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凜冽的寒風中,傅晟雅看著面前的少女,心裡感到一陣欣慰。不論是用何種方法讓她接受了自己的禮物,葉欣怡也應該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但這種表白是輕柔而含蓄的,不至於會讓她有更多的排斥。
「你今天真漂亮。」傅晟雅露出了一個笑容,說出了自己內心真實的感受。葉欣怡卻有些不自然,只是習慣性的說了一句:「謝謝你。」是在謝他什麼,謝他的稱讚,還是謝他的禮物?這些可能她自己也解釋不清楚。傅晟雅發覺少女有些尷尬,連忙作了一個符合這個謊言的解釋:「其實是我應該謝謝你。自從上次買走了那張光碟,我就想向你說聲抱歉。謝謝你能夠給我這個機會!」
「你太客氣了。」這個解釋顯然讓葉欣怡能夠接受,她的情緒輕鬆了一點,「但你也不至於送我這麼貴重的禮物吧,這讓我怎麼能夠收下它?」傅晟雅笑著說:「禮物不分輕重,最主要的是我的心意。」他說著轉了個身,站到了葉欣怡的身邊:「聽塞拉帕克的人說你們今天發工資了?不想看看自己的銀行卡嗎?」
果然,這個話題讓氣氛變得自然起來。葉欣怡摸了摸大衣的口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可能在你的眼裡,我的工資根本微不足道。但對於我來說卻是非常驚喜的了。」
「是嗎?」傅晟雅微微的邁動了步子,將少女習慣性的帶起了腳,「收入的多少也許不能按真正的勞動價值來制定的,但你能這麼想真的很難得。」葉欣怡跟著他的腳步慢慢地走著,摸出了自己的銀行卡:「我只想悄悄地看一眼,並不會動用它上面的錢。」
「為什麼?」傅晟雅有些不解地問道;葉欣怡收起了銀行卡,有些神往的說道:「因為我要用它實現我的夢想。」也許在不太熟悉的人面前,人更容易說出自己的心裡話。傅晟雅吃驚地看著她,實在想像不出這位少女會有著怎樣的一個夢想?
「你想幹什麼?是想當企業家,還是做金融投資?……」傅晟雅對這個女孩變得越來越好奇。葉欣怡看了他一眼,說道:「對於你來說,我的夢想可能微不足道吧。我只想買一套房子,讓我和家人們快樂的生活在那裡。這就足夠了……」
「是嗎?……」傅晟雅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原來葉欣怡的夢想竟然是這樣的微小,卻顯得這麼的純潔和神聖。雖然還想像不出她的家庭到底有多麼困難,但傅晟雅卻再次感到了心被揪緊。也許一套房子對於他來說只是彈指一揮,可對於一個普通的女孩來說卻是那麼的遙不可及。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能否送……」
「別說你想送套房子給我吧?」葉欣怡有些好笑地看了面前的青年一眼,發覺這位貴公子比想像中的要純真許多。「我已經收下了你這麼貴重的禮物,真的再承受不了其他的東西了。而且我希望用自己的勞動獲得我所需要的東西,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嗎?」
「你誤會了。」傅晟雅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我剛才只是想說,能否送你回家?」
「啊……」葉欣怡也尷尬起來,發覺自己的嘴巴真是不會說話!一套房子,虧你說得出口,開玩笑也得有個限度啊!再說你葉欣怡算什麼,就算把你賣了也換不來一套房子吧……想到了更多的事情,她的神色變得黯然了下來。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默默的走到了車站旁邊。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傅晟雅發現少女的情緒有些低落,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東西,「我送你回家吧,這樣你可以省下一點車費。如此也算是幫助你了吧,希望你不要錯過這次機會!」
他還真是會說話呢……葉欣怡聽了他的玩笑,覺得剛才的尷尬又被化解了不少。「謝謝你,但這次我不急,可以自己坐公交回家的。我不想再麻煩你了。」傅晟雅歎了口氣,說道:「拜託你不要浪費車費了ok?如果你到時候買房子正好差這幾塊錢,你就會後悔今天沒有接受朋友的幫助了!」
