不住又笑了出來。
「呵呵,大嫂沒事了。」葉欣怡也咧了咧嘴。蘇蘇說道:「欣明這次受了這麼大的苦,肯定不會再去神采飛揚了,我相信他。以後我讓朋友幫他找份好工作,這樣就可以慢慢的過上好日子了……」
「然後再讓我大哥把蘇蘇姐娶進門,做我真正的大嫂。」葉欣怡趁勢補充了一句,蘇蘇的臉上不禁漲得血紅。沈梅給蘇蘇擦了擦眼淚,回頭對葉欣怡道:「對了,現在已經四月了吧,咱們家有多少年沒去看過你爸了?這次清明,咱們一定要好好的掃回墓,媽欠你爸的太多了。」
「媽,我爸爸住在哪兒?」小欣月天真地問了一句,在場的人不禁都覺得一陣心痛。
「我們的爸爸……住在茶山。」葉欣怡笑著撫了撫妹妹的頭。小欣月問道:「茶山?上面種著很多茶嗎?」葉欣怡搖了搖頭,說道:「茶山……是一個天國。我們的爸爸操勞了一輩子,現在正在那裡休息。過幾天我們一起去看他好嗎?他……他還沒見過你這個女兒呢……」
「欣怡……」沈梅用手抹了抹眼睛,突然有點想哭;這時,凌海蓉和她的保鏢已經從住院大樓裡走了出來;大家看她的表情時,卻並沒有像來的時候那樣風光。
「我就知道,大哥一定不會再和她在一起了!」葉欣怡激動地說道;這時,小欣月卻指著住院部的大樓說道:「姐姐快看,是警察叔叔!」
「李刑警?」沈梅也認出了這位恩人,眼睛裡滿是感激之情。李刑警走到了她們面前,關心地問道:「請問葉欣明今天的手術做得怎麼樣了,我可以去看看他嗎?」
「我大哥的手術很順利。」葉欣怡看著李刑警凝重的表情,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東西。「叔叔,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啊,沒什麼……」李刑警強笑了一下,「還是那個案子,想問一下欣明。給我點時間吧……」他說完,帶著小警察急急地趕到了住院部裡。葉欣怡看著他們的背影,希望他們能夠盡快了結這起案件……
芳雨市場推廣部的辦公廳設立在總部的偏廳,這裡沒有來往的客戶與政府官員,有的只是幾十位埋頭設計廣告的員工。一扇扇的有基玻璃把辦公室分割成了若干個小塊,看著每個小塊裡無聲無息的員工們,喬安娜感覺自己的頭快要炸裂了。她慢慢地走出了自己的辦公室,實在不能夠理解這些人怎麼能夠忍受如此高強度的工作。
「喬經理好!」一位員工發現了喬安娜,連忙起身向她問好,隨後所有的員工都站了起來:「喬經理好!」喬安娜只得把想要發洩的情緒吞進了肚子裡,點了點頭道:「好好工作吧,大家都辛苦了!」她說完,疾步的走出了辦公廳。喬安娜覺得自己快要瘋了,調令僅僅幾天,這裡的工作就已經讓她感到了無比的壓抑。
「安娜……」推開了休息室的門,喬安娜意外的發現自己的父親正坐在那裡。看見他後,喬安娜終於忍受不住委屈的眼淚,一頭撲在了喬平廣的懷裡:「爸,他們欺侮我……爸,你可要為我作主啊!……」喬平廣愛憐地撫著女兒的頭,緊緊地鎖著雙眉:「安娜,別哭,別哭!你這個樣子,讓爸爸很難過的……」
「爸,我怎麼辦?」喬安娜抬起頭,望著自己的父親,「晟雅被人搶走了,被那個叫葉欣怡的賤女人搶走了!但我現在沒有辦法去和她爭,因為媽現在因為要做春季展銷,居然和他們站到了一起。爸,我們父女在這裡根本沒有能力和他們鬥,我們怎麼辦……」
「該死的傅正賢……」喬平廣緊緊地把女兒抱在懷裡,眼睛裡閃著怒火,「該死的賤女人……那個賤女人叫什麼?」
「葉欣怡……」
「葉欣怡……」喬平廣點了點頭,「放心,你爸爸是個沒本事的人,但為了女兒的幸福可以為你付出一切!你放心,爸一定會想辦法把那個賤人除掉,也會把姓傅的一家老小收拾得服服帖帖。相信我安娜,爸不會不管你的!」
「嗯……」
「你快去上班吧,這段時間表現好一點。爸會給你帶來好消息的……」喬平廣站起了身,急急地走出了公司總部。混帳,真是混帳!傅老頭這段時間到底在幹什麼,居然會容許發生這樣的事情?難道他就不怕自己把事情全部抖出來嗎?
