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欣怡調整了一下情緒,從洗手間裡走了出來。鄒國強等她付完帳後,滿意地和她一起出了小食店。兩人在擁擠的公園裡慢慢地走著,鄒國強不住地說著話,繼續重複著他的光輝人生。葉欣怡懶得再理他,偶爾應付一聲。看著依然明亮的天空,她真不敢想像這一天竟然會這麼漫長。
也許是發現了葉欣怡的情緒不是很高,鄒國強又說出了自己的下一個計劃:去神采飛揚娛樂城放鬆一下!葉欣怡控制著自己接二連三的呵欠,說道:「鄒……大哥,我明天還要上班,今天是不是可以先回去?」鄒國強不解地看了她一眼,說道:「明天上班和今天去娛樂城有什麼關係?難得出來一趟,總要玩得盡興嘛。」葉欣怡忍不住翻了下白眼,說道:「行行行,就聽你的。」鄒國強呵呵一笑,說道:「對呀,年紀這麼輕,就應該活潑一點。你不會玩遊戲機吧,鄒大哥教你玩!」
你多大年紀了,還喜歡玩遊戲機,你老玩童嗎?葉欣怡煩躁地跟著他走出公園,站在公交車站等著汽車。果然,鄒國強又掏出了零錢:「輪流付帳啊,這回又該輪到我了!」葉欣怡吐了一口氣,說道:「是啊,鄒大哥還真是言而有信。」鄒國強看了面前的小丫頭一眼,得意地上車買了票。車上擠得連轉個身都難,葉欣怡真想不明白為什麼休息的時候自己還要出來擠公交?
鄒國強站在葉欣怡的身後,不失時機的往她身上蹭;葉欣怡本來就已經很鬱悶了,這樣一來更讓她回想起幾天前的那次遭遇,使她的情緒幾乎要爆炸了。她盡著最大的努力控制著自己,一邊把身體往邊上讓,一邊用胳膊把鄒國強隔離在安全地帶。鄒國強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再次顯露出失望的表情。突然之中,鄒國強用手捂了捂肚子,輕輕地哼了一聲。
怎麼回事?葉欣怡回頭看了他一眼,覺得他的表情有點痛苦;她下意識地低頭一看,發現了鄒國強的異常,葉欣怡的思緒竟一下子有點亂套了。
不是吧,難道他也……不太可能呀?葉欣怡張了張小嘴,有些不自然地問道:「鄒……大哥,你怎麼了?」鄒國強有些尷尬地說:「沒什麼,好像肚子有點不舒服……」葉欣怡排除著自己腦子裡某些荒唐的想法,問道:「要不要下車休息一下?」看著鄒國強的臉,她不敢確定對方是否如她所擔心的那樣;然而就在這時,一陣惡臭飄到了她的鼻子裡……
……!
本來擁擠的車廂立時出現了一個空缺,鄒國強咬著牙站在這個空缺中間,臉上的表情痛苦而又狼狽。葉欣怡也退到了空缺之外,下意識地捂著自己的鼻子,眉毛都已經擰到了一起。原來這個鄒國強什麼毛病也沒有,只是東西吃得太多,有些鬧肚子了。
「停……停車!」鄒國強的臉上流出了冷汗,聲音也開始發顫,「司機,司機,快停車,快……!」他大聲喊著,突然間住了口;與此同時,又是一陣惡臭飄了出來。葉欣怡和大家一起背過了身去,假裝不認識這個人。真倒霉,說了這個季節不能吃小龍蝦的,他偏要吃,而且還喝了那麼多的啤酒……葉欣怡越想越鬱悶,真想這個人快點從自己的眼前消失掉。
「喊……喊什麼喊!……」司機是個結巴,與鄒國強的聲音遙相呼應,「現……現在停……車會被警察抓的。到……站再停!」
「那……那您開快點……」鄒國強堅強地站在原地,兩隻腳不停地抖動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公交車也故意和鄒國強作對。週日的馬路上擁擠不堪,司機開車的水平也不敢恭維,不時東倒西歪的車身讓鄒國強的表情越來越難堪。周圍的人從剛開始的厭惡,到後來的好笑,可到了現在已經有些擔心。鄒國強那有些發青的臉提醒著大家,不知道他還能堅持多長時間。
車終於到站了!
鄒國強發瘋一般的分開了人群,急急忙忙地跑下了車去;隨後到站的人發出了一陣哄笑,也慢慢的向外走著。葉欣怡朝旁邊看了一眼,確定沒有人注意到自己,才混在人群中悄悄地下了車。雖然自己經常吃不飽飯,可她今天算是見識到吃得太飽也是一種痛苦。
某種原因使得鄒國強不能走得過快。他邁著快而小的步子四處尋找著廁所,葉欣怡不遠不近的跟在他的後面,真慶幸自己剛才沒有吃小龍蝦。w市近年來規劃得很時尚,街道、樓房、綠化、景觀,無一不和國際化大都市開始接軌,然而今天的鄒國強卻幫市委暴露出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如此繁華的市區裡,竟然找不到公廁!
鄒國強的表情變得愈來愈可怕,他用手捂著自己的臀部,著急地思索著應對的措施。去對面的商場?馬路不好過,可能堅持不了那麼久;去旁邊酒店裡的廁所?保安肯定不會讓他進,萬一推搡幾下可不是鬧著玩的;去娛樂場裡上?那裡人更多,如果等到等不得的時候,其結果是相當可怕的……
怎麼辦?