「哈……」葉欣怡忍不住笑了起來;看見對面青年出神的樣子,她連忙摀住了自己的嘴,「如果差錢我就把這套衣服賣了,反正也是你送的,算是幫了我的忙吧。」
「隨便你怎麼辦吧!」傅晟雅拉開了車門,做了一個紳士的動作,但明顯有些誇張。因為曾經坐過一次他的車,所以葉欣怡沒有再顯得拘束,很自然地坐進了副駕駛。青年的態度讓她消除了不少的心結,因為葉欣怡現在可以很輕鬆的將他當普通的朋友那樣看待了。
傅晟雅繞到了駕駛室,也覺得自己輕鬆了不少。因為這段時間的接觸,讓他逐漸摸清了和葉欣怡交往的方式。這個女孩果然很奇特,她可以接受一個普通朋友的交流,卻不能接受更進一步的關係;而且每當這種意象出現後,她就會變得緊張和不安。這是為什麼,傅晟雅不願意多想,他現在需要做的並不是急於拉近自己和葉欣怡之間的距離,而是享受這份他期待了多少次的愉悅。
她,終於又坐在這裡了。並沒有把車速開得很快,傅晟雅真不想過早的結束這段行程。
「你的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
「嗯,就在科技學院不遠的開山小區。你送我到小區外面就行了……」
「知道了。」傅晟雅沒有作更多的要求,執行著她所制定的規則;葉欣怡也很滿意他這樣的做法。是的,她需要朋友,更需要朋友的關心和幫助。只要面前的青年能夠尊重自己,不去觸碰她心靈深處的創傷,她就能夠從容的面對他。
跑車駛上了長江大橋,傅晟雅習慣性的打開了cd,那首熟悉的音樂從音箱裡傳了出來。葉欣怡閉上了眼睛,聽著這首並不太懂卻很喜歡的歌曲,幾乎忘了這是在豪華的跑車裡;她斜斜的靠在軟椅上,不知不覺的竟然睡著了。傅晟雅偶爾回頭偷看她時,才發覺她已經進入了夢鄉,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她真美……
傅晟雅看著遠處的景物,覺得自己有些陶醉了。葉欣怡蜷在軟椅上睡得很香,額前的碎發遮住了她的小半張臉。微蹙的細眉使她的神色有幾分憂鬱,但微微閃動的的長睫毛卻顯露出少女的清純與可愛。她的鼻子直鋌而秀氣,小嘴裡偶爾會露出舌頭舔著嘴角。當看到這個難得的畫面時,傅晟雅都後悔沒有用相機拍下來;他能做到的只有將她印在自己的頭腦裡,做下永遠的保存。
其實嚴格的說起來,葉欣怡的容貌遠遠及不上喬安娜,甚至也比不上一些時尚的女孩,但她卻更能帶給傅晟雅異常親切的感覺。因為她的美是如此柔弱與清純,讓人禁不住想要去給予保護;但她的美又顯得可愛與堅強,讓人不自覺的想要與她分享她的喜悅與憂傷。
這使她的美顯得真實。
傅晟雅打開了車燈,覺得周圍的景色變得更加虛幻起來。他真不明白,上天為什麼會誕生這樣一個女孩讓自己如此的依戀與沉迷?
…
跑車慢慢停靠在了開山小區的外圍,傅晟雅關上了音箱,長長的吁了一口氣。他伸出手,輕輕地推了推身邊的少女,雖然隔著厚厚的大衣,但他依然可以感覺到她身上玉脂的柔軟。
「起來了,已經到了……」
「啊,坐過站了!」少女突然被他驚醒,將傅晟雅嚇了一跳;等葉欣怡回過神來的時候,她才記起自己是在什麼地方!一時間,葉欣怡的臉上又開始漲紅,幾乎要把頭埋到傅晟雅看不見的地方:「嗯……對不起,我忘了是你送我回來的……」
「呵呵,沒關係。」傅晟雅看著她的樣子,心裡一陣憐惜。因為從葉欣怡的舉動,他似乎可以看出少女工作的辛苦。葉欣怡用手拉了拉扶手,卻依然沒有能夠將它打開;傅晟雅連忙下車跑到了門邊,依然紳士的拉開了車門。
「嗯,謝謝你……再見……」葉欣怡尷尬非常的下了車,幾乎不敢睜眼;但由於她的緊張,高跟鞋竟然被腳下的石頭絆了一下!眼看她就要往下跌倒,傅晟雅吃了一驚,連忙伸手將她接住,葉欣怡下意識的用手抓住他,一時間竟然撲在了他的懷裡。
「你沒事吧?」傅晟雅關切的將她扶好,葉欣怡卻愣在了原地回不過神;等她清醒過來時,覺得自己有點想哭。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在他的面前再三的失態?若不是青年的涵養調解著不時發生的插曲,葉欣怡覺得自己真沒臉再繼續和他呆在一起了。
「對不起,我的車沒有停好位置。」傅晟雅意識到了少女的窘境,故意將那塊石頭狠狠地踢到了一邊;不想那塊石頭竟然硬得可怕,傅晟雅覺得自己的腳趾一陣疼痛,忍不住叫了一聲。