喬平廣用手拉開了車門,突然愣了一下,因為他清楚地意識到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現在的喬家並不能缺少傅正賢這棵大樹,如果塞拉帕克倒塌,他們同樣也會變得一無所有。
重重地拉上了車門,喬平廣煩躁地發動了油門。的確,他剛才的話是在安慰女兒,因為他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麼樣收拾好這些事情。就在汽車駛出主幹道的時候,喬平廣聽見後座上有人輕輕地叫了一聲:「平廣,平廣老弟?……」
「誰?……」喬平廣猛然踩住了剎車,扭頭看向了後座,卻見後座上躲著一個狼狽的中年男人。喬平廣皺著眉認了他許久,突然用手指著他叫出了聲:「……你……老蔣?」
「不要叫!」蔣宜非連忙說了一句,「虧你還認得我!平廣老弟,把車停偏一點,我要求你幫個忙……」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個老蔣,怎麼會躲到這裡來的……
「……」喬平廣看了周圍一眼,將車彎進了一條人煙稀少的小道。蔣宜非,這個和自己一起當過裁縫店學徒的老哥,離開鄉下後就沒了消息。許多年前,喬平廣聽說他混得很是威風,但沒想到如今的老蔣竟然會輪落到這種地步。想著這些,喬平廣不禁為自己現在的生活感到幾分自得。
雖然自己和他是一路貨色,但自己當初堅持沒有淪落出去當混混,這就是區別。
「蔣兄,你最近可把事情鬧大了。」喬平廣停住了車,給他遞過了一枝煙。「報紙上登滿了你的通緝令啊,懸賞二十萬捉你。你就不怕老弟我把你給賣了?」
「呵呵,平廣老弟現在是什麼身價,會為了區區二十萬出賣老兄弟?」蔣宜非貪婪地拔了口煙,露出了一絲邪邪的笑容。
「如果我為民除害呢?」喬平廣也點上了煙。蔣宜非哈哈大笑起來:「得了吧,你是什麼東西我老蔣會不知道?少跟我來這套。」喬平廣冷笑了幾下,說道:「蔣兄,呆長時間可能不太方便。有什麼話直說吧,只要我能幫得上忙的。」
「我的兄弟全散光了,我蔣宜非現在已經是個一文不名的老頭子了。」蔣宜非扔下了煙頭,頹喪地抹了一把臉。「平廣老弟,借我點錢吧,我想出去躲一躲,等有機會我再回來。媽的,老子不宰了那些賤人,就白在道上混了這麼多年了……」
「……」喬平廣看了他一眼,似乎對他能夠成功逃獄很感興趣。「錢不成問題,只是我想知道:蔣兄可是個大老粗啊,怎麼會有辦法弄個什麼保外急診出來的?」
「這多虧了以前一哥們兒的小侄子。」蔣宜非歎了口氣,「這孩子姓苟,是個律師,但和我們一樣是混道上的。這小子可真不得了,黑道白道,私人偵探,全都會弄。只是現在咱們散了,這孩子也沒了飯碗。我有罪啊,我對不起我的兄弟們……」
「蔣兄這次能夠大命不死,真是得好好報答人家……」喬平廣轉了轉眼珠,露出了一個笑容,「有這孩子的聯繫方式嗎?這樣的人跟你們這幫混蛋一起混,真是委屈了他了。有機會我一定要好好和他聊聊,呵呵……」
「有,這是他手機。」蔣宜非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名片塞給了他,「別裝了平廣老弟,你想辦事對不對?要是早一點找我,保證幫你把人廢了,還用得上去找律師?」
「要是找你,我現在八成也進去了。」喬平廣冷笑了幾聲,露出了輕蔑的笑容。「要辦事,就要辦得到位。弄得跟你似的,以後逃命我找誰要錢去?」蔣宜非搖了搖手:「得了得了,快拿錢來,別讓人看見了!」喬平廣回過了身,從抽屜裡掏出了一把搬手扔在了手座上。
「幹什麼?」蔣宜非有些不解。
「後座邊的保險箱裡還有七八萬現金,應該夠你用了。」喬平廣冷冷地說道。
「鑰匙呢?」蔣宜非瞪著眼睛問道。
「不是給你了嗎?」喬平廣拉開了車門,走到了窗外看著他,「自己撬,不要給我惹麻煩!」他說完,快步地離開了寂靜的小巷,只留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