鄒國強咬牙切齒的走在街上,突然停了一下腳步;葉欣怡看了一眼他的動作,發現他似乎快堅持不住了。好在她的頭腦比鄒國強清醒,回頭看了一眼路邊,發現了一個新款出爐的流動廁所。葉欣怡用手捂著鼻子,對鄒國強說道:「鄒大哥,那裡有一個流動公廁,你去那裡上吧?」
「在哪裡?」鄒國強彷彿遇到了救星,順著葉欣怡指的方向就跑了過去!可他跑動的動作過大,猛然間又停住了腳步。葉欣怡遠遠的跟在他的後面,自己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就在鄒國強終於走到流動公廁的門口時,一個大媽攔住了他:「入廁嗎?交兩塊錢!」
「多少?」鄒國強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兩塊?你殺人啊?」
「嫌貴了?那你就憋著吧!」
「嗯……」鄒國強回頭看了葉欣怡一眼,「這裡……還有公廁嗎?……」
「……!」葉欣怡用手捂著鼻子,真想一腳踹在他的身上,「拜託你快去吧,我都快被你煩死了!」她掏出兩塊錢零錢放在了大媽的手上,「輪流付帳對吧,我請你!快去快去!」鄒國強見她居然打亂了自己付帳的計劃,急得想說些什麼,卻已經來不及了;打開了公廁的門,他一頭便鑽了進去。
葉欣怡放下了摀住鼻子的手,重重地喘了一口氣。她恨恨地盯著公廁的大門,突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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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拉帕克總部的休息室,喬平廣帶著幾分冷笑走出了房門。秘書恭敬地問候了一聲:「喬先生不多坐會兒了?」喬平廣揮了揮手:「該談的事情都談完了,你好好照顧一下董事長吧!」他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秘書疑惑地打開了門,卻見傅正賢正頹廢地坐在椅子上發呆。
「董事長?」秘書見他的神色有些異樣,小心地叫了一聲。
「把……把總經理叫來……」傅正賢的聲音有些發顫,「快,我有話要問他。」秘書見他的情況有些異樣,連忙去總經理辦公室裡請來了傅晟雅。傅晟雅早已得知喬平廣的到來,也大致猜測出了他來到這裡的理由。週末和喬安娜的那場鬧劇在公司裡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但真正在這場鬧劇裡受到傷害的卻是傅晟雅自己。
「爺爺,您叫我?」傅晟雅打開了休息室的門,平靜地問了一聲。傅正賢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說:「好小子,你昨天晚上怎麼欺負喬安娜了,你好好給我解釋清楚!」傅晟雅有些不以為然地摸了摸頭髮,回答道:「爺爺,這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希望長輩們不要過多的干涉。」
「胡扯!」傅正賢站起身來,已經有些氣急敗壞,「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和喬安娜之間的事情並不只關係到你們個人!這是傅家和喬家的家族的事情,更是塞拉帕克和芳雨公司兩個企業之間的事情!你不是個笨人,心裡應該很清楚我的話是什麼意思!」
「我從來不希望把私人的感情帶到工作上,爺爺!」傅晟雅煩躁地坐在了一邊,「您應該瞭解喬安娜的為人,我對她的容忍已經超越了自己的極限了!如果我當時能夠繼續容忍,我也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而且……」他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繼續說道:「而且就算把這份感情帶到工作上,我也不希望和她成為合作的夥伴!」
「你……不應該有這樣的想法。」也許是能夠體會到孫子的苦衷,傅正賢的語氣也緩和了下來。他慢慢地坐到了傅晟雅的身邊,說道:「人生不如意的事情有太多了,所以凡事應該從大局著想。芳雨公司這幾天發展很快,已經是塞拉帕克不能失去的合作夥伴。所以為了塞拉帕克的前途,你不能有其他的想法,希望你能夠理解爺爺的意思。」
「爺爺,您到底有什麼把柄在喬伯父的手上?」傅晟雅並沒有討論傅正賢的話題,而是敏銳地覺察出一些東西,「芳雨是塞拉帕克的子公司,不可能會對您產生這麼大的壓力。我剛開始懷疑是秦總,可接觸了這麼久我發現她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倒是喬伯父每次的到來,都會讓您感到緊張不安,所以我懷疑……」
「晟雅,你的想像力太豐富了!……」
「爺爺,我知道您不願意回答我的問題,但這並不能代表您和喬伯父之間沒有問題!」傅晟雅沒有理會爺爺的話,「金無足赤,人無完人,我不知道爺爺有什麼把柄被喬伯父抓在手裡,讓您被他如此的威脅。但我相信自己的能力,更相信塞拉帕克的能力,我不可能被別人束縛住,企圖掌握我的命運!」傅晟雅說著站起身來,他高大的身材讓傅正賢感到了一絲安全。
「晟雅……」傅正賢也站了起來,無可奈何地對他說道,「如果事情還沒有惡化到無法補救的程度,我還是希望你和喬安娜能夠和好。畢竟安娜是無辜的,她也是愛你的。一個女人被自己愛的男人拋棄,這種滋味是很不好受的,所以就算是出於人道,爺爺也希望你能去向安娜賠個情。女人只要哄一哄就沒事了,我們也盡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傅晟雅看了祖父一眼,發覺他這次竟然沒有否定自己的猜測。他雖然從小到大都很自負,但這次卻從祖父的妥協中感到了一絲不安。看著傅正賢的眼睛,他微微點了下頭:「好吧,我去安慰一下喬安娜。但是爺爺,如果事情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希望您能夠一五一十的告訴我……」
「我……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你……」傅正賢轉過了身,背影比以前顯得更加老邁與頹唐,「即使全天下的人都來指責我,我也希望把清白留給你。晟雅,你可能還不能明白爺爺的心情,所以就算到了最後,我也不希望你知道任何事情……」
傅晟雅看著爺爺的背影,似乎預感到有什麼事情將要浮出水面。