「是我自己不小心,你……」葉欣怡再次被青年的舉動調解了情緒,不過這次她終於忍住沒有笑出來。傅晟雅看了看那黑洞洞的街道,有些不放心地說道:「我送你到小區的大門口吧,這麼晚了你一個女孩我不是很放心。」
「嗯,如果到了小區大門你就不要送了。我媽媽在門房裡值班……」有了上次的教訓,葉欣怡也沒有推辭這位朋友的好意。再說劉宇不也經常送自己回家麼?這樣給自己了一個解釋,她和青年一起踏上了並不平整的水泥路。傅晟雅聽了她的話,也識趣地答應了一聲:「我知道了。」
兩人一起走在寂靜的夜裡,卻沒有再說一句話。傅晟雅不捨地看著身邊的女孩,真不想就這樣和她分別。即使日後還有再見的機會,他也想延長任何一次相處的時間。想到這裡,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胃,說道:「那個……開山小區裡有什麼地方可以吃宵夜啊?我的肚子有點餓了……」
「啊,有的……」青年的話似乎也激活了葉欣怡的某種感覺,因為某種原因,今天原本豐盛的晚飯她卻吃得並不理想。傅晟雅心裡一陣高興,暗自慶幸自己找對了話題:「葉欣怡小姐今天剛領了工資吧?看在我這麼熱忱幫助你的份上,是不是該盡一下地主之誼?……」
啊,居然要我請客?葉欣怡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裡面確實比以前油水充足,但那是……但當她摸到口袋的時候,突然意識到自己身上穿的新衣,發覺自己似乎小氣過頭了。她看了身邊的青年一眼,終於咧開了小嘴:「嗯,開山小區裡有一家羊肉麵館,做得相當好吃!而且現在這麼晚,也只有這一家在營業了(胡扯)。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請你吃羊肉面……」
「行!」傅晟雅回答得無比乾脆。因為葉欣怡不論請他吃什麼東西,他都會覺得幸福。這是為什麼?也許是因為自己對她的感情吧……
…
「大伯,給來兩碗羊肉面!」葉欣怡大方的叫了一聲,小攤的老頭便熱情地湊了過來:「兩位來了,快請坐……」老頭說著不禁瞪大了眼睛,因為他的這個小麵攤從來沒有來過這樣的客人。看著這對高檔時尚的年輕男女,老頭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然而傅晟雅的驚訝絕對不會亞於這位老人,因為呈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個連牆壁都沒有的油布蓬;幾張油膩的黑桌子歪斜的擺放在小攤裡,一張桌上還殘留著沒有來得及收拾的碗筷。雖然不是個挑剔的人,但傅晟雅還是皺了皺眉頭,這種地方實在不是他能適應的。
「快坐吧!」葉欣怡卻很自然地坐在了一張桌子旁邊,以至於讓傅晟雅擔心地看了她的新衣一眼;但看著少女那純真和熱情的笑臉,他還是放下了包袱坐在了她的面對。是的,自己怎麼能夠用有色眼光看待這裡?如果是這樣的話,這是對葉欣怡的侮辱。
「兩位怎麼會到我這樣的小攤來吃東西呢……」老人煮著面,佝僂著身子不安地看著他們。傅晟雅沒有作聲,葉欣怡卻有些害羞地說道:「大伯您不認識我了?我是小葉啊!」老人仔細地看了她一眼,露出了歡喜的神色:「哦,原來是小葉!你怎麼……」他說著看了傅晟雅一眼,憨厚地笑了笑:「這是你男朋友吧?」
男朋友?傅晟雅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覺得這個地方變得親切了一點;葉欣怡卻因為老人的話卻有些臉紅,連忙解釋道:「他只是公司領導的一位客戶……」她還是很在意嗎?傅晟雅雖然對她的回答有些失望,卻不再像剛才那麼排斥這個小麵攤了。她和這小麵攤的老人很熟啊,原來這就是她生活的世界嗎……
「面來了……」老人駝著背,恭敬的將面端到了傅晟雅的面前,一陣香氣引出了他的食慾。傅晟雅突然發現,美食不一定要去高檔的餐廳裡去吃的,也許和葉欣怡坐在一起,任何地方的東西都會變得好吃。老人將另一碗麵端到了葉欣怡的面前,因為緊張使他的手有些發抖。
突然,他的手一歪,傾斜出的湯水滴到了葉欣怡的身上!與此同時,傅晟雅發出了一聲驚呼,老人被嚇得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